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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吻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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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耀司是世界名设计师,她幸运地平白有这个机会。
当然机不可失,牢牢地抓住。如果作品能得到他的欣赏,那她就一步跨上了成功的阶梯。
“色彩运用得不错。”松本耀司沉吟了一会,谨慎地选择用字,慢慢他说:
“一款成功的造型与设计,需要靠Model出色的魅力与风情来衬托展现,才能穿出独特与出众。”
他停了一会,侧头想了想,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用他有限的中文字汇表达出意思。
“这个Model虽然很漂亮,魅力却很平凡;而需要鲜亮的色彩烘托——整体上来说,差强人意;不过,裙子的缀饰大多了。”含蓄地点出设计上的败笔。
当初杜小夜在设计那款构想时,因为激发她想像的南条俊之本身就是焦点和惊叹号,所以她用的线条非常简单,“无色彩。无设计”的设计本身就是一款惊艳,但冯妙仪的作品虽然和杜小夜的设计相仿,却画蛇添足地加了多余的缀饰和添改色彩,整个设计给人的感觉便完全走调。
“我该告辞了。麻烦你转告小夜小姐,请她和我联络。”
松本耀司轻轻递回设计图,留下饭店的电话。
冯妙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松本耀司对她的否定,让她更加嫉妒杜小夜,妒火中烧,大声叫住松本耀司说:
“松本先生,清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看上小夜?”
松本耀司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说:“因为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冯妙仪被击中了一拳似的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公平!她不甘心!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都找上杜小夜?她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冲到桌旁,把松本耀司留下的纸条撕个粉粹,揉捏成碎团,以发泄她心中的不满。
“妙仪姐,你怎么了?”门口突然响起杜小夜的声音。
冯妙仪吓了一跳,回头慌张说。
“小夜?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不是说明天才要回来吗?”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把那团碎纸放人口袋。
那天在小夜跑出了公司,就没再回去工作;闲呆了几天,便收拾行李回南部老家一趟。
“待不下去啊!我没敢告诉我爸他们我丢了工作,他们一直催我回来,我再不走就穿帮了。”
杜小夜踢开房门,随手将行李丢进去,眼光不觉地朝电话望去,欲言又止。
“怎么了?”妙仪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去冲个澡。”杜小夜摇头,走进浴室。
那场争执过去了好几天,她和织田操的僵持也延续了好几天。而那一晚,南条俊之荒谬,莫名其妙的举动,更扰皱她心情好几天。她逃回家,以为能躲开这一切,结果烦扰没有丝毫稍减,反而添更重更芜杂。
望着她没入浴室的背影,冯妙仪表情沉了下来。
电话声响,竟是织田操,声音听起来憔悴又暗哑。
“对不起,小夜她不在。”冯妙仪朝浴室的方向望一眼,随手将口袋里的碎纸团丢进垃圾桶。
“她回来请转告她,我想见她,我有活对她说。”电话那头,织田操显得消沉又落寞。
这些天他挣扎得很痛苦,后悔自己的任性和冲动,想起杜小夜,他胸中就不尽苦涩,渴望想见到她,莫名的妒火和自尊却又牵绊着他。挣扎与矛盾之间,他心中日积的渴望和想念对他不啻是种折磨;他实在受不了那种折磨,不借丢下自尊,只求见到杜小夜。
在爱情面前,他变得敏感又软弱。
“妙仪姐,有电话吗?”杜小夜匆匆跑出来,头发还湿湿的。她在浴室隐约听到电话声响,草草冲洗过便赶紧出来。
“啊?”冯妙仪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担心地打量她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定,背过身子说:“有啊,不过是对方打错了。”
