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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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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真快乐,那时真单纯,那时真无邪。
将她抱回他的寝宫,他褪下她的鞋履、厚重礼衣及发冠首饰,再将她轻置于龙榻之上。
解去发饰的固定,她那头独特蓬发就悄悄现出原形,开始在她的颊边颈际可爱地鬈曲起来,他凑上鼻,让她的发丝搔弄着他,很痒,但更被搔弄的,是他的心。
“晚艳,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他吻吻她的唇心,可不满足于浅尝,他加深这个吻,睡梦中的她发出嘤咛,声音甜美诱人,可惜今天虽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却不能得寸进尺,他不想吓坏她,也不想用生米煮成熟饭来逼迫她没得选择——他知道她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抱持着姐弟之情,但还不够,他要的,还要多很多。
他可不想成为她的小鸣凤,要疼他宠他可以,但得当他是个男人来爱。
离开她的唇,手指仍恋恋不舍描绘小巧唇形。
“假戏真做,你要有所觉悟呀,晚艳。”
这场戏,从一开始演起,他就没打算结束,而皇城内的众人也都不认为如此盛大的册封大典是诓骗人的。
只有莫晚艳以为李鸣凤对她做的一切都是虚伪作戏,还笨拙又认真地扮演她的“艳贵圮”,陪他赏花,陪他喝酒吟诗,喂他吃葡萄,帮他捶捶脚——只不过她只捶过那么一次,李鸣凤就以“舍不得”她劳动为理由,不肯让她再抡拳敲打他的脚,实际上是他还不想被打残两条腿。甚至她还熟读好几本以宫廷为背景的杂册书籍,立志逼真演到让他成为从此不上早朝的昏庸国君。
她的努力有目共睹,众人认定她是以美色诱惑李鸣凤成功的狠角色,而李鸣凤独宠她一人,同样亦是不争的事实,在皇城的御花园里,时常可见他挽着艳贵妃,身影流连花团锦簇间,他偎着她,说些私密体己话。
艳贵妃受尽皇恩专宠,一连半个多月,君王不曾舍得离开她的温柔乡芙蓉帐,甚至夜夜钦点她伺候,如此一来,内定的皇后人选穆文筝地位岌岌可危——这是外头传开的耳语,有人同情着穆文筝,也有人等着看场好戏,等着看大权在握的穆无疾,如何处置莫晚艳这名与女儿争男人的妖女。
“夜夜钦点艳贵妃伺候?”
错误谣言引来李鸣凤失笑。
此时的他,双手正勤劳地按着莫晚艳要他再高一点再左边一点再右边一点再用力一点的背部穴位,嗯,到底是谁伺候谁,实在是有待商榷。
实情应该改成——
他夜夜钦点艳贵妃来好生伺侯讨好才对。
“对对对,那边再捏一下,呼,好舒服……”她闭着眼,享受一围之君的“宠幸”。
“晚艳,穆宰相说,要将穆文筝也送进宫来,说是让她学些礼仪应对,但我想,大概是那些蜚短流长让他心生警戒,所以开始采取行动。”他边服侍她,也没忘了跟她提正事。
莫晚艳闻言,睁开眸子。
“也就是说……我快要跟她正面交锋了?”
“是呀。我没办法时时刻刻守着你,你自己要小心为上,还有……别和穆文筝发生冲突,毕竟也不好让她察觉咱们俩的计谋,低调些好。”作戏归作戏,还是得小心顾着穆文筝的人身安全,穆文筝娇滴滴的,挨不住莫晚艳一根指头。
“我知道,我不会动手打女人。”尤其她又知道自己神力过人,所以连男人都没打过。
“你也别受伤。”这是他更在意的事。虽然穆文筝四肢不发达,但那张嘴、那口牙可是凶器。
“哦。”她随口应他。
“什么哦,你要向我保证。”她口气太敷衍,他不悦。
“好啦好啦,我保证不动手打她。”她以为李鸣凤要的是这个保证,所以很配合地举起右手立誓。
“我不是说这个,我要你保证你会毫发无伤。”
她哭笑不得,觉得他提出了太无理的要求。“这我怎么保证?要是她找人打我,我虽然不一定会输,但是毫发无伤就有些强人所难。”打起架来,谁还会注意那些呀?
