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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影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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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是很在意,为什么,偏偏要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呢?
  摸着自己的额头,水君柔觉得有些混沌。在柳冠绝踏上凉亭的一刹那,她抬头,迎向她,对着她惊讶的表情,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连天大雨逐渐模糊,最终什么也看不见……
  第六章
  花弄影掀开幔帐,看床上的水君柔闭着眼睛,满脸潮红,呼吸也不甚均匀。还没有干透的发丝披散开来,落在她的胸前,有些凌乱。她的手露在被子的外面,紧紧地捏着被角,不见放松。
  手肘部位的衣袖下有什么东西微微隆起,那是被包扎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有几分刺眼。
  “阁主,娘怎么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醒?”
  水君皓趴在床沿,眼巴巴地盯了昏睡的水君柔良久,不见她醒来,忍不住向身后的花弄影发问。
  花弄影移开视线,放下床幔,安抚性地拍拍水君皓的头,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出房间。关上门,他低下头,对他说:“你娘只是受了风寒,等她退烧了,自然就会醒来了。”
  “可是,娘受伤了,好像很痛的样子,阁主,娘到底会不会有事?”摇晃着他的手,水君皓不放心地追问。
  “不会,你娘不会有事的。”花弄影蹲下身子,视线与他平齐,向他保证道。
  “阁主——”
  身后,传来红梅的呼唤。他回头,看见的是静静站在红梅身旁的柳冠绝。
  按住自己的膝头,花弄影缓缓地站起,牵着水君皓走过去,将他交给红梅。
  红梅拉过水君皓,看看花弄影,再看看柳冠绝,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言语。她向花弄影福身,之后使领看水君皓离去。
  雨,早已停歇,只有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滴提醒看万才有大雨倾盆的凶猛。
  “谢谢你送她回来。”花弄影开口道谢,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你不该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的。”柳冠绝开口,素净的面容脂粉未施,一派端庄娴静,“你应该知道,黑影堡对万花阁虎视眈眈,她又是你极亲近之人,展氏一族怎么可能放过她?”
  花弄影的心,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动了动。
  她是你极亲近之人。他对水君柔亲昵的言行,真的骗过了众人,连心细如柳冠绝,也都相信了。
  “花大哥?”
  “柳坊主——”他终于出声,一声称谓却是将彼此的关系拉得很远,“万花阁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劳坊主费心。”
  柳冠绝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她勉强地咧开嘴角笑笑:“冠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花大哥,对展玄鹰要加倍提防,我担心,他的目标已经锁定了水姑娘,我怕……”
  “那又怎么样?”心底的某个开关被触动,花弄影摇摇头,“如果连我的未婚妻都可以另投他人怀抱,更莫说是我身边一个没名没分的婢女了。你说是不是,柳坊主?”
  他的话,像是随意在话家常,可是这样的话题,却令柳冠绝倒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
  看她的表情,花弄影就知道他已经狠狠地伤了她。尘封以久的往事在他脑海中泛滥开来,令他的头隐隐作痛。
  这是一件他们双方都很忌讳的事情,他都已经缄默了十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现在提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她将水君柔和展玄鹰相提并论,他失了态,忍不住出言讥讽了她。
  展玄鹰的目标,锁定了水君柔,这不是很好吗?他的初衷,不就是要将展翘和展玄鹰的目光拉离柳冠绝,放在水君柔身上吗?现在他知道,展玄鹰确实开始行动了,可是为什么,他却开始烦躁起来?
  “阁主,你真的好聪明。”
  忽然记起今日午后在后花园中水君柔对他说的话,她脸上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水君柔啊……一名冰雪聪明,独具玲珑慧眼的女子,她能够轻易地看穿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却不去点破,任由他一步步地将她推进他早已设好的陷阱。
  早已平静无波的心开始荡漾,似有什么吹皱了一池春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花大哥,你变了很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柳冠绝苍白着脸,捂着自己的胸口,观察花弄影凝神沉思的表情,慢慢地说:“你还在恨我,是不是?”
