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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临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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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记酒铺的掌柜,大声嚷嚷着,要送他一坛上等美酒,他连停都没停下。
刚退休的王大人,派人来想找他保镖,护着家眷一同回乡养老,他置若罔闻。
爱慕他的姑娘们,想塞情书到他怀里,他却视若无睹,一封也不接,白白辜负了姑娘们的情意。
他无暇旁顾,一心一意,只想着——
逃!
逃得愈远愈好!
只要逃出皇宫、逃出京城,逃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藏身,就能躲得过那个可怕的女人与巨兽。
偏偏,他的逃亡途径上,出现了阻碍。
策马赶来的公孙明德,一身灰衣黑衽,早已气定神闲,站在玄武门前等着他。在他身后,还有上百名禁卫军,个个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玄武大门更是早已关上,四周的民众们,察觉似有异样,全都围靠了过来。民众们虽然有志一同,乖乖保持安全距离,但是却都不肯离去,反而愈聚愈多,不一会儿工夫,人群就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玄武大门团团围住。
上官清云霍然站定,捏紧双拳,望着眼前为国为民、忠义之心日月可昭的国家栋梁、护国良相,以往他敬重万分,如今却想亲手掐死的男人。
一阵清风,飒飒而过,扬起两人的衣袍。
男人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上官贤弟,走得这么急,莫非有什么急事?”
“对,急事。”他瞪着公孙明德,刻意强调。“很急的事。”
“再急,也不会比成婚之事来得急。”徐缓的语气,平平稳稳,除了坚定之外,听不出半点情绪。“皇上念你大功,特命明德筹办你与禾武吾炼雅喜纳公主的成婚大典,此乃难得的赏赐。”
“这是赏吗?根本是罚吧。”他咬牙切齿,恼火的低语挤出牙缝。
公孙明德上前一步,也压低了语音,挑眉警告。
“皇上说是赏,那,这就是赏。”
上官清云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一片血红,悲愤得觉得自己连脑子都要炸开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这些年来,可是建功无数啊!
公孙明德娓娓道来。
“苗疆近年事端不断,几次平叛,旨以十二部族中的禾武吾功绩最大。失去禾武吾一族,就等于失去整个苗疆。”所有国家大事,都在他脑中。“联姻乃是最佳之计,恰巧禾武吾炼雅喜纳公主愿意入京,又对你爱慕至深。”
“所以,你就让我‘为国捐躯’?”这还有天理吗?他眼角抽搐,脸色发青的再道:“你知不知道,她当年差点害死我?”
“知道。”
上官清云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既然知道,你还要逼我娶她?”
正当他大受打击,思忖着该怎么说服公孙明德,把这个“赏赐”,推给另一个倒楣鬼的时候,身后突然人声鼎沸,震动地面的力量,渐渐由远而近。
“啊,那是什么?”
“我见过、我见过!我小时候见过!”
“那、那那那那那是……”
“是大象啊!”
满身苗服银饰的美人儿,熟练的驾驭大象,旁若无人的在玄武大道上狂奔,人们惊叫不已,匆忙闪避,有的跌倒、有的撞墙,还有的跌进池子里,全都乱成一团。
轰隆的巨响,直到玄武大门前,才静了下来。喜儿兴高采烈的跳下象背,轻盈落地,白银饰品叮当作响。
上官清云心头一震,本能的才要举步,还想再逃,肩上却被拍下一掌。那一掌内劲巧妙,穿筋过脉,不但封了他的哑穴,还让他动弹不得,成了个随人摆布的木头人。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公孙明德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这句话,随即翩然退开。
上官清云作梦也想不到,人人敬重的宰相,居然会偷袭他!
眼看着喜儿满脸是笑,急急忙忙冲过来时,他心中一阵悲戚,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啊啊啊,想他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如今却落得为国捐躯的下场!
闪亮亮的银冠迎面而来,差点刺瞎了他的双眼,扑进他怀里的小女人,却还又蹦又跳,紧紧抱住他追问着。
“可以成亲了吗?”她可等不及了,吐出口的都是追问。“现在就要成亲了吗?”喔,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现在?!
上官清云气血攻心,差点昏过去。
现在?!在这里?!