他将莫晚艳从软绵的枕间拉起,强迫她坐正身子与他平视。
“我不管是不是强人所难,你就是要做到。”他很强硬。
李鸣凤很霸道的一面,常常在不经意之间表现出来,那股威严,就是属于王者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男人,是个统治泱泱大国的九五至尊。
“我尽量啦……”唔,被狠瞪了,只好改口,“我会做到。”
“这才是我的乖女孩。”他的笑容,瞬间瓦解方才的君王气势,她所认识的“李鸣凤”又回来了。
“明明是我年纪比你长,你怎么拿我当小孩子看待?”她不满他揉弄她蓬发的举动,那太像宠溺孩子的直觉反应了。
“可惜你现在还是像十五岁那年的你。就外貌来看,十八岁的我比你成熟。”任何见着她的人,都不会反驳他这句话。
“我有长高好不好……”
“半寸吗?”他笑,轻笑声才刚出来,就挨了她一拳而给咽回去。咳咳,感觉胃好像被打凹了……
“是你长得太快了!天天鱼翅燕窝人参才养出来的!”她是平民百姓,吃喝都是平民美食,营养比不过他,真是抱歉吶!
“不过你这模样就好,很可爱,我喜欢。”
唔?
莫晚艳虽不精明,却听出他赞美里的弦外之音,他说“喜欢”那两字时,声音变得好沉,咚咚地撞击她的胸口,那不像是一般人见着了小孩随口夸了句“可爱”的敷衍,他专注,他认真,他笑着却不轻佻,竟然让她有些不敢直视他深邃墨色的眸子。
他的眼,会烫人。不然她的脸颊不会因为他的视线而逐渐灼热起来。
一定是。
第七章
莫晚艳与穆文筝的首度正面交锋,是在李鸣凤向她提及穆文筝进宫一事后的隔三天,两个女人在御花园碰头,王见王,她与她互视对方许久,谁也没有先行动,宛如两只对峙的猫,敌不动,我不动。
穆文筝率先有了动作,她唤贴身小婢,“去请艳贵妃与我们一块品茗赏花。”
贴身小婢福身,领命而去。
“应该是叫穆姑娘自己过来跟我们品茗赏花才对吧。”伺候莫晚艳的小宫女不满的声音传回穆文筝耳里。
“咱们小姐可是未来的皇后,那小贱婢识不识时务呀?!”穆文筝这方也有小婢哼声。
“未来的皇后是谁还不一定呢!皇上对咱家贵妃的宠爱有谁比得过?只要再怀上龙子,哼哼,皇后位子就轮不到谁来争!”
“宠爱是一时的,之前冷宫里的妃子,有多少个不是曾受先皇万般恩宠?最后下场呢?哼哼哼,以色侍人,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好凄惨的下场。”
“论美色,穆姑娘比较美,衰老起来的下场比较惨,我家贵妃靠的不是那美色,而是温柔体贴的心,让皇上疼爱有加。”
两个正主儿还没吵起来,双方背后的婢女们倒是吠得很尽兴,你一句来我一句去。
穆文筝轻啜口茶,清清娇嗓,斥住自己的婢女,“好了,盼儿,你真失礼数,退下。”
“是……”明明还没吵输就被叫回阵营,这种不战而败最是恼人。
穆文筝由小婢搀扶着,来到莫晚艳面前,盈盈屈膝,“莫姐姐,你别听这些坏家伙碎嘴,是筝儿逾矩,自当先来向姐姐问安的。”
不愧是大家闺秀,一举手一投足都得礼合宜。
“不用客气,坐吧。”莫晚艳没学过她那一套迂回,摆摆手,要穆文筝坐下,两人表面云淡风轻,身后各自站着的小婢女仍在无声蠕唇对骂较劲。
莫晚艳近距离打量穆文筝,更是觉得这个女孩生得真好,她挑不出太多字词来形容穆文筝,除了好美丽之外,也挖不出其他词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李鸣凤不喜欢?
