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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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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一下,差点退了一步,眼前的目光太清澈了,太尊贵了,令人不可逼视,“你要干什么?如果敢对我无礼,小舟不会放过你!”
  可是越宁走过来,拉住张廷雨的胳膊,笑眯眯地说:“你想不想知道颜小舟的弱点?想不想知道他家住哪儿,家里都有几个人,爸爸妈妈都是怎样的人?”那语气,那态度,比推销员还具诱惑。
  一连几个问题把她问愣住了,“你,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你不是说颜小舟喜欢你吗?那他以后肯定要娶你的,早点掌握好他家的资料对你有帮助,跟你说我是他亲梅竹马,他的事我都知道,男人这东西不可靠,保不准结了婚他以后要欺负你,早点知道他的弱点免得将来吃亏来着。”
  “可,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张廷雨迷惑地问,显然也是有些动心了。
  越宁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是韩砚,我只想利用颜小舟来刺激他注意我,可是没想到绯闻传得那么离谱,他真的以为我跟他是一对,如果你跟颜小舟好好发展,这个误会自然就能解开。你明白吗?”最后那一眼绝对真诚绝对动人,连张廷丽都忍不住要感叹这女孩真不是一般的惹人爱,同样是女性同胞,我们天真弱智的张同学很快的对越宁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亲近感。
  “我明白,我明白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小舟,可是他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我一直想让他对我好点,可是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知道我知道啊……”越宁顺手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了,两个人像多年未见阔别已久的老友一样滔滔不绝挖心剖肺。
  “真的吗,他讨厌西红柿?我以前还不知道……”张廷雨兴致勃勃地边听边记录,“那他最喜欢什么?……什么?青椒?!”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人喜欢青椒。越宁想起颜小舟有一次无意吃到青椒后吐了一晚上的情形,不觉笑得更加灿烂了。
  “越宁……你真是好人啊,我以前误会你了……”张廷雨感动得痛哭流涕,没想到这么轻易地接近了颜小舟这么多。
  “别介意,我们是朋友嘛……” 越宁人畜无害地笑,“还有,你不要看他总是一副很厌弃你的样子,其实那家伙很喜欢别人缠着他,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你只要坚持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弃械投降……”杀人灭口的。
  “嗯,我明白了。”张廷雨目光坚定,时刻散发着爱的光辉。
  越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有没有要你联系K新地产?”
  “有,我爸爸跟他们公司关系特别好,只要韩砚和叶祁他们愿意引咎辞职,这件事就还有的商量。”
  要辞职吗……不,韩砚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张……学姐,你可不可以劝劝颜小舟,你知道,我对韩砚……”话没说完,但张廷雨应该已经领悟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喜欢他,我试试吧,不过不见得有用……”
  摆明的敷衍态度,过河拆桥。越宁在心里冷笑,不经意看看不远处那颗树。张廷雨收起笔记本兴高采烈地走了。她靠在靠背上,轻轻地说:“出来吧,我看你也忍不住了……”
  颜小舟缓缓地从树后走出来,坐到越宁旁边。
  “什么时候学会颜路那套恶作剧了?”
  “他是我教出来的。”
  他讪讪笑笑,“是吗……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
  “你不是想陷害我吗?我随了你,你该高兴。”如果解释,他们就会发现真正的主谋是你。
  颜小舟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自在,“这不像你。”
  越宁叹了口气,笑了,“我说过,如果你利用我,我便认了,所以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就这样吧。”终于也维护了你一次,这样,公平了吗?她站起身,颜小舟反射性地拉住她的手。
  越宁闭了闭眼睛,几乎想哭了,“颜小舟,我并不欠你的。在这世上,没有谁是该欠谁的。”她松开的手外前走,颜小舟站了起来,在身后喊,“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会怎样?”
  越宁停住脚步,回头笑了,“那又怎样?”
  颜小舟一惊,几乎有种窒息的痛感,自己全情投入的表演,对方却全然不放在眼里,可是不该是这样,如果真的不在乎她不会这么做,一定不是不在乎,她应该是很在乎他的,不是吗?!连骨头都在叫嚣,血肉窜动着,呐喊着:“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为什么无论怎么做都不会开心,无论怎么走都隔得更远,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得到?