公孙明德气定神闲,脸上看不出半点罪恶感,轻声细语的向喜儿保证。“公主请稍安勿躁,各项布置早已妥当,就等皇上驾临,即可为你们主婚。”
说完,他扬手一挥。
只看见城墙上的禁卫军们,迅速的推落红纱、挂起红宫灯。在落日之下,威严高耸的玄武大门,霎时间化刚为柔,还有禁卫军负责从城墙上撒落花瓣,缤纷的花雨随风飘落,众人惊喜连连。
禁卫军们动作一致,举起盾牌,只见上头还贴了个大大的喜字。
“哇,好美啊!”喜儿乐得直跳脚,探手接着一朵红花,喜孜孜的凑到他面前。“上官哥哥,你闻闻看,好香喔!”
好、好好好好好……好恐怖啊!
他在心中呐喊,却无法动弹,更无法逃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
唉,他到现在才明了,当官的果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眼看宰相不仁不义,无法动弹的上官清云,只得移动眼珠子,看向早已赶来的沈飞鹰,希望总管看在他多年在大风堂出生入死、劳苦功高的分上,救他一回。
沈总管、飞鹰兄,他们俩是歃血为盟的兄弟,他总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不会将他推入火坑……
但,谁知道,沈飞鹰看见他求救的视线,竟然露出一丝丝抱歉的表情,然后就把视线掉开了。
不要啊,竟然连兄弟也出卖了他!
这残酷的事实、冰冷的现实,瞬间让他再度晕眩起来,将他推下黑暗的无底深渊。
“宰相替我们把婚礼布置得这么漂亮,上官哥哥,你很高兴吧?”喜儿开心的摇晃着他的手,却等不到回应,乌溜溜的大眼睛浮现疑惑。“咦,上官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呢?”
“他太高兴了,高兴到说不出话来。”公孙明德恬不知耻的代他回答。
上官清云听得急火攻心,差点没吐出血来。
“喔!”天真的喜儿听得恍然大悟,匆匆回过头来,朝着他甜甜一笑。“上官哥哥,我也很开心呢,等我们成亲后,日子久了就会习惯的,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啊,上官哥哥害羞得脸都白了呢!
就在此时,金碧辉煌的轿子在十六个健壮轿夫的拚命追赶下,终于来到玄武大门前。宰相有令,能多快,就要赶多快,十六个轿夫不敢抗命,每个人到达门前时,都已经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被晃得七荤八素的皇甫仲,被“请”出了轿子,摇摇晃晃的走到玄武大门前,坐上早已备好,背板刻有五爪金龙的黑檀木圈椅。
他一屁股才刚坐下,旁边立刻有司仪高声宣布——
“婚礼开始!”
嘹亮的声音,传得又广又远,原先不知道这儿有戏可看的人们,这会儿也全都靠了过来,人潮多到比节庆时还热闹。
“皇上有令,大风堂镖师上官清云立功无数,至今尚未婚配。苗疆禾武吾炼雅喜纳公主美貌温婉、聪慧乖巧,特赐两人今日成婚,共结连理之好。”司仪的声音响彻云霄,众人听见,莫不欢欣鼓舞。
第2章(2)
“皇上赐婚,可是莫大光荣啊!”
“是啊!”
“娶的还是位美人儿呢!”
“真教人羡慕。”
“佳偶天成。”
“百年好合。”
“恭喜上官镖师!”
人们的吵杂声、道贺声此起彼落,甚至还有人拿出过年时才用得到的鞭炮,一阵哩啪啦的鞭炮声,显得更加热闹。
司仪朗声说道:
“一拜天地!”
一颗小石子飞来,击中上官清云的颈椎,迫使他只能低头。
“二拜高堂。”第二颗小石子飞来,撞上他的腰,逼他对皇上鞠躬。
旁边的喜儿,虽然掩住小嘴,但仍听得见,那咯咯咯咯的笑声。她高兴得像是咬住鱼的猫儿,笑得双肩抽搐颤抖,想忍都忍不住。
在上官清云眼前发黑,全身冷澈如冰时,司仪再度大喊:
“夫妻交拜!”
这次,没有小石子飞来,他维持鞠躬的姿态,跟偷笑个不停的喜儿头碰头。
她凑上前来,甜甜蜜蜜的告诉他:“跟你说,我知道下一个步骤喔!”她站直身子,在众人的注目下,吹了一声口哨。“小喜,过来!”
