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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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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与欲望,曾经都是那样自然而合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羞耻?
魏紫握住他,临界的弦于是溃崩。
——她怎么能够?这张脸、这张脸孔并不是他——
如潮汐一般翻涌上来的嫉护,使他的肢体霎时僵硬。这样的念头同时也在魏紫脑中转过,她突然发现难以面对自己,她趴在他身旁乾呕了起来。
他的嫉妒很快地为之放松。紫其实还是在乎他的吧……
她不能够真正与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交欢。
她何必为他,不,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他在红妆阁撞见的那一幕如电光石火,浇熄他心中的所有激越,即使她并末真正亲近了穆执里。
然而,魏紫的眼神坚定依稀。她定定地注视著和尚的赤裸。
这是一件她必须完成的执著。她既然想要彻底毁坏错误的爱情,就没有退却的理由,唯一的歉然,只是——这个僧侣的牵涉。
他不应该怀布道的信念,让她有机会毁他修行。他不应该有与他相仿的眼神、相似的意态,让她瞧见了就生气!
但,和尚既然这样像他,为什么她要挑这么一个人?
疑问在魏紫心中泛滥,没有答案。
在这神像面前,神仙的祀奉祠内,让她作践神佛的信众,污秽神明的眼睛。
她噬吻著,有如吞吐著火焰。然后她赤裸的足踝纠缠著他。由他的下颚、他的颈子、他的腑肋,溜进他的隐晦。撩拨著一曲颠鸾倒凤的异谱。
她包围他。君临于他的理智之前,毁坏她的爱情、他的自持。
男与女,听凭原始。紧致的摩挲,燃起了欲。
她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并非来自于她的四肢百骸,而是由于瓦解。
终于都不再有意义了……她以为只拥有一个男人是为她的爱情而坚贞,即使这份爱情再如何残败。而今,终于不再。
最后一道席卷向她的力量,使她整个人有如被贯穿而灭绝。
没有存在过丝毫的快乐。
一切应该都到此结束了吧……
他嗡嗡作响的耳边忽然一片寂静,除了心跳,只余寺外蛙鸣虫唧。
结束。迷离月色已下再。方才她从那扇门踉舱离去,消失在无星无月的夜里。
“对下起……”魏紫幽微的叹息在他耳边,他突然惊觉,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他。
爱娇的她、忿恨的她、柔情的她、冷然的她,他都不曾感到这样的陌生……与恐惧。
“她哪一点吸引你?”
“哪一点?我只知道我喜欢她,自然就在一起了。”
很久很久以前,白素心曾这样问过。那时他没有明确的答案,而现在……
现在,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恐惧于一个……心死的魏紫。
多年前,他们曾有过一段爱恋,那时一切都那么天真、那么美好,美好到没有想过可能要经历怎样的淬炼。然后有一天,他们分开了。当再次相见之时,针锋相对远多于甜蜜,更甚者,他们的关系残忍地夹杂著“渡化”的目的与现实。
魏紫一直问著,他为了什么爱她:他思索著,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或许,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她来说这么重要。
然而在昨夜,她以背叛自己来背叛他,她以伤害自己来伤害他。
她竟是以这样浓烈而决绝的情感来爱自己,可姚黄啊姚黄,你并不全心珍惜她的情,反而利用它来达成目的,这是多么卑劣的手段啊!
于是现在,她对你心死了。
心死。是怎样的伤害能够让一个情感热烈的女子心死?
“她哪一点吸引你……”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她从来不吝于付出她的爱,而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情,没有想过,会有不被她爱的一天。
而自己,早已习惯她的笑、她的怨、她的嗔、她的痴,甚至她的恨。一直一直,她对他的意义早已超出他所能言语,融入了他的心。
可是现在,她不要再爱他了。他不是不了解她,知道这样的举动对她而言是累积了多深的伤害。
“魏紫……”他想大声喊出她的名,却只吐露出呢喃的字句。
我多么傻多么傻,怎会把你伤成这样……
不!一定要挽回。在所不惜!
她足踏嫣红落瓣,一夜徘徊。
天色阴沉沉,当山问响起晨钟,她才意会到自己已在这虚晃了一夜。
闷湿的天气似要与她敌对,纷纭涌上她心头,那应该早已没有心力去维护的爱,却像是空气中聚拢的水气,氤氲地漫上她双眸。
什么都没有了。
在经过那样一个告别的夜之后。应该,没有了。
一条细细的山泉自她脚下婉蜒而过,微弱的淙淙声,是孕育她长大茁壮的依靠。她曾经听著这山中的流水如琴音;也曾经背弃过,在那千丈红尘里为人抚一支曲;然而无论在哪儿,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茫然。
原来、她的世界竟是空虚若此……
她该往哪里去?