  “恨与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呢?”水君柔的影子在花弄影面前逐渐隐去,眼前站着的,是让他爱恨交织的柳冠绝。他避开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向远处,“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他应该是在乎柳冠绝的,所以对她有丝丝羁绊和牵挂,所以才会理不清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十年的时间,他不愿意再见她,任自己可疑封闭心房,不再允许其他的女子进驻。
  “对不起——”柳冠绝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轻轻地说。
  这句话听在他耳里,感觉好熟悉。花弄影将视线投到旁边的门扉,想起不久前他曾经对水君柔说过同样的话语。柳冠绝对他说对不起,他跟水君柔说对不起,那么水君柔呢,她向谁说对不起?
  循环往复,原来构成的,是一个又一个封闭的圆啊……
  他回头,覆上柳冠绝的手,轻轻将它们移开,看见的是她的泪眼盈然和满目的凄楚。
  他在意的女子,笑容不是为他展现,眼泪不是为他而流。他明白,她伤心,她流泪,为着的是另一个让她爱的刻骨铭心的男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微微叹息,有些无奈,也有些包容。
  他的话,失掉了先前的犀利,恢复了平和,柳冠绝在眼中旋转的泪珠终于落下,再也控制不住。
  “对不起——”花弄影将手贴上她的脸,替她拭去脸颊边的泪水。
  柳冠绝的泪水落得更凶,她拼命地摇头,声音哽咽:“不要向我道歉,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啊……”
  眼前的她泪流满面,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巧笑如花、娇嗔可爱的少女。十年的时间,他以为只有他在痛苦,原来,备受煎熬的,还有她呀……
  逃离了十年,躲避了十年,他与她,究竟是谁对不起谁,谁该对谁说道歉?
  “我是不是很傻?”好半晌,柳冠绝才抹去泪水,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  “明知道他不在乎我,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再见见他。说是承接下了黑影堡的生意,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见他,真的想要见他……”
  本来以为自己的心中会有波澜,会因为她这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谈论对别的男人的想念而不是滋味。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平静地听下去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打断她的话,更没有插一句嘴。
  口很渴,嗓子疼的厉害。
  “水……”迷迷糊糊中,水君柔嘶哑地呢喃。
  不多时,恍惚中有人将她扶起,接着源源不绝的甘霖流入她的嘴里。她努力地喝着,想要缓解自己干渴的感觉。
  水的滋润,使她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会,意识是在混沌的状态。
  “水姑娘,你没事了吧?”见她苏醒,紫荆放下手中的水杯,探手摸摸她的额头,舒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
  “我怎么了?”眨巴了双眼,水君柔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淋了雨,受了风寒,又发高烧,幸好被柳——”
  话说到一半,紫荆忽然住嘴,“其他的不说了,还好我们二阁主夫人的药有效,你才能够这么快退烧。”
  “你们二阁主夫人会制药?”水君柔下意识地接话,记起了花弄影曾经说过药王庄少庄主是他的弟妹。
  “我们二阁主夫人啊,”紫荆掩嘴轻笑,“以前就被这小小的风寒击倒过,颇令她引以为耻。这次听说我们要下山,塞给了我们一大包她新研制出来的抗风寒的药,说是什么以防万一,还真给她蒙对了。”
  照她这样说来,她口中的那位二阁主夫人性子应该很活泼吧?想要撑起手,支起身子,不料左手肘上传来的一阵疼痛令她不自觉地收手,接着软软地倒向一旁。
  “别动!”紫荆连忙接住她,“你的手刚好伤在关节的位置,要好生注意才是。”
  “谢谢。”她虚弱地道谢,手肘上传来的阵阵扯痛令她皱起了眉头,想必是方才的举动让伤口裂开了。
  叩门声响起,接着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花弄影。
  “阁主——”
  紫荆起身,对他福身。
  花弄影点点头,缓步上前,见水君柔已经苏醒,他对紫荆说:“你先下去吧。”
  紫荆挂好了床幔,收拾好药碗,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醒了?”撩起长袍,他坐在床沿,见她以右手撑起半边的身子,靠在床柱上。
  “阁主。”水君柔挣扎着,想要向他行礼,不料没有掌握好平衡,斜晃晃地又要向一旁倒去。