  越宁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像儿时那般骄傲和嘲讽,“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她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单薄的背影像是孤独的皮影戏,苍白地舞在颜小舟的世界里。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在利用和背叛之后,为什么还要这样来质问我?越宁闭上眼睛,突然就感到冷,就像是坐在神雕侠侣里的寒冰床上,温度一点一点地自身体消失,所有人都离开了,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这个世界如此孤独。
  曾在网上看到一张图片,画里的人将绳子套在一颗小树苗上,另一头缠住自己的脖子,他掩面给那颗树苗浇水,只得那颗树长大,高一些,更高一些。然后有一天将自己吊死,那幅图的名字叫做慢性自杀。越宁到现在都记得画里的人一脸悲壮的样子,只是她不明白,这明明是演的一个悲剧,为什么会被归类到爆笑图片里?原来可悲与可笑永远只在一线之间。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慢性自杀,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陷下去了,沉淀了,败落了。爱本就是一条不知终点的单行道,道路这样狭窄,就像顾城笔下的田埂,拥攘而沉默的苜蓿,禁止并肩而行。如果你跟我走,就会数我的脚印,如果我跟你走,就会看你的背影。是一场停止不了的长途跋涉,期盼着前路的光明,期盼着完美的结局,如此执拗,如此坚决,那样的迫不及待,走到底,却发现那个人早已走在别人的路上。越宁在阳光下泛着冷笑,为了喜欢这个人,她收起了骄傲和防备,就这样把心摊在一个人面前,却不想只得到一鞭子,原来感觉也是会错的,什么向往和体贴都是假的,蝎子和青蛙的故事里蝎子最终不是也毒死了青蛙吗?她是太傻了,傻到轻贱了,可是明白过来,又能怎样呢?聪明并不等于幸福。
  高颖推开寝室的门,就看到越宁像个破败的娃娃一般坐在桌前,毫无生气仿佛就快死了,她一惊,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肌肤冰冷得不正常,“小宁!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空洞地看着她,然后笑了,“高颖……”那声音没有感情,却听得人想哭,高颖没有想过这世间竟有人可以这样笑的,是风干的灵魂,凋零的烟花,凝结在一个冰点,轻轻一碰,就要万劫不复。
  一瞬间高颖泪盈满眶,“小宁,别这样,你别笑了,别这样,我没有任你,我还太小了,你只是不懂事,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越宁怔怔地看着这个热情宽厚的学姐,什么东西充盈了心肺,胸口一阵酸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要来安慰我?从来只有自己去保护别人。为什么没有人想到她其实也是需要守护的,也是人,也会受伤,也会忧郁,也会懦弱,孤独行走的时候,也希望有人能来拉她一把,或是一句鼓励,或是一点包容,让她知道,除了被需要,她也是被关爱的?越宁抓住高颖的袖子,嗅着那股菊花的味道,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并没有自己所想象中的那样脆弱,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为什么会以为没有人要她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她了,总有人还会站在她这边不是吗?
  “姐——对不起……”她抱住她的脖子,高颖一怔,等察觉过来,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拍起她的背。
  “你放心,韩砚并没有怎样,今天早上有人提醒他放了那些股票,他没有赔,反而赚了,这次不成功,我们还可以找其他公司合作,就算都不行了又怎样,大不了这学生会不开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越宁在她怀里点了点头,紧闭着双眼不肯落泪。
  我真的不是好人,我做过很多坏事,我如此冷漠,总是令人失望,但是现在,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有时候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往上踏一步,人就会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这一刻越宁觉得自己懂得了许多,领悟了许多,还这么年轻,人见人爱,怎么可以轻易低头呢?她还有要保护的人,她还有很多要保护的人,还要寻找梦想,还要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人这辈子,总要为了什么事,奋不顾身,付出所有,她已经尽了全力,对得起自己。
  这么想着,可是为什么,想到那个人,还是那么想哭呢……
  试探
  韩砚站在树边已经很久了,从张廷雨走后,到越宁走后,看着颜小舟坐在那里,不断变幻了九九八十一种姿势,才终于走了过去。
  韩砚自诩为世界首席心理学家,行为往往是最能体现人类心理的切入口,要想了解一个人,一定要挑他最脆弱最迷们最无防备的时候。他能够肯定,这一刻便是颜小舟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刻。
  缓缓地坐在学弟的身边,哼着奇怪的乡村小调,颜小舟微微偏过头望着他,没有说话。
  “不用管我,我也在看风景。”韩砚笑笑。
  颜小舟想要离开,但却没有力气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空空的,行尸一样。到底是哪里错了,一切都照着自己规划地进行着,可是为什么不快乐?
