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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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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的眸光中,鲜明的共同记忆涌上,他们在彼此眼底读出了太多言语以外的情绪。
“吉时到——”有人喊,打断了他们沉长的注视。
“有请大当家——”
在一阵劈里啪啦、响彻云霄的鞭炮声中,裴青居中,揭下了商贸总号正门前、盖在牌匾上的红绸。
吉祥号,三个偌大的字,端端正正的刻在漆木牌匾上,四周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怎么会……怎么会叫吉祥号?”吉祥错愕的看着牌匾上的字,她一直以为,商贸总号是叫裴家商号,就跟裴家商队一样。
“是二哥决定要取这名字的。”裴威笑嘻嘻地说:“他说,商号成立以后,就要再开分号,从南至北到处都是吉祥号,还要广为宣传这名字的由来,到时候,你的妹妹们一定会找上门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吉祥的眸光从牌匾转到裴青身上,眼里已有泪光。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奴婢啊。
她想问他,她有什么可以还报他的?
“情”之一字重若泰山,谁提得起?
“情”之一字又轻如鸿毛,但飘掠心影之时,谁又忍放下?
她能给的,也只有她的一颗心了,而偏偏,她却给不起……
“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裴青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坚定的说道:“等商号的生意稳定下来,我会派人到莘集村去打听你妹妹们的下落,把她们一个一个找回来。”
从今以后,他要她的脸上只有笑,没有泪。
今夜不晓得为什么,吉祥辗转难眠,一直感到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吉祥号商号已经名闻遐迩,日日生意兴隆,藏区的名贵药材很抢手,只要商队一回来,各省城便涌来买家抢着进货,裴青把价格提高五成,转手卖给那些京城来的商人,剩余的药材摆放在吉祥号里卖,才一年,就已获利惊人。
半年前,裴青分别在临近的江陵、洛邑、沛城和汾城开了四间分号,经营皮毛、铁器、糖、烟叶、茶叶、干果、粮油、棉布和杂货。
商队的规模已增加到一百匹马骡,还加入许多武师,让马贼不敢轻举妄动,负责商队的杜立奉裴青之命,有时会在路上和小的商队谈合作,联供联销,这样利润更大。
上个月开始,裴青下了道命令,他要造一个能储存粮到百万石的地窖,以供急需,不但能作为存粮库和屯货的仓库,还能当金银的保险柜。
裴青说,吉祥号的名声愈来愈大,财富如果外露于世,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招来官府的勒索。
只要建造一座庞大的地窖,把货物安稳地保住了,那么商号的牌子自然就不会倒,也可以保障商号一直经营下去。
大家啊对他的看法都非常认同,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所以没道理啊,她胸口那隐隐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看着窗外,天快亮了,雨意渐缓。
下了一夜的雨,院中积水盈尺,在这春寒时分,她原不该感觉热的,却莫名的出了一身汗。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蓦地,她的贴身小丫鬟在房门外猛拍。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连绣花鞋也没穿就急着去开门,看见门外的小翠一脸慌张,她急问:“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小翠双眼通红,哭道:“辜二当家从酒楼回来的途中,被发狂的马给辗毙了!大当家要小姐赶快过去!”
小翠是辜徒生三年前买来服侍吉祥的,她也一直感念辜徒生将她从人口贩子手中买来,免去她沦落风尘的命运。
“你说什么?”吉祥一愣,心彷佛咚然一声,往地底沉去。
她……一定是听错了。
小翠抽噎道:“奴婢说……二当家死了,已经断气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见不着了……呜呜呜……呜呜呜……”
吉祥看着小翠的泪眼,她恍惚了,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作梦还是清醒的。
如果是清醒,她大哥活得好好的,她又怎么会从小翠口中听到他的死讯呢?
但如果不是真的,她又为什么会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正厅的,也不知道是谁替她披上外衣的,当第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掉下来,她的视线再也离不开躺在草席上的辜徒生。
“大哥!”
今天她大哥在商淮城远近驰名的醉仙楼招待从京城来的友人,也是过去一起创立马帮的好兄弟,本来是欢欢喜喜的出门,怎么会变成这样回来?
