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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之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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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以一种理智的、合情合理的方式和公爵好好谈谈,难道你不能先听我说说看吗?最好让蕾安娜表示一下她的意见,这样也许你会了解,你所计划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公爵暴跳了起来。
他一面吼着一面向斯特开伯爵怒目而视。就在他们两人面面相对,相互敌视着的时候,蕾安娜听到她身后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她心想一定是那个仆人要来做什么,于是将头转了过去。当她看到是谁正在向她走过来时,不禁惊骇地大叫一声,并且本能地张开双臂,向伯爵扑了过去。
可惜晚了一步,已经来不及了!
走过来的这个人,正是那位要命的公爵少爷。他进来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动作很轻,在他还未到达蕾安娜的身旁之前,一直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蕾安娜……美丽的……蕾安娜,”他口齿不清地说。
他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当她尖声叫喊时,他已将她抱着走了。
伯爵和公爵两人不约而同地赶上前去想拦阻他,可是他早已经跑到屋外去了。
当他抱着她一直向长廊冲下去的时候,她仍然不停地尖叫着,他的脚步沉重笨拙,但却惊人的快速。
过了石阶,冲到了另一边的长廊上,这时,他把蕾安娜抱得紧紧地,令她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更别说大声叫喊了。
她挤命地挣扎,可是他的两条胳臂,象锁链般坚固,根本动弹不得,她知道象这样一个发了疯的人,往往会产生这样恶魔般的气力的。
他们到了长廊的尽头,她听到在他们后面有嘈杂的人声以及追赶的脚步声。
公爵少爷猛地拉开了上塔楼的门,向通往塔顶的石阶瞥了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砰碰、砰碰、一步一步地上了石梯,这时,她又挣扎了一番,依然无效。
他们已上了楼顶的平台,在那里,公爵少爷停了一下脚步,并且从挂在墙上的盾下,抓起了那把双刃刀——是古时守卫者抵抗敌人使用的武器。
爵少爷抱着蕾安娜进了塔顶的门,随后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放开……我!”她发狂地叫喊着,随后一想,她同一个狂人打交道,就这样想叫他放开她,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脸,见他两眼射出两道凶光,嘴角流着口水,她看得出,他确实是狂乱到了极点。
“放下我……尤恩!”她改变了语气,柔和地说。
“蕾安娜……我的!”他以带着强烈欲望的语调说,“我的……妻子……我……要……你!”
“你弄痛了我,”蕾安娜说,“这样你未免太不体贴了。”
她柔和的声音好象对他发生了作用。
“美丽的……蕾安娜,”他说,“美丽的……美丽的……蕾安娜。”
他的眼睛,仍然带有狂野的神色,看起来好可怕。
“请你把我放下,”蕾安娜祈求着,“我想整理一下头发,这样看起来会漂亮一点。”
他是如此的强壮,又是如此的高大,她知道,他只需用一只手臂,就可把她抓得牢牢的,使她动弹不得。
而且,他手上还有一把双刃大刀。慢慢地,好勉强地,他让她的脚着了地。
蕾安娜费力地勉强向他微微笑了笑。“谢谢你,”她说,“你好好,尤恩。”
“对……蕾安娜……好,”他慢慢地说。“我的……妻子……我的!”
她想离开他稍微远些,却又害怕,万一急促了点,让他发觉,他会又把她抓起来的。
他站在那里目不转眼地盯着她,好象在算计着什么,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使她不敢向他回视,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那扇门,碰的一声爆开了。
正是公爵站在那里。“过来!尤恩!”他命令着,“你听见没有?过来!”