“莫姐姐,你净瞅着筝儿,是筝儿脸上沾到了什么吗?”穆文筝问着,还当真拿手缉抹脸。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好看。”莫晚艳实话实说,没什么好闪躲的,反倒是她身后小宫婢露出一脸不赞同——不是不赞同穆文筝真的美,而是不赞同自家主子去夸奖敌人美,尤其是穆文筝身旁的小婢好得意地笑,让人更难高兴。
穆文笔掩嘴笑,她还以为莫晚艳应该对她充满敌意,没想到她竟赞美她,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美的,这个莫晚艳……似乎不太一样。
“谢谢莫姐姐。”
莫晚艳只是耸肩,又瞄见穆文筝那双葱白十指,修长白皙,也好好看哦,不像她,十指上全是练锤子练出来的茧。
穆文筝却误以为莫晚艳是盯着她指上的玉戒,她将手递到莫晚艳面前。
“这是鸣凤哥哥在我十四岁生辰送我的,玉戒上有我的姓名,要照日光才看得见,你瞧。”
莫晚艳还当真很仔细在看,果然在玉戒的天然纹路里看到了龙飞凤舞的“穆文筝”三字,好奇特的雕法。
“挑衅!”莫晚艳身后的小宫婢暗嗤了声。
没错,应该是挑衅,这种手段,她曾在叔父家看过,好几名爱妾成天就是比谁收到的礼物贵重,好似越贵重,就如同受宠程度越多。
“很漂亮。”莫晚艳还是不说谎。那只玉戒不仅好看,更是独一无二,看得出送礼人对收礼人的一番心意。
“我没有挑衅的意思,是因为姐姐盯着我的手看……是我误会了吗?”穆文筝美人颦眉,楚楚可怜。
“你没误会,你的戒子很好看,那只手镯也是李……皇上送的吧?”她直觉地猜。
“嗯,这是我十三岁的生辰礼,这镯子上的凤凰尾翼也雕着我的名哦。”穆文筝摘下手镯方便莫晚艳细瞧。
“皇上送你的东西都很有意义。”她瞄了一眼,又还回去。
“鸣凤哥哥现在这么宠你,一定也送了你一些独特的小玩意儿吧。”
没有,因为她与他是作戏,他不需要浪费精力讨好她,她也不是等着他宠幸的美人儿。
不过,她还是得在外人面前假装两人情意绵绵,帮李鸣凤做点面子……要是传出最受恩宠的她连项赏赐都没有,恐怕有露馅之虞,她不能坏李鸣凤的大计。
找了找身上的首饰——呀,有了。
莫晚艳也摘下右手镯子,“这是皇上送我的,镯子上有我的画像,很巧妙地融合在镯子上的山河图,瞧,这里是眼,这里是鼻,这里是嘴。”她胡诌,反正骗死人不偿命。
“唔……”穆文筝看了好半晌,就是没有慧根从细致的山河图里看到任何神似于五官的东西。
“还有这条珠链,六十六颗,颗颗都包着他写给我的情诗,听说是在珠蚌结珠之前将情诗放入,让珠蚌逐步逐步将情诗包起来……要不要我敲破几颗给你瞧瞧?”幸好今天脖子上挂了这么一条好东西,拿来夸大最好用!