“哦……”杜小夜若元其事地掠过话机一眼,强掩着声音里期待又失望的表情。
像是为了补偿她的失望,门铃悦耳地响起。杜小夜心跳倏地加快起来,和冯妙仪对望了一眼,说不出心中那种复杂的滋味,既期待又不安,想回避又渴见,举棋难定。
而忽略了冯妙仪眼底那抹耐人寻味的奇异不安。
“杜小夜?”冯妙仪迟疑地打开门,门外意外的是两个细眉单眼皮的日本女孩。
两个人都仔细装扮过。一丝不苟的齐肩直发型;中规中矩的两件式套装,式样简单,出自名家设计,穿在她们身上,却有制服一样的僵挺感。
两个人年纪大概都和杜小夜差不多,一两岁的出入,神态问却有一种贵胄世家特有的骄慢。仔细打量,那给人不愉快的骄慢感,倒与织田操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两人,杜小夜露出困惑的表情。两人二前一后地走到她面前,明显地带着轻视和敌意,说话的口气与态度都极是不友善。
“我想你大概不知滇我们是谁。”开口的是个子较高的那女孩。“我是织田惠子,织田操的姐姐。这是我妹妹丽子。”
由于织田信次从小就聘请家教教导,所以织田惠子和织田丽子都可以说得一口还算流利的中国话。
杜小夜静静地看着她们,等着她们说出她们来的用意和目的。她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不过眉宇间却锁着隐灭不去的困惑。
“请问你们找小夜有什么事?”冯妙仪自动地问出杜小夜的困惑。她预感将有场好戏来临,暗自几分窃喜,不关痛痒地引出开场白。
织田惠子傲慢地扫冯妙仪一眼,复而转向杜小夜面无表情他说:
“你应该清楚我们来此的用意才对,杜小夜小姐。操他拒绝接受我父亲特地为他安排的婚事,不惜破坏织田家的名誉和尊贵,就只为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你,杜小夜小姐。我父亲非常震怒,不许他再跟你来往,他却置之不理,不顾父亲的禁令而任性地离开。”她冷哼一声,又说,“尽管如此,不过,我相信,等他想通了,到最后他还是接受的。这是家族的决定,他是织田家的继承人,必须服从家族的一切决定。更何况,南条家历史悠久,不管是家世。财势或者社会地位,都堪与织田家匹配;美穗小姐又是社交界公认的大美女,才华、品貌、气质样样都无人可比。所以,操他最后一定会接受父亲的安排,和美穗小姐结婚的。”
“我们调查过你的一切——”换织田丽子接口。“才学低下不说,能力也平凡普遍,家世更是不堪一提。以织田家的家世,地位,是绝不可能接受像你这种出身卑微平凡。又是异族的女孩的。只有像南条家那种传统优良,又带有皇族血统的名门世家,才是与织田家门当户对的理想对象。我要提醒你,别以为操他喜欢你,你就可以攀上枝头变凤凰。没有用的,灰姑娘永远就是灰姑娘,你最好别作白日梦。”
两人轮番把话说尽,等着杜小夜的反应。
本来,织田操为了杜小夜而和他父亲发生冲突,不合。是织田百合母女最高兴见到的事。但是,织田家贵为名门世家,说什么也不容许低下的女人进入,破坏织田家高贵的血统,而成为织田家的耻辱。因此,不论如何她们都要阻止织田操和杜小夜的事。
杜小夜原就瓷白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尽管她已经知道织田操和南条美穗相亲的事,织田惠子和织田丽子这一番话,还是让她受了打击。
她从来没有深入考虑过那么多,一直以为,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事,却没料牵扯深了,会有那么多现实的复杂。
就是因为这样,织田操才会瞒着她相亲的事;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迟迟不肯来对她解释吧!而她居然还那么天真,那么一厢情愿地期待——
“这就是你们来的目的?”她慢慢地开口。
“没错。”织田惠子抬高下巴说:“我们要让你明白,织田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像你这种女孩,你最好要有自知之明,别枉费心机。虽然操他现在一时被你迷惑,但等他冷静想通了,他一定会接受父亲的安排。他已经见过美穗小姐了,相信很快地他就会答应和美穗小姐成婚。对了!操没告诉你他与美穗小姐相亲的事吧?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你只是他玩玩的对象,他对你根本不是认真的——”
“惠子姐说得没错!”织田丽子插嘴说,“虽然操说他喜欢你,因为你而违抗父亲的决定,但其实操从小就任性。杰骛不驯,不肯听从父亲的命令。这次,他也是如此,只是以你为借口,不肯乖乖地听从父亲的安排而已。不过,见过美穗小姐后,他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织田操他动摇,迷惑了,所以迟迟不肯和她见面……她这几天,心里一直期盼着……
“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还来这里做什么?”
