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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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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卜婿
  作者:海绿
  男主角:上官无极
  女主角:卜默儿
  内容简介:
  孤独的活在这唯孤山上,卜默儿从来就没遇见过半个人,
  她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种菜,一个人在这山上晃过来又晃过去,
  直到她满十七岁的这天,老天爷竟然送了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一个货真价实、千真万确的男人!
  只不过,他不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而是趴在地上、倒在血泊当中!
  本著助人为快乐之本、相逢即是有缘的精神,
  她决定把他死人当活人胡乱医,敷药、净身、擦澡样样全都亲自来,
  在这荒山野岭,她眼中只有他、心里也只容得下他;
  而他,眼中不只有她,心里还有浓浓的仇恨,
  她好想擦亮他的双眼,让他看看她的美、她的好……
  正文
  前话
  一轮明月高挂,夜凉如水。
  瓜棚下,有一老一少两祖孙正悠哉地闲聊着。
  “爷爷,今晚您再说说武林中有何奇人异事好不好?我好想多听听那些有趣的事情。”小男孩睁着圆圆的眼儿,语气满是渴望。
  白首老者呵呵笑道:“好,今晚爷爷就说说‘麻烦’,这‘麻烦’可有趣极了。”
  “‘麻烦’?那是什么?”小男孩不解地偏头。
  老者解释道:“‘麻烦’啊,会让人心烦意乱,难以解决却又挣脱不开的,便是‘麻烦’。”
  小男孩恍然大悟道:“哦,难怪有时我吵着娘亲,她便嫌人家是麻烦了。”
  老者轻哂道:“和爷爷说的‘麻烦’比起来,你才不算麻烦呢。爷爷说这‘麻烦’不是事,也不是物,而是人,是五个麻烦到极点的人。”
  小男孩问道:“是哪些人呢?”
  “这神通广大的五人分别是有轻功天下第一之称的怪盗‘一阵风’、赌技出神入化的‘赢到底’萧常笑、医术妙绝却也性子怪绝的‘魔医’齐异、铁口直断能未卜先知的‘金口不落空’卜默儿、口才一流的‘莲花舌’花巧语。”
  “怪盗一阵风?怪盗?他是个小偷吗?”
  “怪盗一阵风是个小偷,一个从没有人见过的小偷,一阵风就是形容他的轻功之高妙神奇,如同风一般。你说,有谁能看得见、捉得住风?所以一阵风直到现在还是逍遥自在地到处犯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身份、背景,甚至是年龄、相貌和性别。”
  “他什么都偷,上至皇宫里皇上的金绣飞龙枕,下至路旁乞儿的破碗全都偷过,而且之后都会留下一封书信,上头写明了作案的缘由、经过、感想。最不可思议的是,一阵风居然还会交代寻回失物的线索,让失主找回。”
  小男孩惊呼道:“咦,难道一阵风从不将宝物留在身边吗?”
  “没错,一阵风只偷东西却不留东西。更令人莞尔的是,他留下线索的多寡就和失主的人品成正比,人品好些的,线索就多,找回的失物也是完好无缺;而人品差的,那失物恐怕就找不回了。”
  老者语带赞赏,笑眯眯地又道:“一阵风是小偷没错,可是偷的东西却不据为已有,反倒会将某些不义之财分给贫民,可谓颇有侠义之风。”
  小男孩拍掌笑道:“哇!一阵风好了不起,那‘麻烦’的其他人呢?”
  老者续道:“‘麻烦’的其他四人虽不如一阵风神秘,却各有各的长才,也同样难以应付。例如:赢到底––萧常笑,相貌娇媚艳丽,一双桃花媚眼轻瞟,便足以倾倒众生。她是天下第一大赌坊‘常笑赌坊’的大老板,交游广阔、人脉极丰,不论是官场抑或江湖中人,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
  “这萧常笑叫赢到底,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厉害吗?”小男孩抓抓头,很好奇怎会有人逢赌必胜,他明明记得爹爹就常输钱,每次总是被娘骂得抬不起头。
  “对。”老者点点头。“能被称为赢到底就是因为从未输过,她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以赌赢来的。”
  “那魔医齐异呢?这名称好怪,他为什么会被称为魔医啊?”
