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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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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啊。”

时穿点了点头,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么这问题怎么解决的呢?”

黄煜一指前几队出发的举人,提醒时穿注意那些赶骡车的人:“瞧见没,咱大宋那么多骡马店,就是为着出行方便设置的,你可以先在本城雇用车夫与骡马,如果你自己有车子,那只雇牲口就行了,赶车的人会牵着牲口与你随行,出了本县县境你再到下一个县雇用骡夫,如此一段接一段,就能将你一直送到汴梁城。”

时穿想了想:“可惜已经这样了,走吧,等到了本县边境,如果能够雇上驮马,那我就打发自家的马回去……”

轮到时穿这一队人上路了,此时,大多数送行的人已转身向家里走,唯有远处的城墙上,一些不适合出头露面的送行者,依旧站在城墙上眺望下面的队伍,依依惜别。在那西门城墙上、魁星庙旁,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靠在女墙边,看着下面的举人队列,低声轻吟:“梅萼知春,见南枝向暖,一朵初芳。冰清玉丽,自然赋得幽香。烟庭水榭,更无花、争染春光。休谩说、桃夭杏冶,年年蝶闹蜂忙。

立马伫、凝情久,念兹人此别,鳞羽茫茫。临岐记伊,尚带宿酒残妆。云疏雨阔,怎知人千里。”

当诗句尾音渺渺的时候,禁军指挥使曹熙一声吆喝,催促队伍进发,时穿拍马走到曹熙身边,曹熙看了看时穿胯下的马,抬眼望望一眼望不到头的举人队伍,感慨:“真是壮观啊。”

时穿咧嘴一笑,一边催马行路一边搭腔说:“大人,我听说你五年前来海州驻防,难道上一届海州科考你未曾经历过,听人说,本届科考参加人数比上一届还少,应该……”

曹熙耐心劝慰:“不能说‘我’,承信郎,要说‘本官’。”

时穿眨巴眨巴眼,很无辜的问:“我听说神宗皇帝跟王安石说话的时候也自称‘我’,曹皇后刘皇后跟范仲淹,文彦博说话的时候,也自称‘我’,没听说还有什么禁忌啊。”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曹熙很无力的放弃。

时穿继续用无辜的神态询问:“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呢?”

曹熙脸色都绿了:“承信郎,你这可不是询问上官的口气。”

时穿掰着手指头,很天真的回答:“我刚才那句问话中,‘大人’这个词有了,‘本官’这词也有了——没问题啊?”

曹熙忍了忍:“罢了,我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我跟你说,这举贡起解啊,国朝初年的时候,基本上每届考生都一个不落,跟随解差一块上京,那时候四方战乱,再加上五代以来武人干政,读书种子少得可怜——你知道皇宋第一届科举录取了多少人马,哈哈……

再后来,随着四方平靖,陛下与读书人共治天下,参加科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许多举人觉得随着大队人马一起走不方便,他们或者嫌官方驿站接待能力不足,总是拿不出足够的热汤水,或者以为自己特殊、优秀,不愿跟凡夫俗子混在一起。

故而,他们采用了变通方法——将自己的考生名册交给官府,称之为‘投解’,而后自己单独动身,或前或后的前往京师,以避免官方起解时,因人数过多而造成的不方便。”

第211章 口水流了一地

曹熙咳嗽一声,继续说:“官府递解考生那是要花钱的,各地方官衙都要免费接待,因此考生私下投解的行为,终究是替官府省钱,一来二往,这就成了惯例。

有的考生提前一年前往京城备考,为了让考生们方便,官府或者提前一年,或者等到了京城,再收取考生的‘投解’,然后再将所有考生档案递入礼部。

往年,最高潮一次,京师有四十万人参加科举,如果这四十万人全部由官府递解,你想想,官府能递解的过来吗,历届科考,考生能有一半递解,已经不错了,如今海州不靖,所以这一届随同官府行动的人数才特别多,这种情况往年可看不到啊。”

此时,时穿等人的队伍已经离开五通庙,但最后一解举子还没有出发,女墙边吟诗的女子长叹一声,低声说:“自此之后,我只能站在山谷中仰望你了,罢罢罢,你既无心我便休……女使,走吧!”

