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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书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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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钢琴到了十级,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那些只知享乐挥霍钱财的无耻女人不同,煮饭做菜样样都行。因为小时候遭遇过司机的绑架后来还去学习了基本小擒拿!总之就是个极品女人对吧?!”
握住高见泽的手,老人的面孔越贴越近,连唾沫都要喷溅到高见泽的脸上了。只是提了一个问题就遭到如此炮弹烘炸的高见泽确实令人同情,而浅川达人的下一句则让我的同情立刻飞往不知名的地方。
“怎么样,小弟?!你愿不愿意入赘到我家啊?!”
氛围祥和的晚餐以一场闹剧作为收场。
走在通向温室的路上,奈奈子还沦陷在充满赞叹意味的回想。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小幸的爸爸真的很强悍呢。”立刻追随人家父亲的口吻直呼浅川小名的女人双眼闪亮亮地一挥拳,“竟然一直逼迫到高见泽拿出身份证明确认未成年,才终于放他一马!这就叫做所谓的执着之心吗?”
“放我一马?”
嘴角略微抽搐的少年不知是否是走在月光下的缘故,一向雪白的脸孔泛起一层暗淡的青灰,“不是拉着我的手大声疾呼‘没关系没关系,还有一年就到达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了,在那之前就让我们先许下婚约吧。十岁的差距在姐弟恋盛行的今天根本不成问题,即便是昭和时代也时常有迎娶年长的大媳妇来持家的惯例’!什么嘛,既然推销自己的女儿已经到了如此迫不及待的地步,为什么不对阿沼下手呢?”
“那是因为阿沼和奈奈子明显是一对的缘故吧。”走在最前面的浅川幸苦笑着回头,“真是不好意思,人的年纪一大在某些方面反而会像个小孩。荻一直不接受父亲安排的相亲,对靠近她的男人也都抱持否定的想法。也许父亲认为高见泽小弟年纪较轻,相貌又异样俊美,不会令姐姐产生排斥的想法吧。”
“会不会是眼界太高了?”在场唯一没有见过荻小姐的奈奈子歪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家世容貌都高人一等,自然眼光也就高人一等!像我这样懂得向悲惨现实低头而降低自己身份‘下嫁’低等贫民的豁达女性,毕竟还是少数啊。”
被形容成低等贫民的我无法忍耐地反击:“辉夜公主,拜托你还是回到月亮上去吧。小人既拿不到金珠玉叶的蓬莱仙枝也找不到燕子产下的漂亮贝壳呢。”
“无所谓啊——”自称豁达的女性摸着我的头发展露出一抹堪比月色炫目的笑容,“虽然你什么用也没有,但是长得漂亮就可以获得原谅呢。”
把我的人生价值用一句话便彻底粉碎成泥,践踏了我人格的女人面对我的抗议轻飘飘地甩下一句——“男人也有人格吗”的暴言后,便“哦呵呵呵”地笑着英气勃发一马当先地行去了。
沐浴在悲惨月色下的我注意到高见泽和浅川幸沉默无声地注视,眼底隐约泛动着对于同为雄性生物的我的怜悯与同情。
“搞什么!不是答应老爷子出来找你大哥回去宣布重要事情的吗?”我也只好如此恼羞成怒地回应。
这幢分东馆西馆占地广阔的别墅连接着一片私人园林。据浅川说他大哥的母亲因身体不好的缘故曾经长年在此修养,那位女士极度热爱白色蔷薇。浅川达人便命人在气候并不合适种花的此地建立了一个温室。
“至今,我大哥每年回老家的时候,也会一直待在那个地方。”举起手电,拨开前方的枝叶,让奈奈子弯腰通过,浅川幸一边说一边向前一指,“就是这里了。”
“你们每年夏天都会聚在此地?”打听别人的家事并非我的作风,但因浅川的脸色随着靠近目的地便越发糟糕,委实令我无法置之不理。
“荻的话……是一直住在这里。她讨厌人多的地方。大哥嘛……我想是正巧回来扫墓吧。”
“你大哥是家中的长子吧。”
“对啊。”
“那他不就是浅川财团未来的继承人了吗?”奈奈子“啪”地一拍手掌,“阿沼,如果小幸的哥哥有你一半的美色,说不定我就要变心了呢。”
“那真要拜托美美亚小姐帮我煮红豆饭庆贺了。”我讽刺地弯腰做出“请”的动作,“为了创造美好的邂逅场景,请您自行参见集财力美色于一身的源氏御曹子吧。”
“如果要说‘御曹子’,那也是指小幸。不懂得典故就不要随便乱用好吗?”