  “魔医齐异四处流浪,行踪不定。他生得俊俏清秀、玉树临风,是个翩翩美公子,迷倒不少姑娘家,性格却诡冷多变、正邪难分,医术高明到只要他愿意出手,就绝无死人。”
  老者的眼中显出惊骇之色,声音也微微颤抖,可见他心中畏惧甚深。
  “不过,据传他救人的手段,却会让那被救的人觉得死或许比较舒服,而且最令人害怕的是,只要被他救过的人,绝不愿再见到他,从来没有一个例外,因此他才会被称为魔医。”
  “好可怕的人,我生病绝不要他来治。”小男孩吓白了一张圆滚滚的小脸,闷闷地嘟起嘴嘀咕着。
  老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别怕,这魔医一心只在钻研医术上,对于救人却没啥儿大兴致,加上他性格孤僻,治病手段奇诡,已经甚少有人求他诊治。”
  小男孩这才放下心,又问道:“那金口不落空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答道:“金口不落空卜默儿,一张瓜子脸清雅纤细,楚楚动人,据说她不仅博学多才,更懂得观星相命,神机妙算自不在话下,性子却害羞胆小,不喜也不善与人交际,长年隐居在江南唯孤山中的无命居。
  唯孤山并不大,位置也不遍远,可是能进去的就只有‘麻烦’中的另外四人。据说,这是当年。默儿的父亲为保护爱女所设下的奇特阵法,至于为何要设阵保护,便不得而知了。“
  小男孩一脸同情地叹气道:“只有‘麻烦’的人能进去,那卜默儿会不会很寂寞呢?因为都没有人能陪她玩,要是我的话,一定无聊死了。”
  “大概吧,爷爷也不晓得。然后,就是‘麻烦’中的最后一人了。莲花舌––花巧语,为京城第一大状师花寡言的独生女,她相貌看似平庸,但一双猫般大眼又圆又亮,能轻易看穿旁人心思,而那张嘴又毒又利,向来没有人能在她的嘴下讨到便宜,若是惹怒了她,光动嘴就可以把人给活活气死。”
  小男孩瞪大了眼。“有人这么会说话啊?只要动动嘴就行了,我也好想和她一样。”
  老者笑道:“她那张嘴可真够毒辣,京城中不论是达官贵人抑或平民百姓,只要见着了花家父女,个个噤若寒蝉,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这伶牙利齿的花家父女嫌上几句,那可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记得城北学塾的王夫子酒醉后,曾出言讪笑花巧语和江湖人土厮混,有违妇德,立时被她从头数落到脚。而这花巧语骂人可不是一般的骂法,她会字字旁证博引,句句引经据典,硬是逼得王夫子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地直道不是。“
  小男孩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要是我能同她一般,就不用怕夫子骂我不用功了。”
  老者微微皱眉,伸手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调皮!再这么胡闹,爷爷就不说了。”
  小男孩急忙正襟危坐;陪笑道:“爷爷别气,我说说而已,您快往下说,这‘麻烦’五个人又是怎么相识的?”
  老者这才又道:“这可是个不解之谜,不过这五人虽然出身不一、性格迥异,交情却出奇的好,凑合在一块儿也就更加可怕。所以,江湖中的人一提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总会不太自在,因为没有人能够笃定自己会不会遇到他们,更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我好想见见他们,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无聊。”
  老者悠然笑叹道:“是不会无聊,可和他们交上朋友不见得是件好事,但同他们为敌却绝对是件坏事。因为‘麻烦’是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奇怪对手,倒不会发生什么残忍血腥的杀戮,也不是陷入什么卑鄙下流的阴谋里,只是,他们所耍的把戏绝对令人印像深刻,也让整个武林难忘。”
  他望向孙子,神色温详。
  “这就是‘麻烦’,有趣吗?”
  “嗯,好有趣,爷爷,人家还想多听一些。”小男孩拉着老者的手软言央求。
  老者微微一笑,些许神秘、些许得意。
  “好,爷爷慢慢说给你听……”
  夜风徐徐,笑语不绝。
  故事,就此展开。
  第一章
  夜半,新月高挂,散发着幽幽银光,柔和却也孤寂。
  浓密的树林深处,独立着一座小小的木屋,木屋虽小,却建得颇为雅致,而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朴素中不失典雅,处处打理得一尘不染。
  “小雪球?小雪球?”女子娇软的声音响起,轻柔、甜美,令人听了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夜深了,外头冷,快进来吧。”
  像是回应她的呼唤一般,一只圆滚滚的白猫飞也似的从窗口跃入屋内,急急奔向一名坐于桌畔的白衣少女。
  少女留着一头长及腰间的柔顺黑发,不加挽束,任其自然地披散肩头,弯弯的秀眉微蹙,一双水灵灵的眼儿望着在她脚畔磨蹭示好的小雪球,微喔道:“小淘气,你出去了好一会儿,又上哪儿去玩了?”