此时,时穿还在悠然神往:“四十万人一起到京城啊——这可是十二世纪,加上车夫、再加上举人们随行的仆人,少说也有八十万人吧?这年头,全世界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城市最多二十座,而东京汴梁城却能一次性招待八十万流动人口,这这这,这该是怎样的繁华?”

曹熙点点头:“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家就是汴梁城的人,汴梁城之所以寸土寸金,就是每年至少要接待几十万流动人口,光是三年一次的科考不计,平常汴渠、通济渠、惠民渠上车船往来不绝,每年入京的商贾,贩夫走卒何止二十万。为了接待这些人食宿,汴京城该修建多少旅社、骡马店?

平常百姓的能够在汴京城拥有一片瓦,别的不说,只是三年一次接待科考生,至少能够挣出一年的嚼口。而天下各地的官员,无不以在汴京城拥有瓦舍为荣,那房子即使自己不去住,每年只是租出去,收益也比乡下种地强……如此这般,汴梁城的房价能不贵吗?如今的汴梁城,想买下一片瓦舍,那得用金子打成薄片,盖满了那片地才能买下来。”

时穿张了半天嘴,悠然神往着说:“难怪我听说有人宁愿做一名小小的京官,也不愿寻求外任,我还听说,现在的农夫走卒居然也穿上了丝制的鞋子。有些来宋经商的胡人说,这时候欧洲君主的生活水平还比不上东京汴梁一个看城门的士兵。

啊,一个能接待八十万流动人口的城市,而且城中各项设施一定很全,生活在其中一定很舒适,可是就在这时代,世界其他地方的城市人口基本不超过二十万,这数字与东京城差别太明显了,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种极端的差别,当然会让住惯东京城的人感到极端的不适应。”

摇了摇马鞭,时穿感慨:“一下子能接待八十万人口啊,与这样的东京汴梁城相比,什么君士君士坦丁,什么罗马、巴黎、耶路撒冷、伦敦,都不过是一片农村,或者马厩。”

曹熙被时穿的话勾动心思,悠然神往的望着远方,喃喃自语的回忆家乡:“南熏门外,才到四更天,就有无数经纪行贩,挑着盐担,坐在门下等开门。也有唱曲儿的,也有说闲话的,也有做小买卖的……

驴驮子驮载着的各式货物,不仅仅来自郊区,还有来自远方的两浙布帛、广东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黄醅……又有作坊生产的和铺席出售的各样物品,如墨、笔、旗帜、香药,安邑之枣,江陵之橘,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藁谷,丝帛布缕,鲐鲰鲍,酿盐醯豉,米麦杂粮……

李婆婆杂菜羹、宋五嫂鱼羹、王楼梅花包子、曹婆婆肉饼、笋蕨馄饨、灌浆馒头、薄皮春茧包子、虾肉包子、肉油饼、糖肉馒头、太学馒头,还有王小姑酒店、王妈妈家茶肆、汴河岸卖粥妪、金明池酒肆卖酒女……对了,我临走的时候,汴梁城出了种新食物,叫做爆米花,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加上点糖霜,真是好吃啊。”

曹熙这声“好吃”说的真情涌动,吓得周围的举子直朝这边看,时穿拨马走到一边,做出一副我不认识他的神情,嘴里嘟囔:“想当初周星星拍《食神》的时候,怎么不请这厮,来发出那声呐喊?”

