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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婿鉴定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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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万里心疼着不肯释放情绪的人儿,她越是拗着性子,他的心口越疼,忍不住替她红了眼眶。
“大人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你们每一个都一样,出尔反尔,我才不要为失信于我的人哭。”她不哭,绝对不哭。
脸色透着倔强的杜千桃忍着悲伤,不让呜咽的哭声从唇畔滑出。
“不是为夫人的死而哭,而是为你自己,你失去了爱你的母亲。”那是无法取代的伤痛,任谁也承受不了。
“不,她不爱我,她抛弃了我,她要是爱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她……不爱我,不爱……不爱我……”再也不会对她笑,对她说:我最心爱的宝贝女儿。
泪水在眼中打转,就是不流下来。
“她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尽一个母亲的心力爱着你。”没人可以质疑母爱的伟大,她拥有最完整的爱。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被母亲抛下的感觉。”过多的痛让她的胸口快要爆开,找不到发泄出口的她握起拳头,拼命槌打着他。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母亲的声音,没有母亲的笑语,没有母亲的怀抱,她浑身冰冷了,不再睁开带笑的眼眸。
谁来告诉她,为何她的世界一下子变黑暗了?除了扰人的诵经声外,她看不见在屋里穿梭的那个人。
“亲眼目睹亲人活活被烧死在车里,那种痛你又能想象吗?”烈焰冲天,红得像要烧毁天际。
秦万里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柔晰小手槌打,不避不闪的让她宣泄心中的痛楚,那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个十六岁女孩所能承受的……成长。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由稚嫩的小女孩渐渐长成无瑕的花样少女,那被烈火焚烧身心的岁月,她全然纯真的笑靥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很久,很久了,他认识她的时间超过她所知,早在他生死徘徊之际。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的手变得无力,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不是只有你有过丧亲之痛,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生离死别的过程,你这双特别清澈的眼难道还看不透?”他的痛比任何人都深刻。
当年才十岁的他快快乐乐地和家人出游,弟弟在车上打着电动,小妹窝在母亲怀中吸吮拇指,开车的父亲则转着广播。
意外发生的瞬间,他正低着头看漫画,突然一阵撞击力从左后方面来,他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身子便腾空而起。
一阵天翻地覆的黑暗后,全身的抽痛唤醒他的神智,可是老天终究是无情的,当他拖着扭伤的脚想要救出困在车里的家人时,轰然而起的爆炸将他推向更远的稻田,背部立刻传来剧烈疼痛,没多久他便失去意识。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再一次睁开眼时,在他床边的是位面容偏白的美妇,而她怀里抱着睁着圆滚滚大眼的小女娃。
后来在爷爷老泪纵横的解说下,他才知道自己足足昏迷了两年,在爷爷的一再恳求下,院长夫人才动用她不为人知的能力救回他,让秦家最后一根独苗得以幸存。
听到他的话,杜千桃悲伤的神情更为黯然,她的能力在杜家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但她却从未和他谈论过此事。
因为她不喜欢与众不同,也极力隐藏双眼所见的两个世界,一直以来,她牢记母亲殷切的叮嘱,不看、不听、不介入,不因同情而动用能力。
可是要做到无动于衷真的很难,看到好朋友被恶鬼缠身,甚至身后跟着一堆前世冤债,她总会忍不住暗施援手。
虽然次数少之又少,她还是担心有人发现她的异样,继而追问她的举动,甚至发现她的秘密。
她接着想起以前母亲告诉她的事,他的家人都命丧于一场车祸,他也曾经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
“至少你还有管家爷爷……”她眼神一黯,双肩微微颤动。
“你也还有老爷和小少爷!爷爷一直很放心不下你,要我好好照顾你,一如他在杜家的时候。”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心思细腻的她,怕她不懂得保护自己。
“管家爷爷他……他很疼我……”除了爸妈外,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我明白。”他的大小姐虽然好胜,却不失良善。