等在一旁的大象,听见召唤,立刻奔了过来,惊愕的人群,赶忙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就怕会被大象踩得一命呜呼。
“带我们回去。”喜儿说道。
长长的象鼻子伸出来,把这对刚刚在众人面前完婚的夫妻,一同卷了起来,搁放到背上。
“走,我们进洞房吧!”她快乐的大声疾呼,连大象也兴奋的高举前足,发出数声昂然巨吼。
巨兽驮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奔跑起来。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巨响,喜儿带着“战利品”、骑着大象,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玄武大道尽头。
月儿,偷偷在云端露了脸。
距离玄武大道十二坊之外,一栋以金丝楠木搭盖,遍地铺满细致澄砖,门庭宽阔、守卫森严的宅邸,是大风堂堂主的住处。
寻常的镖师们,都住在玄武大道旁的铺子后头,相较之下,这栋奢华的宅邸,反倒显得冷清许多。
在罗家宅邸里,除了大风堂堂主与爱女罗梦之外,总管沈飞鹰,以及几位大镖头,在这边都备受礼遇,在宅邸里各有院落。
另外,跟铺子简单大器的气氛相比,这儿的摆设与造景,样样精致考究,仿佛是刻意为了娇宠某人,才搭盖出的人间仙境。
有了沈飞鹰的狼狈为奸——呃,不——是情义相挺,宅邸里的众人,老早知道会有“重量级”的贵客光临,就连大门跟路径,都体贴的拓宽许多。
所以,当喜儿抱着新郎,直冲宅邸深处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碰上半点障碍。
庞然大物跨过几道造景假墙,不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上官清云居住的院落。
喜儿抱着新郎,顺着象鼻往下溜,然后一脚踹开大门,像是抢劫到良家妇女的山贼,哈哈大笑的把动弹不得的俊美男人抱进屋,往床上一放。
屋子里头喜气洋洋,从家具到床褥,都是崭新的,到处还贴满红艳艳的喜字。
喜儿拿掉头上的银冠,乌溜溜的长发,如流泉般泻下。她倚靠在床边,笑得色迷迷的,一件又一件的,褪掉上官清云身上所有的衣裳。
穴道未解的上官清云,一脸死白,只能任她摆布。他终于能够体会,女人遇上淫贼时,心中的恐惧与悲愤。
“上官哥哥,你怎么都不动?”她脱去他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双手撑着小脸,困惑的想了一下。“啊,我知道了,你是要我服侍你,对吧?”她双眼一亮。
还好还好,娘早已经说过,伺候丈夫可是门高深学问,一心想嫁给心上人的喜儿,可是训练已久,实际上场时绝对不成问题。
在上官清云惊恐的注视下,她跳下床铺,走到屋子角落,端来一盆烫得冒烟的热水,再把毛巾搁进盆子里,接着拿起来拧干。
水温过高,她左手、右手都用上,一口一口的吹着气,然后才把毛巾搁到上官清云宽阔的赤裸胸膛上。
啊、啊啊啊啊啊……咦?
原以为会被烫掉一层皮的上官清云,错愕的发现,毛巾的温度虽然烫,却是烫得分外舒适。
这小女人又是抛、又是吹,原来是为了让毛巾的温度,降到最舒适的范围。
她握着湿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开始为他擦拭身子,擦去他几日以来,日夜奔波的风尘仆仆,从他的胸口、他的脸庞、他的双手……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遗漏。
毛巾的温度,始终舒适宜人,而他可以瞥见,她那双白嫩的小手,被热水烫得红通通的。
那肯定痛极了。
他的愤怒与无奈,突然之间,莫名的淡去了许多。
床畔的喜儿,正巧抬头,遇上他深深的注视,立刻开心的回以一笑。
“上官哥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她诚心诚意的倾诉,还为他解开发束,用乌木梳子,一遍遍的替他梳发。“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从来就没变过。”
少了旁人的喧嚣,深夜的屋里,只有他与她。
那些诡计、那些逼迫、那些赶鸭子上架的手段,竟然比不上她这番细心照料来得有效。
紧拧的浓眉,在不知不觉之间,逐渐松开。
那张绝美娇靥、灵巧的双手,竟能让他暂时忘却十年前可怕的记忆,陷溺在娇甜如蜜的笑容之中,动摇他原本深深厌恶的情绪……
有一会儿的光景,他舒服得全身放松,什么都无法再想,只能感受到她温暖小手的服侍。就在他舒服得几乎就要睡去时,却听见喜儿呼了一口气,愉快的宣布——
“来,我们洞房吧!”