一说到吃,曹熙的唾液腺分泌立刻旺盛起来,他满嘴的口水,含含糊糊的说:“你知道东华门吗?东华门外都是官家子弟居住的地方,十王府也在那里,东京城的水果市就安在东华门,如今这个季节,照样有桃子、李子、金杏、林檎(就是苹果)、樱桃……咦,我临走的时候新上市了一种叫‘茄瓠’的水果,价格被炒得极高,要几两银子一个……”

黄煜低声嘟囔:“这个吃货。”

时穿感慨:“物资供应丰富,这说明……”

“丰亨豫大!”一名举子接过话题。接着这举子就是一番讴歌词句……这种今上如何“伟光正”的话,时穿在九百年后都已习惯把他们当耳边风了。

说话这举子是时穿队伍里的,时穿还记得这名举人的名姓——罗望京,当初在桃花观的时候,褚素珍要求在场的举人捐款,特意点出罗望京的名字,说他不用捐太多。能得到褚素珍特别关照,说明这位罗望京家境确实贫寒,但肯定很有才华,所以褚素珍才给予特别的关照。

这个时候,时穿又特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队伍,果然,张叔夜说到做到,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当初桃花观里春游的那些士子现在几乎都顺利“通过”了科举。如今他们都在队伍里。

前前后后,有几位在桃花观出现的年轻人冲时穿打招呼,有些人还在队伍里低声向伙伴介绍着时穿的来历,不知不觉,连续有几解的队伍汇集在时穿这一解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中心,时穿就是众人关注的目标。

那一头,曹熙已经打开了话题,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如数家珍的盘点着汴梁城的美食,随着他的话题,周围的举人老爷,把自己的钱包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黄煜笑着跟时穿打招呼:“这个吃货,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时穿神情很是向往:“瞧瞧,他说的多么丰富啊,许多东西你们大概听都没听过,也难怪官员都不愿离开汴梁城。”

黄煜捏了捏自己的腰包,神情振奋:“我黄家在京城有一间茶叶店铺,这次我随身带的钱虽然不多,但可以去柜上领取,大郎,你如果不忙的话,等我到了汴梁城,你陪我把汴梁城的名吃全部吃一遍。”

曹熙在那里摇头:“解元公,你这话口气大,汴梁城的美食,仅仅出名的怕有六七千种,一顿饭只吃一种,六七年的工夫,你不见得能够挨个品尝过来,吃遍汴梁城,这事天底下没人能做到。”

正说着,前方的解差高喊:“歇脚吧,十里亭到了,诸位歇歇脚吧。”

曹熙意犹未尽,遗憾的抓住时穿的手:“大郎,可惜时间太短,怎不能长叙一下,我跟你这人挺投缘的,等你回来,咱两再好好说。”

什么叫挺投缘的,一路上曹熙都在回忆汴梁城的美食,时穿只不过跟着流了一通口水,就被人称赞为投缘……等等,怎么听曹熙的话,他这是要开溜了,明明是护送举人出境,这才走了十里路,这家伙就要回家抱孩子,未免太不负责任吧。

没等时穿反应过来,厢军已经全体向后转,迈着威武的步伐,整体——开溜。

时穿还在愣神,罗望京上前解释:“宋律,一百五十人以上的调动需要枢密院的许可,这个所谓调动就是歇宿在军营以外的地方。如今已经走了十里路,厢军们这时赶回去,还能赶上吃午饭,如果他们继续前行,万一回程有个耽搁,就要歇宿在城外了,这就是军队调动,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时穿纳闷的反问:“不是说有军队护送吗,这算什么?”

黄煜笑了:“如果军队全程护送,那我们还雇你做什么?”

也是啊,时穿怏怏的跳下马。此时前方已经乱了,十里接官亭两侧布满了闻讯赶来的小贩,举人老爷们还顾及形象,站在那里悠闲的等待,他们雇用的人手则开始争抢座位,购买食物与热水。不远处,接官亭旁边的官方驿站内也拥挤成了一团。官方提供的热水是免费的,贫寒举子路费不足,都在争抢着进入驿站的机会。

时穿队伍里,罗望京等四位没带仆人的举人有点蠢蠢欲动,时穿招手唤过六名仆人,把他们手中的组合长枪拆解开来,将枪尖狠狠的插在地上,十二根长枪圈起一个圆形圈子,另一头,管家从车上抱来几卷皮革,开始解开捆扎皮革的绳索。

趁着印度管家在忙碌,时穿招呼黄煜:“我们不用跟他们抢,不过是要一些热水,我们自己动手,我的东西准备的齐全,罗举人,你们也不要去争抢,大家都有份。”