“不要不要,这么珍贵的东西,敲破多可惜。”穆文筝当然知道莫晚艳在诓她,如此小巧的珠子,不可能包住什么写着情话的纸签,她越来越觉得莫晚艳有趣了。“我与鸣凤哥哥自小青梅竹马,从我一出世,就几乎成天与他为伴,我爹时常抱着他回府,我与他一块读书,一块听爹说故事,一块用膳,一块玩耍,鸣凤哥哥是个好人,他宠爱人的时候,真的很全心全意,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拍着胸脯说要摘下来给人,我相信这条珠链,是鸣凤哥哥对莫姐姐最诚恳的心意。”
“炫耀!”莫晚艳身后的小宫婢又有话说了。穆文笔拿她与李鸣凤两小无猜的事来说嘴,不就是想气气主子吗?哼。
莫晚艳这回一点也不客气地踩住小宫婢的脚背,让小宫婢有空呼痛而没空再嘀咕些有的没的。
“筝儿姑娘,你心里是有几分喜爱李鸣凤的吧?”莫晚艳直视穆文筝,脱口问出,连该要尊称李鸣凤为皇上都给忘了。
“那是当然呀!”穆文筝回答得万分笃定。
“万一有朝一日,你得在亲爹与他之间做出抉择,你会为了他而下定决心与亲爹翻脸来保护他吗?”这个问题,实在是不该明问,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若穆文筝对李鸣凤有情,李鸣凤也同样喜欢穆文筝,只是碍于穆无疾的野心而打散这时小鸳鸯,说不定……她可以说服穆文筝站在李鸣凤这边支持他,如此一来,他和穆文筝也能终成眷属,穆文筝的“未来幸福”也可能逼退穆无疾,让穆无疾不会对女婿下毒手。
“在我爹与鸣凤哥哥之间做抉择?”抉择什么?抉择那两个男人谁包给她的红包比较多吗?她一般都是两包都收呀,有啥好抉择的。
“一旦他与你爹的想法相左,发生了争执,你会站在谁那方?”当然不能直接问穆文筝——你爹有叛国篡位之心,想推翻李鸣凤,发生这种事时,你是否会帮着李鸣凤对抗你爹?
“发生争执?”莫晚艳的问题倒是问倒了她,她很少见过爹与李鸣凤争执,毕竟她爹是个文人,几乎没大声说过话,就算两人意见不同,也能泡壶茶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是,她知道一件最现实的事就是——谁有胆和她爹对吠,她娘不会坐视不管,绝对会跳出来撒毒粉。
嗯,她有答案了。“我会比较倾向我爹。”因为她不想尝到毒粉发作时,痒得抓破肌肤的苦滋味。
莫晚艳沉默了,只是瞅着穆文筝皱眉,无法自制地在脸上添了股怒意,“那李鸣凤怎么办?”连声音都带有火气。
她知道她无权责备穆文筝,胳臂向内弯,她向着她爹才是合情合理,但是,李鸣凤呢?他如何是好?他孤掌难鸣,前有狼后有虎,他的处境岌岌可危,穆文筝就不担心他,不心疼他吗?!
“鸣凤哥哥怎么办?他乖乖听我爹的话就好了呀。”她爹这么疼鸣凤哥哥,又不会害他。
乖乖听穆无疾的话?!听话将皇位让给他,不听就等着丢小命吗?!
莫晚艳动怒了,不想再和穆文筝谈下去!
她拍桌而起,毫不克制的力道将石桌拍出两个又深又重的手掌印及满桌面的蛛网裂痕。
“我累了。夜夜让皇上宠幸,连顿觉都没能好好睡,我要回房去补眠,否则今晚我又没得睡了!”莫晚艳故意说气话,就是要让穆文筝知道——有她在,她甭想轻易坐上皇后大位!
机灵小宫婢立刻扶住她,伺候她回宫。
穆文筝圆圆的眸子还惊讶地看着桌面上的掌印,自己也拿手掌试拍着石桌,就是没本事砰的一声拍出两个手印。要是莫晚艳这两掌是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恐怕想将脑袋碎片一块块拼回去都很难吧。
待她将视线从桌面挪起,莫晚艳早就不见娇影。
“鸣凤哥哥,你要我努力刺激她,可是……你没向我担保我的性命安全呀……”呜。
莫晚艳的心情糟到一个不行。
本以为穆文筝会给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她就会尽力凑合李鸣凤和穆文筝,让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找到归属,现在她知道,没有人站在李鸣凤那边,他得自立自强——不过甭担心,没人帮,她帮!
她会帮着李鸣凤对抗恶宰相,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就像当年救了他,明知会惹叔父不快,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很惨,她却更知道要救出李鸣凤,她在那当下没有迟疑,内心笃定到十头牛来拉都不动摇,现在,那股笃定又重新回来了。
她想得出神,连李鸣凤坐到她身旁都毫无所觉。
“听说,你今天与穆文筝打照面?”关于莫晚艳的动静,随时都有人向他禀报。
她一怔,好半晌才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怎么看起来一脸严肃?”