杜小夜忍住心痛和空洞,逞强地咬着唇说。
“我们是来提醒你,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别对操纠缠不休。”织田惠子用倨傲的态度说:“再过两天,我父亲就会亲自来带操回去,操和美穗小姐的婚事都会照安排的进行。 操他不会想再见你,所以请你也别再去打扰他,那会让他觉得很为难的。”
最后那些话,比什么致命的武器都有效,狠狠地打击着杜小夜脆弱的感情和自尊。她盲目地相信那些活,相信织田操觉得为难而不肯再见她一一一她本来就对自己没信心,这些话让她更加懦弱退缩,多疑不确定。她跟织田操的感情,本来就是由织田操主动,现在他迟迟不见她,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受到了伤害。原来心头那团沉重的乌云,而今因为这些话,愈扩愈大愈深沉,而致将她完全覆没。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虚弱而无力地垂低着头。
织田惠子站起来,织田丽子也紧跟着倨傲在一旁。两人斜视着失去倚靠,心头满是伤而委缩在地上的杜小夜,撂下话傲慢地说:
“不要再跟操见面,如果你还懂得羞耻的话。”
随即,脚步声骄慢地踩响,无情地践踏杜小夜无力再设防的脆弱的心。
屋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窒息了很久;颓委在地上的杜小夜,始终那样垂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大久了,冯妙仪以为她会听到哭泣的声音。蹲下身,收起幸灾乐祸的窃喜,换上悲悯的表情说:
“小夜,你没事吧?”伸手过去安慰她。
“我没事,妙仪姐。”杜小夜仍然低着头,声音是颤抖的。
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对冯妙仪笑了笑。那笑脸绽在她苍白的脸上,强忍悲伤的牵强,比哭还难看。
“大过分了!”冯妙仪忿忿说,“一定是织田操要她们来的!这几天没见到他来找你,本来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发生什么小口角,原来他大少爷爱情游戏玩完、嫌腻了,后悔了便避不见面。移情别恋还怕麻烦,用这种手段伤害你实在太过分了!”
杜小夜勉强扯扯嘴角,还在逞强。
“别难过,小夜。”冯妙仪两条弯眉弧圆地下垂,微微上翘的菱角嘴抿了抿,看起来倒像是在笑的样子。“这种人,不理他也罢。说实在的,从你跟织田操交往,我就一直害怕你会受伤害,果然还是发生了。有钱人总是爱计较什么家世背景、身分、地位的,愈是有钱愈是讲求门当户对,平凡的女孩若梦想什么白马王子、麻雀变风凰,只是自取其辱。现实毕竟是现实;尤其像织田操那种大少爷。哪个女孩不倾心?但想也知道,以织田家那种豪门。会随便让个平凡的女孩进门吗?”
“我该怎么办?妙仪姐——”杜小夜无所适从了。
“看开一点吧,小夜。离开他别让自己再受伤害。”
冯妙仪竟教杜小夜吃惊地劝她离开织田操。
“我……”她更加无所适从了。心里有深切的渴望想见到织田操,她茫然地站起来说:“我要去找他,把事情弄清楚……”
“醒醒吧!小夜!”冯妙仪拦住她。“难道你没听到她们说的,织田操根本就不想见你!他早就打算丢下你了,所以才会瞒着你跟什么南条的相亲。”
“可是……”
“小夜,别傻了。像织田家那种豪门,不可能不在意对方的家世地位的。再说,织田操如果真的有心,他早就来找你了,对不对?但他却跟别的女孩相亲,而且还瞒着你,又不肯对你解释——依我看,他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真的。像他那种大少爷,要什么女孩会愁没有?我看,他一开始对你就不是认真!”
冯妙仪字句说得都不像在安慰杜小夜,反倒像是在挑拨他们两人已呈裂痕的感情,由中作梗,让裂痕更加扩大,竟至破裂。
“你仔细想想……”冯妙仪又道:“从你跟织田操认识到现在,他有对你说过他爱你,给过你任何承认吗?没有,对不对?他一定会听从他父亲的安排,娶世家的女子为妻,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作践自己,再去伤害自己?”