正说着,黑人童仆已经停好了驴车,从马车上拎下一个旅行箱,从中取出一个个马扎,递给各位举人老爷,黑人仆妇则从驴车上取下一个铜炉,夹起一块蜂窝煤。放进炉子内点燃。

炉火升起来了,一箱子里装了三只小铜炉,呈三角形摆放在圈中,此时印度管家已经解开了皮革卷,他手中那些皮革四个角上都镶嵌了青铜的三脚钉,三角钉上带着两个挂钩,将挂钩挂在枪杆上配置的铜套中,眨眼间,一个避风的帐篷搭了起来,枪杆成了支撑柱,皮革席子则组成了挡风的屏风。

黄煜饶有兴致的看着管家动作,情不自禁的夸奖:“承信郎的心思好灵巧啊,那皮革很厚,不像是牛皮。”

第212章 这厮太目中无人

时穿伸出大拇指,装模作样的夸奖:“解元公好眼力,这是犀牛皮。”

“悄声!”黄煜压低了嗓门提醒:“这可是禁椎的货物,民间禁止买卖,我记得你来海州城的时候两手空空,你从哪里买到的?”

时穿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施衙内送的。”

黄煜脸色一僵:“施小胖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还一送十几张,真是慷慨啊。”

时穿回答:“我听说官府只安排你们的住宿,此外,举人老爷们数量太多,沿途的客栈恐怕床位不够,我们这些人恐怕要打地铺了,所以特地问衙内要了这几张犀牛皮,权且当作夜晚睡觉的防潮垫,至于当帐篷,那是附带作用。”

黄煜屁股蹲了蹲,又问:“这种胡凳上面绷的皮革,恐怕也是犀牛皮吧,太可惜了。”

“不可惜,都是裁下来的边角料。”

“还是可惜!”黄煜打量着周围的皮屏风,惋惜的说:“这么大张的犀牛皮,上面没有一个枪眼,猎捕这几头犀牛的时候,不知出动了多少勇士,你却用来当床垫,实在可惜。”

说完,黄煜的目光被身边的几个小铜炉吸引,他打量着铜炉,嘴里说:“听说你开了一家铁匠铺,专门卖炉子,这炉子也是其中之一?”

时穿点头:“那几家铁炉铺卖的是铸铁炉子,铸铁的太沉,可是要用铁皮制作,这时代又没有铁件延展拉伸技术,奇怪的是,在金银铜上,冲压、延展、拉伸、拉丝技术都很成熟,所以我只好从这方面想办法。”

黑人仆妇拿过来一根吹管,开始对着一具炉火奋力吹,炉火旺了起来,印度管家这时已经搬来一个旅行箱当桌子,在箱子上摆放铜制的托盘,以及茶杯,他打开一个竹筒罐,开始挨个向铜壶中添加茶末,不一会,茶香飘荡出来,黄煜把目光落在铜壶上,他猛的吃一惊:“竟然是赤金的,承信郎好奢侈。”

旅行用的铜壶与铜炉都做得很轻巧,管壁垂得很薄。而用铜壶烧水泡茶,茶叶里会有一股铜锈味,这股铜锈味很淡,一般人不怎么讲究,也就马虎过去,但诸位解元公却不一样,尤其是黄煜,他可是海州大茶商的当家嫡子。所以,为了让解元公满意,烧水的茶壶不能采用完全的铜制,他用白银为材料,添加一点锡减轻重量,再加一点黄金与黄铜,就成了紫金,也就是赤金壶。

茶杯是银色的,其中添加了少许的锡,杯子冲压成底浅口大的扣钟形,杯子一个个摞起来,成为一个长柱,既缩小了携带时的体积,也减轻了分量——白银制作的器皿不算什么,大宋朝稍微高档一点的酒店,都在使用白银做餐具,但这种银口杯蕴含的巧思,却让举人们一阵阵惊叹。