公爵少爷将头转了过去,蕾安娜吁了口气,心想,公爵的话,他一定听的。
然后,他向前跨出一步,突然冷不防地将刀刺入了他父亲的胸口。
公爵没来得及喊出声,嘴巴张得大大的,样子看起来几乎有点可笑,就好象被人击了一掌,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接着是他滚下楼梯的声音。
公爵少爷大笑几声又将塔顶的门关上了。
蕾安娜给吓呆了,有好一会儿她不敢相信她刚才亲眼见到的事实。
刀尖刺入公爵胸口的恐怖,她现在仍能看得到的刀口上的鲜血,还有公爵落下楼时的那种惨状,一幕又一幕地映入她的眼底,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
她双手捧着面颊,惊恐的两眼直瞪着他。这时他却将厚重的铁闩用力推了过去,把门紧紧地闩起来了。
“单独……和美丽的……蕾安娜……在一起,”他高兴地说。
现在他的双眼显露出一种神色,比她见过他的任何表情,都要来得可怕。
她很想聚精会神地思考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一点也办不到。
她一直盯视着他手中的那把刀,还有刀口上残留的血迹,她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快把刀丢掉,尤恩……快把……它……丢掉!”她乞求着。“那看起来很丑陋!快把它丢掉!”
他似乎了解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答道:“丑陋……对……美丽的……蕾安娜来说……是太……丑陋了。”
“是的,说得对极了,”蕾安娜道,“很丑陋!”
他似乎是想讨好她,于是向城垛那边走去,站在那里从上往下面的院子望了望。
蕾安娜并未移动,但她听到了讲话声,她听得出那是布郎逊医生的声音。
“下来,爵少爷!我要和你说话!”布朗逊医生高声叫着,“吃早餐的时间到了,我们一同去吃。”
爵少爷仍然朝下望着,这时,蕾安娜也向城垛那边走了过去。
因为这座塔楼很高,从塔顶到地面有好长一段距离,她看到了布朗逊医生带着一群仆人,包括托莫管家在内。
她多么希望能看见斯特开伯爵,但是,他并不在那里。
“下来,爵少爷!你要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请快下来!”
布郎逊医生又一次想找理由来说服他的病人,蕾安娜向爵少爷瞥了一眼,看看他是否有任何反应。
她看到他那两片厚唇,带着一种近于诡谲的笑。这时,他的上身斜俯在城垛上,将他手中的刀对准医生用力掷了下去。
布朗逊医生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闪避,险些被刀刺中。爵少爷跳了起来,放声大笑,完完全全一个白痴的狂笑。
“死了!全都——死光了!”
她想逃开他,但是他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抓住了。
现在,他又一次将她抱得快要窒息似的紧,他用双臂缠绕她,使她一动也不能动。
“蕾安娜……美丽的……蕾安娜!”他说话时声音浑浊不清,“我的!我的!”
她已预知他即将要做些什么,于是立刻将脸藏躲在他的肋下。
但是,她感觉得出,他的嘴紧贴着她的头发,她已吓得魂不附体,这种恐怖,就象一把钢刀,插入了她的胸口似的,令她非常痛苦难过。
“蕾安娜……美丽的……蕾安娜!”他又重复地说着。
现在,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强烈兴奋的激动,蕾安娜觉得好象被一只野熊抓住了一般,他将她抱得肋骨都快折断了。
他正用鼻子压揉她的头发,即使他的下腭,力量也大得难以抗拒,他将她的头,用力从他肋下推起来,把嘴唇压在她的前额上。
她大声尖呼起来,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吼着,
“停住!马上停住!”
这个声音,竟然象命令般,有如此震撼的力量,当爵少爷回过头去时,就将紧抱着她的双手略微松开了一些。蕾安娜看到斯特开伯爵正从城垛翻越进来。
她知道他一定是从塔楼外侧爬上来的。
同时她也了解,他这样做是冒着生命的危险的,即使他安全地踏上了塔项的平台,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也非常危险。
她感觉到这时爵少爷正绷紧他的肌肉,
她知道他即将向斯特开伯爵猛扑过去,也许会将伯爵抛出去,就象他从塔顶投掷那把双刃刀一样。
“小心!小心!”她大声惊呼着。
伯爵好象已经惊觉到眼前这种危险,立刻拔出短剑,紧握在右手,走过来用剑尖指着爵少爷。
“放开她!”他命令着。令人惊奇的是,爵少爷竟然乖乖地听从了他的话,将手臂渐渐放松。
这时他的两眼带着恐惧的神色,盯住那把亮晃晃的剑尖。
“不要……刺杀……我,”他突然改换了乞求的语调说,“不要……刺杀得……太痛!走……开!”