她长长吁口气,翻身坐起,“今天是与穆文筝闲聊了几句……鸣凤,扣除穆文筝是穆无疾的女儿这一点之外,你到底有没有喜欢她?”
“我不讨厌她。”他说的是实话。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情比兄妹深。
“我原本也不讨厌她的……”
“原本?现在很讨厌地?”
“她也没说错话,可是我听了很生气。要是换成我是她,说不定我也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我现在却因为没听见她说出我想听的答案而气她,这很不应该,可是……”
“她说了什么?”
“我问她,如果有一天你与她爹发生争执,她会站在哪一边,她回答得好快,一点也不像有烦恼思考过,说站在她爹那边。”她的脸蛋皱了皱,不自觉扁起嘴,在替李鸣凤感到委屈。
“不然你以为她会说站在我这边吗?”李鸣凤不惊讶穆文筝的答案。
“我是这么希望没错。”
“你就是为了这点小事不开心?”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傻呼呼的。只一心替他打算,完全不顾后果。当年的她如此,现在的她亦然,全是一股可爱的伤劲。
“你笑什么!我是真的不高兴!”她这么认真,他却嘻嘻哈哈的!
“你不是也说了,换成你是穆文筝,你也可能会站在自己爹那方,所以不用气她,我从头到尾都没奢望过她会帮我,一点也不失望的。”
“可是你对她那么好,我看到你送她的生辰礼物,那种用心是骗不了人的,我觉得很复杂呀……我不相信她说心里是喜爱你的那句话是谎言,我也不相信你说不讨厌她那句话是胡言乱语,可是你们到后来可能会变成敌人,太悲哀了一点……”
“你呀,别老钻牛角尖,自寻烦恼。”
“这不叫自寻烦恼。”
“不然这叫什么?”他笑着抚摸她的蓬发。
好吧,的确是自寻烦恼。
“我还听说,穆文筝向你炫耀我送她的东西?”
“是炫耀吗?我不知道耶……”至少穆文筝的嘴脸不像,炫耀应该要再尖酸刻薄些。
“你还拿了不是我赏你的手镯和珠链骗她。”
“总得吓唬吓唬她吧。”
“平心而论,我没送过你半样东西。”连赏给她的首饰衣裳也都是整箱整箱送进她宫里,她恐怕连翻都没翻过,小宫婢拿什么给她穿她就穿,给她戴她就戴,真要说由他双手奉上的东西,没有。
“我什么也不缺。”她又不爱金银珠宝,像现在,她身上也没半颗赘饰,蓬发散着,衣着轻便。
“这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他自怀里取出红锦囊。
“我只喜欢锤子。”称手的武器,才是学武人的王爱。她鄙视地瞄了红锦囊一眼,想也知道里头不可能塞下两把大圆锤。
“你喜欢锤子,改天我让兵铁匠再替你打两把,现在就先委屈点,认真瞧瞧这个吧。”
“如果你是怕我被穆文筝比下去,至少得送大颗一点的夜明珠或一整块水玉什么的,我骗她也可以骗得更理直气壮……”红锦囊好轻,里头的东西应该没几两重,掏出来绝对吓不住穆文筝。
她边咕哝边解系绳,从里头拈出一条细项链——一条毫无炫耀气势的细项链。
项链中央有四颗药丸子大小的小珍珠,排列成花瓣,正中央镶嵌着红玉,小小一朵白瓣红蕊的花,不起眼、不惊艳,也不高价,但她一眼就认出那四颗珍珠是她那时送给李鸣凤的爹娘遗物。
当初送出它们,以为自己是很豁达的,对于“睹物恩人”这四字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可是现在它们重回自己手上,她竟然鼻酸得想放声大哭。
“有没有开心点?”他笑问。从她瞠圆的眸子里逐渐堆积的水光,他已经知道答案。
“我若是拿这条项链去跟穆文筝比个高低,我一定输惨惨的好不好,这么小一条,好像用力一扯就会断掉……”她嘴里埋怨,双手却好快地解开链扣,要将它戴在颈子上。
“你就跟她说,这条项链是无价之宝,当年可是你爹送你娘的订情之物,你将它送给了心爱的男人,过几年,这个男人又将它送还给你,它可是情人间最隽永的见证。”见她努力想扣妥链扣,却缠在蓬松的发间,他出手相救,代替她的十指为她服侍,将她的长发撩到一边,露出不怎么白皙却拥有好健康肤色的玉颈。
“肉麻噁心的话,我才说不出口。”她才不像他,舌灿莲花。
“你之前说珠蚌包情诗就不肉麻不噁心?”害他还真想去找几颗珠蚌来试试此法是否可行。
“那是临时想出来的……你扣好了没?”扣链扣应该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偏偏他动作温吞,她都可以感觉到他手指的来回碰触及靠近说话的呼吸热度,她不自在,低垂着螓首,垂得脑袋都发晕了,忍不住出言催促。
“再等一会儿。”他就是故意要慢、慢、来。
“鸣凤,我自己来说不定比较快——”她才开口,又蓦地抽气。
是是是是扣链咬住了她的脖子肉吗?!