眼看我和奈奈子又要吵成一团,大概对此大伤脑筋的浅川苦笑着打圆场:“大哥啊……是在大藏省工作的官员呢,恐怕将来会往政界发展。集团的未来,父亲是准备交给将来入赘家中的荻的夫婿吧。”
奈奈子与我面面相觑。
“娶到美女的同时也到手丰厚的嫁妆吗?”我望着月色呢喃,“奈奈子,我似乎有一瞬间的心动呢。真是危险啊……”
“所以说你是只有脸蛋合格的蠢蛋啊。”毫不客气地朝我的小腿狠踢一脚的恋人强悍地声称,“只有心动怎么够?要去行动才可以啊!”
“那你怎么办……”
“我?当然是拿到大笔的分手费,带着高见泽去夏威夷或者泰国享受美好的日光浴,过着挥金如土夜夜笙歌的生活。然后等钱用光时,再拿出以前拍下的你的女装照片、裸照、丢丑照片,三张一套回来向成为大富豪的你敲诈啊。”
“我绝对不会和你去的……”高见泽以超越年龄的理智审视奈奈子,“因为我担心在你敲诈之前为了筹集路费就先把我卖到当地的小酒吧了。”
“哦呵呵呵。虽然认识的时间还短,但是你真的比阿沼更了解我哦。”
听着这些有违常识的对话,身为正经人的我只好用十指捂住脸颊溢出深深的叹息,“大家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会和奈奈子成为一对呢……”没错!完全是出于为拯救世界而咬牙付出的牺牲精神啊……“
温室的门发出被拉开的声响。
在浅川身后鱼贯进入的我们,却在下一秒受到绝对震撼的冲击。
经历过浴室变成书店这种不自然空间扭曲的我,神经一向着有无敌棉花糖之称。意即是指,无论遇到原本多么惊天动地的事,也会自动通过脑内合成,把它降低到最小量值。
但这不代表我丧失了一般人类的审美意识。
相反,如果有压倒性的美丽绽放在我的面前。我针对于危机感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的部分反而会全部挪用到感觉器官。因此想打败我的话,请放弃传统刀剑直接使用美色攻击。前提是,要比我从镜子里看到发麻的那张脸更震撼。
就像现在这样。
我怀疑此刻的我正处于散瞳状态。
可以用三百六十度昆虫科无障碍视角全面吸收四面八方的景观。
月色下的蔷薇花。
白色的,大朵大朵夹带诱人芬芳的旖旎。
这里是花的海洋吗?抑或是天国?有一秒钟我忘记身在何处,也看不到身边任何事物,只被那鲜妍一色的艳丽彻底攻击到意识不清的地步。
第四章 暗号(2)
“阿沼阿沼!”
有人叫着我的名字,并猛掴我四记耳光,终于让我在双耳嗡鸣的状态下自九泉入口回归现实。
“阿沼他没事吧……”浅川担心的低语隐隐传来。
“老毛病。”另一个毛躁的音色刺耳地回应,“就好像那些过于热衷食物的美食家,一旦遇到让他觉得超越了美丽常规的东西,他就神志不清了。”
“那不是一种神经病吗?”