  她独居山中,少与他人接触,小雪球伴她多年,一人一猫间早已培养出极亲密的情感,是以言谈间皆把小雪球当人看待。
  “喵——”小雪球轻叫一声,更加努力地蹭着主人,似乎想借此表达对自己贪玩的歉意。
  卜默儿微微一笑,倾身抱起了小雪球。“算了,也没什么,只是睡前没见着你回来,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眉头略紧,神色无奈又忧伤。“对不起,其实你性好玩耍,本该由着你在外头恣意奔走,偏偏跟了我这身有牵绊的主人,只能陪着我在这唯孤山中,一年半载也难得见着其他人。”
  打从她出生的那一日起,就住在这由爹费尽心思布下结界的唯孤山,只有与她有缘的人才进得来,而这座山,就是她所能活动的最大范围。
  “小雪球,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卜默儿抱着小雪球,缓步走向窗畔,望着外头深沉的夜色,目光幽郁。“现在已过了子时,今日,是我的十七岁生日,也是娘的忌日……”
  早在她出生前,善于占卦的爹便卜知到她拥有异于常人的奇特能力,能预知他人的未来,可一生却也多劫难,不只是自己容易遭遇危险,还会连累到亲人。
  果然,如爹所预料的一般,她出生的那日,娘亲便因难产而死。
  爹综括一生所学,竭尽心力在唯孤山结了结界,为的就是隔开对她的奇能心生觊觎的邪恶之徒。
  她眉目低敛,幽幽道:“爹过世也近七年了,虽然,有你陪着我,还有风哥哥这些好朋友关心我,可是……有时候难免会觉得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口中的那些好友,指的便是与她同被称为“麻烦”的一男三女。虽然他们五个人的出身不一,性格也差得甚远,却是出奇的投缘,就算只有偶尔会面,可也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愿为彼此赴汤蹈火,毫无怨言。
  “喵喵——”小雪球瞪着一双圆圆亮亮的大眼,偏头望她,低声轻叫,像是在安慰主人一般,它伸出舌头,在她面上舔了几下。
  卜默儿展眉轻笑。“你陪着我也七年了,当初,爹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不过才巴掌大,现在却长得这么胖嘟嘟的,重得我险些抱不动呢。”
  带小雪球回来后没几天,爹便过世了,她仍记得,爹的遗容是那么安祥、平和。爹应该早已卜算到自己的死期将近,因为怕她一人住在这唯孤山中会寂寞,所以特意带了小雪球回来陪她……
  “喵喵喵——”小雪球见主人若有所思,神色忧愁,连忙再舔舔她的脸,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好,我知道,小雪球最乖了,我不想那些难过的事了。”卜默儿叹了口气,弯身轻轻将怀中的小雪球放下。“我也真是的,老和你说这些,你一定听得烦了……不说了,夜已深,该睡了……”
  她转身走入内室,吹熄房中烛火,更衣上榻。小雪球卧在榻下,缩成一团白球,模样极其可爱。
  卜默儿支起身子,笑看着它,柔声道:“晚安。”
  小雪球低叫一声,算是回应。它在外头玩得累了,随即沉沉睡去。
  榻上的卜默儿却没它那么好睡,她睁着眼,怔怔望着窗外那弯银色新月。
  今日起,她便满十七了,还剩下一年……她将面对生命中最大的劫数——死劫。
  人的一生皆有定数,而她……注定在十八岁那年死去……
  她曾问过爹,为何自己命中会带有死劫?
  当时,爹的神情压抑而悲伤,似乎有难言之隐,让她不忍再追问下去。反正,这劫数是避不了的,多问也是无益……
  卜默儿缓缓闭上眼,不愿再想下去。
  生死有命,她既然无力改变,又何须心烦呢?