斯特开伯爵一直用剑尖指着他,向前慢慢地逼过去,愈来愈近,蕾安娜突然猛一挣扎,伸出手来紧抓住伯爵的另一只手。
于是,他向后退得更远了些,而他的两眼,仍然紧盯着剑,一动也不动,就好象被这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锋利短剑催了眠似的。
爵少爷仍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就在伯爵惊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而将短剑收回来的时候,爵少爷已濒临塔的边缘。
他向后仰着,而他所站立的位置,正好是一个比较低矮的炮眼垛口。
也许是他的脚滑了一下,也许是他那巨大丑陋的躯体,一时失去了平衡,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蕾安娜当时吓得全身发麻,眼看着他向后仰倒。
他的两臂本能地伸展开来,好象一只被射中了的大鸟般半悬在空中,一下于就坠落消失了。
她已不能叫喊,已不能呼吸……只知道这个世界已不存在,全是……漆黑……一片。
蕾安娜慢慢苏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被那双令她感到安全和愉悦的手臂抱着。
这时她除了知道她是依偎在她所想要依偎的怀中之外,其他的,一时全都记不得了。
当他们走下塔楼的最后一个梯阶时,她看到长廊的墙壁,也听到了向他们这边冲过来的讲话声和脚步声。
“白兰地!”斯特开伯爵急促命令着。
他抱着她紧贴在胸前,走进了公爵的房间,然后轻轻地。将她平放在沙发上。
要不是她紧紧地抓着他不放,他一定抽回了他的手臂。
“没有事了,亲爱的,”他说,“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了。”
她喃喃地说了一些没有条理的话,于是他又俯下身去,跪在沙发旁边,将她紧紧搂住,她也将头侵在他的怀里。
他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抚向后面。
仆人已拿来了他所要的白兰地酒,他将酒杯贴近她的嘴唇,说道:
“喝了吧,亲爱的。”
当她喝下后,想起了昨天晚上公爵也给她喝过一杯白兰地的事。
强烈的酒精使她精神振作了许多,她犹豫地问道:
“公爵……他……死了?”
斯特开伯爵带着询问的目光,朝向站在一旁的托莫管家看了看,于是答道:
“我想是的,不仅是胸口受伤,而且还从塔楼的石阶上一直滚了下来。”
公爵死亡的消息,并末给蕾安娜带来悲伤,反而让她舒了一口气,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尽量压抑住这种轻松的心情。
她此刻仍然记得,当他的儿子突然向他攻击的那一刹那,这位老人的脸上显露的惊讶以及近乎滑稽可笑的表情。她想,这些可怕的事件过后,不知她的生活是否能再度趋于平静,恢复正常。
伯爵似乎了解了她的心意,对她说:“你难道还不明白我要带你走吗?我看得出你并不想在此地长久住下去。”
“请……请……带我……请!”蕾安娜乞求着。
他从沙发旁边站了起来。
“我要马上带葛小姐回凯恩堡去,”他对托莫管家说。“我要骑马直接从草原上通过,这样比较快一点。将她所有的行李装箱,立刻由大路送来。”
“一切照办,伯爵。” 一点也没有错,这时托莫管家的语调,完全是毕恭毕敬。
斯特开伯爵俯下身来,将蕾安娜抱在怀中,走下台阶,进入了大厅的通道。
此刻她闭上了眼睛,这不只是因为她不愿再看到亚耳丁堡,而且也害怕可能看到别的东西——也许是公爵的尸首,或者他儿子的。
斯特开伯爵没讲一句话,将她放在早已候在门外的马背上,然后一跃而上,和她第一次遇见他时完全一样的动作,那么矫健,那么敏捷。
他们走了,托莫管家和仆人们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进入大路后,斯特开伯爵即折向草原,直奔凯恩堡而去。
蕾安娜的脸庞一直深深地埋在伯爵的怀中,直到她觉得亚耳丁堡的阴影,不再笼罩着他们的时候,才微微抬起头来,仰望着他。
他的下巴方圆端正,他的嘴角仍和从前一样,永远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们爬上陡坡的时候,走得很慢,快到达顶端时,蕾安娜问道:“你怎么……是爬上塔顶的?”
“我告诉过你我要保护你,哪怕是上天下地,我也会去。”
“你险些断送了……性命。”
“我不是平安无事吗?你也一样,亲爱的!”