  “你很怕越宁吧?”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在问,颜小舟猛地回头,愕然地望着这个学长。
  韩砚从身上抽出一支烟,缓缓点燃。青色的火苗在半空。窜动着,颜小舟眯了眯眼睛,一阵恍惚。
  “她的确是个会让人害怕的孩子,尤其,是对着我们这种人……”韩砚望着青色的湖面,说。
  害怕……颜小舟茫然了,是什么时候起开始感到害怕的?三个人自一条路上走来,如此接近,不曾分离;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眼睛开始偏向一个人,明明是那样安静的一个人,却渲染了自己的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就在她的眼里?不该是这样的,想要征服世界的人,怎可被一个人的世界征服?打倒她,打倒她就是无敌了——可是,做不到啊,无论怎样做这个人都不为所动,她会像风或水那样稀释你的力量,而你又无法无视她的存在,该怎么做,怎样做才能不再害怕?
  “爱上她……”然后,让她爱上我。
  十七岁那年望着正被颜路抱在怀里的越宁,这样想到。
  “没有谁会因为努力去爱而爱上另一个人。”韩砚说。
  “不,有的,如果没有,为什么我会爱上?”
  “因为一开始你就爱上了,所以害怕,害怕得不到回应,所以希望她也能看着你。”
  “她的眼里没有我,至少,不会只有我。”颜小舟皱了皱眉头,似是感到痛了。
  “你不相信她,所以才一再试探?”韩砚眯起眼睛。
  试探?!是啊,原来都只是试探,一直以来困惑不已的问题因为这个答案变得通明,想确定,想得到,想占有,就像男孩子总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再挑拨,一再试探,一再证明,当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无论表现的是什么情绪,人就安心了,因为那一刻,自己占据了她的情绪,她的眼里会有自己,只有自己。这样自私的爱情,自私到不惜伤害对方,伤害自己,可是韩砚却觉得,这时的颜小舟在他眼里前所未有的可爱。
  世上竟有这样不懂爱的人,既不懂爱,又不懂如何去爱,像一个孩子一样渴求关注,却不懂得如何去争取。若换作一个傻子也就罢了,偏偏演这个故事的是一个聪明得过分的人,这样聪明却有着如此惨不忍睹的情商。
  韩砚心情大好,没想到自己身边有这样可爱的学弟,他想笑,却又忍住了,不怀好意地又点了一支烟。看着颜小舟迷茫的脸,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像一个矛盾的猎人,征服的同时又不断渴求能够征服自己的人,可是你想要别人靠近,至少要先放下猎枪,否则谁还敢一再接近你?”
  天才和傻子只在一线之间,颜小舟不是不明白,只是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误区,错误的信念换来错误的真理,信念可以改变,真理却难以撼动。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而韩砚,就是那个善于寻找支点的人,那一秒他确切地靠近了颜小舟的内心,找到了他对越宁的支点,于是轻轻一拨,颠覆了他的世界。
  “这么说……我爱她?”真的是爱吗?不只是想挑战,想打败,是真的爱着吗?瞳孔缓缓放大,变得清澈,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光芒。
  “这一点,只有你心里明白。”韩砚接道,他不喜欢心理暗示,有些东西,还得自己去体会才行。
  颜小舟叹息着闭上眼睛,眼里是越宁刚才离开时的画面,那样一个孤独的剪影,夹杂在被隙时光之中,那样清晰,那样深刻。记忆往前延伸,他听到越宁对他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她说人对真心喜欢的人,是用不着戒备的;她还说,我并不欠你的,用不着不平衡。眼眶一疼,像是蓬勃的火,找不到沸腾的出口,千百种情绪融合在胸口,嗷嗷地疼。
  你不知道蝎子毒死人后自己也得跟着毙命吗?
  到时候我们一起死——
  我觉得我现在就快要死了,为什么你没有陪着我,是你不要我了吗,还是我将你赶走?
