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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影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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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躺在地上的刘守明的鼻息。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
  “水姐姐,坏人死了吗?”段云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她。
  “没有。”水君柔回答她,站起身,拉住段云错的手,“他还没有死,我们得找人来救他。”虽说刘守明是罪有应得,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若是死在错儿手下,恐怕会徒增许多麻烦。
  拉开门,她带着段云错,匆匆向回走,一路上却没见半个人影,心中正在疑惑,身后的段云错却站住了。
  “错儿,怎么了?”
  “是柳姐姐!”段云错指着不远处的厅堂,对她说。
  水君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柳冠绝立在厅堂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正在疑惑间,段云错却用力挣脱了她的手,朝柳冠绝的方向跑去。
  “错儿!”隐隐约约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原因,只能紧紧地跟在段云错的身后。
  水君柔的叫声,吸引了柳冠绝的注意力,她转头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就在那一刹那,柳冠绝的上方,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水君柔看在眼里,忍小住惊呼:“柳姑娘!”
  已经晚了,柳冠绝被罩在其中,眼见段云错向她们奔来,她抓住网眼,大声喊道:“快走!”
  眼睁睁地看着柳冠绝随着那张大网被吊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水君柔猛跑几步,狠命向前一扑,将段云错扑到在地,阻止了她的前行。
  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段云错身下的石板忽然自动裂开。
  电光火石之间,水君柔伸出右手,抓住了石板边沿,左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段云错的胳膊。
  她悠悠晃晃地挂在边沿,段云错的重量让她伤势未愈的左手难以消受。可是她咬着牙,狠命地提着她,想要将她往上移。
  扣住石板边沿的右手手指一点一点地下滑,好累,她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错儿!”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水君柔对段云错开口,“抱着我,爬上去。”
  段云错似懂非懂地看她。
  “快点啊。”她有些焦急,催促道,“你上去,叫人来救柳姐姐和水姐姐好不好?”
  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段云错点点头,两只手抱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开始努力地向上蹭。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水君柔的手痛楚异常,但她忍受着,将所用的力气凝聚在攀住石板边沿的右手上。
  一点点,一点点,段云错的手也能够到石板边沿了,水君柔让她将两只手紧紧勾住,接着放开拉着她的左手,改而托住她的臀部,想要推她上去。
  她的右手,已经开始泛白,只有两个指头勾住了石板,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将段云错狠命向上一推。
  耗尽了最后的体力,右手脱离了石板,她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去……
  真是奇怪了。
  心中暗自想着,花弄影觉得今日的情形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本来以为展翘会在寿筵上趁机向他发难,没有想到他却一直是和和气气的,直到寿筵结束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这代表着什么?表示他放弃和万花阁作对了吗?
  “阁主,我们是否现在就启程回万花阁?”水令月在一旁询问。难得今日相安无事,他也松了一口气,希望能够尽早启程,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眼前忽然有黑鹰堡的人匆匆跑过,花弄影对水令月使了个眼色,水令月明白,拦住来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是万花阁的人,被迫停下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回答:“小人是奉了堡主之命出堡请大夫的。”
  “大夫?”花弄影缓缓开口,“堡中有人受伤了吗?”
  “是、是、是。”来人唯唯诺诺地回答,“是刘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打破脑袋晕倒在南院,伤势还很严重。”
  “刘大人?”花弄影皱起眉头,看向展玄鹰。
  “就是那日属下向堡主提过的那位认识水姑娘的监察御史。”水令月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花弄影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来不及细想其他,他陡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向前走。
  水令月一时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和红梅等人紧随其后。
  绕过回廊,穿过院门,迈进庭院,踏上石阶,几乎是下意识的,花弄影走到水君柔的房间前,猛然推开门。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在里面。
  “水君柔呢?”他回头,问身后匆匆赶上来的众人。
  “阁主?”水令月讶然地看他沉下来的脸色,有些不太适应他的忽然转变。
  “水君柔呢?”没有理会他,花弄影只是加重了语气,再问了一次。
  “娘不在吗?”被红梅牵在手中的水君皓探头向房间内望了望,“那她会到那里去呢?”