  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月已落,日重升,天地间一片金光灿亮,充满了无限生机。
  卜默儿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梳洗更衣后,便打理起木屋内外。她一人独居山中,事事都得靠自?u>;海缘摹⒂玫摹⒋┑模际亲约阂皇职臁?br  />;
  木屋旁,她辟了几方田地,种了些蔬菜水果,反正她不喜荤腥,长年吃素,食量也不大,凭着这些蔬菜水果便能裹腹度日。
  简单地用过早膳后,卜默儿走回内室,拿起书柜上的书籍阅读,有些书是爹以前留下的,有些则是“麻烦”的好友们来探望她时,特地带来给她的。
  她很喜欢看书,借由书,她可以更加了解外头的世界,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外头的世界,离她太过遥远……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亲身体会这世界是啥模样。
  卜默儿坐在窗畔的长椅上,就着明亮的日光看书,可才翻开书册没多久,便又突地合上。她蹙起秀眉,红唇略抿,面上显出了浓浓的困惑之色。
  往昔,读书是她最喜欢的休闲之一,可今日不知怎么地,她的心竟感到某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与慌乱,片刻也静不下来,书才翻了几页,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难忍心中那奇异的波动,卜默儿站起身,缓步在房中来回走动,自言自语着:“奇怪,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好象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小雪球缩在窗旁,悠闲地晒着太阳,一身雪白蓬松的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它好奇地望着主人,眨了眨眼,似乎对一向淡然的主人突然变得急躁感到有些困惑。
  卜默儿面露不解之色,喃喃道:“是因为死劫一事吗?不可能啊,死劫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虽然能预知旁人的命运,却看不透自己的未来,面对那不可知的死劫,她实在无能为力……
  “别再多想了,你只是在自寻烦恼罢了……”卜默儿一边安慰自?u>;海槐咴谑夷诶椿厝谱牛丛趺匆财较⒉涣诵闹心悄募さ础W詈螅⊙┣蛘辛苏惺帧?br  />;
  “小雪球,陪我出去走走可好?虽然走不出这唯孤山……可总比待在这屋中胡思乱想来得好些。”
  “喵——”小雪球咪呜一声,立时窜至她脚旁,抖了抖毛茸茸的身体,显然十分兴奋。
  “走吧。”她微微一笑,提足踏出屋外。小雪球跟在她身旁,忽前忽后地跑着,还不时喵喵叫。
  卜默儿随意地缓步而行,越过树林,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唯孤山与外头的交界处。
  过往,她很少走到离外头这么近的地方,因为,她害怕看到那个想接触却又不能接触的世界……每当她站在交界处时,心就会怦怦乱跳,渴望着走出去,却只能强自压抑。
  那样的感觉,很苦、很痛……
  可此刻,她仿佛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召唤,不由自主地走来这儿……
  突地,一直在卜默儿脚畔徘徊的小雪球停下脚步,警戒的耸高身子,自喉咙中发出吓人的低鸣声。
  “小雪球?”卜默儿微微一怔,不能理解一向温和的小雪球为何会摆出如此凶恶的姿态。
  她睁大一双澄澈美眸,往前瞧去,竟瞧见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景像。
  苍翠的草地上,沾染的不是晶莹的晨露,而是殷红的斑斑血迹——血自然是由人身上流出的,而流血的人,正面朝下地趴倒在地,动也不动。手中仍紧握着一把染满血迹的剑。
  卜默儿震惊地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望着那人。
  若是有人倒在唯孤山外也就罢了,可是……这人竟倒在唯孤山内!明明能进唯孤山的只有她和“麻烦”中的四位好友,可瞧这人的身形打扮,分明不像是好友中的任何一人……
  这人是谁?他为何会受伤?又是怎么进来的?
  爹生前一直为她命中的死劫担心,是以竭尽心力以各种方式卜算,想算出如何能化解。就在爹临终前的那几日,终于得到了答案——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改变她的命运,但当爹想进一步卜算出那人是男是女、身在何方时,却怎么也卜算不出来……然后,爹便去世了……
  而如今,在她满十七岁的这一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闯进唯孤山里,他……会是改变她命运的那个人吗?
  就在她怔忡出神之际,小雪球飞窜过去,竟狠狠地咬了那人的手臂一口。
  卜默儿连忙轻斥道:“小雪球,别这样。”
  小雪球松开嘴,不满地低叫几声才退开。
  她快步走近,蹲下身子,先是努力地将剑自那人手上板开,再用力地将人翻转过来,这才瞧清楚此人是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满脸血污,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衣物有多处撕裂,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卜默儿倒抽了一口气,面色转白。她性子柔弱,素来见不得血腥,今日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么多血,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自是难以言喻。
  “喵喵——”小雪球见她一脸畏怯,连忙凑至她身旁又磨又蹭,以示鼓励。
  她强自镇定,挤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我不要紧的,只是这人伤得好重,若是不赶紧施以援手,恐怕有性命危险……只是,我该怎么救他呢?”