“我想他。”如果管家爷爷在的话,她就能毫无顾忌的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也一样想你。”毕竟爷爷的一生几乎耗在杜家,杜家的一草一木对他意义重大,何况是人。
“……我是因为想管家爷爷才哭的,不是我妈……”她低垂着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杜千桃哭得很压抑,不敢太大声,呜呜咽咽的像刚断奶的幼猫,不想让人家听见她不够淑女的悲泣哀鸣。
她为难着自己,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伤心,只因深爱母亲的父亲比她更痛,她不能让失去挚爱的父亲还得担心她。
妈妈说她很坚强,是个勇敢的大女孩,她可以做到不为短暂的分离而哭泣,她的眼泪是珍贵的星钻,不轻易闪烁。
眼眸一黯,秦万里一举手,将她的头往胸口按。“不会有人瞧见你脸上有泪,我会帮你挡着。”
“呜……不许走开……”她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衣服,闷声低泣。
“谨遵大小姐吩咐。”
怦!怦!怦!心跳加速的跳动着。
谁也没办法从俊美的年轻管家的表情看出什么,他将内心的情绪隐藏得极深,仿佛天生缺乏七情六欲,不见一丝波动。
但是他想抚摸柔顺短发的大掌抬起又放下,最后规规矩矩地置于大腿外侧,硬生生折断想给予她安抚的念头。
她是他的大小姐,他发誓守护的娇贵人儿,他不能,也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秦万里。”她忽然低喊。
“是,大小姐。”
“我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擅自离职,而已不准比我早死,我不要参加你的丧礼。”
他想笑,心头却泛着疼。“是的,大小姐,我会一直待在杜家,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誓言。
“很好,你是杜家的,只能听我的使唤,旁人的话不必理会。”杜千桃揪衣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语带哭音的说。
秦万里微震,腰杆挺直。“你看到什么?”
他是少数得知她身怀灵力的人,除了能见鬼外,她似乎还有其他异能,在她满十六岁后逐渐显出,让她原本率真的性子变得沉静。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只要记着,我才是你的主人,那些攀亲引戚的是外人,不用怕伤感情而对他们客气。”她长大了,换她来保护“家人。”
杜千桃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底早认定秦万里祖孙是自家人,所以她才会在他们面前耍任性,将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而不是矫柔做作地扮演外人所认识的温婉闺秀。
“大小姐……”
不想让他问太多,双眼哭得红肿的杜千桃抽了抽鼻子。“弟弟在哭了,你去看看他。”
其实杜家小少爷的哭声极其微弱,以他俩所在的位置,照理来说是听不见的,不过她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所以能清晰入耳。
大厅布置成灵堂,六尺见方的棺木摆放灵堂后方,大伙都忙着治丧事宜,以为会有人陪着杜家姐弟,但事实上,大家关心的是丧妻的男人,怕他会伤心过度想不开,纷纷围绕他左右,言不及义的找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他们认为小孩子的感受没有大人深,一时的难过挺过去就好了,时间会冲淡记忆,两姐弟很快就会忘了曾在身边的亲人。
“你要帮我,帮我守住这个家。”
这时的秦万里未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当她害怕再失去在意的人。
“万里,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要求对你来说太为难了,但我是自私的母亲,不希望你拒绝。”她唯一能请托的对象只有他了。
“夫人,我一点也不为难,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
“不,我……咳!咳!不是要你报恩,是我的私心,囡囡从小就不是个好照顾的孩子,她有主见,心眼多,有小聪明了,可是……”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满是忧心。
历代巫女的宿命终于要降临在她身上了,果真是拼不过天,无一人活过半百,在有限的生命里,她们的命是受诅咒的。
她没有怨言,也不敢抱怨苍天无情,只是愧疚没法再陪着所爱的人一起欢喜、一起忧伤,让他们在有生之年留下遗憾。
人生的不完美是一种过程,她真的不强求,毕竟在她短短的生命里,能有幸遇到相守一生的男人,以及拥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她已心满意足,只是还有太多的牵绊,让她缠绵病榻也难以宽心,始终挂怀。
第2章(2)
“我不会耽误你太久,只要囡囡能独立,走出她自己的一片天,到时你要走要留都由你自行做主。”面容消瘦的伊秋水拖着病体恳求。
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自从生下儿子千岁后,大量流失的灵力已不足以应付蜂拥而至的恶鬼,他们饥饿的吞噬她残破的灵体,撕咬所剩无几的魂魄。