  水君皓说的,也正是他想要问的话,不安在心头加剧,联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袖袍下的指尖,居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不该这样的,他是花弄影,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清楚地指挥每一件事情,不可能为了一名女子,而方寸大乱。
  “令月,你立刻收拾行李。”几乎是一瞬间,他做了决定,向眼前的人下达命令,“红梅照顾君皓,绿芙、蓝蓉、紫荆,你们马上去找水君柔,尢论如何,要将她找到。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复命。”
  所有人领命,开始各自行动。眼看着众人离去,花弄影转身走进水君柔的房间。
  室内干净整洁,床铺叠放地整整齐齐,幔帐挂在两旁,随着他的接近,有些摇摆。桌上还盛满了一杯茶,旁边是散放着的凌乱的画纸颜料。西窗还敞开着,能够透过窗花看见外面的风景,一切,都仿佛显示着房间的主人并未离去。
  慢慢地走到桌旁,花弄影的手,抚过桌面,触摸到胡乱摊放着的画纸,他翻开,却发现上面仍是空白一片。
  调色板上的颜料五颜六色,笔筒中的画笔歪歪斜斜地插放着,笔尖尽是着色的痕迹。这一切,都证明她曾经作过画。
  扫开桌上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一张画像,他不解,在桌前坐下,不经意,足尖却像是踢倒了什么东西。
  弯下身子,他低头,看见桌下有一张被丢弃的画卷。
  伸手拾起,慢慢地展开,赫然入目的,居然是他的画像。
  一时间,失了神,花弄影只是有些怔忡盯着画像中的自己,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
  从眉到眼,从外貌到神韵,活脱脱地勾勒出他的特质。画中的他,微微侧着身子,背靠着一棵桂花树,凝视着手心中的花种。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是要探询什么,又像是要掩藏着什么……
  心底受到无比的震动,花弄影捧着画卷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没有理由的,他的心绪,他的情感,一向是藏得很好的,连他近旁的水令月都看不穿,为什么一个水君柔,就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剖析?
  水君柔,水君柔,水君柔……
  这个名字,在他胸中反反复复地呢喃,犹如惊涛骇浪,冲破了他常年坚守的心墙。
  视线移到画卷的右上角,那里,清清楚楚的,是水君柔留下的秀丽的字迹——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花弄影收起画卷,闭上了眼睛。
  花自飘零水自流……原来她早就看穿了他,看透了他。
  再也无法克制,他的心,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声音之大,在空荡的房间中“砰砰”作响。
  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已不再平和,犀利的目光闪烁着,花弄影骤然起身,拽紧了手中的画卷,大步跨出了房门。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找水君柔!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黑色和黄色交错,站定在他面前。花弄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段步飞和段云错。
  “我是来告诉你,”段步飞搂紧了怀中的段云错,言简意赅,“柳冠绝和水君柔,都被展翘掳走了。”
  第九章
  入夜,栖凤楼前,展翘背着手,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身后,立着手举火把的黑鹰堡的门徒。
  “玄鹰。”他唤身旁的展玄鹰。
  “义父。”展玄鹰恭敬地上前一步。
  “今天天色不错,是不是?”他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
  展玄鹰抬头,只见月亮在层层密云中若有若现,洒向地面的月光稀疏淡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玄鹰,”展翘看看身后立着的众人,再缓缓地别过头,视线停留在展玄鹰的脸上,“你知道吗?在我所有的义子中,我最看中的,就是你。”
  “义父——”
  展翘抬手,制止他即将出口的话,意有所指地开口:“十年前我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义父神机妙算,了解花弄影的弱点,我才能顺利完成任务。”展玄鹰强迫性地逼自己说出这番话,紧贴着身侧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
  “太在乎儿女私情,是他的致命伤啊。”展翘忽然冷笑起来,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今日即使他有通天本事,我看他怎么同时救两个女人!”
  “义父!”他的话,令展玄鹰大惊失色,“栖凤楼中,关着的不是水君柔么?哪里来的两个女人?”手心逐渐有汗水渗出,展翘的笑容,隐约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不错。”展翘慢腾腾地回答,“栖凤楼中,的确关着水君柔。”
  “那另一个?”展玄鹰的心脏在猛烈地收缩,希望听到的不是他所想的那个名字。
  “还有谁呢?不就是那个十年前被你从花弄影身边抢走的柳冠绝吗?”