“别说了,妙仪姐。”这些话,巧妙地打击杜小夜心头最脆弱的地带,心海的阴影又如鬼魔地完全将她罩没。
“小夜,听我说——”
“请别再说了!妙仪姐——”杜小夜倔强的面具被撕碎,掩着脸扑倒在地上。
现在只要织田操出现,只要织田操一句话,就可以将她受伤的心弥合,她也不至于滴得满腔是血。但关于那通织田操渴见她的电话,冯妙仪一个字也没提。
爱情还是有阶级差距,让不确定的心产生怀疑恐惧。
杜小夜完全被那些无情冷酷的话击倒,难过得匍匐在地。
天长地久不单只是一句单纯的誓言就可以相厮到白头,她是那么情愿相信,却显得那么脆弱。
同个时刻,受着思念折磨的织田操,却苦苦地等着她。
一种相思,被分化成两处折磨;误会成网,网中的两人,却都束手无策。
第十章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云蔼外的光色,且偷偷地在褪换转变。城市的街景,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暗降的黑幕蚀化。
杜小夜仍以匍匐的姿态颓委在地上,过度的悲伤和哭泣,让她觉得倦了。爱情的雨季正向她侵袭,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眼泪,每一颗皆化为摧肝的哽咽。
夜才启了开端。这晚上意外地出现了不速之客。南条俊之毫无预警地敲响杜小夜的门扉。
看见南条俊之如夜无息温柔地出现,充满着存在感。
社小夜错愕不已。脆弱的心生起依靠,不自觉地依偎在他胸怀,寻求庇护的港弯。
“南条先生,请你告诉我,织田操和令妹美穗小姐的婚事,真的一开始就决定了吗?”将脸埋在他怀里,流着泪问。
南条俊之伸手拥抱住她,矿石黑的冷眸第一次流露出温柔和疼惜。他真的心动了,为她伏在他胸膛哭泣的泪而心动。但他语气仍没有动摇,带着他独特对待事物的冷静说:
“是真的,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决定了。织田家不会放弃和南条家结盟的机会,南条家也不会;更何况结合两家的财势对彼此都有助益,没有理由放弃。”
“那么,爱情呢?难道只要门当户对,就算不爱对方也无所谓?”哭泣的声音在颤抖。
“爱情……”南条俊之悸愣了一下,很轻微、很短暂、几乎察觉不出来。他感到杜小夜淌湿他胸口的泪温,表情变得柔和,有些叹息。“在家族的利益之前,爱情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再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经过朝夕相处的了解,日子一久,自然就会主情。”
“那么,如果是你,为了家族利益,你也会接受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杜小夜绝望了,抬头颤声问,满脸是悲惭的泪痕。
她应该直接去质问织田操的,但路途太遥远,她没有勇气。那晚他掉头走开后,就不再回头;她等了又等,净是空期待——事情至此,她还能质问什么?
“如果……”南条俊之举手轻轻地碰触杜小夜脸上的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发出低沉的叹息说:“如果,你这些泪是为我而流,那该有多好……”
随着叹息,他的唇,盖落住她的唇,那样的温柔缱绻,不尽柔情。他甚至不避讳冯妙仪,拥着杜小夜,深深的吻,浅浅的距离,缠绵不离。
冯妙仪震住了,又惊又不相信。南条俊之出现得太突然,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南条?
难道会是织田惠子说的那个世家南条——
她身体突然抑控不住的发抖,生气又愤怒,一种形容不出的憎厌和恶毒的恨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杜小夜总有这种常人梦想不到的奇遇?为什么好的机会总是由她独占了?一无是处的她凭什么认识南条俊之这样如梦存在的男人?又得到他如此倾慕的对待?
为什么?冯妙仪百思不解,她没想到杜小夜居然会认识南条俊之这种连她都梦求不到的人;更没想到她居然会隐瞒着她!
她强压住满腔的憎厌妒恨,强吞下满腔的愤恨不满。神色紫青地望着南条俊之带着杜小夜离开。
太不公平了!她不甘心!她紧握着双拳,所有的心思意念,完全被憎恨嫉妒的火焰燃烧。
很不凑巧地,一脸憔悴的织田操这时盲闯了进来。他没注意到冯妙仪紫青怨毒的表情,一进来就急切焦躁他说:
“妙仪,小夜呢?我要见小夜。”不等冯妙仪回答,立刻冲到社小夜的房门前,用力地敲捶着喊说:“小夜,是我。开门,我想见你,我有话对你说,小夜!”
暗哑的嗓子,憔悴的神态,说明了他如何受到相思的折磨煎熬。焦躁的神情是那么迫不及待,显示心情的仓惶。
“小夜,你为什么不开门?不见我?你明知道我渴望见到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我等了又等——小夜,我愿意道歉,求求你开门!”
