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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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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上的蛰龙动也不敢动,因为不放心髻玉的安危,所以一路悄悄跟她到此,没想到会意外撞见她宽衣入浴的这一幕。从她开始卸下衣服,他的理智便催他快走,偏偏身体却无法接受指挥,一点也动弹不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凝住不动了,看着她洁白无瑕、柔软茬弱的身体,令他浑身血脉贲张,理智几乎崩溃。
  这一幕,让他回想起木云曾带给他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欢愉,身体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他紧紧缠卷着屋梁,就怕一时无法克制,会不计一切后果,飞身下去要了她。
  他终于明白,愈是不想在意,就愈深陷其中;愈是不敢动情,感情就愈泛滥成灾,过度的压抑已令他的身心紧绷得无法负荷了,他必须在最后一点自制力用尽之前,尽快将髻玉的未来安排妥当,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点对髻玉的歉疚,也才能放心离开她,没有后顾之忧,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从此便杜绝杂念,回到华山继续潜心修炼,再不与人来往了。
  但是,到底髻玉应该要有怎么样的将来和结果,才能让他放心回华山,却是一道令他困惑的难题。
  静寂的深夜,让蛰龙的听觉更为敏锐,他清清楚楚地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余凤娘和杜之禹母子之间亲密的对话,他无声无息的婉蜒游到他们的房间,伏在梁上,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一对母子,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话题一开始谈的是住店商人提到的无故暴毙在山林中的盗贼身上,当然不会有人知道是蛰龙的杰作,于是出现了许多奇怪的揣测和绘声绘影的传说,都谣传是山中的魑魅魍魉在作怪。
  蛰龙听得有些无聊,刚想走,就听见余凤娘提起髻玉了,他屏息倾听着。
  “那些盗贼死了也好,否则像髻玉这么可怜无辜的女孩子又不知道要多出几个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那批盗贼,凭髻玉这样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来咱们这个小城镇呢?你说是不是!”余凤娘看着杜之禹,显然话中有话。
  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杜之禹也但承不讳。“陆姑娘的确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她父亲是否已将她许配给人了?”
  “依我看……不久像,否则她早该投靠夫家去了,怎么还会打算住在这里,我看明天找个机会问问她,如果她还没许配人家,娘就想办法把你们凑成一对,你说好吗?”
  杜之禹低声笑了笑说:“那自然好啊!如果不是因为陆姑娘的双亲突遭不幸,否则以儿子这么一个小小的秀才,哪能娶得官家的千金小姐呢?”
  余凤娘笑逐颜开,兴致高昂地说,“就是啊!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幸亏来了一个髻玉让你终于肯点头办婚事了,否则娘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抱孙子呢!”
  蛰龙听出杜之禹想娶髻玉的心意,脑中一时之间竟昏乱复杂,他离开余凤娘母子的房间回到髻玉房里,回复人形立在她床前,凝望着她的脸,想到将有一个男人就要娶她,情绪竟浮躁得无法平静,他应该可以放心走了,却为什么还恋恋不舍?心绪复杂得静不下来?
  东方渐露曙光,髻玉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下意识朝屋梁望了一眼,蛰龙已不在了,不过她相信蛰龙一定还躲在什么地方看着她,所以心情仍觉得特别愉快,她起身穿戴好衣服,神清气爽地下楼。
  经过一番梳洗整理,髻玉显得光采照人,尤其是脸上浅浅的笑容,令余凤娘和杜之禹眼前为之一亮。
  “大娘,公子,早!”髻玉笑意盈盈,昨日脸上的忧邑已不复见了。
  “来吃早饭吧!”
