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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陌生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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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弄坏同学的眼镜?这种事有很严重吗?老师你书读到哪去了?看多少钱跟我讲一下,我拿去赔就好,有必要罚他抄写十次“我以后不会再破坏同学的用品”吗?不然这样,我叫家豪把我家菲佣的眼镜带去学样,让那个同学摔好了,一来一往谁也没欠谁!
  老师,你那么讨厌家豪的话,怎么不干脆别教书了,回家吃自己就好?
  “这个家长的口气很狂妄,难怪儿子会那样对待老师。”叶刚翻过每一天的纪录,摇头叹道。
  “这些能证明这个学生和家长本来就是问题人物吗?”叶磊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办法完善的解决。
  “可以。”叶刚握着笔,又写着什么,“这些证据对昀昀是有利的,而且目前看来,对方并无法证明当时昀昀对这孩子说过什么重话,而导致他精神受了伤害,除非他们能提出昀昀对孩子较具体的体罚行为,才能提告伤害罪,再不然就是需要有医师证明这孩子在事情发生后,的确受了精神上的伤害,否则他们是告不了昀昀的。”
  “大哥有把握昀昀没事?”叶磊追问。
  “法律讲求证据,昀昀什么都没做,当然不会有事。根据我所知道的,吴家豪的爸爸确实要参选市民代表,所以这很明显就是在利用这件事情,来打开他的知名度,以利日后选情。所以相反的,我们也可以考虑采取反制,控告对方妨碍名誉,甚至可要求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责任。”叶刚看向何昀昀:“昀昀,你想对他们提出告诉吗?”
  何昀昀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想赶快回到以前平常自在的生活,现在出门,都很怕会有记者跟着。”回想事情爆发那日,吴家豪的爸爸带了记者和市议员进学校理论,她被几个记者追着问的画面,她仍感到惶惑和不安。
  她热爱音乐、热爱教职,但怎么也想不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她不过是平凡老百姓,却被记者追得她像是通缉犯似的。
  “嗯,那这些字条和这本联络簿留给我。”见服务生开始送餐,叶刚收拾桌面上的用品。
  “大哥,那关于费用部分——”叶磊问。
  “什么费用?自己人还需要谈这些吗?”叶刚看了他一眼。
  闻言,何昀昀随即开口:“可是叶大哥,你工作已经很忙了,还要帮我处理事情,我这样麻烦你,你不跟我收取费用的话,我会——”
  “麻烦什么?是我比较麻烦你,让你帮我照顾叶磊。”两兄弟出社会后,各自在外打拼,他的工作一忙起来,是可以一整天见不到人,而叶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店就得时常去走动,两兄弟就算想见面,也未必抽得出时间。
  爸妈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弟弟,两兄弟要时常见面联络,但他其实并未尽到这部分的责任,现在有个女人待在他身边,他也能安心一点。
  摊开包覆餐具的餐巾纸,叶刚看了面前的鳍鱼排,再看看她面前的,也是和他一样的鱼排套餐。
  想起她不会挑鱼刺,他正打算拿过她那盘饭,帮她挑鱼刺时,她身侧的男人动作更快,早一步将她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开始挑鱼刺。
  叶刚兴味地瞅着那正在帮昀昀挑鱼刺的弟弟,然后轻喟了声。想想,他们叶家男人和何家的女人,在上辈子到底是有过什么理不清的纠结,怎么这辈子两兄弟都在帮她们挑鱼刺?
  “呃?”何昀昀看了身旁的叶磊一眼,才想出声回应,叶磊倒是抢了白。
  “大哥,我想你弄错了,麻烦的人是我,不是她。”他把鱼肉拨到一边,堆出一座小山,将鱼刺拿出来搁在桌面的餐巾纸上。
  “你是说你现在的行为,是件很麻烦的事吗?”叶刚剑眉微微挑动。
  “不然你以为挑鱼刺很简单吗?”叶磊悻悻回嘴。
  “你可以不用挑。”
  “我不挑出来,她要怎么吃?”他继续和鱼排里的长刺奋斗着。
  “怎么对她这么好,还帮她挑鱼刺?”叶刚唇畔携了抹笑。
  叶磊皱眉,“因为她完全不会挑鱼刺!”
