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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轻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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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的,你要不要听啊?”
兰曳大喜过望,见明夜腾出一只手勾勾指头示意她靠过去,她犹豫一下,将耳朵贴近他,只听得他极小声道: “几年前,我跟书清见过你和尚轻风一面,那时你还不满十一岁……”再往后时,便听不清了,她再靠近两寸,忽觉耳畔一热,却是被这小色狼亲了一下。
“明夜!”兰曳又羞又气,一巴掌掴了过去。
“没打着!”明夜敏捷一闪,哈哈笑着跑上楼船顶舱。
顶舱里,尚轻风正心不在焉地与南书清对奕,昨夜他刚下决心不再见曳儿,今日一早小丫头便跑到印园来擅自宣布私塾停课一天,硬拉着他与南书清、明夜游湖登山,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曳儿强行拖走,学堂里那群贪玩的小孩子听说今日停课,更是乐翻了天,连招呼都不打就一哄而散。唉唉唉,教不严,师之惰!
“你已经连输两盘啦,怎么,昨晚你去看曳儿,不顺心么?”南书清轻摇折扇,微笑问道。
“要是看好你们家的小鬼头,我的确能顺心不少。”尚轻风苦恼地按住额角,他怎能说他的不顺心是来自昨夜被小丫头摆了一道?
“明夜他……”话还未说完,就见明夜大呼小叫地冲上来,径直奔过来牢牢抱住他的腰。再一转瞬,兰曳也气急败坏地追过来欲扯开明夜手臂。
“别拉别拉,书清不会武功,你会扯倒他啊!”明夜像只小狗似的黏住南书清死不放手。明明二十出头的人了,即使看起来只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如同几岁的娃娃般赖皮,让人好气又好笑。
见被抱得动弹不得南书清露出无奈而微赧的苦笑,兰曳只好悻悻停手,气恼地瞪了偷偷向她做鬼脸的登徒子一眼。
“怎么了?看你好似要杀了明夜泄愤,他捉弄你不成?”尚轻风微笑着问道,眸子却不敢对上兰曳。他本来心头惴惴的,生怕曳儿认出昨夜偷摸进她闺房的就是他,而一直到现在,她仍然对他笑得稚气而真挚,想来是并未认出他,让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昨夜房内漆黑一团,他内功深湛,所以视物清晰,但她却是三脚猫的功夫,无论从身形、呼吸深浅等方面都绝无可能认得清楚。
“他……”兰曳欲言又止,明夜的轻薄是带着些许淘气的,她就算生恼,却也没有受辱之感,更不及尚轻风醉后那莫名的一吻能牵动她的情思,震慑她的心扉,况且他那极轻声的短短一句话,已经让她万分感激。
原以为明夜年纪略稚,应当不难套话,如今才发觉他心思机敏,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他自己愿意说,恐怕自己就算费尽心机也未必能如愿探听到她想知道的事。
“没什么。”她抿抿菱唇,挨在尚轻风身边坐下,发觉他立刻似乎有些不自在起来,不由心底偷偷地笑,随手扯住他的衣襟,“尚大哥,过几天我就要到药铺里向你学艺去啦,以后请你多多照应啊。”
尚轻风头更痛了,“那个……王大夫医术比我精湛得多,不如叫他教你好不好?”