一阵沉寂,过了一会儿,蕾安娜小声说道:“我……到了城堡后,要向你……借点钱,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
“这真是你想要做的?”
“不这么……做,我又能……怎样!”
“我想也许我们今晚结婚。”
他顿时感觉她在他怀中突然变得僵硬起来,接着,她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公爵……告诉我说你已经有了……妻子!”
斯特开伯爵并未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你相信他?”
“他……说你……娶了一位……女伶。”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当然爱你!”蕾安娜迫不及待地答道,“我爱你,可是……”
她的声音消失了。
“可是,你早就应该信赖我,我拥抱你、吻你,你想想看,要是我没有具备这份资格的话,我会这么做吗?”
她只是吸了口气,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伯爵的这番话,就好象某种令人愉快的神奇力量,将积压在她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那不是……真的?”她心头仍然带着疑问,她张着眼睛,望着他的。
“我想你应该信得过我。”
“我要……我渴望……可是……可是你从未要求我……嫁给你。”
“我想你了解,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你我任何一方说,除了结婚之外,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那么……公爵所说的全是……一片谎言?”
“全是一片谎言,亲爱的,”伯爵答道,“不过,就象许多别的谎言一样,不见得完全是捕风捉影,它也有少许真实性,关于这点,我想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的。”
“我想那会是……真的。”
“要不是我想到提起这件往事,可能会使你烦恼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他停了下来,低下头来看着她。“这件事确曾令你烦恼?”
她带着央求的眼光望着他。
“我想我曾经……相信过的……每一件事都已经……破灭了,”她喃喃地说。
“我本来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极力想要相信你对我的……感情,”蕾安娜说,“可是公爵的话,又是那么肯定,而你又一直未曾向我……求过婚。我想,也许因为你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刹那起,”伯爵答道,“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而我也一直在等待着你。就在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晚上,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你对我会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可是我不敢。”
“不敢?”蕾安娜询问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们抵达了山丘的顶端,现在,他勒住马头,站立在凯恩土地的边缘上,俯瞰着眼前那片草原,洛克湖静卧在金色的阳光里,高山湖面的凯恩堡,巍巍地耸立着。
“当我还很年轻,仍在牛津求学时,我恋爱了,并不是和一位女伶,而是和一位合唱团的女团员,她有一副美好的歌喉。”他开始述说自己的故事:
“她比我大一点,可是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她说她爱我,于是我就将她带回城堡来了。”
蕾安娜感到一阵妒火烧炙的痛苦,可是她并末稍动声色,两眼停在伯爵的脸上,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我告诉家里每一个人,”他继续道,“我们订过婚,而伊苏贝似乎也很喜欢我们家里的人。”
他的嘴唇收紧了,蕾安娜感觉,他的声调,带有一种嘲讽的意味,他继续说道:
“伊苏贝看我年轻可欺,就在即将嫁给我的同时,她又发现了在南方另一个使她迷恋的浮华世界。她根本没有打算长久住在一个暗淡无光的苏格兰城堡里,这里除了她的丈夫外,没有为她疯狂的听众。”
蕾安娜微微地欠动了身子,但是她仍然没有讲话。她觉得没有什么话可说。
“我又带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伯爵继续道。“但是,正因为我年轻气盛,不愿屈就任何人,哪怕是我的父亲,也不退让一步。因此,我们的婚约,也就此作罢了。”
他低下头来,望着蕾安娜,并且微微的一笑说:“亲爱的,我的骄傲,又险些伤了你。现在想起来,似乎是一件可笑而又愚蠢的事。”
“但是公爵为什么认为你已经结婚了呢?”