  是,他说得是,何家的女生不知道怎么搞的,很爱吃鱼,偏偏又不会挑鱼刺,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她们不会挑鱼刺的程度和小朋友没两样,他以前常觉得很不可思议,久了也就习惯,只是想不到他的弟弟如今也和当年的他一样,都得为何家的女人挑鱼刺。
  是有些麻烦,常把自己的手弄得油腻膩,可偏偏,这种麻烦却是相当甜蜜,让人甘之如饴,只要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吃得开心,什么都好………
  “喂,谁说你可以喝饮料了?”挑鱼刺的男人发现身旁女人伸手握住饮料杯,他低声轻斥。
  “我觉得很渴啊。”何昀昀看着叶磊。
  “冰的?”叶磊瞪着那透明玻璃杯中飘浮的冰块,想了几秒。“刚刚点餐时居然忘了告诉服务生,你的饮料要热的。你等等,我让服务生帮你换掉。”
  “可是我想喝凉的……”她一双大眼直瞅着沉了脸的男友。“去冰好不好?”
  “不行,就热的。”没得商量。
  “今天天气有些热,你让她喝热的,也太难为她了。”叶刚出声帮她说话。
  “不是我要为难她,是她这几天不能喝冰凉的东西,老说自己手脚冰冷,又偏爱喝冰凉的饮料,我不盯紧一点,下个月来痛得打滚,我又能怎么办?”
  他见识过一回,她夸张到整个人缩在床角,脸色惨白,满是湿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既曾目睹她的惨状,他要是再让她喝冰凉饮料,下次时间到了,她岂不痛到得把自己撞晕才不痛?
  叶刚恍然。何家的女人除了不会挑鱼刺,原来体质也如此相近,他也曾经帮那个女人买过女性卫生用品,也帮她拿过止痛药……
  想起那个逃走的女人,总是神伤,他低垂黑眸,觑见自己的鱼排饭,他把整盘饭往对面推。“我看你挑得很有心得了,我这份你也处理一下。”
  “你自己不会挑吗?”叶磊抬眼睐了他一眼,然后招来服务生,帮何昀昀重新点了杯热水果茶。
  “为什么能帮昀昀挑,不能帮我?”叶刚身躯略退,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弟弟。
  “又不一样。”终于把鱼刺挑完,叶磊把盘子推回她面前。“可以吃了。”
  “怎么不一样了?”叶刚在笑,胸膛微微地震动着。
  “大哥……你!”明知故问!
  叶刚又笑,笑意淡淡,淡得有些涩。“别气,开个玩笑而己,我只是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感觉很欣慰。”他突然起身,和送上水果茶后正要离开的服务生低低交代了几句,只见服务生端着稍早前送上来的饭离开。
  他看着他们又说:“阿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办公室,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有什么事不能吃饱再处理?你的饭都送来了。”叶磊看着大哥拿起公事包。
  “饭我让服务生帮我打包了,我再带回办公室吃。”叶刚轻勾薄唇,看着何昀昀。“昀昀,我会再跟你联络,你放心,我保证你没事。另外,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用餐,所以这顿饭我请吧。”说完,他微点下颚,抓了桌面上的帐单,便往柜台走去。
  他们现在浓情正炽,他没有必要留下来当电灯泡。
  见人恩爱,他格外伤怀,若那个女人不离开,现在四个人一起吃饭,不也别有乐趣?怎么促成了弟弟和那个女人的妹妹,自己却独自神伤?