刘诚哀恸的说道:“天雨,视线不好,二当家又执意不肯坐马车,一定要骑马,大约是酒醉吧,胡乱鞭马,看到的人说,马儿不知怎么发狂了,先把二当家甩下马,随即又狠狠的踩过……”
吉祥闭了闭眼,心如刀割。
她的大哥,她最敬爱敬重的好大哥啊,怎么会用这种方法离开他们呢?
她跪在辜徒生的尸首前,满眼的泪,心痛难当。
刘诚把一人带到她面前,“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辜二当家的人,二当家临终前交代了他几句话要对祥姑娘说。”
“是您把我大哥带回来的吗?”她含泪看着那人。“谢谢、谢谢……这份恩情我们吉祥号上上下下,永远感念,永不会忘。”
“不敢当啊祥姑娘,请您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那人也红了眼眶。“二当家平时待我们极好,常接济我们,小的原是要去码头上工的,没想到却看到了那该死的马把二当家甩出去,没能及时救他,小的真的快难受死了!”
吉祥深吸了口气,勉强止住泪水。“您能把他送回来,就……很好了,真的谢谢您。”
“这是小的该做,您别再道谢了。”那人说道:“二当家临终前,要小的传达一句话,他说,他的位置由祥姑娘来继承,要祥姑娘一定要帮大当家成立钱庄,说完便断气了。”
听完辜徒生的遗言,吉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奔流而出。
“大哥!大哥!大哥!”她抱着尸首心痛的喊着,泣不成声的喊着,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大哥的用心良苦,他知道她认为自己只是区区奴婢出身,配不上裴青,所以才会把属于他的那一份给了她,要她能够与裴青匹配。
这份遗言,不仅说明了她大哥是多么爱护她,也说明了他是多么放心不下她啊!
想到过去他对她的疼爱与呵护,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心,真的好痛……
“别哭了。”裴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按住她双肩的左手在颤抖,他沙哑地说:“辜大哥死得冤枉,那匹马已经被我亲手毙了给辜大哥抵命。”
吉祥震颤了一下。
他……杀了那匹疯马?
这几年,他已经鲜少流露出他年少时动不动就出现的暴戾之气,事隔多年,此时又在他脸上看到。
只是一头没有灵性的疯狂畜生啊,他却激动到手刃了它,他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她知道,她义兄对他来说,是经营商道的启蒙恩师,是教他一身武艺的好师父,更是如同他的亲爹一样啊!
她义兄的死,将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大大的遗憾,永远不会填满,也永远不会过去。
“我,一定会成立属于我们的钱庄,我一定会!”裴青含悲忍痛,信誓旦旦地说。
“吉祥钱庄”的金字大匾高挂堂中,钱庄门前一如往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钱庄里更是人头满满,前来兑银的、存银的、典当的、赎物的,出出进进,一片兴隆的繁荣景象。
柜台上十几个伙计忙着接待客人,吉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素衣白裙,只有衣裳上绣着几朵荷花,脂粉未施,端丽秀雅。
她坐镇钱庄,发上唯一的饰品仍是裴青买给她的那支银簪,她正低眉敛眼在拨着算盘、核对账册,计算这个月钱庄的利息收益。
她对钱庄的工作驾轻就熟,当年,裴家钱庄吴大掌柜所要传授给裴文的私房秘诀,她不但全都记在心里,且今时今日全应用上了。
时光悠悠,三年前,钱庄初成立,当日鞭炮震耳,鼓声如雷,一车车满载白银的银箱从大门鱼贯进入钱庄,商淮城的老百姓都睁大了眼睛在看,看看这新开幕的吉祥钱庄有多少底子,把银子存在这儿牢不牢靠?
当人们一车车的数,数到第八十八车银箱时,看得瞠目结舌。
八十八车耶,那是多少白银啊?
吉祥钱庄一夕之间名声大震,平步青云。
一年前,裴青捐了白银五万两让官府造桥铺路,此举把吉祥钱庄的名号推到极致。
如今,已经三年过去,钱庄站稳了脚步,早已没有其他钱庄可以取代它的地位,吉祥经常想起她的义兄辜徒生。
如果他还在世,可以跟他们分享这一切该多好。
若没有他,就没有商队的成功,不会有商贸总号,也不会有今日的钱庄。
她真的好想念她义兄啊,他看见了吧?可有在微笑?他们成立了钱庄,没有辜负他的临终之言……
“你说什么?要存三文铜板?有这种存法?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吗?”有名伙计大声嚷嚷着。
吉祥回过神来,凝目望去。
“你们开钱庄,不就是让人存银的吗?为什么三文铜板不能存?”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出自一名穿着像乞丐般的老头口中,他衣衫褴褛,脸容满是污垢,看起来十分落魄。
“是没规定,但你也太不象话了吧?”那个伙计鄙视地说:“三文铜板能买什么?这种存法我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
老头嚷道:“那你们到底是给存还是不给存?”