  展翘的话,在他耳边阴森森地响起,令他脑中轰然一片。今日的行动,义父没有让他插手,只是要他在寿筵中陪坐,牵制花弄影。他是料到义父会去擒拿水君柔,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捉了柳冠绝。
  不该是这样,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花弄影早就昭示了,在他心中拥有特殊地位的,是水君柔啊……
  “义父!”勉强挤出笑容,带着最后一线希望,展玄鹰艰难地开口,“我们不是已经有水君柔在手上了么?为什么还要——”
  “玄鹰,你还真是退步了。”展翘冷哼了一声,打断展玄鹰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花弄影以为他在大庭广众下虚晃一枪就能让我相信他的话?不要忘记他是什么人,假作真、真作假,这一招,他从他母亲那里是学了十成足。”
  “可是——”
  “玄鹰,今日你的表现有些奇怪呢。是身子不适,还是你对我的决定有不满的地方?”他哪会不知道展玄鹰在想些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计划。
  只要毁了花弄影,万花阁,他还不手到擒来吗?
  “玄鹰不敢。”展玄鹰低下头,硬生生地逼退了到口的话语。
  “即使现在他是真的宠爱水君柔,一个新欢,一个旧爱,纵然不念旧情,人命关天,他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展翘的嘴边露出狡黠的笑意,“这叫有备无患,玄鹰,你可得好好学学。”
  “义父教训得是。”展玄鹰木然地回答,慢慢地退后,盯着展翘的背影,才觉得自己口中有血腥的味道。伸手一抹嘴角,手指上的殷红令他更加心烦意乱。
  水君柔在栖风楼内,那么柳冠绝在哪里?
  一片树叶轻飘飘的,自展翘的眼前,缓缓地落在他的鞋面上。
  “来了。”展翘冷笑,抬脚,那片树叶直直飞了上来,被他捏在手中。
  月色下,有几道人影,掠过护墙,眨眼之间已经立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
  “花阁主,好大的架式啊。”展翘满面笑容,视线扫过随之而来的人,“不但带了四大花使和令月门门主,连无间盟的阎王也来了。老夫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颜面?”
  “还真是个老狐狸。”听了他的话,段步飞看了一眼花弄影,“你准备怎么办?”
  “展堡主——”花弄影开口,手中紧紧捏着的,是水君柔为他绘的那幅肖像,“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来,是要展堡主放人的。”
  “放什么人?花阁主这样说,老夫还真是糊涂了。”
  敲着自己的脑袋,展翘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冠云坊的坊主柳冠绝,以及我的侍婢水君柔。”花弄影一字一顿地说。
  “哎呀,两位都是花阁主的红颜知己呢。”展翘恍然大悟道。
  “既然堡主知晓,其中必有误会,还望堡主能够放了她们。”脸上是一派镇静的表情,有谁知道他已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可是心中患得患失的感觉却越发加剧。
  担心的,是柳冠绝的安危;在乎的,却是水君柔的生死!
  “我虽然算不上君子,但也是一诺千金。”
  这样的话,不仅是她对他做出的承诺,许下的,更是一份生死契约。
  她梨花带雨的笑容在他面前浮现,莫名地揪疼了他的心。
  “阁主说笑了,柳坊主是我请来的客人,水姑娘是万花阁的人,老夫怎敢怠慢?”展翘缓缓地侧过身子,示意身后的人让出道路,“水姑娘,就在里面,阁主要找她,就请进去吧。”
  知道了水君柔的下落,花弄影心中的石头骤然落地,盯着展翘狡猾的笑容,他开口:“柳坊主呢?”
  “难得花阁主还记得故人。”展翘笑了笑,“今晚月色如此之美,所以老夫做主,请柳坊主去了藏龙潭赏月。”
  “堡主好雅兴。”栖凤楼、藏龙潭,一南一北,展翘分明就是故意将她们分开藏匿,想要叫他无暇兼顾。
  “哈哈……”展翘终于大笑起来,“栖凤楼、藏龙潭,阁主,你要先选哪一个?”