合该她命里就是孤绝一生吧。
她苦笑一声,拍拍衣袖站起,不经意的眼光却让她陡然一颤!
“魏紫?”语透讶然。
这是她们千年来第一次相见,魏紫与她四目交接,她依然清灵如当年,不似她的狼狈……
哈!还计较什么呢?魏紫心里不禁失笑。只是此时此刻,开口的白衣姑娘为什么还让她的心微微抽痛?
她选择忽视。冷冷收回目光,避开白素心,迳自向山下走去。
“魏紫姑娘!”白素心又喊了一声,语气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你……这几日见过姚黄吗?”
乍听这名字,她忽然觉得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悲愤及难堪,“哼,向我问起他,不觉得可笑吗?”
“我这几日都没他消息,有些担心他。”想起前些日子他的颓唐,白素心眼底闪过明显的忧虑。这几日的不见踪迹,应该是来找魏紫的,然后该是再为彼此开始另一次伤害。
她为他感到难过。眼前的女子多么让她羡慕与嫉妒,为什么魏紫却不明白?姚黄啊姚黄,你这么做真的值得?
有些忿忿难平,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他为了——”
“他为了谁已与我无关。”冷冷打断,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益。
听见魏紫的话,白素心只觉得浑身战栗,仿佛有一种澎湃的愤慨与不甘,她努力压制,但是全部被魏紫的一句话击溃。
她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她总是那么温文和煦,为了让自己更接近姚黄一点。
然而,她不能容忍姚黄的一片心意被这样错待!
“你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魏紫抬起头略带诧异地望著她,“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过去的一千余年里受煎熬?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多一点体贴?他只是要你的一份体谅一份温柔,然后他会把全部的爱情都给你,你为什么始终不能理解?
“你太骄傲,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难道所有的人都要跟随你的情绪快乐哀戚,困死在窠臼里不得解脱吗?你自己一个人想不开,犯不著牵累所有人。即使是当初我欠你一条命,他欠你一份情,你要不要看看这些年他受的?够了!”
白素心难以平复急促的呼吸,歇了歇,按住心口,高张的怨愤终于缓和下来,“若你还记恨当初他救我而错过你,你现在就要了我的命吧。还给你。”
白素心反掌,从袖口掌心倏地滑出一柄兰花短剑。
她将短剑推到魏紫手中,指向自己胸口。
“用它杀了我,然后我便魂飞魄散,乾坤俱无。”
魏紫掌心里感受到短剑的冰冷,如同方才白素心的言词一样冷冽。
那些凌厉的指责,确实撞击了她自以为是的无动于衷。她、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而白素心,一直梗在她心中的那根刺,则是这样地深明大义。
“哈哈哈!”魏紫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在经历过昨夜的绝望之后,她的信念无法下坚定,“对!我就是这么糟糕的女人。但是为什么跟这么糟糕的我相比,姚黄还是不要你呢?”剑刀更加冰冷,贴上了白素心的下颚。
“你既然知道姚黄为我做了这么多,但还是被我伤害,你怎么不去解救他呢?解救他离开我这个堕落而罪恶的妖怪啊!一个正道的修行者,竟比下上嗜血的妖女,你说你是不是很悲哀呢?这也难怪、你会想死在我手中了吧?”
“魏紫!你简直无可救药!”