她弯如新月的眉头轻蹙起来,娇美的脸上写满控诉,绵软的语气却足以将铁石心肠的人融化成水:“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你教的。”
他……说过这句话吗?刚一接触到兰曳恳求的翦水清眸,愧疚感立刻爬满心头,他暗恨自己偏是对小丫头狠不了心肠,注定为她割舍不下,时时牵挂。
“我教,我教。”只要她别跟小时候一样要求看他周身穴道就成。
她立即露出欢欣而略带天真的笑,心满意足地望着他,就像当年他每每逗她开心后一样。
尚轻风不着痕迹地转过头,看向湖面上的旖旎风光。
“前面就是飘渺峰了,传说山巅上曾住过天女呢!”随着尚轻风目光向外望,兰曳笑盈盈地道。不经意地扭头一瞥,正瞧见怕水的明夜有些虚弱地靠在南书清肩头,想来自己逼他到船畔问话真的是吓到他了,那么生气勃勃的人居然变成如此安静模样,倒真是难得。才想对他说句话,只见南书清微微笑着,稍侧脸扫了一眼赖在自己肩头的顽皮少年。
仅仅是那么浅浅淡淡的一眼,却让她心中不由一动,似乎瞧出一点极细微的端倪。若不是恰巧在印园里瞧见那一幕,她恐怕仍会以为这只不过是兄长对幼弟的一份普通的疼爱与关切。
“呃……说到天女呢,我从虹姐那听来一件事,挺奇的,是刘大哥听暂住在无锡的京城人说的。”见拉回三人的注意力,她续道:“京城有个很年轻的翰林学士被招为驸马,可是他却早已与一位天女相恋,因此不愿娶公主,皇上一气之下要杀他,结果斩首当天,天女从天而降,将他救走,从此再也没有音讯……你们怎么了?”
“这……这是谁说的?”与南书清面面相觑片刻,明夜有些结巴地瞠目道。
“那个京城人也是听来的。”兰曳悠然神往,“凡人与天女相恋,不惜与皇宦抗争,真了不起!唉,我要是也能见到天女就好了,她一定美得不得了!”
“尚轻风,你给我闭嘴不许笑!”明夜咬牙喝道,看向南书清时,愤愤的眼神转成委屈,极小声地嘀咕:“我穿女装救你也是为掩人耳目啊,怎会被传得这么离谱?”见南书清笑而不语,他又哀怨咕哝:“当然被传成天女是挺好听的,可我也知道当时的模样一定笑死人!”
“你在念些什么?”兰曳好奇地问道,见明夜不理她,只顾向南书清嘀嘀咕咕地悄声说些什么“你是看我怎样都顺眼,我却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德性……”之类的,不由更是摸不着头脑。她困惑地望向尚轻风,见他仍是笑不可抑,甚至边笑边叹。像被传染了笑意一般,她最终也忍不住随着笑起来。
结果,在明夜气急败坏的恼声抱怨及随后干脆跳起来追闹中,楼船靠上了飘渺峰脚下的泊船码头。
上岸后,四人避开众多喧闹的游人,径直进入深山。山间林木蓊郁,浓绿遍野,树丛间碧草青青,野花如繁星点点辗饰其间,耳衅不时传来一两声啾啾鸟呜,当真令人心情舒畅,满怀欣悦。
“百合!”兰曳笑眯眯地摘下一朵色泽艳丽的半开百合,刚嗅了一下,就惊呼了声,迅速将其扔到一旁。
尚轻风失笑地抹抹她小巧的鼻尖,“花色鲜艳必招虫蚁,你怎么也不瞧清楚就往脸上凑?”