他霍然一惊,瞌睡虫全数毙命,双眼在瞬间瞪到最大。
只见喜儿甜笑着,卸下沉重的银饰跟华丽的满绣衣裳,莹白如玉的娇躯上,只剩最贴身的绣兜儿,还有软绸亵裤。
在上官清云惊恐的注视下,她动作轻盈的往床铺上一跳,稳稳的跨坐在他的腰间,乐呵呵的往下倾身,柔软的长发撩拨着他的胸膛。
“上官哥哥啊,他们说,洞房这事儿可是慢不得的。”她软软的娇躯,贴躺在他身上,认真的告诉他。“他们对我千叮咛、万交代,一定要今晚就洞房,然后我们就是夫妻,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等等,洞、洞房?!在他动弹不得的状态下?
这可是高难度的考验,他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能“做”得到。
再者……再者……一如那些可恶家伙所说,一旦两人洞房,有了夫妻之实,他这辈子就真的要跟她绑在一块儿了!
还来不及细想,娇红的粉靥已近在眼前,他只能眼睁睁的,躺在原处等着被“蹂躏”……啊,啊啊啊,不……至少等到他冲开穴道……
无法动弹的上官清云,心中天人交战,在紧张万分的当口儿,却只察觉红润润的唇儿,在他干涩的薄唇上,印下一个亲吻。
然后,她就心满意足的,滑溜到他身旁,像只乖乖的小猫,暖暖的、软软的窝靠着他,满足的由衷低语。
“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了。”原来,洞房并不难嘛!
期待了十年、忙了好一阵子,直到如愿以偿的这一刻,喜儿才发现,自个儿其实累坏了。她困倦的打着呵欠,在他身边左蹭蹭、右揉揉,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不一会儿就陷入梦乡。
夜深人静,上官清云瞪着上方精雕细琢的床顶,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
显然,那些家伙没告诉她,洞房的所有必要步骤。这就是说,他还有机会可以跳出这个圈套。
被封住的穴道,终于在此时被他的内功冲开,无形的钳制再也不能束缚他。他无声无息的,缓慢起身,却坐在床畔挣扎了一会儿。
纵使心里明白,这是逃走的大好机会,他必须马上逃得愈远愈好,但是他却又莫名渴望,想看一看她的睡容。
只要一眼!一眼就好!
渴望胜过理智,他转过身来,望见她在月光下,深深熟睡的脸庞。即使在熟睡中,她的嘴角仍噙着一抹笑。
那笑容,是因为他吗?
胸中的心,隐隐浮现了些难以言明的什么,有些暖、有点紧。
他应该要拔腿就跑,这个女人是个麻烦,天大的麻烦,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从来就没变过……
她轻柔的话语,带着满心的喜悦,在耳畔游走。
银色的月华悄悄迤逦,轻轻洒落她甜美的容颜,和那一抹因他而浮现的笑。这笑是因为他,只为了他。
上官清云的双脚像是生了根;他的双眼,离不开床铺上娇柔的小女人,那抹浅浅的笑,吸引他伸出手,想要亲手碰触……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喜儿的脸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哗啦一声,猛然撞破了窗板直袭而来,重重的往上官清云头上一拍。
咚!
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来不及逃走的上官清云,就这么昏了过去。
第3章(1)
暖暖的日光,透过贴着喜字的窗棂,在室内映下喜字的影子。
软榻上、红褥间,双手双脚张得开开,睡成大字形的喜儿,从幸福的美梦中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先满足的叹一口气。
啊,美梦成真,昨天她终于嫁给了心爱的上官哥哥。
而且……而且……他们还“洞房”了耶!
喜儿嘻嘻嘻的偷笑,双手揪着红绸软褥,兴奋又害羞的,在床榻上滚过来、滚过去,将满床被褥弄得更加凌乱。
想到昨晚的亲匿,她脸儿红扑扑,悄悄伸出手,在床铺上摸啊摸,渴望重温心上人结实的体魄、暖烫的温度,再度滚入他怀中,尽情的撒娇。
只是,她的手摸啊摸、摸啊摸,都摸到床边了,指尖触及的地方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暖意。
她困惑的睁开双眼,转头看去,果真看见床榻上,只剩她孤伶伶的一个人,昨夜相拥而眠的上官清云,早已没了踪影。
喜儿心头一惊,猛地跳起来,瞪大圆亮的眼儿,惊慌的东张西望。
糟糕,该不会是上官哥哥早早就起床了,而她这个做妻子的,却还赖在床上,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懒洋洋的醒来。
枉费她这些年来,不时暗自发誓,要成为模范妻子,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却在婚后的第一天,就留下不良纪录,连他起床了都还浑然不觉。
亟欲弥补失误的喜儿,匆匆忙忙的跳下床,想要快快穿着妥当,尽快追上丈夫,替他整理仪容、做一桌早膳,就算时间不够,但是最少最少,也要泡一杯热茶,甜蜜蜜的看着他一口饮尽……
只是,她才跳下床,却不偏不倚的,踩着床铺旁的男人。
喜儿愕然一惊,连忙跳开,本能的摆出战斗姿势。
“大胆!什么人,竟敢闯进本公主的新房?!”她大吼一声,声势可比母狮,还迅速确实的,猛踹对方背脊一脚。
这一脚,用尽她所有力气,又狠又准,那人被踹得翻过身来。
喜儿气收丹田,正要再补上一脚,却因为瞄见那人样貌,白嫩的小脚立时在踢中目标前,险险的停住。
咦,这个人好面熟啊!好像是——好像是——
“上官哥哥!”她惊呼一声,杀气全消,扑通往前一跪,慌忙抱起陷入昏迷、嘴角还挂着血迹的上官清云,双手努力摇晃。“你还好吗?你还好吧?你为什么要睡在地上?”