伙计立刻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去别家吧,或许万利号会让你存这三文铜板,他们的规模小些,但我们吉祥钱庄啊,可是不由你这种人来胡乱捣乱……”
吉祥怫然变色,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快步走过去。
“给我住口!”她厉声斥责伙计,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毫无笑意。
伙计吞了口口水,指着那人告状,“禀报祥姑娘,这人是存心来捣乱的,只存三文铜板……”
“我叫你住口!”吉祥冷凝着俏脸,粉唇轻扬,但句句重话。“给我听清楚了!咱们钱庄开门做生意,不管多少,一律可存,也一律负责,也不管是贩夫走卒或达官贵人,态度一视同仁!”
训完,她反身亭亭立于老人面前,垂下长睫,深深万福。“这位大爷,很对不起,是我们钱庄的伙计不懂事,冒犯了您,麻烦您稍等一会儿,马上替您存银,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日后继续光顾本钱庄。”
老头哼了一声,把三文铜板交给她,她无比慎重的收下,交由伙计办理。
老头走后,吉祥也不管在场有许多外人和自家伙计伙计在场,便严厉的开训刚才那名伙计。
“小三子,你听着!”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人无分贵贱,银两无分大小,钱庄开得再大,若没有人来光顾,也就没有用,今日你不看在眼里的人,明日或许就是钱庄的大主顾!今天你犯了一个不可轻饶的大过错,但,念在你要照顾生病的娘亲才不赶你走,下次若再犯这自大的毛病,我一定不会轻饶。”
小三子垂头丧气的说:“知道了,祥姑娘,是小的狗眼看人低,是小的不会想,小的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请您放心吧!”
吉祥点了点头。“好,我等着看你表现!也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这道理,不是在敷衍我。”
说完,她拍拍手,清脆地扬声说道:“大家听着!咱们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最重要,每一位上门来的客人都是咱们的贵人,都必须以礼相待、清茶恭候。我希望大家把这一点牢牢的记在心中,并且确实做到。”
“是!”伙计们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同声应答。
吉祥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做事吧!今儿个是中秋,青爷要大家回家前去账房领赏。”
大伙一阵喜悦。“谢谢青爷!谢谢祥姑娘!”
吉祥回到柜台里,听到几个老百姓对她品头论足,像是不怕她听到,也像是不知道她会听到,说得可起劲了。
“这金老板好大的气魄啊,商贸总号的辜二当家没过世前,谁会料到金老板这样秀秀气气的姑娘家有这样的魄力主持一间钱庄。”
“是啊,瞧金老板刚才处理事情的态度,说她是吉祥钱庄的当家主母也不为过哩!”
“说也奇怪,金老板跟青爷怎么还不成亲?”妇人说着,眼睛还是一直往吉祥身上瞄。
“就是说啊,瞧她,一心为青爷着想,怎么不快求个名份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金老板已经二十好几了吧?会不会是青爷嫌弃她啊?据说城里有很多官家千金都很仰慕青爷,她不怕青爷被人抢走啊?”
“女人啊,青春过了就不值钱喽……”
听到了,她都听到了,但她没抬眼,继续对她的账目,神情是寻常的平静。
是啊,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城里比她年轻貌美的姑娘多得是,已经没有人会上门来向她提亲了。
自从她大哥过世之后,她和裴青像有默契似的,绝口不提感情之事,只专注于钱庄的事上。
这是她想做的事,也是他想做的事,不必说明白,把心思放在钱庄上,自然就没时间多想。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就在她身边,在她日日可见着的地方,这样就够了。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小翠气急败坏的低嚷声传来,吉祥回过神,抬眸,看见她蹙着眉,两手叉在柳腰上,很不赞同的模样。
“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啊。”她浅浅一笑。“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吗?”