  花弄影眼明手快,及时拉住她的右手,避免她后脑勺撞上床板的命运。
  肩膀有些疼痛,她直觉地伸出左手,想要按住自己的左肩。
  忘记了自己手肘上还有伤,弯曲的姿势令疼痛加剧,水君柔呼痛,反射性地抽回被花弄影拉住的右手,捧着自己的左手肘,不住地吸气。
  花弄影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肘上,衣袖上逐渐有淡淡的血迹出现,想当然是她的伤口裂开了。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应该是很痛。
  伸出自己的手,他拉过她的手,将其伸直,轻轻地卷起她的衣袖。
  水君柔有些怔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和之前展玄鹰拉她的举动很不一样,他的动作很轻柔,没有牵扯到她的伤口。他的手心,很温暖,带着一点点濡湿,连带着,热力从她冰凉的手,逐渐扩散到整个臂膀。
  衣袖逐渐被挽到小臂之上,触目所及的,是绑好绷带上的一片血迹。花弄影拉住接头处,轻轻一扯,拉住绷带的一端,一圈圈地将其解开。
  真是奇怪了,明明是还很阴冷的天气,为什么她会觉得身上有些发热,热到自己的脸蛋也跟着烧起来?绷带被慢慢地解开,随着白布的转动,她时不时看见花弄影的脸,浓黑的眉,狭长的眼,挺直的鼻,还有薄薄的唇……
  一时间,她闪了神,就这样专注地盯着他瞧起来。
  好奇啊……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在打量他,他知道;她盯着他,兀自陷入了沉思的境界,他看得出来。她长长的发披散在脑后,有几缕垂在她的胸前;她的脸,有些发红;因为在想事情,她的眉头皱着,于是在她眉间形成几道褶皱;她的嘴,紧紧抿着,越发显得小巧。
  从相遇到相识,再留她在自己的身边,不得不承认,她是一名很特别的女子。
  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花弄影并起两指,按在她的眉间。
  他的举动,吓了水君柔一大跳,反射性地向后仰头,结果,他的手,就这样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屏息,不敢再动。
  她的唇,可能是高烧的缘故,微微有些干裂,却不难感受出它的柔软。手指下感受到的,是些微颤动,她的鼻息,喷在他的手指上,带来的,是酥麻的感觉。
  他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受了某种蛊惑,他稍稍用劲,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沾染着血迹的白色绷带缠绕着他和她,他身上的桂花味和她发丝的清香萦绕在一起,糅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被他搂在怀里,鼻尖尽是他的气息,水君柔的脑袋有些昏眩。理智告诉她应该逃离他的怀抱,可是行为却背叛了意思,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想要多贪恋一些就好。
  很久都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一名女子,很久都没有再抱过一名女子,怀中已经空虚了很久,总感觉空荡荡的有填不平的沟壑,可是此时抱她在怀中,她的身躯,是那样的契合,仿佛天生就适合他的怀抱。
  眼中是满满复杂的神色,花弄影手中的力道加重,几乎是将水君柔整个人揉进怀里。
  他搂得她生疼,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抓住他的衣襟,水君柔勉强抬起头来,迟疑地叫道:“阁主?”
  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眸中映着他的影子,很是动人。情不自禁的,花弄影低下头,在她苍白的唇上落下重重的一吻,接着在她错愕的注视中,扫过她的脸,最后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感受到她短暂呆愣之后的挣扎,他按住她,出了声:“就这样,一下,一下就好。”
  他的语调,苍凉得很,水君柔停止了挣扎的动作,本来想要推开他的手就这样垂在身侧。心中在叹息,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不合时宜,早就越过了男女之别的界限,可是还是忍不住,抬起了手,由后环住了他。
  就当是自己放纵一回吧,这样,也好……
  面前的茉莉花茶清香萦绕,可花弄影却没有了品茶的闲情。袅娜的热气在他的眼前慢慢升起,化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明白,他与水君柔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表面上再装作如何相安无事,他吻了她,即使是蜻蜓点水,但是肢体上的碰触是事实,不容否认。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既然对他的行为默认容忍,那么代表着她已经准备将这一段忘记,继续她在他身边安分的日子。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当时会有那样的冲动,驱使自己碰了她?