  这少年的伤势甚重,若是强行加以搬动,怕是会令他的伤势加重,而且,以自己的力气也不见得能搬得动他……可若是不将他带回木屋,任他躺在这荒郊野外,毫无遮蔽,不仅要受风吹日晒,替他上药或清洗伤口也不方便。
  卜默儿想了想,决定先回木屋一趟,木屋中有齐姐留下的药,齐姐担心她一人独居山中,生病或受伤都无人相助,于是留下了不少各式药物,有防伤风的,也有止血的,为的就是预防万一。
  她打算将药物拿到这儿来,先替他将伤口上药包扎,免得伤势继续恶化,之后再想办法带他回木屋。
  心意既定,她对着在少年身旁乱绕的小雪球叮嘱道:“小雪球,你留在这儿看着,我回木屋拿些东西。”
  说完,她转身急急往山上跑去,留下小雪球守在少年身旁。它睁着大大圆圆的猫眼,颇不甘愿地低叫一声,却仍是乖乖地没有动,执行着主人交代的命令。
  日正当中,初春的阳光虽然和暖,可照在因快跑而气喘吁吁的卜默儿身上,却热得她额上冒出点点晶莹香汗,白晰的粉颊也染上淡淡红晕。
  山路崎岖不平,加上她提着一个装满伤药、清水与布条等物的大篮子,走路都不方便了,何况是跑步,一路下来,她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绊倒。
  终于,她奔回了受伤的少年身旁,小雪球一见到她,立时发出喵喵叫声,窜至她脚畔磨缯。
  卜默儿放下手中的提?u>;海敛炼钌系暮梗褂行┐昂茫⊙┣蚝霉浴⒑锰埃阆衷诳梢匀ネ媪耍舛桓揖托辛恕!?br  />;
  得到主人的赞美,小雪球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瞬地溜至树林间玩耍去了。
  卷起衣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平稳心绪,可惜,她伸出的手依旧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在解开少年的衣物时,卜默儿的面色时红时白,心中羞涩与畏怯交加,初次见到异性的裸身,两人又靠得如此之近,而少年身上多处血肉模糊的伤口,更是令她不敢直视。
  可为了救人,她只能将一切的情绪拋开,专心地为少年擦拭、上药、包扎,并将内服的伤药放入水中溶化,再一点一滴地灌入少年口中。
  约莫折腾了两个半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少年身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齐姐果然无愧于魔医的称号,她留下的药果然神妙非凡,少年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可却依然沉沉昏睡着,似乎仍未自险境中脱离。
  卜默儿长长地吁了口气,疲惫地坐在一旁,直到此时,她才有闲暇端详少年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俊秀的面孔,鼻梁高挺,额头饱满而宽广,剑眉浓黑,正因难言的痛苦而纠结着。
  卜默儿怔怔地望着少年,竟有片刻的失神,并不单单是因为少年那俊秀的样貌——她的朋友中,怪盗一阵风便是个少见的俊逸美男子,而惯作男装打扮的魔医齐异,男子扮相也十分俊俏。
  可是……少年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也或许,是因为他极有可能就是爹卜知能改变她命运的那一人……
  想至此,卜默儿蹙起了弯弯秀眉,双手悄悄紧握,心情十分复杂。
  一开始,在知晓自己背负着无可避免的命中死劫时,年幼的她也曾想过要反抗,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可随着年纪增长,得知愈来愈多的事,她明白了——命运是改变不了的……
  天色渐晚,阳光转淡,清风徐徐,凉爽、舒适,渐渐地吹走了卜默儿身上的热意,也平息了她心中的烦虑。
  卜默儿打起精砷,缓缓起身,“好,我休息够了,也是时候将你搬回木屋了。”
  她拿起特意从木屋带来的床褥,铺在地上,再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挪至床褥上,并以布条将他固定好,又拿起少年的剑缚在自己腰间,然后才拉着床褥的一角,一步一步地往木屋的方向行进。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卜默儿终于将少年拖回了木屋外,她打算让少年住在爹生前住的房间,那儿她一向打扫得干干净净,保持得和爹生前一模一样,没想到今日居然派得上用场。
  想起爹生前的音容言行,她鼻间一酸,眼睛浮上淡淡水雾,可随即想起了仍躺在地上的少年,连忙将自身的哀伤压下,吃力地扶起他,往木屋内摇摇晃晃地走去。
  还好,从木屋外至房间的距离并不长,她勉强还扶得动他,吃力地搀着他在床上躺好,并为他拉上干净的床被。
  等一切处理妥当后,她无力地坐倒在一旁的木椅上,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骨头仿佛要散了一般。
  只是,身体虽然疲累,脑中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方才为少年上药时,她曾试着感应他的一切,想探知他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为何会这样?