小翠瞪大了眼,“可今天是中秋啊!”
“我知道今天是中秋,中秋也得过日子啊。”吉祥微笑。“怎么了?你想跟阿劲出去了吗?想去就去吧,有事我会吩咐小梅。”
阿劲是刘诚的长子,很勤快的一个小伙子,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小翠,小翠也对他有意,只是娇羞,不愿明说。
“奴婢哪有说要跟什么人出去啊,小姐别乱说了。”小翠红了脸啐道。“今天是中秋,县老爷邀请青爷当开船贵宾,你当然也是座上客,要快点回去梳妆打扮,继续坐在这里,时间会来不及。”
吉祥莞尔一笑,“我还有什么好打扮的?一袭素衣就行了,倒是你,快去梳妆吧,到了湖边,你想什么时候开溜都行,我不会怪罪的。”
她坚持要替她义兄守丧三年,因此长年白衣素服。
“厚,小姐,您又扯到哪去了?”小翠嘟着嘴,没好气的说:“奴婢是替您着急啊,您倒是有闲情逸致消遣奴婢,真是好心没好报!城里爱慕大当家的女人那么多,大家都打扮得争奇斗艳,你这样朴素怎么跟别人比嘛!”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吉祥好笑地问。
小翠眼睛瞪大,“当然是为了牢牢抓住青爷的心啊!”
她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
唉,裴威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裴青当然也该娶妻生子……
只是呵,深恋着他的她,又该怎么忘记自身的残缺,成为他的妻呢?
她自然有想过,若有别的女子占据了他的心,她该如何自处?
她应该要祝福他,可是她一定会心碎。
“您为什么会这么无关紧要啊?”小翠跺脚。“奴婢只是要您回去好好打扮一番,就算不是为了青爷,您可是咱们吉祥钱庄的活招牌,不弄得美美的怎么行?”
“小翠说的没错。”刘诚的妻子吴氏走过来,笑吟吟地说:“祥姑娘,你就快回去打扮吧,大家都回去过节了,上门的客人也少了,晚上你得跟大当家一起游船,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弄漂亮点准没错。”
吉祥失笑。“刘大嫂,你怎么也跟着小翠起哄?”
“我不是起哄,是肺腑之言。”吴氏看着她,微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啊,哪个女人不想打扮得漂亮一点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看?我亲手做了件衣裳送给你,已经搁在你房里了,是素色的,今天一定要穿哦。”
她感动地道:“谢谢你,刘大嫂,我会穿的。”
月圆,人团圆。
不知为何,这种日子,总是份外教人感伤,是因为有情人的心无法团圆吗?
唉,她不知道。
第九章
商淮城这几年因为买卖交易热络,更加繁华热闹,水烟湖两岸,银楼缎号,茶舍酒馆、书店画铺、花市菜场比比相连,街上桥下,人来船往,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驿站般的小城了。
中秋夜,游湖赏月是商淮城的传统,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
楼船上,女客们鬓影钗光、珠围翠绕、男客们一个个附庸风雅,折扇轻摇、谈笑风生,一时间杯觥交错、纵酒举杯、吟诗作赋、谈花赏月,热闹非凡。
岸边摆摊的、杂耍的、游客,全挤在一块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梭其间,一片歌舞升平的荣景。
裴青身为现今商淮城第一巨贾,旗下拥有自己的商队、商贸总号和钱庄,这身份自然是大家注目的焦点,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裴当家、金老板,商淮城能有今天,两位功不可没啊。”
楼船甲板上有几名带刀的侍卫前后巡逻着,警觉地环视湖面四周,二楼有八扇门,中间那扇门开着,迎入舒爽怡人的夜风,一张紫檀长桌上摆着月饼、水果、蜜饯和冷盘,二男一女对坐其中,此际说话的是朱县令。
“不敢当,大人治城有方,才是令商淮繁荣的根基所在。”裴青温沉有力的说道,将功劳归回给朱县令。
今天他们确实很风光,受朱县令邀请,乘坐第一艘华丽非凡的楼船,由他们开船之后,其余画舫、花坊和楼船才能开动。
权势伴随名利而来,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而朱县令对他们礼遇三分,客气非常,这也是自然的。