  余凤娘亲热地拉看她的手坐下,杜之禹则体贴地送上热粥和几碟小菜,不敢贸然盯着她瞧,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我儿子就是这样老实。”余凤娘直爽地笑起来,把想了一夜的话对髻玉说。
  “之禹是个读书人,去年考上了秀才,正准备明年春天赴长安应试,他画得一手好画,肚子里有些墨水,也很懂得上进,我可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喔!我的儿子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髻玉没听出余凤娘的弦外之音,笑望了杜之禹一眼,见他长得清秀斯文,看得出来是一个苦读的书生,她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答腔。
  “髻玉,实不相瞒,之禹已经十九岁了,还没订亲呢!”余凤娘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个明白。
  髻玉停下筷子,不懂余凤娘对她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余凤娘再接再厉,乘势问道:“你爹娘生前可曾将你许配人家呢?”
  髻玉一凛,多少猜出来凤娘的心意了,原来她有意替她儿子提亲,讨自己为媳妇,虽然杜之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在长安城随手一抓就有一大把的那种书生秀才。但是如今自己处于这祥的境地,如果有个男人愿意娶自己,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忘记蛰龙,去过安逸平淡生活的机会。
  髻玉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又不是那样了。
  “大娘,我爹生前已将我许了婆家,我的未婚夫婿名字叫蛰龙,我正在这里等他来娶我。”髻玉撒了谎,却觉得这个谎言带给她无穷的希望。
  余凤娘和杜之禹都听见髻玉的话,包括位于梁上的蛰龙也听见了,那一对母子难掩失望之情,可是蛰龙却大感震惊和意外,没想到髻玉居然会以他当借口推拒那个叫杜之禹的男人,这岂不是白白失去一个好机会吗?
  杜之禹显然失望极了,他微青着脸,扛起画箱低垂着头走了出去,余凤娘的笑容有点僵,艰涩地说:“原来……你已经订亲了,实在很可惜,本来还希望你能当我的媳妇哩!”
  “很抱歉,大娘,或许是我们没有缘分吧!”髻玉埋头吃粥,不敢去看余凤娘失望至极的表情。
  “你说得对,”余凤娘懒洋洋地站起来。苦笑着说,“是我儿子和你没有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你慢慢吃,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髻玉无奈地笑了笑,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梁上望去,虽然看不见蛰龙,却清楚地感觉得到紧盯在她身上的视线,她知道蛰龙躲着她,绝不可能轻易让她发现,她很想知道,躲在某处的他,是否已将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给听了去?
  吃完了早膳,髻玉无事可做,便主动帮余凤娘招呼上门吃饭的客人,还一边帮忙端菜送汤。髻玉生得清俊娇俏,遇见油嘴滑舌的客人,难免会遭到言语上的戏弄,不过总让余凤娘三言两语就给摆平,髻玉从没碰过这些人。这些事,倒觉得新鲜有趣极了。
  日落时分,杜之禹扛着画箱回来了,髻玉笑着朝地点了点头,杜之禹扬了扬唇角,回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静伏在梁上的蛰龙默默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看这样子,可能因为髻玉的一番话,余凤娘和杜之禹再也不会向她提起亲事了,若这样继续下去,髻玉怎么可能还有出嫁的机会?
  必须想办法——
  他悄无声息地从檐下窜出,变回人形,慢慢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他必须好好观察人究竟是怎么生活?怎么处理周遭的人、事、物?他想深入了解个透彻,然后找到一个妥善安置髻玉的办法来。
  一阵抽抽噎噎的哭声飘进蛰龙的耳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穿过两条街才找到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妇,少妇哭倒在一幢挂满红纱灯的屋子前,怀中还抱着一个睡得香甜的孩子,哭声凄惨悲凉。
  蛰龙抬头看了看,这幢屋子挂着一个“宜春楼”的招牌,在招牌正上方有几个浓妆艳抹、婀娜多姿的女子斜倚在窗户边一迳指着少妇嘲笑。
  “看不住男人,跑来这儿哭有什么用呀!”
  “何大官人,快让你娘子回家吧!抱着孩子跪在门口怪可怜的!”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探出头来,搂着一个妖烧冶艳的女人,朝少妇啐了一口,不耐烦地赶着。“快滚回去,别在这儿扫我的兴!”