“别再敲了,小夜不在。”短短时间,冯妙仪己整理好心绪,对织田操展露一个抱歉的表情。
“不在?”织田操怔了一下,回头问:“她去哪里?没跟她说我想见她吗?我等了一整天,一直等不到她的消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来见我?她明知道我在找她,那么渴望地想见她——”
他双手抱头,颓委在地上。无端就陷入作茧自缚的情绪之中。
冯妙仪嘴角阴森地微扬,一脸为难的表情,吞吐说:
“我告诉小夜说你想见她,但小夜她……她说……她不想见你——”
“为什么?”织田操像刺猬沾身一样跳起来,脸色苍白。眼里有着痛伤和不肯相信。“为什么她不肯见我?我知道我不对,我愿意道歉一一一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有个南条先生来找她,她跟他出去了。”
“南条?”织田操倒退一步,脸色更加死白。猛然抓住冯妙仪,急切地问道:“南条俊之他来做什么?小夜为什么跟他出去了?快说!为什么?”
“你别急,听我说嘛。”冯妙仪挣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窥觑他的脸色,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在谈什么相亲的事,小夜好像很伤心,南条先生就安慰她——”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下来,偷眼查视织田操的表情和反应。
“相亲?”织川操懵地一呆。
“织田操,你是不是跟小夜发生什么误会吵架了,小夜才会转而投向南条先——”最重要的话尚未说出来,就被织田操挥手打断。
“这件事我今天就跟她解释清楚;我在这里等她回来。”织田操倚着门坐在地上,没耐性心思注意冯妙仪后头的话。
他以为那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反正他已拒绝了,是以一直没有告诉杜小夜,没想到反倒引起误会。他想,杜小夜一定是因此才不愿见他的。
他们还都太年轻,两个人对爱情的态度也还都不是很成熟,所以有什么误会很容易就变成死结打不开,自钻牛角尖。
他哪想到他们之间还有冯妙仪有心的破坏作梗,以及织田惠子掀起的风波。
“这么晚了,你待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再说,小夜也不一定会回来——”冯妙仪轻描淡写。不着痕迹地透露着某种暗示,说到一半,接触到织田操凌厉的目光,骤然顿住口。
“你说什么?”织田操目光很冷,口气冷漠。
冯妙仪暗里打个冷颤,胸中怨毒的火却未曾稍灭。她勉强挤出个微笑,解释说:
“我的意思是说,小夜既然有心躲你,暂时不肯见你。你在这里等她也没有用。”见织田操表情稍动,跟着又说:
“我看这样好了,你先回去,让我先劝劝她,过两天你再来。”
织田操神情又稍一犹豫,被冯妙仪说动了。
“还有啊,你既然有心道歉,就别光是嘴巴说抱歉,最好有一些具体表示。”
“具体的表示?”织田操困惑不解地站起来。
冯妙仪倚着门,看他皱眉地走过来,微笑说。
“你自己想吧!女人最容易被男人这种举动打动——小小的一束,却代表着深情无限。”
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织田操向来聪明过了头,会意一笑,摆摆手开门出去。
冯妙仪嘴角的笑凝结起来,阴冻成狰狞怨毒的线条。
接下来两天,织田操按捺着不安和急切,忍受着相思的折磨苦痛,勉强压抑住渴见社小夜的冲动,将自己禁锢在等待中;而由一束束殷红的玫瑰,代他倾诉他心中对杜小夜所有的情意相思。
但冯妙仪什么也没对杜小夜说。她截收一束束怒放着爱情、倾泻着相思的红玫瑰,冷笑一声,将满记织田操渴盼心情的卡片撕个粉碎,弃丢进垃圾桶。
而社小夜迟盼不到织田操,神采尽失,就像那被丢弃践踏的红玫瑰,日渐枯萎。
这一晚,天气阴晴不定,云聚着些微的寒意。气象报告说,到了下半夜就会开始飘雨,但不等夜深,天色刚浓时,就下起了微雨。
织田操带着一柬殷红含情的玫瑰,冒着湿冷的寒气,一路走来,被冷雨淋了一身湿。夜已深了,他受不了思念的煎熬,管不住自己而向这里走来。他渴望见到杜小夜。
他无法再等下去了。他父亲亲自飞来,打算硬押着他回日本,强迫他接受家族安排的婚事。这让他更加渴盼想见杜小夜;因着相恩的煎熬,对她情恋更深。现在他才明白,世上最令人痛苦难耐的,就是爱情的折磨。唯情这一字,让人辗转反侧。
他绝不会接受他父亲的安排。他爱的是社小夜;他要向她解释一切,告诉她他爱她,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微雨,冷冷地漫天洒落,地上阴湿冷冰,蒸发着凉寒的气息。他仰起头对着冷晴的黑空,发梢、脸庞全沾满了冰冷细碎的雨丝。