“我忘了。”她揉揉鼻头,动作稚气而可爱,又随手折下一根柳条,边走边哼唱小曲,精致的水红罗裙随着步调翩然起伏,仿佛林间幻出的美丽仙子。
尚轻风怔怔地望着,那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似乎永远也不变模样的小娃娃,眼前这个哼着绵软吴歌,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向他柔柔款款微笑的娇美少女,让他感到有一点陌生,但也有一点亲切和几分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楚,却让他心头熨熨贴贴地颇是舒服。
“明夜和书清大哥哪里去了,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拉回呆怔的心神,尚轻风一指右侧斜削的坡边,“他们方才下了坡地,应该就在下头溪边。”
“哦。”兰曳向右走了七八尺,来到坡沿向下望,果见南书清与明夜坐在山溪边的大石上说说笑笑,她凝目细瞧,只见南书清舒身躺倒,闲适地闭目养神,一旁的明夜毛手毛脚地扯他腰上的玉佩,被他习以为常地拍掉,然后明夜便慢慢地凑过去在他耳边鬓畔摩挲轻吻,南书清先是笑躲,渐渐便有了回应,承接下略带顽皮的亲热。
尽管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兰曳仍然对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不过两个男子的耳鬃厮唐,颈项缠绵不但没有传闻中的不堪入目,反而还挺顺眼,倒也算奇了。
“非礼勿视。”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只温热的手掌罩住她的眼睛。
她心中怦动,赶忙转过身,“他们……”
“别管人家夫妻的事。”尚轻风拉她走离坡沿。
“夫……夫妻?”她瞠目,两个男子也可以结成夫妻?她知道平常人对断袖之癖的嘲讽与轻视,因向来不曾接触过此类情形,也就没有特别感慨,但如今见到明夜与南书清之间这种违背世俗伦常的情意,明明不输于普通男女之情,却因双方都是男子而无法光明正大地相互厮守,只得对外宜称是结义兄弟以掩入耳目。她的心隐隐难过起来,为着一双不容于世俗眼光的有情人,也为着他们渴望如平常男女一般结成夫妻的心愿。
尚轻风唇角勾着笑意,见她脸上现出愤愤而又慨叹的神色,知她心里想些什么,也不多做解释,只由着她胡乱猜想,此外,也暗自庆幸她并未养成兰瑶那般鲁莽势利的性情。
兰曳叹了一会儿,忽然抬眸迎向尚轻风含笑的眼,见他状似不在意地别开目光,心里不禁沉吟,思忖了片刻,她微笑着开口:“尚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好啊。”尚轻风随口应答。
稍稍平复了下暗涌的心潮,她娓娓道来:“从前,有个仅仅几岁的小女娃,本来是同父母住在一起的,可是忽然有一天,出了一场变故,小女娃随着一个熟识的大哥哥离了家,一跟他就是好多年。大哥哥本来很疼爱这个小女娃,但是小女娃一天天地长大了,于是他觉得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便决定送她回家,可小女娃早就对他有了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去,大哥哥一狠心,就对小女娃施了一种摄魂术,希望她把他忘掉……”见尚轻风惊愕地望着她,她努力咽下哽在喉头的硬涩,续道:“小女娃终于忘了大哥哥回到家,回到父母膝下,可是她并不快活,因为她虽然表面忘了一切,脑子里却仍然隐隐有个影像,她吃不下睡不香,总想知道脑里那个影像是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日绞尽脑汁地想,夜里在梦中便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夜夜对着她笑,她拼命想靠近他,却总是不能够……”
“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啊……”尚轻风惊道,心里越听越惊。
兰曳不理会他,继续讲述:“等到小女娃十六岁,她终于找到了多年来她日里夜里一直寻找的人,她高兴至极,可是那个人却不肯认她,宁可夜里偷偷摸进她房间瞧她,也不肯青天白日里对她说一句:我就是当年带你走的大哥哥,我很想念你,所以回来看望你。”她越说声音越大,又哀又恼地瞪着尚轻风,“你就是不肯认我,不管是昨夜漆黑一团的房里,还是现在空无他人的山中,就只有你和我,你都不肯说你是谁!”
“你……到底说些什么?我不大明白……”他气弱又心虚地装蒜。
兰曳突然靠到他胸前,让他防不胜防。
“你你……你做什么?”