“我想还有许多人,也这样想,”伯爵答道,“他们以为我已经和伊苏贝在南方结了婚,只是因为她的职业关系,没有再回北方来,原本这就不是事实,我也就懒得去否认这些谣言了。”
他放声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了。”蕾安娜轻声地说。
“你想我会让你离开我吗?今天我来亚耳丁堡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告诉公爵,我要娶你。如果他坚持不肯的话,我就要你随我一同逃走。”
“我会这样做的。”蕾安娜说。她的眼睛这时正闪闪生辉。
接着,她有点怀疑地加上一句:“如果真的有此可能,我想公爵说什么也会阻止的。”
“可是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了,”伯爵说道,“我们今晚就结婚,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或者任何人来干扰我们了。”
“你真的确定你……要我?”蕾安娜问道。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他这把热情的火,使她欣悦得全身颤抖。
于是,他的唇深深地印在她的唇上,又一次他激起了她内心的狂喜和遐想,这正是他第一次在山洞里吻她时,她曾感受过的。
第七章
蕾安挪隐约地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动,并且感觉象是穿过层层柔软的云雾,慢慢苏醒过来。
她这时才辨认出她已来到了凯恩堡。
她安全了,而且马上要和斯特开伯爵成婚了!
这个喜讯涌上了她的心头,象阳光般温暖了她那颗受创的心,她张开双眼,看看麦克琳夫人和仆人正将浴盆端进来,放在火炉前。
从清晨到他们抵达凯恩堡,还不到一天的时光,然而却象过了好几个世纪似的。
当伯爵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已多么疲倦。
昨晚一整夜,她几乎未曾合过眼,亚耳丁堡恐怖的一幕,迫使她连夜逃往瀑布后的山洞,这已经够她受的了;又加上公爵少爷——那个疯子,将她抱上塔顶。又令她经历了另一次更大的恐惧,这些都留给她太多的创痕,她确实已心力俱瘁了。
在精疲力竭的同时,她的脑海里,还得不停地问着,这种恐怖是否已真的过去,她是否真的不必再害怕了。
伯爵好象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将她抱起,迳往楼上走去。
“我要你先去睡一觉,亲爱的。”他温柔地说,“我要你除了记住我爱你外,什么也不要去记,什么也不要去想!”
他抱着她进入卧室后,麦克琳夫人和麦姬紧跟着跑过来替她宽下外衣。
她的头几乎还没有上枕,就已经睡着了。
现在,她知道这一天所余下的时间,全部在她梦乡里过去了。虽然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可是,想到这么多时间,本来可以和伯爵在一起的,如今却全部浪费在睡眠中,实在有点遗憾。
接着,她记起了一件事!
他告诉过她,他们要在晚上结婚的,一想到这点,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小姐。”麦克琳夫人非常亲切地说,“你的衣服已经送到了,我们已将行李箱打开。你洗完澡后,麦姬和珍妮就会替你送过来。”
麦姬离开了房间,麦克琳夫人向床边走近了一点说:
“我从伯爵那里得到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小姐。”
“什么好消息?”蕾安娜问道。
“伯爵说,如果你不愿意穿从亚耳丁带过来的衣服举行婚礼,你可以去试一下保存在堡里的结婚礼服。
“结婚礼服?”蕾安娜诧异地问。
“是的,小姐,”麦克琳夫人答道。“族长夫人的结婚礼服要保存起来,这是一种传统,已经有好几代了。堡里有许多礼服,全都放在一间特定的房间里,由我负责看管,它们都还好好的,没有被虫蛀掉。”
蕾安娜沉默了好一会儿。
现在,她也想到了这点,穿上公爵替她买的礼服,来和伯爵举行婚礼,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要是在别的场合,也拒绝穿这些礼服的话,那又未免矫枉过正,显得有点愚蠢了,可是,结婚礼服不同,它是庄严神圣的。
“谢谢你,麦克琳夫人。我很想看看这些礼服。可是我的想法,伯爵又怎么知道呢?”她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麦克琳夫人笑了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伯爵是一个相当敏锐的入吗?”