“对!你说得对,我没得救了。不过,既然你自动送上门来,我倒是很好奇兰花精的元气吸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魏紫刀上微微使力,已在白素心颈上抹出一道血痕。白素心在听过魏紫那番话后,早已无心求死,她掌劈魏紫,惊险躲开了那短剑直接削断她的颈项。
是她太愚昧——竟将自己本命相连的枝叶,化作兰花剑交付到她的手里。
白素心正自发愁,魏紫却出乎意料地将兰花剑掷回,还给了她。
“哼!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始终不称手。要杀你,我不愁没有剑。”
魏紫解下发上羽带结,凝成一柄秋水长剑,纵身回旋,卷起四周满地嫣红落英,在空中围绕著魏紫,如同满天花雨阵。“疾!”声一喝,随著长剑的去劲,满天红英宛如万点流星,刺向白素心,划破她遍身肌肤衣物,伤势如鳞。
白素心但感全身血溅如花,筋麻骨刺。
她万万没料到魏紫竞如此狠厉!她千余年来以人为食,走的是偏门,功力竟远远凌驾在她之上!她连忙护住心脉,以短剑破空,划出一道越界的敕符。
白素心口呼道号,电光石火之间,她留在此地的肉身已然崩解,隐遁而去。
天大白,青山苍翠。
女子步伐蹒跚。她的衣染了血,在纯白缎子上更显沭目惊心,走了几步,忽地停顿下来,呕出喉问腥甜。
她望著掌中鲜红淋漓,终于支撑不住,依著林间树木,坐倒在地。
方才之事想来仍余悸犹存,想不到魏紫竞已不可理喻至此,让她对她的最后一份歉疚之心也尽失。
还顾念些什么呢?她气血翻涌,又一阵呛咳,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在在让她确信自己方才的愚蠢。
无法否认,自己和姚黄之间始终存在那么一个影子,虽然姚黄从来不提,她却也没傻到以为他已忘记。
为什么自己不主动些?千年来魏紫都只是一个意念,而她……是活生生在姚黄面前啊!他为什么从不肯多费心看看她?如果他曾经这么做,就一定不会忽略她双瞳间一直以来对他的灿亮——
怎么自己不主动些?对她维持了那样久的亏欠之情,原来只换得她的冷嘲热讽。
她想起魏紫的话,那样那样凌厉,如她的剑一般,刺得她无法招架、无法驳斥。
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千年来隐藏的嫉妒与不甘瞬时淹没她的理智。转念至此,白素心蓦地伏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姚黄啊……你为什么从不爱我?你为什么从来看不见我?
难道真如她所说,我到底比下上她这嗜血妖女吗?
凄楚涌上心头,她的心绞痛,泪在淌,血在流。恍恍惚惚,直到意识到一脚步声自她身后伴随她的抽泣声而来——
她心中一凛,莫下是魏紫不肯放弃,寻迹追来……
白素心呼吸转急促!罢了,魏紫若执意追杀,她就算胜算渺茫也要放手一搏!
她隐忍住肢体疼痛,暗运内息,袖中短剑握得紧紧。身后的步伐渐近,三步、两步、一步!
奋地转身,正要看清来人,却惊呼出声——
“桃君?!”
“白姑娘?!”
褐衣青年下易出现表情的脸上竞也闪过一丝讶异,他低头看著眼下狼狈的女子,白衣映红,竟是旧识。
“原来是你……”白素心呼了一口气,脸上放松的表情尽纳青年眼底。
皱起眉,“你伤得下轻,怎么回事?”他快步定进她身旁,弯下身,点了她几处穴道,暂时缓住了血,问道。
“我——”欲言又止,这该从哪说起?
“我远远看见山上云气诡谲,似有妖气,看来判断不差。”青年眉目如星,神情肃穆,“看你这身伤势,即知那妖物出招狠毒。你是怎么遇见的?”
“说来话长。”白素心轻叹一口气,已是如今局面,她再无道义为魏紫隐瞒,“她本是我的一个朋友,无奈千年前坠入魔道。”
“我本有心将她唤醒,无奈她魔性已深,沉疴难回。”白素心诉说著。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将对姚黄、魏紫和自己有怎样的改变。眼前青年向来执著于除妖,不知这样坦白是错是对。
“她隐于人间已千余年,长年以吸取男子精气为元,因此我几乎不是她的对手。”她抬起眼,望向桃君。他的眉拢起,眸光专注,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手臂忽然传来隐隐一阵痛,迫使她想起方才魏紫的无情、魏紫的狠厉——
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帘,一字宇清晰如圆润的珍珠:“魏紫,红妆阁魏紫,她是千年牡丹花妖。”
落叶无边,萧索人心。
她静静地坐靠在老树旁。万籁俱寂,唯有落叶纷然而坠,恰似她已然千疮百孔而死寂的心,只有向下坠跌,再无生机。
魏紫的眼神迷蒙而空洞,无神地注视著叶落、叶化上。时间没有意义。
她什么也不去想。不去想就以为不曾发生,直到一串踏在叶上的细琐,重新带她体会声音的存在。
那香气,是药儿。
魏紫缓慢而困乏地抬起头,仰望药儿阴晴不定的脸。
这张脸,在几天前还是朝夕相对、温文谈笑,然而此刻,她眼瞳里只有对她深刻的怨毒与敌对。
“你为什么回来?”魏紫淡淡地问,却无法压抑胸中的起伏。
“我……”药儿没想到会就这样重遇魏紫,也没想到魏紫会这么平静地问她,一时语塞。
她不安地将手中一管略嫌破旧的紫毫笔往身后藏了藏。这便是她回来的目的。
在她经年擦拭如新的记忆里,曾有少年白衣手掌著她的手,重重交叠,透露一种温柔一种情愫,教她如何握笔、如何写人间的字。
少年的眉目温煦,但是状似蛟龙,是将来一定有一番大成就的英雄人物。
他也是她的英雄。他爱她,她知道的。从每一日如常的一瓢饮,如常的温言软语。她是一株花也罢,她是一个人也罢。
她的名字叫药儿,是他超的,也是他一横一捺教她认得。
她那时候还不晓得,人有寿命的尽头,而他的终点如许急促,教人怨天。
姑娘教她:修行者必须要忘情。她将那有过他体温的笔埋进地下,却未尝想过竟会重新与有著同样面孔的他相逢。
她心里有酸有甜,但是为什么,魏紫要以这种方式打破她的惆怅?