时日不多了,她有自知之明,撑着一口气,只为多陪陪舍不得她离开的至亲。
“夫人不必为日后担忧,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杜家,尤其是大小姐,她会是你最骄傲的女儿。”一颗发光发亮的星子。
闻言,她露出虚弱的微笑,枯瘦的手吃力的举高。
秦万里见状知其心意,迅速地伸出手让她握住。
“我的时间到了,以后这个家就要麻烦你了。”
血崩过后,伊秋水身体状况就一直不佳,虽然一度出院,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可是进出医院的次数依然频繁,儿子七、八个月大时,她几乎是以医院为家,不再有机会踏入家门。
在她过世前的几天,她的精神忽然转好,胃口也大开,连吃了好些补品和饭菜,把包着骨头的皮肉养得丰腴了,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大家以为她要康复了,兴奋的奔走相告,连她的丈夫也展露久违的笑容,打算重新布置两人的房间,欢迎娇妻回家。
每个人都笑了,包含伊秋水在内。
但是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倒数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她不得不强颜欢笑,为挚爱留下最美的回忆。
暗沉的天空中闪烁着繁星点点,伫立窗边的秦万里望着星空,心的位置破了个小洞,微微地沁出暗红血渍。
那一日,杜家女主人特地找他长谈,她用交代遗言的方式握紧他双手,将一双儿女交托到他手中。
他拒绝不了,也无从拒绝,因为这是他早得知的责任,他责无旁贷。
当晚,一颗星星殒落,心慈人美的杜夫人停止了呼吸。
“夫人好走,万里绝不负你所托。”
不是英雄不落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有人说他冷血,有人说他麻木不仁,从事情发生到葬礼结束,秦万里神色漠然地立于一旁,他没流一滴泪,尽忠职守的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安静而有效率地处理大小事。
在公事上,他是表现称职的管家,默默的做着分内工作,但在夜深人静时,他只是一个叫秦万里的男人,孤寂而冷傲的仰视遥不可及的夜空,默然饮着不加冰块的威士忌。
蓦地,深夜里的一道白影吸引住他目光,他低头看见花园一角有道赤足的身影恍神的移动。
“大小姐?”
放下手里的酒杯,他大步走出房间,动作极快的走到蔷薇花墙,旋即顿下脚步,并未上前,只是保护的尾随在后。
这么晚了,她究竟要去哪里?
这个疑惑很快的获得解答。
看似梦游的杜千桃毫不迟疑的踩上台阶,雪白双足沾上园中的泥土,两排小小足印笔直走向二楼书房,停在半开的门外。
书房内的灯未开,但是朦胧月光照射下,隐约可见一个凄着背得男人泪流不止的捧着一个相框,眼神温柔地来回抚摸照片中的女人。
那是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他在无人的深夜缅怀逝去的挚爱,虽然他很想振作,可是孤冷的床却一再提醒他妻子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杜春雄心中的伤没法填补,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浑浑噩噩的沉溺在过去的美好,连站在外头的女儿也没发现,任由悲伤笼罩全身。
“万里,你一定要拉住我,不要让我爱得太深,我不要像爸爸一样走不出来,被留下的人比死去的更痛苦。”她不要生死相许的爱情,让另一人主宰她的心。
头也不回的交代,杜千桃仿佛早就察觉到他的靠近,一夜之间,小有娇气的大小姐似乎长大了,她的神情变得沉静,眼神飘渺。
“这种事用不着想太多,一旦你遇上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除了生与死之外,这世上唯一不受控制的便是爱情。
“你谈过恋爱吗?”她问得很轻,仿佛一抹轻烟轻轻飘出。
她此时的神色淡定,眼底透着早熟的睿智,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的少女。
“不曾。”黑瞳闪过一缕幽光,迅速得让人无从察觉。
恋爱是互相的,所以他不曾谈过恋爱。
“爸妈的爱是窒息的,他们是彼此生存的目标,谁也少不了谁。”杜千桃看着憔悴的父亲,但她的视线却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某一点。
“感情的事因人而异,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她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只要给她时间。
“是闪电不会劈中同一个人两次的定律吗?”她扬起唇,笑得飘忽。
“不是,而是我相信你有判断的能力,你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写着决心,不容他人动摇。
浓密长睫一垂,她好久不出声,灵动的眼眸流转着璀璨熠光,过了一会儿,她才神清气朗的抬起头,清雅面容多了一股自信和光采。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一个人是寂寞的,两个人就……不寂寞。
秦万里摇着头,但心里有数。
“我妈现在就在我爸的背后,深情不舍的凝视他。”她看得见不该出现的“人”,他们已埋入地底。
杜千桃等着他脸色大变,惊慌不已的逃走。
但是——“夫人的气色如何,是否仍一脸病容?”他看着她,神色自若的问道。
“你不怕?”