“你说谁是精神病!”拜这句话的福,我终于彻底清醒,当即揪起高见泽的衣角怒喝,“有胆再说一次!”
“明明长着那种脸就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少年轻描淡写地发言,更是牵动我的肾上腺素。
“谁准许你进入这里……”
冷冰冰的声音像可以切断雾气的利刃,让我不由调转过头。
坐在可以折叠的长梯上,手拿画笔的男子以完全无视我们这群人的高傲姿态只俯视着浅川幸。
古典型的美貌既不像浅川达人也不像浅川荻,目光与声音都像冰一般的男子有着相当合乎他神韵的名字——浅川凌。
月光下的温室并没有一朵真正的花。
那些令我险些坠入黄泉的白蔷薇皆出自眼前这名男子的手笔。
我不知道他画了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画,这间不算小的屋子的四壁不分季节永远绽放出自他手中的美丽。
或许月色也并非真实的月色。
是他画中的蔷薇沐浴的天光与真正的月光纠缠到了一处,水乳交融巧夺天工甚至可以令人产生被月色包围的幻觉。
我是个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平常人。但绽放于墙壁的花色却美得令我惊心。浅川凌略带神经质的容貌,冰冷的语感,待人的无礼都可以在此刻被原谅,因为他创造了这么美的奇迹。这样想的我似乎与奈奈子正是一丘之貉。察觉到这个令人不快的事实,我漾起微妙的苦笑。
“只有这里是绝对不允许你进入的。出去!”用看到不洁之物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弟弟,大藏省的年轻官员掀动起冰冷的笑容,“你和你低贱的母亲一样,都只是肮脏的东西。”
胶着的空气中,我看不到微垂着头的浅川幸的表情,只有奈奈子的高昂声线像打破瞬间的寂静魔法传入耳际。
“因为生母不同就对自己的弟弟胡言论语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戏。何况是你父亲说有事要宣布,小幸才好心地来找你呦!”
“没关系……”弯腰拾起滑落的手电,再抬头,浅川幸露出我所熟悉的招牌笑容,“父亲有事要说哦,请大哥立刻到东馆的客厅去。”
“我决定放弃嫁入豪门了!”奈奈子以壮士断腕的悲壮向我等宣布,“浅川凌实在不是个招人喜欢的男人。”
人家也没有看上你!
“为什么你这么逆来顺受啊?”大力拍打浅川幸的背,奈奈子不知为何露出同仇敌忾的眼色,“没有必要对那种人卑躬屈膝!就算是兄长也要讲道理!”
“其实……”推了推因外力牵动地心引力造成下滑的眼镜,浅川幸略带苦涩地报以勉强的笑容,“大哥会这样是因为他心怀芥蒂吧。”
“芥蒂?”撩起浅茶色的长发,奈奈子不满地提起凤眼向不远处的冰块脸男子斜睨,“他还有什么芥蒂?刚刚你家老头不是笑呵呵地提前公布了遗产分配,把他提拔为唯一继承人了嘛!”
“真吃惊啊。”高见泽用他那张一点也看不出有何惊讶的雪白面孔木讷低语,“竟然全给了他一个人。”
“我也有点惊讶……”浅川幸低头望着捧在手中盛满琥珀色果汁的杯子,唇边带一缕淡淡浅笑,“一直以为会由荻来继承家业呢。”
“为什么?”豪迈地一口喝干自己杯中的果汁,奈奈子一边夺去我的杯子一边问出我也好奇的问题,“你大哥不是长男吗?”
“怎么说呢……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浅川略带苦恼地蹙眉,“只有荻才是正室元配的女儿吧,她的母亲也就是父亲的第一任妻子。”
“等一下,这个排行很奇怪。”奈奈子偏头思索,“既然你父亲先娶了荻小姐的母亲,为什么浅川凌的年纪反而较为年长呢?”