——我必须要忘情、难道你就不用吗?
药儿想到这一层,只觉得胸中一股气恼涌上来。她恶狠狠地瞪向魏紫。
“我回不回来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不是早已不当我是你的姐妹?”
魏紫叹一口气,“药儿,你误会了。那一天我不是……”
“有什么好误会的!这种事情难道我还会看错不成?我可是伺候你花魁魏紫数百年如一日的婢女啊。”药儿冷笑道。
魏紫此刻隐约有些明白了当日姚黄想要对她解释的苦衷。人在自以为是的怨天尤人里,什么也听不进。但是明白了又有何用?之所以会定到这步田地,不单是误会两个宇可以促成。
她对他的信任太薄弱,而白素心对她造成了不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利用穆执里之前,难道心中没想过药儿的感受吗?
她以为瞒著药儿,一切都不构成影响;难道没想过白素心与她之间的错误?
我没有跟穆执里上床。她说了,难道药儿就会信?甚王连穆执里都以为他们有一夜的快活呢。魏紫自嘲地笑了起来,“药儿,你跟我一样傻。”
“哼!不要把我想成跟你一类的,我没那么下贱——”
语声末尽,然而风中卷起的逼人剑鸣肃天劈地!魏紫心中暗暗惊心,她大叫:“药儿快避!”一道剑光已然向她站立之处直直劈去。
第九章
药儿尚不及反应,已被魏紫推开;她抬眼,望见魏紫已旋身而起,挽袖欲推开凌厉的剑光。但剑气太突然太急骤,唰地一声,凌空狠狠擦过魏紫的手臂。
桃木剑——
“小心!”药儿情急大喊,凝气于指,欲解魏紫危机,却讶异地发现气焰竟是如此薄弱。
她暗自心惊未定,魏紫翻跃的身形已然落地。她步伐凌乱,长发披落至腰,双眸熠熠晶亮,似乎有一抹洞悉。
飒飒狂风,落叶成扑天盖地的气势。
一道人影踏枯叶而来。
“妖孽!”来人冷声斥喝,他的发整齐束于颈后,步履从容。然而炯炯的眼却吞吐著烈焰,似有著对众生妖物的鄙夷。他杀气腾腾。
桃花木剑仿佛有灵性,回转飞越至褐衣男子手中。
魏紫盯著他,不敢轻怱。对方的木剑上沾了她的血,手臂上刺骨的疼痛更提醒她来人不可小颅。她看著眼前的青年,思索著脱身的方法。
若是平常,她或许有机会全身而退,然而如今,身旁多了一个短少了大半修行的药儿……她在红妆阁安居多年,很少遇见上门寻衅的僧道,却是让那妖道谷禹开了先例,从此不得安宁。
但,此人的来意又与谷禹下同,他的杀机写在两眼,毫无敛藏之意。似乎他对自己也是自信的,不在乎他的猎物是否窥伺了他的杀念而心生防备。
来人脚步踏定,目光睥睨,打量魏紫与药儿。
魏紫知道,有些道人修行至一个境界,便有慧眼穿云的能耐,莫非这个褐衣的青年道士,也练就了这份修为?