昏迷中的上官清云,发出模糊的呻吟。
看着那道红得不仅刺眼,更刺出她满心罪恶感的血迹,她心慌意乱,不由自主的猜测,是自个儿睡相太差,半夜里把新婚夫婿踹下床,还是她刚刚那重重的一脚,才害得他嘴角挂血。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喜儿左思右想,不论是哪种猜测,总之是错在她,她必须好好认错,或者是一快点湮灭罪证!
为了不让夫婿心中留下“家暴”阴影,她把坦承罪行的想法,踢到远远的天边去,当场俯下身去,揪着身上的绣兜儿,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为了掩盖罪证,她擦得可卖力,将那张俊脸擦得扭曲变形。
粗鲁的动作,惊醒了“被害者”。
喜儿才擦揉了四、五下,就赫然发现,夫婿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铁青着脸,狠狠的瞪着她。
他醒了!
喜儿作贼心虚,火速松手,退后半步。
咚!
没了支撑的脑袋,再度重重的,撞击到地面,发出响亮结实的声音。
啊,糟糕。
喜儿暗叫一声,抽了口气,双肩瑟缩,一眼睁、一眼闭,吐了吐舌头。听那撞击的声音,她就心里有数,知道这一撞肯定是痛极了。也难怪他的脸色,会变得更难看了。
全身僵硬的上官清云,缓慢的坐起身来,锐利的视线一扫,准准的落在身旁那个大眼眨啊眨,努力摆出无辜表情的小女人脸上。
深幽的黑眸里跳燃着熊熊的愤怒之火。
喜儿被瞪得心慌慌,小脑袋转了转,决定来个绝不认帐。她扯起嘴角,露出微微颤抖的笑,试探的打了招呼。
“呃……早……”
凝重的脸色,依旧没变。
倒是她一旦开了口,就觉得容易多了。衣不蔽体的粉嫩娇躯,大胆的往他挪近,圆亮的大眼儿里,满满都是无辜。
“上官哥哥,地上这么硬,你为什么要睡地上?”她明知故问,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睡床上舒服多喽!”她推荐。
俊脸一沉,额角的青筋爆起,隐隐抽搐着。
他不是睡!
而是被偷袭,才会昏迷倒地!
上官清云的黑眸,朝外瞪了“凶手”一眼,却见那头该死的大象,正愉快的在庭园里头,啃嚼着几盆他苦心栽植数年的黄山矮松,当作早餐般大口大口的吞下肚。
他的心在淌血,自尊心更是受到严重打击。
他,堂堂男子汉,文武双全,江湖上的名声响当当,京城里男人们钦佩不已、女人们倾心爱慕。他高傲的自尊,怎么也说不出口,自个儿是遭到畜牲偷袭,才昏了过去。
昨晚那一击,不但在他后脑敲出一个肿包,就连他的胸背,也闷痛不已,像是被人猛踹了一脚。
难道,他昏过去后,大象还又补上一击?