  那少妇抬起一双哀怨的眼睛,望着男人的身影再度消失于屋内,无可奈何地起身,泪眼汪汪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蛰龙远远地听见那少妇对着怀中的孩子低语着。
  “这样一个成日流连宜春院的爹不要也罢了!他要咱们走,咱们就走吧!娘带你回姥姥家,只当你爹死了!”
  蛰龙疑惑地看着这幢“宜春楼”,万籁俱寂,每户人家都已熄灯安寝的深夜中,唯独“宜春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他百思不解。
  他悄悄地从宜春楼的窗口钻进去,各房各院春色无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对对裸身纠缠的男女,忘我地调情狂欢,每一个男人都醉倒在女人淫荡的身体里。
  看着一幕幕荒淫的姿态,蛰龙潜藏在身体里那种原始的欲念轰然焚烧起来,他感到胸闷难受,呼吸乱了规则,飞快地从窗台隐身而出,逃开那个风月之地。
  月至中天,蛰龙转回悦来客栈,悄悄潜入髻玉的房,房内只留着一盏小小的灯火,床帷低垂着,他无声地走到床前,轻轻撩开帐子的一角,原以为譬玉应该早已熟睡了,没想到,她竟笑盈盈地盘腿坐在床上,瞥见他的瞬间,便整个人朝他飞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他的颈子不放,开心地叫着。“抓到你了,别想跑!”
  蛰龙吃了一惊,把紧紧箍在他脖子上的手腕抓开来,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心有灵犀!”她又重新抱住地,狠狠地将自己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只恨不得把自己镶嵌在他的身体里。
  也许是掌握住了蛰龙对她的在意和关心,她的心便像展开的翅膀,带着她的灵魂朝他飞扑而去。
  蛰龙只觉得昏昏然,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髻玉紧紧抵住他的柔软胸脯上,刚刚才好不容易平息的欲火,现在又轻而易举地被髻玉挑起了,他用极大的决心才将髻玉一把推开,语气刻意显得平淡。“我正好有话问你。”
  “问什么?”髻玉的表情认真。
  “杜之禹愿意娶你,你为什么不要?”他开门见山地问。
  “就算他想娶我,不见得我就想嫁给他呀!”
  “你总要有人照顾,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如果你不打算照顾我,就不要来操这个心了。”
  髻玉故意刺激他。
  “你不明白我的顾忌!”
  “原来你的顾忌比我的生死还重要!”髻玉苦笑着。
  蛰龙脸色一变,不禁脱口而出。“对你如果只是单纯的照顾并非难事,最难的是我不见得能把持得住自己不去侵犯你。”
  髻玉错愕地看着他,双颊隐隐泛红,低声说:“若你愿意娶我,就算不上是侵犯呀!每一对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不懂!”蛰龙豁出去了,决定对她全盘托出。
  “我身上流的血是冷的,体内运行的气是阴寒的,若与你有肌肤之亲,你必然抵受不住而难以活命,这就是我最顾忌的事,我说得这么明白,你究竟听懂了吗?”
  髻玉虽然有一点明白,但是还有更多的怀疑,她不以为然地说:“别想用这种手段逼我对你死心,我根本不会相信!”
  蛰龙望定她,冷冷他说:“白木云就是这样死的。”
  “我不相信!”髻玉的脸色发白了,心底掠过一丝惊惧。
  “静德方丈强调人与妖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就在这里,不管你信不信,白木云因我而死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髻玉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一派天真地问:“如果我们不发生任何关系,是不是也一样能在一起?”
  “那是不可能的,我办不到!”蛰龙斩钉截铁地说。
  “但是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两天不是都控制得很好,没有逾越吗?”
  蛰龙的双眸变得深邃,他咬紧牙关说:“当我经历过与白木云肉体上的欢愉时,你根本无法了解在我试图抗拒你的时候有多痛苦!”