下一刻,道士开口,魏紫已有了答案。
“想不到除了牡丹花妖,还有百年芍药。”桃君的眼神在药儿身上略凝,冷冷开口,音调无板。“没料到洛阳城内精怪竞如此猖狂,小小一座青楼,里头竟藏有这等道行的妖物,躲得过我的剑下。”
“过奖了。”魏紫闻言,站到药儿身前,牵起嘴角一抹冷笑,“道长来意不善,有何指教?”
“话语皆是空言。”青年回手扬起剑身,神情凛然,“世上一切妖物尽是恶相,我为世人除恶而来。”
她侧首倾听他的话,一阵沉默。半晌,魏紫忽然纵声笑了起来,回音在她幽深的内院里盘桓不去。哈哈哈!姚黄、姚黄,你真说对了——
“世上一切妖物尽是恶,这其中的善恶又是怎么分辨呢?”她无意与他争论,却不自觉从心底泛起嘲讽,“我伤人,你伤我,全是为了心中一套标准,硬要区分善恶,未免沉重了。”
“妖物不属于人间正统,杀除不过顺应天理。执迷不悟之妖更是如此。”青年沉声应道,眉目之间看不出任何表情。
“哼,臭道士!依我看,你也没清明到哪儿去!”
魏紫心灰意冷,不欲多说。她一声娇斥,反手抽下发上羽带,凝成秋水长剑。
同时药儿在旁也看清楚了魏紫动手的决定。她虽然察觉了自己的力不从心,但生死关头,药儿剑亦在手,不可不备。
“若照我说,杀了你也是顺应天理呢。要杀要剐,凭本事来吧!”
语罢,她化被动为主动,利刃招招直往桃君要害。翻飞的身形犹如风中的紫色落办,招招凄迷,却无处分付。
那日他是怎么说的?不赎前罪不归正途,不赎前罪……不归正途……
眼前就是三个执迷不悟的人吧!
她红了眼,千百年来恩仇快意,仿佛尽在一柄剑之间,再无些许迟疑。
“疾!”青年低喝。手中桃花木剑气势奔放,如火光般划过长空,剑刺七煞。
桃木剑由一化做千万点剑芒,将原本欺进他的魏紫阻挡,他则纵身立于旁边老树枝上,居高临下以气御剑,旁观桃木剑阵之中魏紫的苦战。
魏紫驭剑亦凌厉,一转手,朵朵剑花,然而方才臂上伤口却在争斗间愈感撕裂疼痛,力难支战,几次剑光攻势愈来愈不及闪避。
剑虽以木为质,在空中交战却有如软铁。
魏紫大暍:“以逸待劳,臭道士算什么真英雄?!”
桃君眉目微微一动,才道:“我不欲蒙受英雄之名,杀戮斩绝才是我的目的,手段无论。”随即分化出的剑光更利,擦过魏紫脸颊,划出一道殷红血痕。
狂风正兴,扑振得桃君的衣袍在风中作响,他暗沉的神色显得格外昏蒙。魏紫有如扑火之蛾,力欲空,却仍竭力使剑欺近桃君周身的界线——她发凌乱、步踉枪,孤身战得万分惊险!
一旁药儿也看出魏紫的渐趋弱势,提著剑却无处可著力。
除了懊悔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毁掉墨欢之外,她也怕:怕她这一动,反倒先断送性命于桃君剑下。
药儿正犹豫,桃君锐利的眼眸却仿佛已看出什么。他原本双手敛袖,此刻袖中光芒一闪,竞抽出另一道凛冽剑锋,他手按剑柄,蹬足拔身,直往药儿身上掠去。
“药儿当心!”魏紫眼快而发出惊呼,她奋力格开剑阵,竟比剑势更快!硬是飞身挡住了直扑药儿心脉的桃木剑。顿时血花四溅,刺痛遍身。
“紫姑娘!”又惊又悔,药儿已呆然无主。
魏紫勉力站定,回望身后发默的药儿,她咬牙,低声:“你先走!”
“不!我……”
“别说了,快走!”
此时青年手劲一转,要将刺入魏紫肩胛的桃木剑抽回,她抓住机会,心神凝定,突地右掌翻出一道漫天紫气,便向桃君气门追击而去!
同时左手一股柔中运劲的掌气推往药儿——瞬间,芍药已然无踪。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晶亮的眼神。是不曾这样对她吗?
“姚黄,你终于回来了。”不见他已好几日,乍见有股惊喜,身上的伤都被抛在脑后。然而语毕就见他行色匆匆,“你决定要走了吗?”
“不是的——”我不离开了。正要说,却见她衣袖血红。“是谁伤了你?”