“这还用问。”高见泽咋了咋舌,“在荻的母亲生下荻之前,情妇反而先生了可以继承家业的长子呗。”
“说对了呢。”浅川的苦笑加深,“似乎在父亲结婚之前,就先认识了大哥的母亲,但是出于发展的考虑却娶了姐姐的母亲为正室。”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这个奈奈子!我握紧手心,她还真是不懂给别人留面子。
“没关系。”浅川冲我微微一笑,略带自嘲地别了下头,“这就是大哥讨厌我的缘故了。我妈原本是个护士,大哥的母亲生病时,是妈妈负责照看的,也是因此和父亲结识。大哥……对此一直无法原谅。而事实上,就像人的生死,爱恋的心也是没有办法掌控的吧。”
“说得好!浅川!就冲最后这句,你就是一个难得明白事理的人哦!就算当不成金龟婿我也会准许阿沼留在你身旁的!”“不要把我和浅川的友谊硬是蒙上你邪恶的展望!”
我驳斥着奈奈子不经大脑的发言,同时注意到与律师谈完正事的浅川达人正向我走来。
出于礼貌我迎了几步,不知为什么,直觉浅川幸这会应该不想看到他父亲,被我在中途截住的浅川达人,手捧酒杯,与我一同站到了能观望星光遍野的落地窗前。
“……你叫做阿沼是吧,小幸很少带朋友来哦。”
慈眉善目的长者与商界修罗的形象相差太远,带不来真实感。眼前的老人不过是个寂寞却依旧开朗的长者。
如果要问我为何会用寂寞来形容一个拥有亿万财富的老人。只需要打量一下这客厅的人事布局就了然了。
黑发的冷美人像出于义务般地坐在钢琴前,心不在焉地翻着琴谱。对于我们这群占据客厅的家伙予以彻头彻尾的无视。
而被宣布将会继承老人一切财产的长子也没有丝毫欣喜的感动,背影僵硬地站在律师身侧,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回以无动于衷的表情。
唯一比较像个儿子的小幸却给我一种敬畏父亲多过于亲密的感觉。
拥有过三任妻子三个儿女却在家人方面经营失败的商界修罗,此刻,正以善意的目光打量我。
“你是小幸的好朋友吧?”
“唔……只是比较有缘分,一直都在同个学校就读。”
“哈哈,我看得出来,小幸很喜欢你哦。”
不好意思,亲爱的修罗大人,不要用和奈奈子同档次的话形容我与浅川纯粹清白的友谊。
“那孩子从小就胆小……”皱了下眉,浅川达人似乎有点无奈地说道,“如果有凌一半的刚毅就好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
浅川幸是个非常有勇气的人。自从初二那年他帮还称不上朋友的我挡下迎面砸来的酒瓶开始,我便一直如此相信。
拥有决断力、勇气、坚韧,并且难能可贵地善良,这就是我心中的浅川幸。真的很可惜,望着眼前的老者,我微笑着想,很可惜,他欠缺了最后的眼光。集团最适合的继承人,应该不是看似精英型的长子,而是外表柔弱的次男。
“那边的那位小姐,是你的恋人吗?”
老人眯着眼睛,望向另一旁正大拍浅川肩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奈奈子。
“姑且算是。”我拧眉补充,“不过用水户黄门与风车弥七间的关系来形容我们会更为合适。”
“哈哈。”老人豪爽地大笑,“原来如此。我原本在想假如你们不是一对,就要请你帮忙撮合她和我家小幸呢。”
“绝对不行!”
被我脱口而出的激烈语调吓了一跳,浅川达人高举双手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当然,既然她是你的女友,就当我没有提过吧。”
“问题不在于这里。像小幸这么好的人,如果配奈奈子就实在太可惜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卖到泰国的小酒店哦。”
“原来你这么宝贝女友呢。”浅川达人露出纯属误解的眼神,遗憾地微笑,“又错过了给荻提亲的机会呢。”
什么?什么?