  “我不要你抗拒我——”髻玉抓住他的手,捧到唇边吻着他冰凉的指尖,柔柔地说。“我要你爱我,要你娶我,我绝对不相信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就活不成,那一定是静德方丈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的谎言,我绝对不相信!”
  “但是我相信!”蛰龙抽回手,从髻玉眼中深深望了进去,仿佛对着髻玉,又像对着木云说着。“我不想为了一时的欲念再害死你一次,然后再为了害死你而感到无比内疚和痛苦,我只是一条蛇,不要拿人性来试验我,我做不到!”
  蛰龙的脸上出现了髻玉不曾见过的表情,像被滚油烫过一般,痛楚得那么鲜明,他的唇没有动,却似乎听见他痛嚎的声音。
  髻玉无意识地摇头,泪水淌落面颊。
  “你拥有不死之身,漫长的生命历程中,你可以做出许许多多的选择,但我不同,我这一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能活,如果因为无法与你在一起而抱憾终生,我情愿选择与你在一起,即使生命短暂也是快乐的。”
  这番话让蛰龙听得又惊又恐,仿佛是木云的声音又在他耳边重现了,他终于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她打算用生命换来爱情的想法。虽然他无法体会“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但那种让心爱的人为他而死的痛苦感受却最令他刻骨铭心的,她能在最幸福、最欢愉的巅峰让命消失,但是他不同,他必须为了失去她而永无止尽的痛苦下去,永无止尽的——
  “你对爱情的执着相当自私,”蛰龙冷冷的一笑,面无表情地说。“你想在快乐的爱情中死去,但我却不想活得痛苦。”
  说完,便从窗口飞身而出,隐隐没入夜色中。
  髻玉没有任何准备,一跤跌进了万丈深渊,她难道不该这么选择吗?为什么与她相爱会令蛰龙痛苦?她完全不懂!不懂蛰龙的坚持,更体会不出蛰龙失去她的痛苦,脑际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追上他!
  她不想自欺欺人,不肯放过他,就算穷尽一生的气力,也要追上他。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何无法放弃没有尊严的爱情,把自己折磨得筋疲力尽又是为了什么?她无法了解这么多,只了解自己根本不肯放他走。
  髻玉狂奔出去,将自己丢入墨黑的夜色中,她看见一道白影子闪进幽暗的巷弄里,不假思索便跟了进去。
  巷弄中灯火通明,髻玉惊喜地发现蛰龙的身影。
  她停住脚步,诧异地看见蛰龙伫立在“宜春楼”前,正专注地望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送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那个女人一身珠翠环绕,酥胸微露,旋身发现蛰龙的瞬间,眼睛陡然一亮,定定地盯住他,很显然的,她已深深被蛰龙俊美的容貌吸引住了。
  女人把脸一偏,也斜着眼睛看他,脸上春情荡漾、媚态毕陈,姿态撩人地朝他走近,一心使出浑身解数,打算勾引蛰龙。
  髻玉心惊地看着妩媚的女人,茫然地盯着蛰龙的背影,因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内心惶惑不安,不知道蛰龙会如何应付。
  女人抬起手,在蛰龙的脸上轻抚着,细腻软语。
  “我还不知道世上竟会有你这祥俊美的男人,嗳!你的脸好冷,是准备上宜春楼取暖的吧!”
  蛰龙没有躲避!
  髻玉惊愕地僵住,看着女人跪起脚尖送上红唇,而蛰龙非但没有推却,反将女人的腰用力抱住,狠狠地吻住女人鲜艳的唇。
  髻玉如被一道响雷击中,软软跌坐在地,五脏六腑部在这一刻烧成了灰烬。
  蛰龙连吻她都不肯,竟然吻了那样一个女人!