她小巧的鼻尖探进他襟口嗅了一下,抬眼笑得一脸无邪,“尚大哥,你身上的药香味真好闻。”
她怎地又提到什么药香味?他一怔,忽地恍悟,原有的侥幸碎成一片片。她早已认出他,是他长年混在草药堆里沾染的气味暴露了他的身份,还想说些什么推脱,她的下一句话立时吓走他的三魂七魄——
“尚大哥,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我……我一定是耳背听错了。”他疑惑地掏了掏耳朵。
“不,你没有听错,一个字都没有错。”她扬着略带天真的笑脸,眸子里闪着清亮的光芒。
“那……就是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没有,我很认真,非常认真!”她慎重强调。
“你你……你到底说了句什么,我好像不太记得……”
“我说的是:尚大哥,我很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他再次被吓到,呆了半天才勉强捉回游离体外的神魂,“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啊。”
“那你知道我的年纪吗?”
她歪头打量他,瞧得他心里有点紧张,“不超过三十岁吧。”
“是没超过,但也是坐二望三了,我大你整整一轮,这么老了,配不上你啊!”
“古人云:女子二十而嫁,男子三十而娶,之间就差了十岁,所以再多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大我两轮,我也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他低吼,见她被吓了一跳,忙又放低声音,好说好商量地道:“再长个几岁,我都能当你爹爹了。”
她嗤笑了声,垂下眸子,“凭你的年纪,可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咦,这句话……怎地似乎有些耳熟?他在哪里听过不曾?
“成了亲后,时间久了,变成老夫老妻,谁还记得相差多少岁,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不对,什么老夫老妻,她想得倒久远!也亏得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明晚子时一刻,你仍到我房里去,我有话和你说。”
“你乖乖睡觉罢,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去的。”还去?再去的话,恐怕他真要娶她以示负责了。开玩笑,就算她不小了,好歹也是他看着一点一滴长大的,他的脑子里至今还有她几岁时的可爱摸样,即使他再恋童,也不至于到养大了再娶她的地步啊!
“你不去?那好,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爹爹,说他的二女儿要嫁了,就嫁给印园里的尚轻风尚大夫。”她转身就走。
“慢……慢着!”他慌忙拦住她,“令尊大人不会同意的。”
“怎么会呢,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今后若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不用花银子请大夫,爹爹一定兴奋得立刻将我打包奉送,并且谢绝遣还。”
“小丫头,你不要再闹我了!”他忍不住无力呻吟。
“那么,你就将当年的事告诉我。”
他一僵,心头慢慢转冷。如果告诉她当年的事,她会不会从此恨上他?就算是真心为她着想,毕竟害她吃了那么多苦头,她会不会心生怨怼?
“我……不能说!”
“不能说?我这就回家派人上印园提亲。”她绕过他准备下山。
“你再胡闹,我今后不会再见你!”他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窈窕的身形,凝然咬牙道。
她顿住脚步,缓缓地转身,蹬着他决绝的背影,一字一顿回应:“城西有座孤月庵,我三年前就在那儿挂了名,你若一辈子躲我,我就让你彻底清静!”
他蓦地扭头,看到她坚定的神情。那么小小的年岁,就执意得让人心酸。他有什么好,让她这样执著追寻不愿放手?
心慢慢融化,他的目光漾起疼惜与怜爱,柔着声道:“好吧,你夜里不要等我,我去了会唤醒你。”
“嗯。”她用力点头,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啊!
唉!尚轻风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昨日在飘渺峰,他再次弄得灰头灰脸,小丫头逼得他无路可退,只好答应夜里去瞧她,可是今日思量了一整天,越想越不妥。这算什么?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她当真以为她会情郎不成?
他后悔了,不去行不行啊?何况,那边还猫着一个贼头贼脑的臭小子!
见尚轻风瞥来一眼,明夜立刻缩回窃听动静的耳朵,口里念着:“啊,真忙真忙,要帮书清抄书,好忙啊!”
呸!他忙个鬼!那日在山间,曳儿说得极大声,这臭小子武功不低,十成十是听到了,知道他被迫得进退两唯,恐怕还会偷笑到内伤。于是此刻又以帮书清抄书为借口,时刻守在药铺里看他动静,只待他一动身,便会溜去瞧他热闹。
“都快深夜了,你不去睡觉,还在这装什么用功?”尚轻风伤脑筋地瞪他。
“我在帮书清抄书,你没瞧见?唉,真是忙啊!”