热茶捧上手了,举人们个个从心到胃暖洋洋的,黄煜指点着外面,突然建议:“承信郎这里设施很齐全,我看干脆外面中午饭不要跟其他人抢了,承信郎出去买一点食材,我们就在外面吃,还多一点野趣。”

茶杯递到罗望京手里,罗望京低头称谢:“多谢了,承信郎真是照顾。”

时穿轻轻点点头,回身答应黄煜:“我车上带着一些食物,原本是打算自己吃的,解元公如果有兴致,那就一起吃吧。”

黄煜大笑,向左右介绍:“诸位还不知道吧,海公子的酒庄如今落在承信郎手中,大郎,你带酒了吗,如果带了酒,那我们这顿饭真要在野外吃了。”

帐篷口有人探头探脑,不一会,一个探进来的脑袋冲黄煜打招呼:“解元公好享受啊,我们在这里排队就食,吃了一肚子冷风,你这里手捧银钵,提着紫金壶,看着四外的白雪,啸风饮月的,好风雅。”

黄煜张口要邀请此人进来,这马屁拍得让他浑身舒坦,时穿已经抢先回答:“解元公出了一流的价钱,自然要享受一流的服务。”

黄煜哈哈大笑,随即放弃了邀请那人入帐的打算,他端了端手中的茶杯,随口问:“刘兄,可吃好了。”

时穿刚才的话其实是拒绝那人入帐,这一路上这么多人,爷哪能个个照顾得过来,人黄煜是掏了钱了,所以才享受到我的服务,爷不是做慈善的,哪能随便一个人就进来享受。

谁知这位刘兄脸皮很厚,他顺着黄煜的话探进身来,拱手说:“如此,我就叨扰了。刚才在外面争抢半天,也没有抢着一个好位子,现在正在发愁呢,好在遇到了黄兄。”

黄煜环顾左右,罗望京显然也认识这个人,赶紧站了起来,让出自己的凳子,招呼说:“刘兄这里来,我恰好想四处走走。”

时穿神色不悦的看着那人坐上了罗望京让出的位子,那人注意到时穿目光,拱手说:“在下刘旭,字亚之,时兄的大名早有耳闻,恶了。”

刘旭刘亚之潇洒的拱了拱手,大摇大摆的就座,黄煜随手替刘亚之引荐:“这位是沭阳才子刘旭刘亚之,刘兄家在沭阳有上万亩土地,故而号称‘刘半城’,我们这趟正前往沭阳,到了那里,还要指望刘兄招待。”

刘旭矜持的冲时穿点点头:“要不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我自沭阳来,下手晚了,让海州的长卿兄被解元公雇去。”

刘旭说话很傲,按理说时穿身上有官品,对面几个人不过是学生,无品无职,见到时穿至少要在尊称一声吧,可这就彰显了宋代读书人的特殊地位,要么方云为什么单单买个举人身份,而不买个县官。说句直白的话,举人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他现在只是学生,谁知道他将来是不是宰相。

大宋朝以文御武,时穿现在是武职,读书人在其面前有着天然的骄傲,当然,如果时穿背后不是有一个宰相门第,也许这群读书人都不会拿正眼夹时穿一下。

“我听说了,我们先去沭阳,而后从沭阳前往淮阳军的下邳,据说可以从下邳雇船,沿着运河一直前往东京汴梁城。”

沭阳是海州下辖的三个县之一,因为靠近海边,土地盐碱化严重,所以耕地不像江南那么多,刘旭刘亚之家中几万亩土地,搁江南只是一个小地主,现在却能号称刘半县,只听刘半县回应时穿:“长卿兄怕是初次出门吧,如今这时光,在下邳城恐怕雇不到纲船了,我有个提议——我来府城会考的时候,已提前派家人前往下邳,如今他们想必已经雇到船了。

我手中有船,解元公有出色的家仆,以及时长卿这位猛士,我们两解合并成一解,一起搭伴上路如何?”