原来是计划把奈奈子给小幸,再让我与荻小姐相亲吗?老爷爷,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早知如此,我便出卖一次朋友,用恶魔交换一个天使了。
正在我扼腕嗟叹之余,忽听到身后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原来是面无表情和高见泽有得一拼的浅川凌不知何时转移阵地来到了身后,却被蓦然转身的浅川幸撞翻了捏在左手的杯子。
“……不为他人的人生加入绊脚的石子,你便无法找到合适站立的位置是吗?”挑起讽刺的笑容,低头瞄着被溅上酒渍的西装,浅川凌与其说是教训弟弟更像在喃喃自语。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大哥。”
而露出谦卑笑脸的浅川幸,应该是知道兄长很讨厌被他触碰才没有伸手帮他擦拭衣物吧?
我为数不多而更显珍贵的朋友扮演着可怜虫的角色,这一事实令我莫名地火大,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羡慕奈奈子完全不顾忌他人眼光畅所欲言到任性的特质吧。
虽然很想代为出头,理智却在脑内回响着告诉我这是他人的家事。
手臂下垂在身体两侧,不停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握住裤线的手,刺痛着我的神经,来不及懊悔什么,浅川幸已从容地换上我所熟悉的笑容,目送冷哼着离开的兄长。
当时是十点半,距离发生事件还有一个小时。
浅川荻按照自己的作息依旧无视我们蜷在沙发上看杂志。
律师有些资料需要处理,跟随着浅川凌前往书房。
而移交了生命重心的老人则笑眯眯地喝下最后一杯酒,说身体不太舒服需要早点睡觉,把客厅留给了我们这群年轻的外客。
奈奈子拉着高见泽玩纸牌,而后者推说手里拿着贵重物品暂时有些不便,说起来也奇怪,他从中午就捏在手中只有鸡蛋大小的盒子究竟都装着些什么呢?鉴于高见泽其人出身那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书店又是西园伸二的下属,我理智并感情地得出结论——无视它!
此后的一个小时就在和小幸闲聊中度过,奈奈子目光呆滞地盯着荻小姐的长发,虽然很想上前交流头发的保养心得,但毕竟对方完全没有交谈意图的话,即便是奈奈子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宣布认输。高见泽若有所思地单手支颐,像在等待某种结果。我偷偷回窥他时曾几度见他握有东西的手掌隐约发出意外不明的微光。
就在这个时候——
故事开头的那幕发生了。
被佣人由二楼传来的尖叫所搅扰而前往察看的我们,见到的是浸泡在开始冰冷的水中,浅川达人的尸体。
骤然加快的心跳令我的心口像被塞入棉花。嗡鸣的双耳一时听不清发自佣人口中的悲鸣。
“怎么会变成这样?”
似乎过了很久,奈奈子略带金属质感的高昂声线才打破被寂静魔法笼罩的群体。被魔法师施以“哑口无言”咒术攻击的RPG小分队骤然恢复了自我意志并因此骚动了起来。
“……心脏病突发吗?很适合他的结局吧。”
黑发的美人依旧慵懒地卧在宽软的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悠然翻过杂志新的一页,“他的人生从头开始就充满戏剧化。一旦落幕定会有人前来洽谈拍摄电影。讲述贫穷青年的奋发历史,说不定会成为热卖的题材吧。”
“卑鄙、斗争、暗害、争名夺利官商勾结的种种吗?”