他瞄过去一眼,“换一本吧,这本书清已经抄过了。”
“啊,是吗?你不早说,害我费了这么多纸墨。”明夜将笔扔到一边,掰了掰手指,又伸个大大的懒腰。
“书清呢?”怎么还放任这小鬼为祸人间?
“在沐浴……看,已经洗完了,现在正一脚跨进药铺门槛。”见南书清披着湿发进门,明夜立即跳起来冲向他,脸颊埋进他颈间,像只小狗似的猛嗅,“嗯嗯嗯,真好闻!”
尚轻风心头怦地一跳,想起兰曳嗅他衣襟的情形。难道真是倘若有了情,连对方的气息也深深喜爱?
“别闹了,我换了水,你快去洗罢。”南书清笑推他赖皮又淘气的脸颊,指节轻敲上他的额头。
“我去我去。”明夜急匆匆溜出门,似乎生怕凉了新换好的热水。
见南书清无奈却温柔地笑着,尚轻风深觉有趣,“我见过的人也算不少,但从未见过如你们这般相处之道。”他踱晃到书架前,慢慢搜寻着,“明明一对有情人,平常竟能如同兄弟般无二。”
想起明夜淘气的笑脸,南书清不由莞尔,“明夜就是那样的性情,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变,我也习惯了待他如亲弟一般,若是像常人那样相敬如宾或……”他向来甚薄的脸皮又瑰出绯色,“或浓情蜜意,恐怕不大可能。”
“哦,我想也是如此。”尚轻风眼前一亮,立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转身笑道:“就算你平日自觉如兄长一样,但毕竟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有时候不必太自抑。”
“什么?”南书清不明白他言下之意,疑惑地看向他。
“喏,我郑重向你推荐本书,你不妨参考一下。”
南书清不解地接过书册,才翻了两页,就不禁面红耳赤,“你……你怎么给我看这个!”
尚轻风失笑,“夫妻行房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本书是前人总结的经验之谈,是有医理根据的,并非什么淫邪之书,咳,只要用得适当,既不伤身,又可增加夫妻情趣,有何不好。”
“不不,我看还是免了。”南书清忙将书塞还给他。
尚轻风知他一向腼腆,心念一转,似笑非笑道:“你不要啊,那算了,我给明夜好了。”
“呃?不成!”南书清立刻坚决反对,明夜向来对新鲜事物好奇,若被他看见了,少不了要试一试的,而他自然就跑不掉,必然要……呃,予以配合,那他还有安生日子过?“我看……还是我收着罢。”
将书递给他,尚轻风又“好心”道:“趁明夜不在,你不妨研究研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南书清皱眉瞥他一眼,止住他的游说企图,对这个摆明要看他笑话的好友着实有些无奈。
“你回房吧,我要关药铺了,再迟,等明夜沐浴完过来寻你,就算想遮也遮不住。”
“也好。”不自在地拿着如火炭般烫手的书册,在尚轻风忍住笑意的目送下,他转身走出药铺。
而尚轻风特意在药铺里等了一会儿,待明夜沐浴出来,告诉这原本想彻夜跟着他的小鬼其义兄有话交待,之后不动声色地看他上楼。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狡猾的大夫非常满意地关了铺子。
第八章
明亮的月光隔着窗棂映入房内,在地面上撒下一片清辉,明晃晃的如同太湖静极无波的水面,似乎只要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就能漾起层层涟漪。
兰曳抱膝坐在床头,痴痴出神。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不知她要等的人是否会依约前来?
那日从尚轻风愕然的神色来看,她猜测的当年情形八九不离十,可是心头却惶惶然的,尚轻风表面看来风趣又爱笑,但骨子里却恐怕傲气十足,她那样逼迫他威胁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再次离开她?