  四周忽然涌出许多人,将他们层层包围。
  展翘,是要牵制他,拖延时间,不让他和他身边的人有机会同时救两个人。
  “花阁主,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展翘转身向后走,拿过一人手中的火把,步上台阶,拉开原本铺在地面的黑布,赫然露出的,是火线和硝石。手中的火把稍微倾斜了些,“这里这么多火把,要是谁不小心——”
  “展翘你——”
  “还有,”展翘将火把递给一旁的人  “我为柳坊主准备的那条船,好像被凿了几个洞,柳坊主又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藏龙潭的水很深,花阁主预汁柳坊主大概能够支撑多久?”
  “阁主!”水令月环视重重包围他们的人群,在一旁叫道。黑鹰堡南北两侧相隔极远,这样的处境,想要同时救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
  两难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令他的胸膛,火烧火燎。
  到底先救谁,先顾谁?
  “花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十年前,柳冠绝愧疚的眼神令他心灰意冷。
  “阁主,请不要说抱歉。”十年后,一名叫水君柔的女子再次叩开了他的心扉。
  手中的画卷如同一块烙铁,炙痛了他的掌心。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柳冠绝的容颜在他脑海中逐渐模糊,清清楚楚浮现在他眼前的,是水君柔的笑容。
  “花阁主,水深火热,你可是要想好啊?”不远处的展翘假惺惺地提醒他。
  花弄影抬头,看向展翘身后的展玄鹰,他的眼中,闪现的是不下于他的焦虑。
  一刹那间,他心头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许下的,是柳冠绝和水君柔的性命。
  “令月!”花弄影抬眼看了看包围住他们的人群,“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想好怎么做了吗?”段步飞背着手,在一旁似笑非笑。见花弄影瞧他,他挥挥手,“不要看我,如果你能救出错儿的救命恩人,我就负责善后。”
  “谢谢。”花弄影对他说,接着忽然凌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就要向栖凤楼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的选择已经很明显,展翘冷冷笑了一声,沉声叫道:“玄鹰!”
  身后的展玄鹰领命,双足猛一顿地,跃上近旁的大树,紧追几步,挡在花弄影的身前。
  花弄影旋身,伸出手,轻飘飘地向他挥去,展玄鹰不敢怠慢,出手迎击。
  两只手掌在空中重重一拍,发出巨大的响声,两人同时向后退去,分别停在棵树上。
  树下,厮杀声不断;树上,花弄影和展玄鹰各踞一方。
  隔着几丈的距离,他和他,互相望着彼此,似在料想对方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这样的情形有些熟悉,令花弄影想起十年前,他们也因为一名女子,而大打出手。
  展玄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将手背到身后,看看树下的展翘,再看看对面的花弄影。
  不可否认,在看到花弄影选择的去向之后,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展翘叫他的时候,他也已经决定要让他轻松过关,去救柳冠绝。
  柳冠绝,他不能让她死!
  花弄影突然向他飞过来,他跃起,向他劈掌,却没有用丝毫内力,铁了心任他将自己打下树去。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花弄影绕过他,眨眼间已经停留在栖凤楼之上。
  “你!”展玄鹰愕然,踩着树枝,他盯着花弄影嘴角边露出的诡异笑容,惊诧不已。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藏龙潭,他之所以要大家误解,目的就是要引出他,“花弄影,你要救的,不是柳冠绝?”
  “我现在要救的,是水君柔。”花弄影摇头,冷冷地回应他。
  “你忘记了吗?柳冠绝现在是生死一线间!”展玄鹰远远地冲他咆哮,额头的青筋毕露。
  “我知道。”花弄影对他的狂怒不以为意,“救与不救她,也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的话,令展玄鹰一时之间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花弄影只有一人,无暇顾及两名女子,既然冠绝早就选了你,她,已经不再是我的责任了。”这番话,既实也虚,目的,是看展玄鹰对柳冠绝是否还有一丝情意,“展玄鹰,冠绝曾经告诉我,她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再见你一面而已。”
  成败,就在展玄鹰接下来的回应中,花弄影的心,此时也是无比紧张。
  展玄鹰的脸抽搐着,挣扎片刻,最后,他大吼一声,在展翅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整个人翻了出去,消失不见。
  花弄影看了下面的展翘一眼,转身踢开阁楼的窗户,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好勇气!”眼睁睁地看着展玄鹰向藏龙潭的方向而去,展翅咬牙切齿地说,“花弄影,我还真是低估了水君柔在你心中的地位。”
  他转身,对身后的人命令道:“点火!”