  颜小舟开始觉得自己错了,可他不能认错,本就不是一个会认错的人,正义或是邪恶,认定了就不会放手,他放不下自己的尊严,没有尊严他宁可死。
  可是这一刻他又觉得,如果现在越宁能站在眼前,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关系。想要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争来争去,为的却是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以为步步为营,倾心谋划,谋划到最后一步,才发现早已全盘皆输。如果可以再次选择,能不能复盘重来?
  时光不能倒转,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他握紧双手,纠结地呐喊,紧紧地凝着眉睫,满腔的郁结化作热泪,不可制止地溢出发红的眼眶,烫伤了皮肤,烫伤了胸口。就好比闭塞许久的花刹那绽放,炽热的骄阳下被照得发疼。等待了一个春寒,盛开在不属于自己的热夏,感情来错了时间,睁开眼,就只剩一道影子的沉默。
  影子被夕阳拉长,有鸟飞过,轻轻的跃下枝头,衔起一粒石子,投入水中。轻轻地一声,拨动了凝固的午后。
  颜小舟猛地张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人,少年的嘴边还带着明媚的笑,曲子已不再哼颂了,只留下未烧完的烟,迷惑着人的神经。
  颜小舟愣了两妙,突然明白了什么。
  催眠——
  他刚刚被这只狐狸催眠了!
  不知该愤怒还是震撼,他感到了屈辱,难以抑制的屈辱来不及宣泄,却又被更深的悔恨所取代。
  “记住你现在的感受吧学弟,别学我这样把人都当傻子,做人要有个性,只会模仿就没意思了。明知道百分百穿帮还搞这么场戏,你以为人看不出你是冲着越宁去的吗?虽然现在这样也是她自我的,可这不代表你就能否认自己的错误和无知。”韩砚抬嘴一笑,没有嘲讽,没有轻贱,甚至没有惯有的幸灾乐祸。
  只有真诚,为着越宁的真诚,为着这个笨蛋学弟的真诚,他决定做个恶心巴拉的好人。
  当然颜小舟不会真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当做圣人,他瞪着他,神情冷漠,目光像一把刀,凌迟着这个侵犯他隐私的混账,可偏偏刀子上的水光,让这道眼神变得格外滑稽起来。韩砚整了整喉咙,忍住笑站了起来。
  “忘了告诉你,德国留学的名额已经提前下来了,是你和张廷雨。”
  颜小舟低下头,没有反应。韩砚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黄昏的湖畔变得清冷,颜小舟望着自眼中掉落的泪水,眼前一片空茫。
  曾经迫切地想知道离开的时候她会不会哭,现在才明白,会哭的那个原来是他自己。
  越宁穿上外套往校园外走着,手机上显示着同一个来电号码,她只看了一眼,便点了删除。还不至于轻贱到这地步,像是被驯服狼,说让走就走,说来就来。 。走到K新地产公司的大门口刚好是清晨,她捶了捶腿,喘几口气,又站了起来。今天是K新企业招聘职员的日子,门前已经站了十几个早早来打探行情的青年。都说八十年代生的孩子是时代的尴尬产物,毕业等于失业,有理想没前途,越宁自问是个没吃过多少苦的孩子,至少从小衣食无忧,没有资格也从不曾去抱怨什么。某方面来说,她的确是个幸运的人,幸运得让人嫉妒,让人觉得这种人就该吃点苦遭点罪才能平衡。没有人知道越宁也有自己的烦恼,上帝很公平,给你什么便要拿走什么,她只是从不去表现自己忧郁或是灰暗的一面,但这不等于她就不会受伤,不会痛苦。
  她知道现在她不想见那个人。
  也,不能。
  随着人群进入K新的大门,应聘的队伍已经排成一条龙。
  不长,但很粗。
  越宁打量着来往的人群,最后将目光放在从一个带眼睛的青年身上,他的样子很普通,但眼神却很锐利,他看的方向从来不是办公厅,而是身旁形形色色的人。
  越宁走了过去,“打扰,我来应聘。”
  那个人愣了两秒,“请排队。”
  “已经排了,在你面前,我是第一个。”她说。
  眼睛青年笑了,“请跟我来。”他带着她往电梯走,一直走到他的办公室。
  总裁特助,林生,“你还是高中生吧?”
  “大学了。”
  “打工,还是兼职?”林生笑着问,自饮水机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她。
  “都不是,我来找人。”
  林生一怔:“找谁?”