继长女毫无悲切的冷嘲热讽之后,手捧一杯红酒靠窗而立的长男神情漠然地眺望遍野星光,以平淡的口吻冷冷地补充。
唯有瞠目结舌的律师在忙里忙外地张罗佣人保护现场,一面拨打报警电话一面冲只能回到客厅中呆立的我们投以怀疑警戒的目光。
是啊。商界修罗骤然暴毙家中,如是意外,最值得怀疑的便只有我们这群外人了吧,我丝毫不以为忤。浅川凌与浅川荻的反应固然冷血,但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作为外人的我并没有置喙的余地。
只是还有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像连呼吸也一并停止的浅川幸,我无法置之不理。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在警察来到之前,大家最好先哪里也不要去。”
说着似乎早已准备多时的名侦探登场的开场白,高见泽把头一甩,脚步轻快地站到了大厅中心。
对此我丝毫不感意外。
甚至可以说,如果有高见泽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才会令我感觉奇怪吧。这也算数月以来,与被我擅自更名为“不可思议书店”作邻居的一点心得。
“只是区区寄生者带来的食客不要太过厚脸皮。”浅川凌投来两道冷冽的目光,“你想做些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不要命令这个家的主人。”
“你好客的父亲才刚刚过世一个小时,新任主人没有必要如此大显威风吧。”高见泽漾起鲜少的微笑,不知为何反而令我有种将被卷入事态的惊悚。
“何况谁是主人尚且难成定论。”掀动着两瓣薄唇,黑发的少年像高傲的猫咪吊起狭长的眼角,吐出险恶的言词,“刚刚宣布财产归属,就骤然暴毙过世。任谁也会怀疑这其中是否与心急成为二任国王的阁下有所牵涉吧?”
“这是什么意思?”浅川荻露出看好戏的微笑,稍稍撑起了懒散的肩膀,绝美的唇抿成一道嘲讽的弧线,“是说浅川凌是杀人犯?”
“够了!”坐在台阶上的浅川幸骤然扭头冲着自家兄姐怒吼,“父亲已经过世了,你们还想吵到什么时候!”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惯常微笑的他失去了那抹装饰般的笑容呢。
“高见泽你不要太失礼哦。”不管怎么说也是跟着我来的,再不出言制止可就失了身为客人的本分。
“难道阿沼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环抱双肩的少年狡黠地冲我眨眼。
“真的有凶手吗?”清脆的巴掌声来自将“唯恐天下不乱”六字演绎得酣畅淋漓的固体太阳黑子——朝日奈奈子女王。
“这么说高见泽是作为侦探登场的角色,而我与阿沼是故事中的见证人,浅川三兄妹是嫌疑犯,而律师则是作为配角A,真是一出庸俗到让人反而觉得没什么可说了的幕剧啊!”
双眼发亮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丝毫同情意图的女人,以过于欢欣的姿态如此抚掌说道。为了防止她说出更多缺乏常识的台词,我只好硬着头皮勉强抢下侦探助手的角色。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凶手在我们之间?”虽然我一点也不想问出这种引发剧情推动的关键问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我的人生里,我一直都扮演此类吃力不讨好的角色。似乎一切早有设定,而我无从逃脱。
“这个嘛……”动作粗鲁地抓了抓头发,万众瞩目的“名侦探”深深叹息,随即宣布,“我会催眠!”
“……”
而报以回应的是客厅中一片有如死寂的默然。
“就算所有的推理小说都根本就是从倒置观点预设凶手的黑色幽默,也好过超自然的破译手段!”最先尖叫抗议的自然是从不懂含蓄二字的奈奈子。
“勉强说点撑得起场面的发言不行吗……高见泽……”而陷入全面悲观的我只有怃然地如此低喃。
从沙发上终于直起腰的冰丽美女缓慢地眨眼,说出令我大吃一惊的发言:“真的吗?要怎么做?”
“需要各位一点点小小的配合。”像个魔术师一样单手放在胸前,黑发的少年报以神秘的微笑,请求暂时关掉客厅所有的灯盏。
“如果凶手利用黑暗作掩护跑掉了怎么办?”浅川凌语气森然地从牙缝中挤出冰冷字句。
“那不是反而证明了他就是凶手吗?”高见泽莫测高深的笑容似乎意外地胸有成竹。
“那么……好吧……”
垂着头的浅川凌竟然同意了高见泽的荒唐言论,曾经亲眼见识过少年呼唤出女性龙王的我自然另当别论,一般人会相信所谓的催眠术……说不定……我心中一动,这个浅川凌并非像外表这样冷血无情。
黑暗在眼前慢慢渲染。
四周变得寂寞无声。
只有三点萤火在眼前拖曳着淡绿的光影。
“阿沼……那是什么?”