徐徐闭上眼,在脑中描绘尚轻风的音容笑貌,那开朗的俊容与她梦里的笑脸吻合无二,极是清晰。心中半是苦涩半是甜蜜,倘若她早生十年,他是否就不再有借口逃避她的情意?
一切依然静谧安宁如常,她的心却猛然一跳,霍地睁开眼。
窗外,已经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伫立。
她巍颤颤地长舒口气,缓缓走过去推开窗子,看见魂牵梦系的人就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
她绽出美丽而喜悦的笑容,如同天上的满月般清盈。
“我不是叫你莫要等我,怎么不听话?”尚轻风皱眉看她单薄的亵衣以及隐隐显露的银红抹胸。虽然自忖视她近乎亲人,见她如此毫不顾忌,仍是不由暗暗生恼——这丫头有没有男女之防啊!
“我睡不着。”兰曳抿着唇笑,“进来坐啊。”
进去坐?她真当他是来做客不成?
“你有什么话同我说,就这儿好了。”
“这里啊,不大方便哦,何况,虽然天气很暖,迎风站久了总是可能会受凉的。”
“那你还不加件衣裳?”穿成这样像话吗!
“我的衣裳全部拿去洗了,明早才能送过来。”兰曳眨了下眼,“尚大哥,你的衫子借我穿一下好不好?”
“那关上窗子吧,我们隔窗说话就好。”他拐弯抹角地拒绝。
“我想看着你的脸。”兰曳恳求地望着他,忽然隔窗扑出去。
尚轻风略一犹豫,他若不接,她必会栽出来,无奈上前一步,及时地扶住她的肩,眼光向下一探,正瞥见她胸口若隐若现的春光,再次惊觉她已长大的事实,忙手上使力,将她推回窗内。
“你让我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她抱怨地瞪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他板起脸回瞪她。
兰曳脸颊微红地瞧他,“说不定我小时侯你就又抱又亲啦,现在才说这个会不会太迟了?”
“现……现在你长大了,自然不一样!”尚轻风暗恨自己不慎露了口风,不然眼下自可推得一干二净,怎会弄得如此尴尬。
“你既当我是小孩子,不妨继续以为我还没长大……”
话语未完,便听得更鼓声遥遥传来,想是更夫巡夜而来,过不多时就会经过这里。
只见窗户“啪”地合拢,然后一旁的门里急匆匆地奔出娇秀的少女,尚轻风还来不及说个“不”字,便被不由分说地拽进房内。
“我就说在窗边说话不方便,总会有人经过。”兰曳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呵得他痒痒的,想像从前一样亲昵地抱抱她,却碍于她已长大的事实,不敢唐突。
待更夫经过,他立即轻轻推开她紧靠着他的柔软身躯,努力令声音无波无澜:“你让我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她却不答,映在月光中的娇美笑容显得有些朦胧,徐缓转身,她沿着地面的光影交错处纤纤踱步,过了一会儿,终于回眸浅浅笑道:“我的房里和你当初来时可有哪里不一样?”
尚轻风抬眼四顾,房里的摆设大多是旧时面貌,没什么变化,想来不管曳儿离家还是归来,这里都未曾改动,而他和他的小丫头当初嬉闹的情景仿佛已是遥远的前世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并未改变主人的房间,也合不上“物是人非”的伤感之语,只是……有一点怅然罢了。
他知道自己是念旧的人,不然又怎会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他从风家抢走的小小女娃。
“和从前差不多。”只是,房间的小娃娃变了极多,让他一时还不大适应。
她又走回到他身前,清柔的水眸盯着他瞧,“我想知道从前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躲过她的目光,“那么久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替我解开摄魂术,我自己慢慢回想好不好?”她继续努力不懈。
“我解不开,是真的。”他柔声道,“摄魂术施难解更难,不是我能做到的。”
“那谁能解?”兰曳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襟。
尚轻风温柔地抚了下她披散的长发,“曳儿,过去的事已经寻不回来了,又何必紧捉不放,你年纪还小,将来还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会比你的过去重要得多,你不要老是想着从前怎样,该忘的就忘了吧。”
“连你也忘了吗?”她凝视着他总是带笑的眼。
尚轻风此刻却再也笑不出,怔了好半天才轻道:“是啊,连我也忘掉。”
兰曳幽幽地叹着:“为何你不愿让我记得你?我喜欢尚大哥,不是吓你戏弄你,是真心真意的,你却总是让我忘了你!就算你无意,也总该有个因由。”
因由?就凭他带她那几年,就足够了。任谁听说自己视若女儿的孩子要以身相许,没晕倒就算他定力过人!