黄煜斜眼看了一眼时穿,时穿脸上笑盈盈的,这刘半城也太自大了,黄煜是谁,海州城最大的茶商,他们家的运茶船络绎不绝的开往京城,这厮到了下邳,会没有船吗?至于时穿自己……他想到这里,伸手按按怀中。

怀中放的是一枚钥匙,这把钥匙将打开车上一件旅行箱,旅行箱里放着《蔷薇图》,这副《蔷薇图》是送给蔡京的,听施衙内的话,那意思是衙内他爹已经稳拿通州知州,兼通州水军钤辖。咱们走淮阳继任军监的关系,下邳城哪怕没有船,也会替时穿挤出一条船来。

时穿点点头,略带一股傲慢,漫不经心的回答:“可惜我事先准备不足,这次旅行只准备了十人份的行李,喏,你瞧,连凳子都没有多余的……”

罗望京突然插嘴,直戳刘旭的短处:“刘兄,我听说沭阳城地面恐怕不平静吧?”

刘旭一声长叹:“恨我沭阳没有张大尹,教匪叛乱的时候,沭阳县应对失策,致使匪乱做大,恰好此时淮阳军军监称病告辞,以至于淮阳军中无主,等大尹整治完海州后,教匪已经成势,如今道路上,教匪三三两两,百十人一伙,四处打劫过往行旅,官府不能管制,故而此次北行,不得不求到长卿兄头上?”

黄煜纳闷的问:“以前我听说过劫夺单身举子的传闻,但那些都是脱离队伍,独自行动的举子,如今我们大队人马一起行动,歹徒也敢打劫吗?抢夺千余名举子,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宋二百年,什么样的歹徒有如此大的本事?”

说话间,又一名举人探头进来,他先冲黄煜打了个招呼,而后向刘旭拱手:“亚之兄,果然跟你说的一样,有许多举子抢不到位子,不耐烦继续争抢,已经提前出发了。”

刘亚之摊开手:“瞧瞧,这不是有了单身旅客了吗,歹徒虽然不敢打大队人马的主意,但尾随在我们队伍前后,打劫落单的旅客,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地方官想必会以息事宁人为主,只想赶紧送我们这拨人出境,谁在乎那一两个倒霉蛋。”

黄煜放下了杯子:“你带了多少仆人?”

刘亚之伸出了三根手指。

黄煜决然的回答:“我们一同走。”

5刘亚之冲时穿拱手:“总不能亏待了长卿兄,等我们到了沭阳之后,兄台所需的费用,小弟一定双手奉上。”

1黄煜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回答:“能与刘兄同科,那是我伯涛的幸运,这点小钱何必在意,我黄伯涛包了。”

7时穿轻轻摇头:“那就要辛苦刘兄了,我携带的行李不足二十人份……”

z罗望京赶紧献殷勤,插话说:“没关系,我等彼此辛苦一下,各自凑活凑活也就过去了,好在下邳城并不远。”

小解差的吆喝声响了起来:“顺风顺水,步步登高。”

说帐篷外传来一片嘈杂声,举人们开始动身了。

网刘亚之冲时穿拱手:“如此,我先出去招呼同伴,请长卿兄稍等。”

不等时穿回答,刘旭抬脚钻出了帐篷。而黄煜望着对方的背影,抓起放到一边的茶杯,将剩下的热茶一口饮尽,慢悠悠的说:“这厮太目中无人的。”

第213章 悲催与鄙视共舞

黄煜说这话是因为时穿是他雇用的,他黄煜出了大价钱,刘半城却不问黄煜的意见,直接趾高气扬的要求搭伴同行,黄煜虽然碍于清名,同意了对方的要求,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没错,他出了顶级的价钱,时穿承诺让他享受到顶级的待遇,解元公现在也承认,这份享受令人挺舒服的,尤其是当他走出帐篷的时候,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挺好的。而刘旭刘亚之现在要求分享这份荣誉,这让黄煜心中很不舒服。

当然,已经答应的事不能做休……在一众举子羡慕与嫉妒交织的目光中,印度管家开始分解皮帐篷,重新把皮张卷成捆,拔出扎在地上的长枪两两组装起来了,在这期间,黄煜等人慢悠悠的扣上“一品帽”,等待时穿这里整理完毕。