  “你的老板,越冠宇。”
  越冠宇,上世纪横空出世的地方富豪,金融,地产,传媒,只要是能赚钱的他都能够插上一脚,可是九十年代后期,这个名字却渐渐淡漠下去了,只留下业界的一些传说。
  穿着紧包的红皮大衣,脚踏贝克汉姆签名球鞋,头发整得像个金色鸟窝,越冠宇登场的时候,越宁还当她不小心进入了哪个的化妆舞会。
  这人,还是这么没品。放下杯子,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很不幸的,这个传说的人物,正是越宁她老爸。
  “咦,小鬼你也在,这么巧?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是两年前吧?”越冠宇做惊讶状,这辈子他只崇拜过两个人,赌神和周星星,所以闯荡社会多少年都没有在外面留下一张照片,顶多给个背影给无数天真弱智的小妹妹遐想。可是平日里,他的无厘头作风就算是越宁也受不了的。
  林生看着这两个人,算是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赶专机过来了。他微笑地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这对父女。
  “听说你那学校的小鬼们对我的公司很感兴趣。”越冠宇大步坐到她身边,“也有你一份吧?”
  “我是在提醒你管理无方。”
  “你在说我的总经理?唉,笨蛋比较好控制嘛,不过他勾结那个什么张老头,早晚会把他撤了,当然,得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先吐出来。”
  越宁没有接话,越冠宇的作风她是清楚的,是一只鹰,永远居高临下,看准了,就不会手下留情。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吧?”
  “还不错,刚被人甩了。”
  “恭喜你。”
  “不客气。”
  两个人相视一望,空气滋啦作响。
  “小路子怎么没跟着你?”越冠宇识相地转移话题,这小鬼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无关紧要的人砍她一刀都不见得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是在乎的人伤了自己,呵呵……不管这个够种的小子是谁,他完蛋了。
  “颜路当然在家里。”什么小路子,像是喊小太监,听得人不爽。越宁皱了皱眉头,想这事如果让颜路知道该怎么办。
  越冠宇斜了斜嘴,“你是认真的?”很少看她这么烦躁,看来这次,真的火大了。
  越宁往后一靠,望着天花板,“求你件事。”
  “求我?” 越冠宇挑眉,“你说你求我?我没有听错吧,你居然也会求人,还是求我?!等等我去拿个录音机录下来,太有纪念意义了!”
  越宁不回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看得越冠宇笑容僵硬,愣是肃然下来,“做女儿的开口了,老爸当然义不容辞。”扬嘴一笑,形象自恋地光辉起来。
  越宁点点头,起身就走。
  “喂,招呼都不打,也不跟老爸吃顿饭?”越冠宇的脸色一变,目光竟有几分阴冷。
  “我只吃大排挡和垃圾食品,你赏脸吗?”她笑着问。
  越冠宇转过身,不说话了。
  背影斜在白帜下,果真有几分赌神的味道。
  就是那造型……失败了点。
  越冠宇的人生其实并不传奇。他是小混混出身,十几岁在家乡惹了一身事,远走香江,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种子,用那时代特流行的痞子风格泡回一堆小妹妹,他的追求是遇到黎晴才开始的,那时候,看着屏幕上穿着一身白裙的小配,突然就想让这女人给他生个孩子。为了预备奶粉钱,越冠宇热血地奔向了美国唐人街,意大利,加拿大,西西里,只要能够聚财的地方他都闯过,像个疯狂的亡命之徒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回到故土,却发现那个女人早已嫁作他人妇。怔忡间,才想起自己走的时候忘了跟未来女儿的妈妈告白。越冠宇不喜欢追悔和等待,翘了她老公的公司,威逼利诱,死缠烂打,趁虚而入,不到半年就把黎晴拐到了自己身边。一年后,他们有了越宁。当时的越冠宇已是排行到福布斯富豪榜的风云人物,像黑马一样横空出世,成为神秘的商业奇才。
  越宁两岁的时候,第一次被人绑架,对方要求的赎金是两千万,人救回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愣是咬牙撑了过来。不到一年,曾被他搞垮公司的一个疯子用刀架着越宁的脖子,逼越冠宇偿他全家的命,二话没说,被身边的保镖一枪毙了,一个失手,竟让越宁失去平衡掉到海里。那次以后,越宁对水产生了莫大的恐惧。黎晴跟越冠宇吵,吵累了,疲了,也许是知道自己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人,收拾包袱带着越宁走了。那天晚上,越冠宇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想了一夜,他不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在国外不都是这样打拼过来的,非要拿越宁开刀,他有什么办法,难道就此妥协?他做不到,强者是不能为了任何事示弱的,即使是面对自己的至亲。第二天他就把越宁给抢回来了,黎晴争不过他,只跟他说,要是敢把越宁教成他那样子,她就杀了他,然后自杀。