“他是?”蕾安娜有点惊讶。
“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别人想些什么,有什么感觉,他全都知道。有时候,一种奇异的幻觉会使他能预知未来。”
“我母亲说过,许多苏格兰人都有一种‘第六感’。”
“嗯,你说对了,”麦克琳夫人同意她的说法。“确实是真的。现在,我去拿几件礼服给你看,好吗?”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
没多久,蕾安娜试穿了一件她听说是斯特开伯爵祖母穿过的礼服,由她认为再没有比这件更合适的了。
那位斯特开夫人于一七八五年结婚,她所选的那件礼服,在当时是很流行的,只是没有衬里。
这件礼服的裙摆非常宽大,紧身的胸衣上,缀有精美的花边,与头纱的花边相接。礼服的年代已经很久了,麦克琳夫人将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头纱罩着蕾安娜金黄的秀发,再戴上一顶攘有钻石,状如蓟花(苏格兰的国徽)的冠冕——这项冠冕,好几个世纪以来,每一位族长夫人都曾戴过的。
配上一头柔美的秀发和一双晶莹的眼睛,蕾安娜几乎认不得是自己了。她只希望伯爵再一次认为她美得象洛克湖面上升起的水雾。
她手中捧了一束花园里采来的白色玫瑰,她想起伯爵曾经说她象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蓓蕾。
“求主让他永远见我如此的纯洁完美。”她祈祷着。
当她从卧室走过通道,来到他正等着她的房间时,她感:到有点羞答答的。
她爱他。她爱他如此深,以致不敢相信她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会是真的。
虽然他们两人都参与了的这些戏剧性的事件,而今过去了,她反而觉得,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并不很多,而且她觉得自己非常年幼无知。
伯爵比她大九岁,出生于贵族世家,是一位族长,一位广大田产的拥有者,更是人们心目中的贤明领袖。
“那么我……会对他有帮助吗?”她反问自己,当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时候,眼中带有几分忧虑的神色。
他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她,好久末发一语。然后,带着激动的声音说道:“亲爱的,我实在找不出任何言语来赞美你有多么美丽!”
她的心震了一下,说道:“你太好了,想到我可以穿你……祖母的礼服!”
“我想要是她地下有知,也会同我一样,感到骄傲的!”
“你会这样……想?”
“在我们的前面,还有好长一段岁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对我是多么重要,而我又多么爱你。”伯爵答道。“但是现在,亲爱的,牧师正等着我们,而我等着你做我的妻子都快等不及了。”
他伸出手臂,蕾安娜顺从地挽着,于是他引她走向楼梯口,这时她知道他们要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了。
她认为再也没有别的地方比族长室更适合的了,那里充满了麦克凯恩族浓厚的历史气息,不论是胜利的欢乐时日或者是失败的苦难岁月,族人们都会在那里聚集的。
他们上楼的时候,都默默不语,蕾安娜知道伯爵有意地强抑住自己不去吻她、拥抱她。
她早就感觉出他多么想这样做,当他凝视着她的时候,她已注意到他的眼中闪烁的光亮,她感到彼此的心同时都在狂跳着。
但是他俩都全神贯注于将举行的婚礼上。
族长室的门打开了,蕾安娜看到武士们身着鲜艳夺目的戎装,沿着大厅四周排列着。
没有女子在场,全都是男士。
这间巨大深长的房间完全以石南做装饰,大束大束的石南花摆设在每一个适当的位置上,连接在墙上的矛、盾等兵器以及图画的上方,都扎满了一朵一朵的石南花。
整个房间的布置,正象征了苏格兰的传统。
牧师身穿黑色圣袍,在远远的另一端等待着,池的背后,摆了一大盆象征幸运的白色石南,蕾安娜想,一个人恐怕要花上一整天,跑遍整个草原,才能采摘到这么多。
伯爵缓慢但很自豪地领着她从房间的一端走向另一端,伫足在那位白发苍苍,面带慈祥的牧师面前。
他打开了圣经,仪式随即开始。
几句简短的问话,将她和她所爱的人永远连结在一起了,她知道,这几句问话,将会牢牢地永铭在她的心头。
她觉得她整个心灵,都激起了回响,默默地祈祷:但愿能使她的丈夫永远快乐,但愿能为他生育几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孩子。
然后,他们在牧师的面前跪了下来,当牧师将他俩的手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蕾安娜从伯爵的掌中感受到一股力量,她知道,从此以后,将会在他的保护下,永远安全无虑了。
戒指已戴在她的手上,在牧师的祝福后,他俩站了起来,接着,伯爵一点也不羞怯地将她拥进怀里并且吻了她。
这是一个亲切而富有奉献意义的吻,蕾安娜这一刻的感受是纯属心灵的,她将她的唇、她的心、她整个的灵魂都交给了他。
在武土们的欢呼声中,他俩向回步出族长室,此时,响起了悠扬的风笛声,一位演奏者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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