  “阁主!”
  门被推开,接着是红梅端着托盘走进来,在桌上放下了点心。
  “水君柔呢?”一时不注意,询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他口气中的急切无论是谁都能够听出,红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毕恭毕敬地回答:“阁主忘记了吗?水姑娘昨天受了伤,行动有所不便,所以今日的琐事就由红梅代劳了。”
  书桌上,她先前送进来的茶还是保持着原样,现在端进来的点心阁主看也没有看一眼,如果从这些细节都还看不出阁主的心思,她红梅也就枉为万花阁花使之首了。
  已经有很久了,都没有再见过阁主为其他的女子挂心。如果那位水君柔,真的能够让阁主走出过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她受伤了……
  想起昨天她吃痛的表情,花弄影不再言语。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却闯进一个水君皓。
  “红梅姐姐!”冲红梅笑了笑,水君皓乖乖地叫道,接着转向花弄影,献宝一样地递上手中还散发着墨香的纸张,“阁主,你昨天布置的诗词我已经抄完了。”
  “君皓,你好厉害呢。”对乖巧的水君皓,红梅喜欢得很,出声赞扬着,先递给他一块点心,然后对花弄影说,“阁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红梅先告退了。”
  花弄影挥手,示意红梅退下,看水君皓吃得欢,他干脆坐在他的旁边,将整盘点心都推到他的面前。
  “君皓——”迟疑了一下,他问他,“你,想你爹爹吗?”
  “爹?”水君皓抓着点心的手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停住,“君皓没有见过爹爹。”
  花弄影为他的话感到惊讶,“你是说,自你出生到现在,就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爹?”
  “没有。”水君皓肯定地点点头,舔舔自己的手指,接着举起手望天上指了指,“娘说,爹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他会一直一直在天上保佑娘和君皓的。”
  原来,是君皓的亲生父亲早殁,所以她才拖着孩子一个人艰辛地过活。可是——
  花弄影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君皓——”他唤他。
  “什么?”水君皓抬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张和水君柔极度相似的脸夺去了他的注意力,他拍拍水君皓的头,“没有什么,若是喜欢,待会叫红梅再拿些过来好了。”
  随后,他站起身,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令他自己都抓不住。
  水君柔倚在窗口,远远地凝视院中已经发出新芽的老树。手肘还在疼,只能保持着垂直的姿势放在身侧。她伸出右手,轻轻碰触左边衣袖下的伤口,不出所料,疼痛立刻袭来,逼得她不得不托住手臂。
  看来,伤得还不轻呢……
  她的目光低垂,想起昨日花弄影离开之后,唤来紫荆为她重新包扎伤口,并在上面涂上了清凉的药膏。紫荆仔细嘱咐过她这两天不能再伤着左臂,所以今日红梅替代了她所有的工作。
  她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嘴唇,回想起花弄影那极短的一吻。她明白,他和她之间,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头彻尾地忘记这一桩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你真的能够忘得了吗?
  忘不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苦笑,无奈地摇摇头。一个吻能代表什么?花弄影的心中,在意的是柳冠绝啊……
  “花弄影倾心的,是柳冠绝,而不是你。你,实际上是柳冠绝的替代品。”
  展玄鹰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的耳朵有点疼。
  可笑啊,不过是前一天,她还对自己说不在乎,可是现在,隐约的,觉得心脏的位置有些抽痛。
  他昨日抱她、吻她,在她的面前表露出脆弱,是不是,把她当成了柳冠绝呢?
  她想要否认,可是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去面对问题之后的真实答案。
  他为了柳冠绝,在众人面前将她捧上最显要的位置;为了柳冠绝,他宁愿牺牲她……还有什么能够拿来说服自己,她并不是柳冠绝的替代品?