然他,一点也不想滥用朱县令给予的特权,使用特权,终将招来祸端,他是生意人,将本业顾好即可,沾亲攀故,本末倒置,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裴当家真是有心。”朱县令呵呵一笑,忽地压低声音说道:“裴当家,老夫知道,平远将军打算建立随军钱庄,印发银票,见票兑银,让军队安心打仗。如果裴当家有兴趣,老夫刚好和将军府邸的人有点交情,可以替裴当家打听看看。”
“多谢大人美意。”裴青淡淡说道:“目前吉祥钱庄的根基尚不够稳固,在商淮扎根,回馈乡里已是裴某最大的志向。”
他知道,一旦吉祥钱庄选为随军钱庄,那么朱县令少不了会要点好处,而好处要给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许一年,或许十载,变相被他勒索敢和没完没了,再说官官相护,风险绝对很大,他一点也不想走这步棋。
“裴当家可知道军队里有多少人?”朱县令口沫横飞的游说道:“少则十万,多则百万大军,如果他们个个在裴当家的钱庄里存钱借钱,那利润可是很吓人的。”
“饮水思源,裴某还是认为服务商淮的百姓比较重要,相信大人也跟裴某的想法一样,以商淮百姓为重。”裴青的声音冷了一些,希望朱县令在自讨没趣之下会知难而退。
朱县令看他一眼
这就是拒绝喽?他不死心地问道:“难道裴当家一点都不动心?那随军钱庄可以在一瞬间打响吉祥钱庄的名号……”
“裴某敬大人一杯。”他举起杯来,拒绝之意已经明显不过。
“好说,好说。”朱县令愤愤然的举杯干了。
这种发财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这裴青居然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不过,不悦归不悦,他又能奈裴青何?
吉祥钱庄可是握有商淮一半以上的白银,他的商队也创造出商淮的贸易奇迹,就因为有裴青,商淮才会有今天安定繁荣的面貌,被他泼这一大盆冷水,朱县令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大人为吉祥钱庄着想的心意,实在令人感动,小女子敬大人一杯。”吉祥举杯打圆场,扮演白脸的角色。
她也不赞成跟朱县令合作,这个人,风评不太好,不管什么都要收贿,如果靠他的帮忙跟将军府搭上线,一定后患无穷。
“金老板客气了,两位能知道老夫是一片好意,那老夫就没什么所求了。”朱县令赶忙顺着台阶下,免得把场面弄僵了。
“大人!”一名娇声嗲气的女子娉婷窈窕的走过来,长长的柳眉,水蒙的杏眸,丰巧的樱唇,身上穿着淡红色绸衫,下紧水红色的罗裙,醉态中有一种妩媚,美得惊人。
朱县令得意地说道:“这是老夫的义女可媚,今年十八,还没有许配人家。”
可媚可是他府里最美的歌女,拥有勾魂摄魄的容貌。
男人嘛,谁不好色?裴青是商淮第一富商,财势惊人,他一定要拉拢裴青,两相合作,将来利益可观。
他知道裴青还没成亲,据说府里连侍寝小妾都没有,如果他看上可媚,那一切就好办了。
“媚儿,这两位是吉祥钱庄的裴当家和金老板,快见过裴当家和金老板。”朱县令笑吟吟的引见。
“小女子见过裴当家、金老板~”朱可媚软软地拉长音,秋波荡漾的双眸定在裴青身上。
久闻吉祥钱庄的裴当家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还以为富商都是老头子哩,但这裴青非但年轻有为,还俊得很,瞧他,浓扬的剑眉下,那双深沉的黝暗黑眸多迷人啊!
大人要她想尽办法勾引他,成为他的人,她本来还不太愿意的,以为她要伺候一个老头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拔卓出众的美男子。
老天啊!她乐意服侍他,一百个乐意!
吉祥自然看得出来,某人又被当猎物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随着生意愈做愈大,上门要为裴青说亲的媒人不计其数,而她则相反,泛人问津。
想必朱县令想靠他的‘义女’在裴青身上下功夫,而这位义女大概不过是他府里的歌姬或小妾而已吧。
她相信裴青对这女子不会有兴趣的,朱县令是白费心机了。
“咳!”朱县令忽然很突兀地假咳了一声,“对了,金老板,内人久闻金老板大名,想跟金老板见一面,但因为内人生性保守,请金老板到船房里见面可好?至于小女,就让她在这里陪裴当家抚桐瑟、品香茗、论诗文好了。”
吉祥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这就随大人去拜会夫人。”
裴青挑眉。
好啊,她真的要这样吗?