  第9章(1)
  叶刚接过几件刑事案件的委托,但因为念的是民商法组,他更擅长民事法律,协调对他来说是游刃有余。
  他手中握有学生辱骂老师的字条,又有其家长在联络簿上嘲讽、鄙视老师等证据,加上对方提不出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何昀昀的言词伤害了学生,也没有医师证明,能证实学生的确受了精神上的伤害,是故对方最后不得不因为举证困难而放弃提告,以和解收场。
  “那个学生还会塞纸条在你的包包里面吗?”这波冷气团挟带水气,湿湿答答的,多日仍不见放晴,郑文杰一手握着伞,一手抱着乐谱,尽可能不让身旁的女人淋到雨水,也不让乐谱沾湿,于是他们是紧挨着对方的。
  “没有了,虽然态度依然不佳,但没脏话问候就算进步了。”何昀昀靠着身侧的好友。
  她不是不带伞,而是她把伞遗忘在叶磊的车上。
  之前为了学生管教问题而闹上新闻媒体,叶磊怕她心情低落,要她暂住他家,她也在他家住了半个月之久,虽然他上大夜班,真正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但在心灵上,就是多了一个依靠,即使夜里都是一个人睡在他的床上,却会因为床单上满是他的气味,而让她不觉自己是孤单无助的。
  在叶大哥的保证下,她的心情稳定不少后,又回到自己的租屋处,就是从那时起,叶磊早上下班时间若没拖延到,就会开车去接她过来学校。
  她并不想这样麻烦他,他却说那是他身为男朋友该为女朋友做的事,她才发现他在面对女友时,其实是很黏人的。
  很有趣啊,她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种人一谈起恋爱,会是那么重视对方、呵护对方,甚至很黏缠对方。
  他说下雨天搭车不方便,坚持开车送她,到了校门口,她匆匆忙忙就要下车,他却一把拉住她,吻了她。
  和他在一起后才发现,他很喜欢肢体相触,牵手、拥抱是他最常对她做的事,而早上就是在他热情的拥吻下,才忘了把伞带下车。
  稍早前,她下了课后,才发现外头下着雨,没有雨具的她只能站在音乐大楼门口等着雨势渐歇。她原本想要是雨再不停,得打个电话让叶磊进来接她,但她好运气,遇上了也是刚下课,正要走出音乐大楼的文杰。
  知道她没有雨具,也知道她只是要到校门口而已,他便说要送她过去校门口,于是她和他共撑一把伞。
  “我记得我以前念书,我妈都要老师对我严厉一点,还会跟老师说尽量打没关系,想不到现在的家长却是连孩子被骂都舍不得,别说骂,只是提醒个几句也会觉得老师太严格。”郑文杰苦笑了声。
  “你也感受到老师的难为了吗?”她笑睇他一眼。
  “是啊,若不是家里变成这样,我真想再回去,把硕士学分修完。”他苦笑了声。
  “呃……”她大略听他提过他学分没修完就回台湾,是因为他父亲生意失败的关系,因为父亲宣告破产,他只能放弃学业回来台湾,开始过着赚钱养活自己,也帮家里还债的生活,但那些总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所以平时她不会主动提起。
  “那么家里现在……好转了吗?”
  他摇摇头,苦笑了声。“没那么容易,那是个无底洞,我这几天甚至想过,干脆把我那把大提琴卖掉换现金好了。”
  “卖掉?那怎么可以?”她惊呼出声。对于一个从小就练琴的人来说,乐器如同第二生命,卖了不等于断了这条音乐路?何况他那把琴还大有来历,一直都是他很珍爱的乐器啊。
  “不然怎么办?现在的我就算一天教十个学生,每天都教课,也要将近七年的时间才还得完那些债。我现在一天有办法排满十个学生吗?你自己也是音乐老师,我想你很清楚。别说十个,现在一天能有五个就算很了不起了,不是吗?”步出了校门,郑文杰停下脚步,镜片后的温和黑眸有着疲倦。
  “难道没有亲戚或是朋友可以周转一下的?你爸以前毕竟是大公司的负责人,他一定认识许多有头有脸的地方人士。”她侧眸看他,那张一贯温文秀朗的脸庞,何时也染了沧桑?她纤瘦五指贴上他的脸,有些心疼的。“你那个远房表哥呢?他家不是上市公司吗?你请他帮帮你们啊。”
  那个远房表哥是文杰的男友,两人秘恋多年,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正因为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了保护文杰这个好朋友,就算被人误会她和文杰过从甚密也不要紧。爱情无罪,只要他和他那位表哥彼此相爱,就算是同性又如何?
  郑文杰摇摇头,笑了声,“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我们……”镜片后的眼眸微微湿润。“我们的事被发现了,现在两家人闹翻,我也被禁止和他见面。你说,他要如何帮我?”
  “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仰着脸蛋,看着好友。
  “家长会长那件事把你搞得很头痛吧?我没法帮你什么,又怎么能让我自己的事影响你的心情?”
  “你老是这样,到底有没有当我是朋友嘛!”她微恼地轻捶了他胸口一记。
  “嗯哼,真是浪漫,雨中调情啊?”不知何时,叶磊出现在他们身侧,他冰冷的长眸瞪着她。“何老师兴致真好。”
  瞧瞧,让他撞见什么了?