  她负气想走,全身竟动弹不得,眼睛只能直盯着蛰龙对那女人激烈的回应,移也移不开。有一瞬间,蛰龙冷漠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女人的吻狂乱地落在他的脸上、颈上、胸上,一手撩高裙摆,抬高一足,在他的腿上来回摩擦,放浪形骸,熟练地挑逗眼前俊美的男人。
  蛰龙瞥见髻玉怨恨至极地看着他,模样就像不久前哭倒在同样地方的少妇,他一咬牙,把女人拦腰抱起,大步跨进“宜春楼”的大门,霎时粉香,酒香迎面扑来,一室春光,女人以为他已成入幕之宾,一迳引他入房,媚笑着。“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会到此寻欢作乐呀!”
  蛰龙不回答,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朝外望了望——髻玉真不在了。他想起髻玉万念俱灰的眼睛,一时失神怅惘,钗环半卸的女人挨近他,丰盈的女体从他背后贴了上来,在他耳畔轻轻呵气。
  “你在看什么?怎么身体还是这么凉?你这人可真奇怪,倒不像一般男人那么猴急——”
  女人柔软的十指青葱轻抚着蛰龙的身体,试图取悦他,一双手游至他的下腹,正要继续往下,却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抓住,他回身看她,这妖烧的女人与木云和髻玉的感觉都大不相同,她淫荡贪婪的笑容让他憎厌,尽管这个女人的肉体或许能抒解他紧绷已久的欲望,但却不见得能让他得到快乐。
  “怎么——”女人近乎讨好的笑着。“不喜欢这样玩吗?”
  蛰龙不想多说,只朝女人的脸轻吹口气,她便双眼一翻,软软的瘫倒在地了。
  夜凉如水。
  蛰龙回到悦来客栈,悄悄潜伏在后院的大树上,屏息凝神,侧耳聆听,他听见髻玉闷闷的哭泣声,哭了良久良久,哭得气若游丝,他不忍见她伤痛欲绝的表情,他就是要髻玉对他死绝了心!
  痛苦了一夜,髻玉绝望的躲在房中整整一天都不下得她浑身发痛,心似油煎,她多想恨他,只要恨透了他,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她痛恨蛰龙搭上那种妖艳无耻的女人,痛恨他对自己的无情,痛恨他辜负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想把蛰龙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都一并还给他!
  第七章
  髻玉不出房门已有整整三天了!
  余凤娘不知道内情,只当髻玉身体不舒服才不愿意下楼,所以每天都细心体贴地准备好饭菜送去给她吃。
  到了第三天,髻玉仍把自己锁在屋内不肯出来,余凤娘感到事有蹊跷,忍不住在送饭菜时,关心地问了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倚在门边的髻玉双眼红肿疲惫,显得空洞无神,她慢慢摇了摇头,默默接过余凤娘送来的饭菜,一声不吭地把门关上。
  髻玉失神落魄的模样让余凤娘开始焦急紧张了,她急奔下楼,抓着杜之禹问道:“髻玉的样子不太对劲,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她?”
  “她病了吗?”杜之禹着急地问。
  “任我怎么问,她一句话也不肯说,像掉了魂似的。”
  “或许她没病,只是担心她的未婚夫为什么还不来接她吧!”
  杜之禹喃喃地说着,叹了口气,扛起画箱便走了出去。
  余凤娘愣了愣,如果杜之禹说对了,那么她还真希望髻玉的未婚夫永远都不要出现得好!
  傍晚过后,余凤娘惊愕地看见髻玉走下楼来,她迎上去,柔声地问:“髻玉,感觉好些了吗?”
  髻玉勉强笑了笑,脸色仍然苍白。
  “我没事,很好!”
  她简单答了句,便回头帮忙招呼客人。
  杜之禹背着画箱回来,一进门看见髻玉,便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在他之后跟进来一个男人,髻玉还以为是客人上门,正待上前招呼,却赫然间怔住了!
  髻玉万万没有想到走进来的男人居然会是蛰龙,甚至没有想到他会选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在她眼前出现!