奈奈子的声音就在耳畔,可我记得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明明在浅川荻身边。
“那是连接意识空间的通道哦。”高见泽的声音则突然自我的右侧响起,“催眠之说当然是假的。不过我带来了三只可爱的宠物,可以帮我们找出真凶!”
“你果然是在胡吹!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催眠术!不过等一下,高见泽,我们究竟是在哪里?这个一片漆黑的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只能生存一天一夜的眠萤。”细白的手指自右侧伸出指向前方的微亮,“它们将分别连接浅川三兄妹的意识世界。只要进入他们的意识之中,谁是凶手也就一目了然了吧。”
“可是你从一开始就抱着那个小盒子,难得说你早就知道会发……”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奈奈子口气严厉地打断我。
我心中一凛,难得她这么有心想要找出真凶。
“多么有趣啊阿沼!这是难得一次的人脑之旅啊!”
“哇哇!你不要形容得这么恶心!刚以为你变成正经人,马上就又这个样子,好歹定义为心之旅程好不好?人脑之旅?那么恶心的地方还是请你自己去扮演长虫吧!”
“已经说了时间有限,你们两个人就不要总像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了吧。”少年的低叹引起我最大限度的愤懑。
“喂!高见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好了,要先从谁开始……”
手指在三点微光中分别稍作停留,似乎在问询我与奈奈子的意见。
“中间那个 !”
一把扯过我的手,另一手则抓起高见泽,毫不犹豫昂首阔步走向正前方的女性,以“我说了就算”的豪迈气魄带领两名下属走进瞬间发出吸力的光团。
在进入的那一秒……
耳边响起有人迟了一拍的警告:“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两位,这个游戏也有可能遇到丧失性命的危险。”
哇哇!可恶!这家伙完全是故意的!
第四章 暗号(3)
狭窄的墙壁,随着深入变得越来越窄,最后竟要侧起身体才能继续通行。墙上铺有暗红色的壁毯,壁毯上则开满形状诡异的绛色花纹。
“喂……”弯着腰的奈奈子胆战心惊地回头,“高见泽,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怎么会这么窄?!”
“这种别扭的内心世界……”我打量着眼熟的花色,“应该是那位最像凶手的人吧。”
“嘘——”高见泽以指封唇,黑发下的黑眸一挑,“人的内心是极奇脆弱的构成,尽量不要让意识本体察觉到入侵者的存在。道路的狭窄,证明了创造这个意识世界的主人是个容易苟求又不擅长敞开心扉的人,更要格外小心哦。”
“说起来……我可是为了能舒服地躺在私家游泳池畔享受碧绿池水才来别墅度假的呀。为什么要像长虫一样钻入人的大脑回沟呢?”
来不及反驳奈奈子这番令人高度不爽的自言自语,低不可闻的啜泣声就抢先由前方小小的窗口传入耳鼓……
狭隘通道的尽头,是意外广阔的房间。
雪白的画纸铺天盖地,仔细观看,又发现已被人撕成碎片。
少年低声抽泣,有如碎碎白花的纸屑四散在周边。
“你是浅川家的继承人,画画那种事只是浪费时间!”
“但是爸爸,这是我唯一所喜欢的事……”
“想要画画无论何时也可以!但是在拥有必须保护的东西之前,你必须先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严厉的斥责声听来颇为耳熟,应该是浅川达人在浅川凌心中造成的灰色记忆吧。
“有人会将心底最无法磨灭的记忆封锁,也有人会选择保留,并且一再重播,把自己陷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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