可是,当接触到兰曳轻蹙眉头的粉嫩脸颊和略带着哀伤的眸子,尚轻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不自在地稍退一步,她也跟上一步,然后像有些撒娇般地头抵在他胸口,样子极其稚气可爱,让他竟不忍心推开。
就这样静静地站了片刻,兰曳忽然扑哧一笑,让他感觉莫名其妙。
“啊,我忘了告诉你,娘听说我有一晚说梦话说得太凶,于是决定夜夜探望我,看我睡得踏不踏实,现在这个时辰嘛,她应该正走向这个院子。”
什么?他瞪向她无邪的笑脸,刚要说话,就已听到远远的脚步声似乎正踏进院落,又奇又气这鬼丫头时间竟算得如此之准,明知他不欲与她家人碰面,却偏生算计他自投罗网。
眼下,门是出不去了,要往哪里躲才好?
兰曳迅速拉他至床边,笑眯眯地一指床里,其意不言自明。
这还了得?他宁可不顾颜面地藏身床底!他夜半悄悄进她闺房已是极大的不妥,眼下还要藏到她床上,这怎么可以!
而他伸手一探床下,却发现下面塞满箱箧,根本不能容人。有些恼地顺手敲了小丫头一记,无奈只得迅速地掀幔跃入床里。
兰曳紧抿着唇忍笑,也立即爬上床与尚轻风并肩而卧。床铺不大,她一人睡绰绰有余,而多了一个修长的他却略嫌拥挤,仗着天时地利人和他又无处可避,她干脆嚣张地抱着他一只手臂合目装睡,反正娘向来只在门口探看一下,床幔又颇厚,看不到床上情景。
兰夫人走到门前,仔细听了听,见没什么动静,不由满意一笑。又等片刻,却见房门虚掩,她顿了一下,轻轻推门而入。来到床边,撩起帐幔,见女儿安然而卧,呼吸均匀,不由舒心而笑,抚了抚她略微汗湿的额,又替她掩好薄被,静静看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长叹口气,才悄声离去。
房外脚步声消失良久,床上的少女忽地娇声轻笑道:“尚大哥,你好厉害,那么近我娘居然没发现你。”
帐顶的人不吭声,暗自咬牙瞪她。
“你下来啊!”她掀开薄被坐起身,双臂大张地迎他,笑声里带着一丝调皮,“莫怕莫怕,我接着你好了,你跃下来时可别压死了我。”
尚轻风很想直接点她睡穴算了,免得她时不时就冒出一个歪点子整他。才想跃下,却瞠目地见她背过身子开始慢条斯理地脱她那薄如蝉翼的亵衣。
“你不下来,我就脱衣裳喽,你瞧了我的身子,就赖不掉啦……”刚露出半个肩头,一件长袍已蒙头罩来,紧紧包住她玲珑纤细的身躯。她也不挣脱,直接顺手反抱,耳畔风过,却扑了个空,转瞬间,知尚轻风已掠身下地,她想也不想地滚下床沿。
“小心!”尚轻风及时接住她,将她拖回床上,怕她被衣衫蒙得透不过气,忙将她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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