“这……”迟疑了下,没有回答。姚黄见状拢起眉,轻轻拉过她。
“桃君为我疗过伤了。”她轻声道,眼神不敢与他的接触。
“是吗?”他顿了一下,眼光诧异,“是她?”
“姚黄,我们回去好吗?”她忽然急切地说道:“离开这里!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魏紫了。你尽了力,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了。”
风把窗扉吹得开开合合。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她有她该有的结果。你不忍伤她,又劝不动她。那么、到这里,够了。”
“桃君知道了吗?”没有回答她的话,姚黄声音有些颤抖,原本轻拉白素心的手加深了力道。
“我告诉他了。”乾脆了当。
“你……”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叹了一口气,垂首,“你要我怎能这样离开?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她走近他,“你明明知道渡化不了她,你救下了!自我来找你之后,就这样看著你每日为她忧愁、为她担心。而她呢?她拿什么回报?”
“素心——”
“这些你明明都知道!都知道的……”她哀伤的眼望进他的,看不清他痛苦的神色,“你究竟还眷恋著什么?你就情愿这样每日痛苦地陪著她,她受罪,你也受罪……”
白素心再忍不住激动的情绪。眼前男子是她千年来的信仰,她一直一直、在他面前都是那样温柔的姿态,那样明媚的微笑。
一直一直啊!然而他何曾真的用心看过她?
“你——”似乎对她的激动有些惊讶,姚黄的眼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终究还是平平淡淡地回答:“最近的事有些纷乱,你让我静下心来想想,总会解决的。”
说罢,他起身,不再看她,“你的伤不轻,回去多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别为我担心。”
“你还要去找她?”睁大眼,望向他的背影,“你又能怎么样呢?继续包容她的偏激?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情有可原?”
冷风由窗边灌入,吹乱他们的发。
姚黄沉默半晌,颓然叹了口气,“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于桃君之手。”
他不再迟疑,毅然推开门,却在他手触上门栓之际——
“那么我呢?”白素心在他身后,一脸哀戚,“你就这样……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深藏多年的心事啊……
她见他回头,见到他眼底的神情。
他是知道的,一直知道的……
“不要去!”
“素心……”他回望她,薄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
此时,门咿呀打开,一道红影喘吁吁地闯进来。
“姚公子,请你救救紫姑娘!时间不多了!”
白素心怔怔地面对满室孤寂。她坐在椅子上,空洞的双眼没有离开过门的方向。那里曾经有一位她心之所系的对象与她诀别。
她不愿意回想起他临别的话语,但是那些字句像是蚀人的毒虫,一次一次钻进她的心房,使她的力量粉碎。
“对不起。”他的声音依然如同他过去令她醉心的温文,“感情无法勉强。如果我曾经令你有过误解,我很抱歉。”
然后他离开,脸上的焦急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从来就是这样的——她没有误解过,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但是,当温文如他亦将话说得明白而无转圜,她就该彻悟:即使他在那段感情里受再多的折磨,那也是他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饴的吧?她何苦在这儿枉作小人呢?
她都了解了,但为什么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剑支在地,勉强托住魏紫的身形。
她愈战愈疲,加以伤口沉重:然而道士却彷佛有著绵绵不绝的力气。
桃君冷眼看著她,并末趁她喘气的当下扑剑直攻。魏紫心忖,他这并非是一时的好心,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自负——
此时魏紫咬牙蓄起一口气,她长剑指天,口念法诀,紫光中一纸令旗乍现!
“四方木石皆听我号令!”一时飞砂走石,万象中草木皆兵,桃君神色微微一动,他本未料到,魏紫竟已练就“唤灵旗”,能够差遣四方无识之灵,“五行颉倒、阴阳互证,起!”
魏紫一声大暍,霎时飞砂草木尽皆化作有知之兵,破土而起的石块结成石人,花办草叶俨然成为离枝的飞刀,纷纷袭向桃君!
桃君虽然诧异,然他的应对丝毫未曾缓下。弹指间,桃木剑转手置于身后,左手起动法诀,旋身向天直上,周围风圈化作层层屏障,阻绝了木石之阵。
他轻嗤:“一介妖孽,即使是唤灵旗也难以令你活命。”
桃君此时咬破指尖,在手中画出一道符敕,翻掌气劲击向魏紫手中的唤灵旗。
“破!”
万象骤寂。魏紫呕出一大口殷红鲜血,飞震数尺,身子撞上了院落里的石墙,勉强跌落,伤势更沉。
桃君一个箭步已落在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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