为为为为什么扣链还湿湿热热的?!
而而而而且还越咬越有力道?!
她从铜镜里看见两人的身影,李鸣凤的脸埋在她颈后,从这个角度是看不清楚他的举止,可是再怎么蠢也不会认为他只是单纯在扣链扣——
“鸣鸣、鸣凤,你在做什么?!”她想挣扎,听见他在笑的同时也听见他的唇吸吮肌肤所发出来的暧昧啾声。
他一路舔上来,来到她的耳背。“与其用珠宝首饰向穆文筝炫耀,不如几个吻痕有效,它不用读你多费唇舌,也能教穆文筝自知惨败,它会读穆文筝知道我是如何宠爱你……”他张口,含住她珠圆玉润的可爱耳垂。
她被陌生的战栗感所击败,那双能轻易举起石狮的手臂,在此时却被牢牢缚住而无法动弹,李鸣凤并没有用蛮力,他只是轻柔地抚摸她的肩膀,在她险些失去平衡时稳住她的身躯,也更方便他炙热的唇紧紧贴着她。
她还想说些什么来阻止他,喉头却紧缩着,话梗在喉间就是咳不出来,他的啮啃带来刺痛,他的牙关并不留情,是故意更是恶意要在她身上咬出些痕迹。
没有一项珠宝比得上男人留在女人身上的吻痕更代表着疼爱、眷恋及痴迷。
莫晚艳以为他这般对她是为了将戏演得逼真,所以她迟疑该不该出拳制止他。
踌躇犹豫,害人不浅。
她非但没能即时理出头绪,身子已先一步被李鸣凤旋了半圈,与他面对面。李鸣凤吻完背面仍意犹末尽,继续朝正面进攻,他的手指一边温柔摩搓着方才被他吮吻得湿红的耳珠子,一边挪动她的脸颊,方便他的深吻探索。
薄唇覆盖在她的唇间,她震了震,他伸手到她背脊,给予安抚,她还是很紧张,眸子虽然迷迷蒙蒙的,却仍瞪得又圆又大在看他,他短暂离开她的唇,拉开几寸的距离,勾起唇,露出魅惑的笑靥,嗓低沉,语低柔。
“别怕,你会喜欢的。”
“你……你不用假得那么认真,有一两个吻痕就能骗倒穆文筝了呀……”
她的发言权,到此为止。
他听见她那句话时,明显地敛了笑意,这次堵住她檀口的力道加重,原来轻抚在她背部的手掌挪到她脑后,将她按向自己,她发出惊呼,正巧让他得寸进尺进占她温暖细致的唇舌之间,品尝她青涩却又令人迷醉的滋味。
可恶,莫晚艳,谁跟你玩假的?!
“不在你身上咬出『李鸣凤』三个字,我就跟你姓!”