  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水君柔转身,不经意看见前几日被她随意丢弃在床角边的画笔。
  拾起画纸画笔,她缓缓地走到桌前,用一只手艰难地将画纸在桌面展开,拿镇纸压住。倒出颜料,认真地在画板中仔细调和,然后以画笔蘸了颜料,一笔一划地在画纸上绘着。
  既然不能驱走心中的烦闷,那就画些什么吧。画什么都好,仕女、山水、花卉……只要让她暂时忘记,什么都不要不再去想……
  万花阁的阁主啊……
  慌乱中的初次相遇,权宜之下的无奈请求,惶恐不安中的殷切期待,了然默认后的自我放逐……
  耳边回荡的是他的声音,眼前显现的是他的音容笑貌。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
  ……
  “若是你执意要当奴婢,那就当吧。”
  “若是睡不着,介意陪我坐坐吗?”
  “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会看,我会听。”
  “她是水君柔。”
  “对不起——”
  “就这样,一下,一下就好。”
  笔下的意象慢慢地被勾勒出来,逐渐成型。不是仕女,不是山水,不是花卉……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浓黑的眉,狭长的眼,挺直的笔,还有薄薄的唇。
  花弄影!
  手中的笔陡然停住,握笔的指尖微微颤动。她蓦然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画笔从她的手中滑落,在画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瞪大了眼睛,她捂着嘴,倒退着,狠命地摇头。
  怎么会是他,她怎么会画他?错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可是,无论她怎样地退,画纸上的面容仍是清清楚楚地在她的面前,挥之不去。那样的肖像,从外貌到神韵,举手投足,惟妙惟肖,连本来是最难掌握的眼神,她都刻画得逼真之极。
  为什么会如此之像?她是画者,她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用心了。她不是用眼,而是用心在画,已经超越耳目。落下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她忘却了外物,倾心之作。
  她的心中,装下了花弄影,装下了那个心思不在她身上的花弄影!
  这样的认知让她打了一个激灵,仓皇地上前,她抓住桌上的画纸,想要彻底地毁去。
  撕掉了,你就能否认吗?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嘲笑她的掩耳盗铃。
  不,不,不!
  她在心底呐喊着,以一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那持续折磨她神经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放下手,周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声响。她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画,紧握的拳头松开,指尖从画中人的额头滑过,慢慢向下,停在他的左胸。
  “你的心中,可有我水君柔的半席之地?”她的嘴角嗫嚅着,对着画中的他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房间内轻轻地漂浮。
  凝视着那道方才被画笔拉出的痕迹,她重新执笔,蘸了颜料,轻轻勾了几笔。随后,在画纸的右上方,她提笔,慢慢地写下了几行字。
  就算是她自己的珍藏品吧,既然无法拥有,就让她留着它,当作一个永恒的记忆好了。
  第七章
  近水的阁楼上,坐着展玄鹰。他探手折下一片树叶,抿在唇间,随后微微用力,略显高亢的声音溢出,传得很远。
  本在庭院中漫步的人听见,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小姐?”
  柳冠绝看了看身边担心的丫鬟,再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举目看向远处的阁楼,那抹影子在她眼中模糊不清。
  他们的距离太远,就像是两个世界,即使还想着他,还恋着他,他们之问的那道鸿沟,怎么也无法跨越。
  她咬牙,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转身踏上石阶,推开房门,接着重重地关上。
  声音骤然停止,展玄鹰取下唇间的树叶,看两扇门无情地合上。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阁楼上跃下,站在水边,松开手。那片树叶轻飘飘地落下,浮在水面,亦沉亦浮。
  “五爷!”
  “什么事?”他收回手,背在身后,问匆匆而来的家仆。
  “堡主要五爷立刻前往议事厅。”
  “我知道了。”他回答,觉得有些疲惫,视野中的浮叶随波逐流,任由流水冲刷。
  义父他,已经准备好了吧?明日的寿筵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了。
  “水门主!”