他毫不畏惧的反问:“为什么要怕?”
“她已经死了。”不再是人,而是鬼。
“大小姐怕吗?”
“她是我的母亲,我为什么要怕她。”她只怕再也看不到母亲,慢慢地从记忆中淡忘。
“那我何惧之有,她始终是杜家女主人。”不论生死。
水漾瞳眸眯了眯。“真的不怕?”
“是的,大小姐。”他的眼中朗如晴空,澄澈的不生乌云。
“就算我告诉你她正倚在门边,含笑的看着你?”她有些恶意的说,不甘心他从容淡定的平静反应。
闻言,他只觉好笑,眼底不自觉生出暖意。“难怪我觉得有点凉,脖子位置阴风阵阵。”
“你……”杜千桃突地表情一变,看起来很不情愿地微噘粉嫩小嘴。“我妈叫我不要欺负你,你可得意了。”
空无一人的门边忽地传出低笑声,无人碰触的门板细微晃动。
“麻烦你转告夫人一声,我答应她的事一定办到,请她放心。”秦万里望着她粉色唇瓣,眼眸一深。
“你答应她什么事?”她好奇地追问。
他抿起唇,故作神秘。“秘密。”
“秦万里你……你别忘了我是大小姐。”他竟敢隐瞒她。
“我知道你是大小姐,不过我是管家,家里的大小事都归我管。”
“包括我?”扬起眉,她故意说道,想看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如果大小姐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他非管不可。
她瞪着眼。“譬如?”
“譬如去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不该蹚的浑水非要蹚,以及令自身受伤的事。”全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这些全是我母亲授意的?”她想知道母亲临终前和他说什么,而她却不知情。
“大小姐何不直接向夫人询问。”他守口如瓶。
“你……你真可恶……”套不出话的杜千桃张红脸,但随即眼神落寞地望着渐渐淡去的白影。“她走了……”
七日回魂。
人的魂魄最多只能在人世停留七七四十九天,过了此限便得回转地府,因其功过而有所赏罚,不得在阳世逗留。
而今晚是最后一天。
“万里,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秦万里没有异议地直起背脊。“大小姐请吩咐。”
“我要……”
杜千桃目光坚定,父亲的丧志,父亲的失魂落魄,父亲的一蹶不振,让她更坚定了未来该走的路。
第3章(1)
清风徐徐,落桐飘香,洁白小花一朵又一朵的离开枝桠,旋落地面。
位于闹中取静的市区,古朴依旧的西洋楼房增添了岁月的痕迹,爬墙虎的藤蔓攻陷了镂花阳台,盎然绿意与湛蓝晴空竞艳。
春雨过后的路面显得泥泞,初生的草芽脆弱地往上延伸,一颗经历多次风灾仍屹立不摇的老椿树撑过百岁生日,见证一世纪的衰荣。
在它繁茂的树叶下,系着两条粗麻绳做成的秋千,每到假日的清晨,秋千的主人总会起个大早,捧着一本小说坐在上头晃呀晃,洗涤心中的尘埃。
那是一双莹白小脚,嫩晰无暇,完全看不到一丝小疤痕,像块上等的白玉,润泽中带着空灵的美,几可透光。
曙光一照,仿佛是沐浴晨光中的仙子,随时会在朝阳的升起中淡去……“大小姐。”
一声低唤,盖着《莫泊桑全集》的脸儿动了下,并不明显的,往下滑动一寸,露出光洁额头,乌黑柔细的披肩长发随风扬起。
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取走覆面的书册,神色娇佣的眯向挡住光线的身影。
“我在晒太阳。”轻柔的嗓音悦耳如黄莺出谷,引人心弦一荡。
这是一张十分出色的脸孔,弯弯的细眉看似柔顺,却透着一股刚毅,黑曜石一般的双瞳似猫,绽放迷幻光彩,红唇如早春的桃花,嫣然绯红。
无一不美的杜千桃就像一个神秘的宝盒,外表含蓄恬静,却扬散独特气质,内在又像一本深奥的书,不细细品读看不出内藏珠玑的。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名青涩稚嫩的丫头长成迷人的美人儿,举手投足间散发大家闺秀的贞静。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大小姐的晨读,只是有客来访。”秦万里一如往常的恭敬,但随着年岁的增添更显俊朗,整个人越发沉稳。
“这么早?”娇嫩的声音中听得出微讽。
“不早了,都快十点了。”是她贪睡,错过了美好的时光。
伸了伸懒腰,她娇嗔地将书递给身边的男人。“招呼客人是你的职责,干么来扰人清梦?”