  蛰龙雄伟傲岸地立在众人面前,目光冷峻地望向髻玉,闹烘烘的小店霎时静默了下来,每个人都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身穿白衫、俊美异常的男人,就连见多识广的余凤娘也让不染人间气息的蛰龙给震慑住,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蛰龙的脸上像结着一层千年寒霜,他仿佛无视于小店内所有人的存在,冷不防地对髻玉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说着。“嫁给杜之禹!”
  蛰龙的一句话震呆了三个人!
  髻玉心如刀割,痛恨蛰龙在众目睽睽之下践踏她的尊严,她像一个濒死的人,拚尽力气,颤抖地对他嘶喊着。“我——恨——你!”
  蛰龙微颤了一下,浑身像被针刺一般,他感受得到髻玉眼中的憎恨,可以体会出这句话又是另一种感情的表达,只不过,应该和“爱”正好相反吧!
  虽然这是蛰龙所希望的结果,然而不知怎的,他却有种怅然失落的感觉,但为了让杜之禹能放心娶髻玉为妻,于是更郑重地对杜之禹加上几句话。“髻玉曾经对你们提起的蛰龙就是我,不过我从来没有说过会娶她,我也不是她口中的未婚夫,因此你愿不愿意娶她都与我无关,我绝对不会干涉。”
  髻玉突然大叫一声,发狂地扑到蛰龙身上,扬起手,想狠狠甩他一耳光,却被蛰龙反应灵敏地躲过了。她用力过猛,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扑倒在地,蛰龙扶住她,望见她眼底深沉的绝望和憎恨,心情被搅得大乱,却又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形,于是他像急于丢开烫手山芋般的,急急朝外奔了出去,留下众人错愕的脸。
  髻玉发出悚然的嘶叫声,迭连地狂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悦来客栈热热闹闹的办起喜事来了。
  髻玉独坐在新房中,心神恍惚地望向贴着红花剪纸的大镜,镜中映照出一个悲恨交集的新娘子,茫然而不知所措,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和赌上一生的幸福来恨蛰龙的无情,在她决定嫁给杜之禹时,虽然尽情地将心底对蛰龙的怨恨一连发泄而出,但是一旦面临洞房花烛之夜的紧要关头时,她却临阵退缩了。
  她多希望什么都没有说过,可是现在已与杜之禹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楼下贺客盈门,人声鼎沸,尽管镇上的人对髻玉和蛰龙的来历均感好奇不已,但是也都十分识趣,不选在大喜之日加以询问。
  而余凤娘和杜之禹打从髻玉主动提出愿意嫁给杜之禹的那一天起,就抓紧机会,火速赶办婚事,不曾追问过髻玉任何一字一句,只迫切地想将婚事尽快办妥,只要不横生枝节,一切都可以等婚后再说。
  楼下人声渐沓,酒酣耳热的客人慢慢散去了。
  髻玉痛苦懊悔地扭扯着身上的新嫁衣,她像个做错决定的孩子,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如今,尽管她有一千个、一万个懊悔,命运也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相信蛰龙应该会躲在某一处看着她才对,只是不知道蛰龙有没有耐心看完她的洞房花烛之夜。
  上楼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推门进来的人是余凤娘,她招呼着两个伙计把杜之禹抬进来,一脸半醉的对髻玉笑说:“今儿个真是开心,可是之禹不胜酒力,才三杯女儿红就醉倒了,真是!”
  髻玉起身让坐一旁,好让两个伙计把杜之禹抬上床,余凤娘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洗脸架上,笑眯眯地说:“髻玉,之禹今天晚上就麻烦你照看了。”
  髻玉恍惚地点了点头,目送余凤娘和两个脸上带笑的伙计离去。
  她在床缘呆坐着,想起这一生,从此必须迁就不情愿的命运,伴着没有感情的丈夫在这个小镇上度过一生,这明明不是她的选择,为什么无力摆脱?