  当他醒来时,已接近她的下课时间,他匆匆梳洗后,开了车就往学校出发。谁料到不过停个红灯,车子竟莫名熄火,再也发不动,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他急急拨了熟识的车行电话,请车行的师傅过来帮他检查车子。
  车行师傅一到,他留了车钥匙给师傅后,拿了她早上遗忘在他车上的雨伞,便拦了部计程车赶往学校,这种湿冷的天气,他可不愿让她等太久。
  他想的念的考虑的都是她,但他一在对街下了计程车,见到的竟是她躲在另一个男人的伞下,两人相依着慢慢走出校门的画面。他想,他是眼花看错了,可匆匆过街后,迎接他的却是更让他愤怒的画面。
  她的手亲密的贴上男人的颊面。
  她的手还撒娇似的在男人胸口轻捶一记。
  这么近的距离不会是眼花了吧?他真不敢相信,她仍和她的伴奏如此亲密?若说之前他们未交往,她和她的伴奏要如何发展他都干涉不了,但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怎么能再和这个男人这么友好,甚至这么亲密?那他算什么?
  “叶磊?”何昀昀微地一征,见有水珠从他发梢低落,她才发现他竟未撑伞,身上己湿了大半,“你怎么不撑把伞,都淋湿了。”见男友模样狼狈,她低首翻着手提袋,拿出面纸。
  “撑伞?”他低咛出声:“雨中漫步吗?抱歉,我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他头一偏,避开了她拿着面纸欲擦拭他脸庞的手。
  她微愕,手僵在半空中。步出伞下的面容被雨水打湿,她眨了眨沾了雨水而变得沉重的长睫。
  饶是她再怎么粗神经,也能从他的反应得知他在不高兴。“叶磊,你怎么了?是我让你等很久吗?抱歉,因为我没有伞啊,所以我在音乐大楼门口等雨停,还好后来遇上文杰,他有伞,我——”
  “你才能和他恩恩爱爱共撑一把伞,诗情画意地在雨中散步?”
  “不是……”原来他误会了?他是不是在吃醋?“我和文杰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因为我没有伞,文杰知道你会在校门口等我,所以才送我出来。”
  “只是送你出来,你需要摸他的脸?”他抹了把脸,雨水又重新落在他脸颊。
  “那是因为……”
  “好了,昀昀,别淋雨说话,伞就让你们用吧,我等等坐上公车,也用不到伞了。”郑文杰犹豫之后,还是举着伞靠近两人,伞面顿时纳入这对情侣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不该介入他们的对话,不过这位先生似乎误会他和昀昀,他应该过来解释。
  “淋雨说话又如何?至少不是偷偷摸摸的躲在伞面下!”他侧眸看着靠近的男人,长眸阴阴瞪视着对方。“我就算要撑伞,也是自己撑!”哼了声后,他把手中的折叠伞打开,撑开伞面,他力道有些猛,也忘了他头顶上已有一把伞,于是他撑开的伞面硬是将另一把伞顶歪。
  郑文杰没有防备,伞柄一歪,人也跟着向后踉跄了下,那瞬间,他抱在左胸口的几本单曲乐谱落了地,迅速被染湿。
  何昀昀惊呼了声,然后看着郑文杰丢了手中的伞,弯身去救乐谱。
  雨水打湿他的毛衣,轻瘦身形更被突显,想起他现在的状况,她满心不忍,低下身子想帮忙他时,他已全数拾起。
  那每一小本的乐谱都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单曲的乐谱本就不厚,又落在有积水的地面上,可想而知是整本都被雨水浸透。
  郑文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那些湿透的乐谱,再弯身拾起伞。
  “我回办公室去,先把它们弄干。”
  “对不起,我也去帮你吧,这么多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全部弄干的。”若不是叶磊把伞撑开,文杰的乐谱也不会滑落地面,她侧眸看向男友。“叶磊,你也一起来帮忙。”
  叶磊沉着脸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和别的男人共撑一把伞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他去帮那个男人弄干他的乐谱?
  见他只是瞪着她看,她恼了。“叶磊,你要误会我没关系,可是你不能这样对文杰,这些乐谱对他来说很重要的。”
  乐谱对那个男人很重要?那么他现在的心情就不重要了?他的女友和那个男人互动亲密,他还要帮那个男人处理那些乐谱?这什么道理?
  “我不能这样对他?嗯?”叶磊浓眉压低,几乎是咬牙地问:“那么我该怎么对他?还有请问一下,我又是怎么对他了?你一副我把他欺负得很惨的样子。到底是谁背着我和另一个男人互动亲密的?”
  “你、你……”她两眼瞠得好大,雨水不断的侵袭她的眼,她突觉眼儿发烫,酸酸热热的。“因为你打开伞,文杰的乐谱才会掉下去,你应该跟文杰道歉。”
  “我跟他道歉?”叶磊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友。“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我推了他一把?还是我把他的东西丢到地上去了?”他一觉醒来想的就是赶紧过来接她,但她给了他什么?他连午餐都还没吃,他的车子还坏在半路,现在还淋了一身湿,他这样到底是为了谁?