不一会儿,刘旭刘亚之带着他那一解十人过来了,刘亚之一行人也携带一辆驴车,尾随着两三个挑担的的仆人,他们的车上满载的物品,车上蒙着一条宽大的布幅遮盖行李。这块布幅上面布满了文字花纹——全是些道教符咒,上面写着类似旅途平安的祝福。

这种车就是宋代都市中常见的“串车”。串车的后面紧随着刘亚之那一解的举子,两三名仆人挑着行装,这两三仆人是刘亚之那一解举子共同雇佣的,他们挑的行李也是大家所有。为防止阴雨天气,挑担一头也挂着一把伞,这伞的形状与串车所挂的那把伞略同。

最初,起解的队伍在离开海州城的时候,还保持着队伍的模样,仅仅十里地这一休息,已经变得一地鸡毛了,有些人不耐烦跟大伙一起抢驿站有限的食物与热水,自觉体力还可以继续前行,干脆离开中途休息的队伍,毫不停留的奔向了前方,但也有人囊中羞涩,出于经济状况的考虑,只好随大队一起逗留,当然,也有类似黄煜这样的,觉得出来旅行就应该是游山玩水的享受,不慌不忙的拖到最后才继续旅程。

这时候,解差早已走在前面很远了,黄煜一行人几乎是队尾——便是这种情况,黄煜还有心慢悠悠的与刘亚之谈论着风花雪月,两人见到天地间的白雪要吟诗,见到雪地上跳跃寻食的麻雀也要吟几句,等到中午的时候,进入官衙旅舍,这两人还在讨论着诗句当中的韵脚。

悲催啊,这就是大宋举人的生活吗?

时穿仰天长叹,真恨不得把这些人的脑袋塞进雪里好好冰冻一下……

“该用叶韵,这个韵脚最适合诗词收尾,刘兄选用的韵脚过于冷僻,实在不好成诗——你的韵脚也没有太多的词可供选择,而叶韵可选择的词实在太多了。”黄煜带着教训的口气说。

他有资格教训全海州的举子,因为他是本次科考的全州成绩第一。

“别叶韵了,七八百号人都在我们前头走过,官舍附近的小吃摊子仿佛被大风扫过一样干净,如今剩下的小吃摊子,基本上是不受欢迎的,卖的都是卖不出去的东西……几位,今天这顿午饭怎么解决?”时穿有点哭丧着脸询问。

黄煜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回答:“咱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带的食物都是应急食物,一次要准备三十三个人的份,恐怕要吃光了箱子里所有的存货。”

罗望京立刻插嘴:“既然如此,时大郎不妨派人向前赶几步,提前赶到我们的歇宿地,预定好房间,另外,趁着大家都没到,也好采购一些食物,补充行李。”

这已经是罗望京好几次插话了,他的有些插话是解围,有些则是唯恐天下不乱,或者,是讨好别人。这次,时穿感激的冲对方点点头,表示感谢对方的照顾——读书人心眼都小,又非常注重脸面,时穿粗鲁直爽惯了,好几次说话,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而罗望京总是插进来打圆场,虽然时穿确实有资格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但罗望京这种好心……人得知道感恩,不是吗?

时穿愁眉苦脸打开驴车上的行李箱,从行李箱上拿出几个方砖样的东西,管家与仆妇们重新搭起了帐篷,升好了炉火,时穿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用一柄薄如纸片的裁纸刀削着“方砖”。这方砖是腌渍熏鲸肉,制作成长方形大小,每块用黄纸包裹,可以当作旅行食物,因为它是咸肉,长途旅行的时候,既不怕腐坏,也便于携带。

鲸肉很咸,熏制它的时候用了很多香料,夹到热汤里一滚,整锅汤几乎不用再添加什么其他调味品了。等热汤煮滚了,香气飘荡起来,再扔进几个胡饼——干硬的面饼,于是,一份食物便做出来了。

这次人太多,几面犀牛皮屏风,没能围成帐篷,仅仅在挡风处围成一个开放的半圆,二十名举子,有的有凳子坐,有人干脆拿空箱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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