“对方指明要见大小姐。”他不过是管家,做不了主。
“我?”伸了一般的懒腰骤停,美眸轻睐。
“是的,大小姐。”接过书的秦万里顺手将一件薄外套往纤细双肩一披,动作熟稔得仿佛已做过上百次,驾轻就熟。
“谁这般清闲一大早点我坐台?”真当她整天没事做,闲得发慌?
显然她的“坐台”两字惹人不快,秦万里不赞同的眉头一皱。“是你堂叔。”
“堂叔?”带笑的嘴角扬的更高,好似兴致浓厚。
“大小姐要见他吗?”他的意思是:若不,他便去将人打发。
“见呀!为何不见,他老来找我麻烦,我不让他瞻仰一番他舍得走吗?”一只不成气候的黄鼠狼,存着什么心昭然若揭。
长发一甩,杜千桃娇笑地握住秋千两端,打算起身,见见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远房亲戚。
可她尚未落地,一双大掌已捧住纤纤玉足,轻轻地套上鞋,让她雪嫩双足不致沾到泥土。
她低笑,看着蹲下身为她穿鞋的男人,心中欢愉,笑声放肆。
“万里呀,我要是没有你怎么办?”他快把她宠坏了。
“大小姐只管打仗,我会一直是你的后背战力。”他会永远在她身后守护她。
清亮明眸眨了眨,对上深幽黑眸。“万里,你要是害我爱上你,我绝饶不了你。”
他太好了,好得不该屈就管家一职,外面的天空更适合他大展身手。
可惜她是个自私任性的坏女人,不放他走,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所以他不能飞,即使要折了他双翼也要留下他。
“大小姐在威胁我?”他面无表情地扬起眉。
“嗯哼,真要是威胁你也得认了,我是大小姐,我说了算。”她纤指划过他脸庞,像是调戏。
他八风吹不动地站的挺直,只是眼底多了抹难以察觉的宠溺。“大小姐还是一样的任性。”
闻言,她咯咯笑道:“知道就好,我只在你面前任性,这是秘密,你可别说出去。”
美丽的女孩总是引人心动,日渐娇艳的杜千桃美得像园中盛放的白玫瑰,娇弱中带着一抹傲气,高雅洁逸,娉婷多姿。
她那一颦一笑中,蕴含着吸引人目光的慧点。飞扬的眉眼间尽是撩人丰姿,率性而狂傲。
但是她的娇俏、她的率真、她的目空一切,只有一个人看得见,在他面前,她才是活得自在的杜家千金。
“你这丫头可真难找,我来了好几回都没见着你。”状似和善的中年男人试着额头汗水,语带轻责。
“堂叔没先知会一声,小桃怎么知晓恭迎大驾,你也晓得我课业忙嘛!教授老出些难题让人伤脑筋,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快烧成没蕊的蜡油了。”纤影翩然入座,一杯热茶随即送上。
看着她啜饮香茗,连白开水也没得喝的杜庆松眼眯了眯。“你有我忙吗?总是找不到人,女孩子读太多书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嫁人一途。”
女人的归宿是婚姻,早晚是人家的。
“堂叔是来说媒的,怕我没人要?”她笑得温和,全然无害。
他咳了咳,清清喉咙。“是来牵个媒,但对象不是你。”
“咦!不是我会是谁,难不成堂叔要我们小千岁娶个小新娘。”五岁大的弟弟犹在抱他的小毯子,恐怕还不适合。
杜庆松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你扯到哪去了,我说的是你爸爸。”
“我父亲?”她一脸讶色,状似不解。
“你妈也走了好些年,你爸一个人没人照顾也怪可怜的,你堂婶有个妹妹刚满三十,眼高于顶挑得很,我就想你父亲年纪虽然大了点,不过宠妻、疼妻是出了名的,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两人应该满相配的。”在堂哥身边安插个自己人,日后才方便做事。
杜千桃羽睫轻垂,似笑似感慨。“这事该找我父亲聊去,怎么找上我呢!我这当女儿的还管老父娶不娶老婆吗?”