他视线不动声色的滑过她那美丽的脸蛋和纤细的身段,衣裳虽是素色,但月牙雪白,丝裙飘飘,衬得她冰肌雪肤,宛如白玉,湖风吹来,似如飘仙。
她执意以丧父之礼替辜徒生守丧三年,按照习俗,不能论及婚嫁。
下月,就是辜徒生过世满三年的日子,她将除丧。
而他,将娶她。
“慢着。”裴青把茶杯搁回桌面,缓缓开口,把起身要走的朱县令吓了好大一跳。
这时候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因为鲜少外露,所以更加摄人。
朱县令有丝不安。“还有什么事吗?裴当家。”
这裴青深沉难测,不知道是不是不给他台阶下,直接要他把可媚给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大当家——”吉祥看着他失去笑容的俊脸,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他板起脸来实在吓人。
朱县令虽然是个难缠的人物,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如果再给他难堪,恐怕他会恼羞成怒,往后会刻意刁难吉祥钱庄,聪明如裴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楼船人多嘴杂,无法好好谈心。”裴青俊容拂上淡柔。“在下有艘画,就是搁在不远处,不知可否把小姐带至画舫舫品茗吟诗?”
吉祥惊讶的看着他,心里重重一沉。
他在做什么?不是要给朱县令的一步棋而已嘛?还是,他当真被朱可媚的美貌吸引住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
“当然可以!”朱县令大喜过望。“能陪裴当家赏月谈心是媚儿的福气,裴当家尽管带她去,不回来也可以。”
话说得很明,就是把美人送给他了。
朱可媚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想不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裴青勾引住了,她的美色真是凡人无法挡的!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又怎么会觉得窗外的雨下得那么令人心烦呢?
吉祥听着滴答雨声,这是离开开阳裴府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无比寂寞。
过去几年,她跟在裴青身边开创事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当然也没有寂寞的时候。
虽然不能与他结为夫妻,但只要看着他,她的心就踏实、满足、知道他就跟她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日日醒来,只要走出她住的水榭阁就可以见到他
长年,两人一起讨论公事,一起回想在裴家的岁月,有时一起带裴威的孩子出去踏青,一切是那么的平淡而幸福。
即便是在他带领商队,她独自坐镇商淮期间,她的心也是满满的,因他的存在而满盈,思念着他,算着他的归期,替他守好一切。
而今,在他们这成功之际,她却越感到寂寞了,这是为什么?
“小姐,夜深了,您还不睡啊?”小翠将茶壶温在热水里,顺手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吉祥依窗外着暗淡的月,眉心间浮着似有还无的哀愁,动也不动的。“就要睡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吉祥看着她,“还有事吗?”
看着主子眼中盛满的寥落,小翠想了想,终于还是不吐不快地说:“您难道就这么把青爷让给那个什么朱小姐的吗?奴婢看她根本不像官家小姐,到像彩香楼的卖笑姑娘。”
“别胡说。”吉祥疲惫的看了她一眼。“去歇息吧,我想静一静。”
看主子好像很累,小翠不敢看多言,退下了。
吉祥靠窗而立,神思缥缈地看着窗外细细雨丝。
城里到处流传着,朱可媚已经是裴青的人了,许多人绘声绘影地说自己看到他们在裴青的私人画舫独处了一夜,连朱可媚的贴身丫鬟都跟人说,她家小姐与裴大当家共度一夜春宵,已有夫妻之实,裴当家就快把她家小姐接进府了。
这些流言蜚语,无从求证。
他……真的与朱可媚那么亲密吗?
人们都说,朱可媚身上有股特别的妩媚,他是喜欢她那特殊的妩媚吗?
如果他真的把朱可媚接进庄里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否,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因为他而存在,一旦他心有所属,她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一旦他成了亲,她就必须丢弃他们共同经历的种种过去,这么一想,她的心里马上涌起了一阵莫名的苍凉,仿佛过去那些与他共同奋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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