  杜之禹一阵酒气上涌,发出浓浊的喘气声,髻玉知道他正为酒醉所苦,急忙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杜之禹模糊不清地呻吟。“给我热茶……”
  髻玉斟来一杯热茶,凑到他唇边喂了几口,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髻玉一眼,心满意足地说:“没想到我也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女子,实在是我的福气……”
  髻玉僵住,杜之禹的真心诚意让她更觉愧疚,她在无意间,将杜之禹拉进了自己对蛰龙怨恨的漩涡当中,如今已进退两难了。
  杜之禹挣扎着坐起来,想把身上的外衣脱下,可是手指头偏偏不听使唤,努力了好一会儿还解不开扣子,髻玉迟疑地伸出手帮他将扣子一一解开。她不敢正视杜之禹深情款款的眼睛,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识抽了回来,浓厚的酒气让她感到紧张不安,她想起身,却被杜之禹一把拉住,顺势将地带进怀里,她紧张得不敢呼吸,担心如果杜之禹想与她行夫妻之礼,她该怎么办?
  原本对新婚之夜所怀抱的梦想此刻已完全破灭了,她多希望身心都奉献给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委身屈就。
  若不是对蛰龙的痛恨让她失去理智,她也不会面临这种无奈的处境,想起蛰龙,心痛便有如针刺,除了他,任何人都得不到她的心,而自己未来的丈夫不是蛰龙的话,与谁共度新婚之夜又能有什么差别。
  她听见杜之禹剧烈的心跳,抱着她的手臂也紧了紧,她静静地不动,如果蛰龙还潜在某处偷看着她,她便打算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是如何与杜之禹过完这个新婚之夜;如果因此会让蛰龙感到痛苦,她便要他痛苦。
  杜之禹仗着酒意以及髻玉逆来顺受的态度,手指在她身上的游移逐渐大胆起来,他一层一层地卸下髻玉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脸蛋和肌肤,当他解下髻玉身上那片小小的肚兜时,双眼被她一身莹白柔嫩的躯体催红了,红得就像火烧一样。急促的呼吸带着浓厚的酒气喷在髻玉脸上,她茫然地望着屋梁,没有知觉也没有痛苦,只希望这一夜尽快结束。
  就在这时,平空卷起一阵冷风,忽地一下,烛火灭了。
  杜之禹和髻玉同时怔住,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攫住髻玉的腰,飕一声破窗而出。
  髻玉感到一阵昏眩,只听见杜之禹凄厉的惊喊声愈来愈远,四周仿佛笼罩着一团黑雾,闪着耀眼的银光,坚硬如石的臂膀紧紧箍在她的腰间,冰冷的感觉直穿透她的肌肤。
  她连想都不必想,也知道掳她出来的人是谁!黑夜之中,她清楚地看见蛰龙的一双冷眸妒火乱焚,愤怒的表情显得那么痛苦。
  他终于肯妒忌了,看见他痛苦的样子,髻玉感到一阵报复后的畅快。
  “看不得我的洞房花烛夜吗?”髻玉冷冷的一笑道。
  蛰龙咬著牙不吭气,将她带到一个小山拗放下,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髻玉的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故意说:“你不敢要我,难道也不许别的男人要我吗?”
  蛰龙紧握双拳,目不转睛地盯着髻玉,她光裸的身上披着无意之间夹带出来的新嫁衣,洁白的肌肤荡漾著一片嫣红的颜色,在新嫁衣中若隐若现,她一点也不遮掩,唇角闪着冷冷的嘲弄,蛰龙妒火中烧的反应让她感到无限快意,她要报复他这几日来所带给她的种种痛苦,她的报复欲罢不能。
  “我的丈夫还在等我,请你尽快送我回去……”
  蛰龙一动也不动,表情变得深沈难测,他在苦苦压抑,在情欲的边缘挣扎,髻玉冷哼一声,他已幻化人形,但既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有什么能力控制原始的欲念。她索性站起身,任由单薄的新嫁衣从她身上缓缓落下,一身赤裸地立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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