他干笑。“谁都晓得杜家现在是你当家,你那个父亲自从妻子死了以后就啥事也不管,镇日埋首医学研究,哪记得衣破无人补,少个人作伴。”
杜春雄对亡妻的感情十分深厚,她一辞世,他也失去雄心壮志,不再看诊,也将医院的名字改成“秋水纪念医院”,以纪念爱妻。
虽然他仍是名义上的院长,可是几乎不管事,妻子的死对他打击甚大,因此他躲入病理实验室里,藉以逃避排山倒海的思念。
只是医院不能没人管理,于是有不少杜家远亲自告奋勇出面代管。
杜庆松便是其中之一,也最积极,他是一名妇产科医生,对医药知识最为丰富,大家都认为由他来掌管在适当不过。
谁知杜家大小姐不知用什么方式说服她父亲,竟让他同意由家里管家代为处理医院事务,而她做最后裁断。
此事一传出,引起轩然大波,反对者众,一致认为小孩玩大车,绝对撑不了太久,要她打消念头,别把自家医院给搞垮。
甚至有人因她的“愚昧”而递出辞呈,想以此逼退不懂事的千金小姐,骄矜自大的以为医院没有他们不行,一副看好戏的等她低声下气来求他们回去。
但是事情发展出乎众人意料,在秦管家的协助下,不少知名医生冲着和杜春雄的老交情,自愿来驻诊,取代离职的医生。
一晃眼,四年过去,秋水纪念医院并未因经营不善而转手易主,反而人满为患,多盖了三栋新院楼,每天看诊人数只多不少,甚至荣获国内十大优良医院的赞举。
而这一切的成果来自当年没人看好的小女人,她用尽心力的稳住杜家根基,秦万里也是功不可没,要是没有他,杜千桃不可能独撑大局,一堆豺狼等着将四面环敌的她吞食。
“堂叔说笑了,父亲的衣物有管家打理,怎会让他穿破衣呢?你这话可别说给外人听,不然人家以为我不孝,苛待父亲。”
一提到管家,杜庆松脸上明显露出厌恶。“别老把个外人挂在嘴上,你要多提防他,年纪轻轻不务正业,一天到晚跟在女人身后,要说他没半点居心,谁信呀!”
他最气的一点是,身为杜家人却得看一个外姓人脸色,纡尊降贵地任名管家差遣,拼了四年只当上主治医生,主任医生的位子仍遥不可及。
更可恶的是那家伙还拿鸡毛当令箭,左一句大小姐吩咐,右一句大小姐不准,硬是扣下他拿好处的机会,让他在人前颜面无光。
“我信呀,堂叔,我家万里一定是上辈子踩破我家祖坟,这辈子来还债的,所以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他比你还怕服侍我服侍的不够周到。”她美目盼兮,晶莹灿亮。
杜千桃话才说完,不务正业的男人又端来一盘削好的水果,不用她纤指劳动,大小适中的水梨便送入她口中。
她颓废到令人眼红的行为看得一旁口渴不意的杜庆松暗生怒火,腹诽她不懂待客之道,连杯茶水也不上,失礼至极。
但是这些话他不好说出口,只能隐忍在心,谁叫他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不提这个了,省得伤感情,我刚说的那件事你就斟酌斟酌,我那小姨子人品好,长得又漂亮,善于管理人事,你将家里的事交给她可就轻松了。”他用斜眼一睨站得笔直的管家,眼露鄙夷。
“可是眼高于顶……”她略显迟疑。
“眼高于顶又如何,那表示她有才华!一个人要是没能力哪敢自信满满。”
那可是提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人选。
杜千桃眼儿一挑,笑得令人如沐春风。“眼高于顶的人通常势利又刻薄,看不起为我们工作的人,若是她欺负我家万里,我妈地下有知可是会非常难过的。”
与我何干。秦万里垂下眸,将撒上梅子粉的小西红柿放入轻启的樱唇。
“关一个管家什么事,不就是个下人,还能爬到主子头上撒野不成,你要管不动我替你管,出身低贱的人本来就该任人践踏。”他说着就想动手,趁机给看不顺眼的小子一个教训。
“堂叔。”她忽地一唤,甜嗓腻人。“我的人我自会管教,不劳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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