  水令月才跨出院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回头,看见的是向他小跑过来的水君柔。
  “水姑娘。”他生疏客套地回应她,目光瞥向了不远处敞开的窗扉。
  水君柔在他面前站定,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水门主,方才听你和阁主商量要出门置办贺礼,不知道我能否帮得上忙?”
  “水姑娘客气了,只是一点小小的东西,不用劳烦。”
  “不会的。”听他礼貌地拒绝自己,水君柔连连摇头。见他皱起眉头,又要拒绝自己,她赶在他之前开口,“水门主,你知道的,我是负责阁主的饮食起居的,但是这几日伤了手,所有的工作都有花使们接手了。我只是一名奴婢,没有理由什么都不做的,对不对?”
  “你真的这样想?”水令月审视她的表情,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不是他敏感多疑,自从那日阁主从她房中出来之后,整个人,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了。
  水君柔点头,可是心中却知晓这只是她逃避的借口。
  她怕再与花弄影面对面,即使她仍能在他面前保持若无其事,但是私下里,她恐慌得很。压抑住的感情一旦泛滥开来,后果会怎么样,她不知道。而现在,她惟一想要做的,是将他隔离在视线之外,保有自己的心。这是她仅有的东西了,她不想在这场感情的纷争中,连仅有的尊严都输得一干二净。
  窗边,有人在向他点头。低头看水君柔,水令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张折纸,递给她,慢慢地说:“这是明日寿筵我们万花阁需要准备的东西,你仔细看清楚了,不要有遗漏。”
  他当然知道窗前站着的人是谁,也懂得他点头的含义。那不仅仅是要他答应水君柔的请求,更深的意思,是要他——保护她。
  规规矩矩地跟在水令月的身后,水君柔垂首敛目,亦步亦趋地走着,显示自己的安分守己。左胳膊还有些疼痛,所以她用右手拎着东西。偷偷瞄了前面的水令月一眼,虽然他对她还是不假以辞色,但是无形之间,他似乎有所退让。
  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水姑娘——”
  水令月忽然开口,吓了她一大跳,以为自己偷觑他的行为被发现。
  “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原来他是问她这个,吁了一口气,水君柔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显然,水令月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转身,面对她,“你对将来没有打算?”
  水君柔苦笑,“将来的事,我无法预知,所以我一向是随遇而安。”
  “包括你要求阁主收留你?”水令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不让她回避这个问题。
  “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是利用了阁主的承诺。”
  她的回答,有些出于水令月的意外,非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事实。这个女人,若不是太诚实,就是太阴险。
  “我知道,水门主你对我一直心有芥蒂。”无惧地迎视他的眼睛,水君柔忽然觉得不吐不快,“从一开始,我留在阁主身边的目的,我想要进万花阁的意图,水门主一直在揣测。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戒备。当然,你是门主,我是奴婢,你要如何处置,我没有权利责备。”
  水令月没有回应她的话,但是他撇开头的动作却证明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她上前一步,重新站在他的面前,“水门主,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留在阁主身边的目的。”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不容许他再逃避,水令月开口问她。
  “求温饱、求安定、求万花阁的庇护、求君皓的平安成长。”水君柔说得一字一顿,毫无掩饰。
  水令月没有再说话,他只是转身,背过手,径直朝前走去。
  水君柔见状,连忙跟上。方才,她真的好怕,怕水令月再追问她。没错,她说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她是看中了万花阁的威望,寻庇护之地。但是现在的她,贪恋了花弄影,这样子,还算是没有不良的动机吗?
  眼看着水令月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她加快了脚步,却没有料到前方的他忽然停下脚步令她收势不及,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真巧,原来是水门主。”
  展玄鹰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鼻子有些酸,水君柔缩了缩身子,躲在水令月的身后。
  “水门主好兴致,这是逛了市集才回来吧?”展玄鹰的视线扫过水令月手中的东西,眼尖地瞥到他身后的那一抹影子。
  “展五爷真是说笑了。”看了看展玄鹰身边的人,水令月笑了笑:“明日就是展堡主的寿辰了,我万花阁虽说早就准备了贺礼,但是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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