  “喵喵——”突地,玩累了的小雪球从窗外跳进屋内,跃至她膝上,两颗圆圆的大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不满地轻叫着。“喵喵喵——”
  卜默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天色早已暗下。她抚着小雪球,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想得太入神,竟然忘了时间,我这就去张罗晚餐,你再等一会儿。”
  抱着小雪球,卜默儿L起身往房外走去,在踏出房间之前,她又回首望了仍昏迷不醒的少年一眼。
  不想了,其他的事,等日后再说吧。现在,她只希望他能早日脱离险境……
  第二章
  长夜漫漫。
  房内,摇晃的烛光照着卜默儿清丽的侧面,将她纤细的身影映在墙上,拉得老长,而小雪球窝在角落,早已熟睡多时。
  卜默儿彻夜未眠,守候在床畔,因为少年迟迟未清醒,而且高烧不退,让她十分担心,只能用冷水将布浸湿,敷在少年的额上,冀望能以此让他退烧。
  尽管她手边有齐异留下的药物,可她毕竟不是大夫,不懂得如何诊治少年的伤势,只能做大略的处理,而且那些药物并不是特地为少年配制,用在他身上,疗效有限。
  哗然水声再次在屋内响起,卜默儿将浸湿的布巾自水盆中拿起,轻轻一拧,再次敷在少年额上,同样的动作,她已经重复许多次了,夜寒露重,她的手在浸过太多次冷水后已变得红肿、麻木,她却不会休息,依旧是一心一意地照看着少年。
  少年的脸色苍白,双颊却因发烧而潮红,眉头揪紧,化成深锁的结,偶尔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虽然卜默儿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却能感受到他那发自内心的痛苦与怨恨。
  蹙紧秀眉,她万分不解地轻问:“你究竟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又为什么能闯进这唯孤山里?莫非,你也与我有缘?你……若是真与我有缘,又该是什么样的缘分?”
  她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迷惘。“难道,你真的就是爹所说的那个能改变我命运的人?”
  这些问题,全都得不到解答,因为,她虽然看得透旁人的过去未来,却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从小,她跟在善于卜算的爹身旁,学了不少占卜之术,只不过因为她已身怀异能,甚少使用。而且,不管她怎么卜算,却始终推断不出自己的命……这是上天的捉弄吗?她为何会有这奇异的能力?命中又为何会带有躲不过的死劫?
  这一夜,卜默儿一边照顾着少年,一边回想着往事,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明亮的晨光自窗口射进屋内,照映在因疲累而趴睡在床畔的卜默儿面上,惊醒了浅眠的她。
  卜默儿眨了眨眼,一时间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正巧压到了少年的伤处。
  “唔……”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因感受到痛楚而开始有了动静,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猛然睁开眼。陌生的环境似乎让他感到惊惧,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却有如千斤重般,动弹不得。
  “等等,你先别动,你身上的伤势很重,需要好好静养。”卜默儿急忙制止了他的轻举妄动。“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会有人伤害你,方才是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处,真的很对不起……”
  小雪球此时也被惊醒,一双圆圆黑黑的猫眼直盯着少年,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低呜。
  “你……是什么人?”少年微微撑起身子,疑惑地望向卜默儿,尽管才刚从昏迷中清醒,一双黑眸却不见涣散,反倒是精光灼灼,凌厉迫人。
  他犀利的视线令卜默儿有些不知所措,敛下眉目,不敢正视少年,怯怯地咬唇道:“我姓卜,这儿是我家,你受伤倒在山下,是我将你带回来的。”
  她语带保留。虽然少年对她应无恶心,可两人毕竟算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自知名声颇响,有不少贪婪之辈觊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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