瞧见上官清云曲起右手往后抚背,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就是她误将夫婿当恶徒,狠狠踢中的地方,罪恶感再度袭上心头。
她伸出小手,想也不想的,覆住他宽厚的大手,不忘揉揉他的背脊,心疼得只差没拉开他的衣裳,替他亲吻伤处。
“你不舒服吗?是这里吗?”她关切的追问,小手摸着摸着就想往他衣裳里钻,想替他呼一呼,多少减轻些疼痛。
面对此番柔情,上官清云却如被火灼,毫不留情的退开。他忍着疼痛,俐落的起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好远。
“我没事。”他冷淡的说道,拂了拂衣衫上沾染的些许尘埃,转身跨步就往外走去。
这间到处贴满着喜字的房间,他一刻都不想待。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院落,心中有满腔恼怒,急着要找人问个清楚。
在他身后,半开的房门里,只见被丢下的喜儿,还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原处,愣愣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她伸出的小手,失去他的温度,就这么孤孤单单的,悬宕在半空中。
罗家宅邸的主宅中,有间气派恢弘的大厅。
厅门一面五间,整面打通,厅外是四季不同的庭园之美,厅内摆着一套黑檀螺钿椅,二十张大椅上的螺钿花纹各有不同,工艺之美,干金难换。
厅内正位上,是一张金丝楠木雕成,朴素大器的宽椅。
正位两旁,左边亦是黑檀螺钿椅;至于右边,则是一张用料上乘、极其贵巧,冬铺白狐皮毛、夏铺丝绸软垫的精致圈椅。
当怒气冲冲的上官清云踏入大厅的时候,厅内的椅子上,除了主位空荡无人外,其余已经坐满了人,众人们正在商量下一趟运镖的细节。
一见到脸色铁青的新郎,谈话戛然而止,众镖师个个笑开了脸,争先恐后的上前,道贺声如海浪般汹涌袭来。
“上官,大喜啊!”
“恭喜!”
“皇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光荣。”
被坑了一百两银子的徐厚,倒也不计前嫌,用力的猛拍他肩膀,羡慕的大呼小叫。“你这漂亮家伙,运气还真是好,竟能娶到苗疆公主。”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美人儿呢!”一旁有人也在起哄。
“是啊是啊!”
“昨晚洞房花烛夜累着了吧?这些年来,你可是头一次误了时辰,迟了好些时候才起床呢!”
“八成是睡得太舒服,舍不得下床吧!”
镖师们你一言、我一语,道贺兼挖苦。谁教上官清云这个漂亮家伙,不但武功高强,还相貌堂堂,凡事游刃有余,言行举止全挑不出毛病,遇到如此难得的机会,镖师们当然要好好调侃一番。
对众人的言语,上官清云全都置若罔闻,脸色难看的迳自往前,直走到大位左方的黑檀木椅,黑眸直直瞪着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衣宽袖劲装、英华内敛的男人。
“你出卖我。”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指控。
沈飞鹰抬起头来,慢条斯理的回答:“没错。”
惨遭兄弟出卖,上官清云胸口一痛,仿佛挨了重重一拳。“你明明可以用飞鸽传书警告我,让我远离京城。”
“事关苗疆安定与否,我不能坏了宰相的布局。”沈飞鹰缓声慢语,话却说得一针见血。“况且,你不也在皇上面前说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上官清云暗暗咬牙。
“她当年差点害死我。”就连昨晚,他也惨遭大象袭击,至今全身发痛。
“公主已长大成人,往昔的旧事,你不必再搁在心上。”沈飞鹰好言相劝,对于“为国捐躯”的好友,没有半点同情。“况且,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你难道感受不到?”
正位右边的圈椅上,传来幽怨的叹息。原本品茗不语、美若天仙的罗梦,搁下手中的白玉茶碗,轻轻说了一句——
“感受不到女子痴心的男人,岂止上官一人而已?”语中无限惆怅,让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唯独沈飞鹰却置若罔闻,仍直视着上官清云。两个大男人沉默对峙,气氛愈来愈是紧绷,就算是久历江湖、武功高强的镖师们,也感受到莫大压迫感,脸色逐渐凝重。
喜儿连跑带跳的冲进大厅时,厅内静默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她却一见到上官清云,就乐得大呼小叫。
“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已经出门了。”她气喘吁吁,一股脑儿就往他怀里扑,灵巧的攀住他,亲密的捧住他的脸,鼻尖对鼻尖的喘着气说道:“我跑得好快好快,才赶上你的。”
她愉悦的语气、毫不害羞的举止,让厅内的紧张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众镖师们松了一口气,暗暗在心中感谢着这个娇丽的小女人。
古道热肠的徐厚,率先为喜儿打抱不平。
“上官清云,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有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作老婆,居然还敢来抱怨。”哼,换作是他,肯定乐坏了!
维持攀爬姿势的喜儿,微微的一愣。抱怨两个字,有如锐利的刀刃,戳得她心口发痛,灿烂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含泪欲泣的表情。
“你在抱怨吗?”她大受打击,揪着上官清云的衣襟,小嘴轻颤,眼里泪花滚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他浑身僵硬,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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