  “昀昀,没关系,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别为难叶先生了,是我自己没把乐谱抱好,如果像你一样用手提袋装起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郑文杰那沾满雨水的镜片后,仍旧是温和的眼神。“我先走了。”微一点头,他举着伞走进校园内。
  “文杰……”那滴着水的毛衣,那沉缓的步伐,又勾出她的罪恶感,她转身看着叶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那些乐谱要是不能再使用了怎么办?”
  “不过就是乐谱,很重要吗?再买不就好了?台湾有多少乐器行,还怕买不到吗?”虽仍气恼,他仍是不忍她淋湿,他把打开的伞移向她,将她纳入伞下。
  “台湾就是买不到,那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天生柔嗓,即使和他有了争执,那语声还是甜甜软软,毫无杀伤力。
  “既然国外买得到,那还有什么问题?”飞过去买,或是请对方寄过来就好了啊。
  “他爸破产了,所以他学分没修完就回来,他还跟我说想卖掉他的琴,所以我才说那些乐谱很重要,没了就没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金钱能消费在那些上面。”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一半是心疼好友,一半是气恼面前这男人莫名其妙的脾气。
  “破产?”叶磊愣住。
  “你店里报废的鲜食或是面包,你都会舍不得丟掉,带回来自己吃或是分给我吃,你怎么会认为那些乐谱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你不要随便发脾气,不要把他的伞打歪,那些乐谱也不会弄湿,要你跟他道歉你不愿意,要你帮忙弄干你也不肯……”她哭得很伤心,“我跟他从来就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就是不相信我,才要这样乱发脾气是吗?”
  喘了声,她又说:“之前见到他,你也是这种态度,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没办法说什么,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朋友?文杰、文杰他一直都有男朋友的,是最近他和他男友的事被家人发现了,两个人才没办法见面,他现在很需要朋友,我陪他说说话,给他一点朋友的安慰,难道错了吗?”
  男、男朋友?那个男人是……同性恋?叶磊又是一怔。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如果是这样子的交往。那么我是不是也要阻止你去上班?因为会有女生塞纸条给你,所以我不能让你去上班……如果我这样要求你,你会答应吗?”她哽咽了声,又说:“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肯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了。现在,我要去帮文杰整理那些乐谱,你不用等我了。”语毕,她没再理会他,迳自转身奔入雨帘中。
  叶磊仍未从同性恋这个讯息当中回过神来,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校园中,他恍然惊醒。
  他做了什么了?竟然、竟然和一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男人吃醋?
  她性子温良,脾气好,傻大姐的个性很可爱,他未曾见过她生气的模样,可想起方才她的神色,他知道她这次真被他气坏了。
  现在,他把她弄哭了,他该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第9章(2)
  “想不到你醋劲那么大啊?”男人嗓音带着笑意。
  “是啊,我是认识文杰,见过他男朋友几次。”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谁教你不弄清楚情况就发脾气?”
  “你一定得跟文杰道歉的,但我没有他的电话,你去学校问问看吧。再来你打通电话给小妹,她毕竟是相关科系,系上一定有主修大提琴的教授或老师,问问教授们有没有办法帮忙买到文杰那几本乐谱。”
  “至于昀昀,那是你们两人间的事,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学着相处,吵架是一门学问,你也要慢慢从中摸索如何化解吵架所衍生的负面情绪。”
  瞪着面前那扇不锈钢门,叶磊想着方才电话中大哥对他说的话。
  下午那一切,细细想来真是他的错,但他不知道那个郑文杰有男朋友,也不知道他的经济情况,于是当他看见昀昀和他共撑一把伞,互动亲密时,他才会如此气恼。
  试问,一个为了接女朋友,差点睡过头,车子又坏在路边的男人,在见到自己的女友抚摸别的男人的脸颊时,能不愤怒吗?
  虽然说他并非故意去顶开郑文杰的伞,但让他的乐谱泡了水,他难辞其咎。
  他想弥补郑文杰,他也该道歉,但不知道如何联络对方,想起自己的大哥也认识郑文杰,于是才拨了电话给大哥。
  大哥的方法甚好,他想着明天去学校一趟,和郑文杰道歉。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和昀昀把话说开来,大哥说得对,两个人既然要在一起,就要学着相处。
  没见过昀昀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了,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打了电话不接,传了简讯也不回,他若再不过来找她,她是不是就这么一直不理他?