半空的窗,一片透黑。这么深的夜了,暗窗里的杜小夜,此际或该已沉沉地睡去一一一或者,和他一样地相思难眠……
这种种思绪让织田操觉得甜蜜又簿薄的不安。他轻轻吻了吻殷红含情的玫瑰,举步往前:前侧方缓驶而来的暗色夜车,掳去了他的视线。
“谢谢你,南条先生。我没事了,你不需要对我那么好——”随着夜的迷离,清美如夜神的杜小夜如雾飘忽地出现:身后跟着一向冷漠傲人的南条俊之。那矿石黑的冷眼眸,一向不对人显露出感情的那如黑洞的深邃,此刻满溢着说不出的无限的柔情。
织田操整个人冻住了。身体冻住了,血液冻住了,心跳也冻住了,冻成失去知觉的石头,被黑暗所隐没。
雨在落,夜色在加浓。陡露在寒气沁人的湿冷雨雾里,杜小夜极轻微地打个冷颤。
“着凉了?过来……”南条俊之温柔地将她拉近身,拉开风衣将她拥护在怀中。
“我没事……”杜小夜不安地避开他的温柔,“南条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对我那么好。我一一我一—”她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才好。在她最脆弱、最觉得无依无助的时候。南条俊之温柔地做为她避护的港湾:她怕自己会就此陷进去,愈陷愈深愈难以自拔。
她已经踏陷过一次了;现在,她的心还陷溺在那个充满痛苦折磨煎熬的池沼。那个池沼,以爱为名,以情为召。深深将她禁锢在最深层的底沼。
“还是不行吗?小夜——”南条俊之抬手轻轻地抚触她的鬓发、抚触她冰冷的脸庞。
“我这样对你,还是不行吗?我从来不认为,我会为任何女人而心动,但我却为你动心了。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但它却这样发生了……”
南条俊之温柔的抚触,含情的凝视,比什么都能牵引住杜小夜被禁锢住的心。她矛盾极了一一一她的心向着织田操,却又受着南条俊之的吸引。而这个吸引,从第一次见到南条俊之时就存在了:他激发了她心中所有美的构想与想像。
“南条先生一”她困难地开口:“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承受不起。你出身世家,各方面条件又那么完美,我们距离相差那么大,根本……根本……我们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像我跟织——”她猛然顿口,表情霎时变得哀怨多愁。“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你给我一个答复——”
夜雨像丝,寒气由毛细孔一丝一丝渐渐地渗人杜小夜的皮肤里。她禁不住又打个冷颤,南条俊之解下风衣为她披上。
“南条先生……”杜小夜深深受着牵引。但是——她低下眉,微微摇头“我承认,我深深地被你吸引。第一次遇见你时,我整个心都感到震撼,我——”
“唰”一声,织田操手上的玫瑰垂掉落地上,凌散开来。
“原来,你一直避着我,不肯见我,就是为了如此,为了南条俊之——”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面色苍白,发着抖;平素的傲慢锐气都随着沾湿了满身的雨滴结凝成深沉哀痛的悲绪。他的心完全冻结了,暗暗偷泣。
只杜小夜那样锥心的一句话,他所有的信心就都被击垮。她说她深深地被南条俊之吸引,她的心为他感到震撼一一一够了!够了!
“操?”杜小夜惊唤一声。织田操苍白的表情、绝望的神态,使她冻结了。她盼望了那么久,却没料盼到如此的局面。她离魂似的移向他,千言万语到头竟不知如何开口、怔怔地望了他一会,才说:“你听我说,我一直在等你,一直——”
但织田操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在这之前,猖狂的若此早就暴跳如雷;但此际,他却丧失了所有的傲慢与跋扈的火焰。爱神的黑箭,植着猜疑和误会,笔直射人他胸田。
他自尊心深深地受到打击,受到伤害,加速了他内心爱情的“死亡”。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到的一切,葬送了他一切美好的幻想。那一晚,他要杜小夜做选择,选择他或是南条俊之,而现在,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表示着她选择了南条俊之?
“操——”杜小夜想解释,往前轻跨一步,不知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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