  越冠宇不信邪,非把小鬼绑在身边,教她如何应筹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教她简单的搏击术,虽然太小,好在越宁聪明,什么东西一点就会,马上就可以给你举一反三。一次外出交易,带越宁一起出去见识,不小心被对方暗算,场面太混乱,上十个保镖愣是没把越宁给看住。对方有三家公司,做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生意,越冠宇查不出幕后黑手,一下子整个人就懵了。商业上的绑架这种事自己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就是比生命里任何一次都惶恐,四年来的相处才明白什么是亲情,设身处地,才知道自己曾经的狂妄有多狭隘无知。
  找了不下三天,越冠宇人都要抽空了,他不敢告诉黎晴,不知该怎么向她交代,悔到极处,恨不得一枪把自己给毙了。只没想到最后越宁竟是自己跑回来了,拿着当初交易时丢掉的那张磁盘,安安稳稳交还到他手里。其实这一次越宁不是被绑架,只是混乱中看到有人偷走了越冠宇的东西,爬到对方的车厢后跟着去想要拿回来,只是没想到那辆车一开开那么远,回来的时候差点给迷路。
  越冠字看着越宁,那么点小个孩子,眼睛有神地瞅着自己,眼里的桀骜竟和年少的自己有几分相似。这一次越冠宇开始怕了,怕这小鬼真的变得像他,他把越宁送走,送到自己的家乡,宣布从此退出商界,并隐瞒了越宁的存在,所有人都只当越冠宇的女儿在那一次就失踪了,他是受了打击,才退出舞台。那以后他到处旅游,混成《国家地理杂志》的编辑,偶尔回家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出于安全,他再没有和越宁在公开场合在一起过,就此退到了幕后,隐秘地继续自己的商业游戏。
  越宁走出K新,在街上站了一会儿。
  越冠宇再没品,对她跟黎晴还是好的,所以学生会的事她想是再不用担心了。松了这口气,不觉又茫然起来。手机又响了几次,打开来,都是颜小舟的短信,想也没想便都删掉,然后,关了手机。
  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盲目地走着,上了不知终点的公车,空荡荡地看着窗外,城市是好的,但却不是自己的,这世上没有哪一块地方是属于哪个人的,可天空总是自己的。
  但凡感情,皆是如此。
  笑了笑,越宁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很无趣的人,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总当她有趣,耍人玩来着。
  下车的时候已不知是在哪个郊外,天还是亮的,越宁转过身,不远处竟站在一个人。
  “这么巧?”越宁愣了一下,笑了。
  “跟了你一路,你没发现而已。”
  “哦。”她低下头,穿过他往前走。
  “越宁!”颜小舟喊。她不回头,继续走。
  “我们可不可以重头来过?”颜小舟在她身后问。
  越宁停下脚步,忽然就感到悲哀,为什么这个人总可以那么理所当然地寻求索取,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她转过身,看着他,“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跟颜路一起看上了一个玩具模型,买回来后颜路让你跟我猜拳,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归谁。你把我拉到旁边,说真要赌太伤感情,不如大家一起出剪刀,东西两个人一起玩。我答应了,但后来你出了什么,还记得吗?”
  颜小舟僵硬地吐出一句:“石头。”
  “我呢?”
  “布。”
  越宁笑了,“其实我那时只是想,这东西给了你,我还可以再找地方给颜路买一个……我是想要输的。”
  没有谁强过谁,没有谁胜过谁,只是一个退一步,一个进两步,却没想到,彼岸恰巧在退的那个人身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越宁望着田埂,说:“什么时候我们要能都出剪刀了,或许就不用这样了……”她说,然后又走了。
  这一次颜小舟没有追上去,只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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