  无数只火把凑近了火线,一眨眼的功夫,滋滋燃烧的火线慢慢缩短,逐渐蔓延到紧闭的门之后。
  “阁主!”
  被众人围困的水令月等人见状大惊失色,想要突出重围前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栖凤楼中,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接着看见门楣窗几纷纷带着火星四溅,熊熊火光冲天。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水君柔蜷缩在房问的一角,徒劳地想要挣开缚住自己手脚的绳索。
  一旁的屏风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向她倒下来,她就地打了个滚,险险地避过。
  四周都是火焰,厚重的烟雾层层弥漫,熏得她睁不开眼睛,呛得她嗓子喘不过气来。爆炸声还在持续着,她可以听见家什物品不断碎裂的声响。
  看来,这次黑鹰堡是铁了心,想要置她于死地。
  水君柔在心中苦笑着,却又庆幸此时在这里的不是柳冠绝。若是柳冠绝在此,花弄影就算是拼尽了全力,也会来救她吧?她是柳冠绝的替身,他们抓了她,也不过是白操心一场。
  花弄影,不会来救她,他要救的,是他牵挂于心的柳冠绝。
  又是爆炸声,地板开始倾斜,她也歪歪地倒向一旁。
  左肩重重地碰上了墙壁,发出好大的声响。
  整只胳膊剧烈地疼痛,差点淹没了她的意识。眼前烟雾缭绕,她吸进了太多的浓烟,只觉得呼吸困难,肺像要炸开一般。
  “水君柔!”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想要回应,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透过烟雾,隐隐约约的,看见外面有人影。
  会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缺氧的脑袋却不听她的使唤,迟钝得很。
  “水君柔!”
  花弄影边走边叫着,由上自下,搜了几层楼都没有发现水君柔的踪影,他的心,逐渐开始恐慌起来。浅色的长袍早就被浓黑的烟雾熏成了黑色,失掉了他以往的风度翩翩。
  又是一根被烧焦的朽木倒下来,他避过,那根木头从他面前倒下,直直地碰倒对面的门扉。
  残破不堪的门歪斜地倒在地面,说不上什么原因,花弄影下意识地望去,看见门边露出的衣角。
  心头一紧,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挥开周遭碍眼的东西,看见的,是被反绑着手脚、脸上毫无血色、紧闭双眼的水君柔。
  他屏住了呼吸,探指到她的鼻尖,欣喜她还有鼻息,快手松开绑着她的绳子,搂她在怀中,用力掐她的人中。
  没有反应,她依然昏迷不醒。
  “醒醒……”花弄影松手,捏住水君柔的嘴,渡气给她。
  “不准死,水君柔,你给我醒过来!”他心惊胆颤。
  狠下心,对准她的脸颊,用力地拍打,直到她的双颊泛着血痕,高高肿起。
  木料在火魔的侵袭下发出哔哔剥剥的碎裂声响,温度逐渐攀升,到后来,花弄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还没有死,他知道,可是她就是固执地不肯回应他,情愿一个人沉在黑暗之中,不再醒来。
  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花弄影捧着水君柔的脸,将随身携带的画卷塞进她的手中,“君柔,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他的声音,开始哽咽,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他喃喃自语:“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花弄影的声音,飘进了水君柔的耳中,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她眼皮下的眼珠,忽然动了动。
  “说什么相思,说什么闲愁,我要你醒来,一辈子与我相守!”
  迷迷糊糊间,水君柔好像听见花弄影在说话。可是不可能啊,他怎么会用这样激烈的语气呢?她一定是在做梦,所以才会听见他对她说要与她一辈子相守的傻话。
  这样的幻觉太可怕,这样的誓言太甜蜜,对她没有情意的花弄影,是不会这样说的。
  她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好,你不醒来是不是?那我就呆在这里,等到你醒来为止!”