第八章
“艳贵妃,皇上真是宠爱您。”
小宫婢替莫晚艳梳理那头睡醒之后蓬度增加三倍以上的黑发,在她身上看见颜色吓人的深红吻痕,小宫婢羞赧着脸不敢细瞧,却也替自己的主子开心。
“呵呵……”莫晚艳干笑,也只能干笑,否则她很担心自己会飙粗话。
“这颈子,要遮吗?”皇上也太激烈了吧,颈子满满一圈,像狗啃似的。
“不用。”莫晚艳摇头摇得很迅速。就是故意要露给人看的,不然她那么辛苦被啃被咬是在辛苦假的吗?
小宫婢掩嘴低笑,“也是,让大家都瞧瞧您和皇上有多恩爱。”也让众人瞧瞧她跟的主子地位有多独特。
“等等再梳头,我想先沐浴。”
“好,我马上让人为您准备。”小宫婢还是先俐落将蓬发扎成一束,再加上发篦固定,以防沐浴时弄湿了发,料理完后才退下去吩咐热水。
莫晚艳坐在妆台前,与镜里的自己鼻眼相对,拉拉襟口,一片肌肤惨不忍睹,叹口气,又将它拢好。
“臭鸣凤,就跟他说不要这么认真呀……我又不可能对着穆文筝脱衣服现吻痕,意思意思在脖子上咬两个就很多了好不好,搞成这样干什么呀……”
想起昨夜,她的脸红透了,几乎要沸腾起来。李鸣凤像火,在她身上放火,想将她烧得体无完肤,用他的眼神、他的双手、还有他薄美的嘴唇……
她赶忙翻出屉里的绢扇,用力对着自己的脸孔猛扇,想扇去热意,谁知越扇越急,啪的一声,绢扇被她给扇断了。
热意没消,倒多了份窘意。
莫晚艳趴在妆台前低低呻吟起来。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总觉得李鸣凤太入戏,而原本应该要维持冷静的自己,似乎自制力也糟得一团混乱,被他翻过来这样亲又覆过去那样亲也毫无招架之力……八成是太久没劳动四肢,全都生锈了,不然整夜软绵绵像摊烂泥挂在李鸣凤身上的那根废柴是谁呀呀呀?!
好!自我反省、自我约束、自我强化,拎着双锤去动动手脚吧,要是李鸣凤敢再手来脚来,她也有办法反箝住他的手,将他压制在床上,让他无法轻毕妄动,让他也试试被人擒着啃咬的滋味……哼,还敢跟她说要在她身上咬出他名字的吻痕才放过他,她难道不会如法炮制,也咬一排“莫晚艳”给他看吗?!要比笔画多寡,“莫晚艳”可不输给“李鸣凤”,光那个“艳”字就足够布满他的整片背部!
唔……怎么觉得李鸣凤裸着上身,伏卧被衾之间,露出大片肌理,上头被她用嘴吮咂着她的名字,像一朵朵小红花拼凑起来的景色还满引人遐想,满……秀色可餐的?
她咽咽唾,咕噜吞下因想象而泛滥的口水。
有点想付诸行动……
“艳贵妃,热水备妥了。”小宫婢福身禀报,打断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美色。
“不要热水,换冷水——啧,算了,我先去练练锤,练完回来水也差不多凉了,我那时再洗。”她现在浑身燥热,还浸什么热水澡?
“您要去练锤?”堂堂一名贵妃,拿着比脑袋还大的锤子在皇城里耍弄,与那些名门淑媛相较,显得太粗鲁野蛮了吧——
莫晚艳可不理会小宫婢表现在脸上的不赞同,她不可以跟李鸣凤一样入戏太深,她只是来帮他的,不是真要当他的妃子,别拿妃子的戒条来绑她。
“皇城里哪边可以让我练武的?”她问小宫婢。
小宫婢还是皱着眉直摇头,想劝阻她,但莫晚艳一脸坚持,甚至自己动手卸下发篦,开始编起简单的麻花辫,小宫婢无奈,朝东方指去,“往那儿定,有一个大校场,是皇上练箭及骑马的地方,您可以去。”
莫晚艳颔首,换上轻便的武装,一肩扛起一个锤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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