  为了一点小事情,为了自己一时的情绪,把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张,想来真没意义。
  吁口气,他拿出之前她打给他的钥匙,开了不锈钢门和铁门后上楼。
  等等见到她,他该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比较恰当?她会不会不理他?
  心思翻转间,已来到三楼她住处的门口,他迟疑了会,把钥匙插入门锁。
  一室昏暗让他甚感意外,她不在吗?还是睡了?但现在不过晚间八点多,她又没有早睡的习惯,不大可能是睡下了。或者,她今晚有家教课?
  “昀昀?”他开了灯,唤着她的名,脚下不意踩着了什么东西,他垂目一看,是几本摊开的乐谱。他矮下身子,才发觉乐谱是湿的,他想应当是下午淋了些雨,连她习惯放在手提袋坐的乐谱,都被雨水打湿了吧。
  “昀昀?”没听见回应,他一路往她的房间走去,在见到半敞的房内透着微光时,他又唤:“昀昀,你在里面吗?”
  轻敲了下门板,他声嗓略提。“昀昀,我进去了?”稍待几秒,依旧没得到回应,他推了下门板,走进她房间。
  床边的小灯映着她沉静的面容,她似乎睡得很沉,怎么会这么早就睡了?
  他略感狐疑地走近,才想在床沿坐下来,视线不意扫过床边小桌上的药包和耳温枪。他微蹙着眉,拿起药包,发现就诊日是今天,用药说明处还在体温超过三十八点五度,须服退烧药的选项打了勾。
  病了?他大掌探上她秀额,一触及她高烫的温度,他掌心颤了下。
  凑近面庞,才发现她双颊红润得不可思议,犹如两颗成熟桃子般,他双手触了触她手心、脚底,无处不是烫的。
  从床边小桌上拿来耳温枪,他量丫她的体温——三十八点八度。
  心脏一提,他起身走出房间,再度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杯子。
  把杯子暂搁在床边小桌,拿出药包里的退烧药,他坐上床沿。一手环过她的背腰,将她揽起身来,靠在自己怀里。
  轻拍她热热的脸颊,叶磊低声唤着:“昀昀,醒来。你该吃退烧药了,快点起来。”他轻拍她又红又烫的脸颊。
  见她长睫轻眨了下,他又说:“昀昀,先吃了药再睡。”
  他不停唤着,掌心轻柔地轻拍她两颊,直到她两扇长睫缓慢掀了掀。
  “醒了?来,先把药吃下去。”见她睁着失焦的双眸,他再拍了拍她的颊,试图让她清醒些。
  折腾好半晌,终于让她服下退烧药,他让她躺回床上后,收拾着药包和水杯。
  他从她浴室拿了吹风机回到客厅,直接坐在地板上,开了吹风机将地板上摊开的乐谱一页页吹干。
  是因为下午淋了雨,才病了的吧?她依旧很气他吧?否则为什么病了也不告诉他?她不接电话,他就传简讯,陆续传了好多封,她一封也没回,她真是气到不想理他了吗?
  把乐谱翻了页,他继续吹着,一面瞪着密密麻麻的五线谱。
  说到底,他是害怕的,也许他的外型不输郑文杰,但除此之外,他好像没什么较郑文杰出色的地方。
  他有家店,但就只是个很平凡普通的店长而已,郑文杰却有好琴艺,有相同兴趣的人,必然会有很多话题。
  他真担心她和郑文杰,会不会到最后因为彼此有相同的兴趣、良好的默契,而走在一起,所以他见到郑文杰时,就觉得眼里像是突然飞来一粒砂石般,让他不舒爽。他原来已经如此在意何昀昀这个女人了……
  想到她,他关了吹风机,起身走入她房里,探掌摸了摸她额际,微微湿着,应该是退烧药起了作用了。
  他从浴室拿出干毛巾,擦着她出汗的脸颊还有脖颈……
  出汗就表示体温稍退了,只是不知道大半夜会不会再次高烧起来,他看了看时间,沉吟半刻后,决定打电话找人代他的班。
  确定有人能去代他的大夜班后,他又回到客厅,重新坐回地板,开了吹风机吹着她的乐谱。
  眼皮下,眼珠子转动几圈后,眼帘缓缓掀开。
  何昀昀看着天花板,片刻,思绪才慢慢涌入,她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
  她坐起身来,想要下床时,趴靠在床缘的那张脸庞让她身体颤动了下。她拍拍因受到惊吓而骚乱不已的左胸,凝定心神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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