  她想说好,可是蓦然间想起,她身在栖凤楼内,而栖凤楼中,火势蔓延的很厉害啊……
  不能,不能,她不能让花弄影身处险境。
  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水君柔勉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呼唤:“阁主……”
  见她终于睁开了眼,花弄影欣喜若狂,用力抱紧了她,犹如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阁、阁主……”水君柔气若游丝,终于看清了花弄影的脸。怀中有什么东西落下,她望过去,摊开在地面的,居然是自己亲手所绘的花弄影的肖像。
  就像是心底的秘密忽然被揭穿,一时间,她有些羞赧,不知如何面对他才好。
  “君柔、君柔、君柔……”花弄影却紧紧地搂着她,半点也不肯放松。
  “阁主?”水君柔有些结巴,想要说些什么,转移自己被他碰触引起的尴尬,“柳姑娘,没事了吧?”
  想来是柳冠绝已经脱险,而花弄影,对利用她一事于心有愧,所以才来救她的吧?
  “我不知道。”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污迹,花弄影回答她。
  “不知道?你没有去救柳姑娘?”他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瞪大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看他。
  “展翘给了我两个选择,我没有办法同时救你们两个。”眼前的烟雾逐渐密集,令他看不清道路,火势凶猛,在向他们接近,花弄影皱紧了眉头,拾起地上的画,将水君柔打横抱起。
  水君柔愣愣地盯着花弄影,还没有从他方才的话中回神。没有办法同时救她们两个,那就是说,他放弃了柳冠绝,选择了救她。
  她抬头,想要问为什么,可是触及花弄影蹙起的眉,再看见将他们层层包围的浓雾,她明白,即使是他,也迷失了方向。
  左肩上的疼痛热辣辣地传来,她咬住下唇,忍着疼,不敢在关键时刻令他分心。
  温度在渐渐升高,她被热的头昏目眩,也能感觉花弄影的气息逐渐紊乱,脚步也开始踉跄。
  一块地板自他脚下裂开,透过那个大洞,下一层已经成了火的世界。幸好他及时收脚,带着她倒向一边,才摆脱了踩空坠落火海的命运。
  她岂会不知道,自己成了他沉重的负担?
  “阁主——”水君柔将头贴近他的胸膛,细细出声,“不要管我了,你先走吧。”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花弄影的额头,也是密密的汗珠。
  心底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盈满感动,眼睛眨了眨,她终于开口问:“阁主,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这个问题,她想要知道答案,想要证明,究竟是不是她的自作多情。
  花弄影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头,更紧地压在他的胸膛。
  耳朵紧贴在他的胸口,听见的是铿锵有力的心脏的跳动,接着,是花弄影的话,从她头顶传来——
  “水君柔,你已经住进我的心里了。”
  他的话,说得很含蓄,可是她却听懂了。眼角有些湿润,她抬头,怔怔地看他。
  “原谅我,我不该让你涉险,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花弄影以额头抵住她的,轻声低喃着。
  水君柔摇头,想要说些什么,不料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带着一丝清凉,舒缓了她的气息。
  她的眼,近距离看着他的,在那双黑瞳中,实实在在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再是深不可测,不再是蓄意隐藏,带着呵护,带着宠溺,温暖了她的心。
  “君柔——”见她脸色好过了些,花弄影停止吻她,复又在她唇畔轻点几下,“等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回万花阁,你,和我。好吗?”
  即使眼前烟雾障迷,即使周遭杂音不断,可是她却清楚地看见他认真的表情,清晰听见他郑重的话语。
  我们。你,和我。
  原以为他不会给她答案,没有想到他却在这样的险境中,作出了一辈子的承诺。
  “好。”她回答,心中有说不清的东西在流动,酸酸的,甜甜的,这,就是所谓幸福的感觉吗?
  眼看着花弄影的脸上露出笑容,她还想在说些什么,不料却见他头顶的那根横梁在火舌的舔噬下,带着燃烧的火星,直直地落下来。
  “小心!”她惊恐地叫道,直觉地抬起尚未受伤的右手挡在他的头顶。
  骨头被砸断的声音响起,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传来,花弄影匆忙拉下她挡在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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