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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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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红颜书
  作者:慕容雪
  男主角:舒泽
  女主角:盘云姿
  内容简介:
  江永女书:红颜书,于女子之间相传,为男人看不懂的文字。
  她是前朝大顺王朝的昌平公主,
  父皇临终前将振兴大顺的宝藏绘于藏宝图内,
  并命她以红颜书书写,谁知南逃时她却被清军掳走,
  长相平凡的她得到福晋“青睐”的挑去伺候贝勒爷,
  从此成了他的贴身丫鬟,只是她没想到丫鬟这么难当,
  贝勒他误把水痘当天花时,是她不畏死的守在床旁照顾;
  他和福晋床头吵床尾不和时,也是她这炮灰去充当和事佬,
  她的付出终于让他动了情,让他不惜将福晋给晾在一旁,
  就见堂堂贝勒卷衣袖的为她盖竹楼,做尽讨她欢心的事,
  原以为幸福就在眼前,让她为了他可抛开国仇家恨,
  岂料他的爱却引来杀机,鬼门关走了好几圈回来后,
  却得知他竟在初初见面时早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柔情关怀,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药,
  全都只是为了夺取她手中的藏宝图……
  正文
  楔子
  菱形的文字,倾斜的角度,字体娟细秀丽,看似汉字,却不解其意,如同天书。
  豆黄的灯光下,盘云姿一笔一划,直到划上最后一个句点,静静看着墨迹渐渐渗纸,直至干透。
  “这就是江永女书?”
  楚若水从旁细看,微微轻叹。
  “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文字……”
  “江永女书,是我们瑶族女子独创的文字,母女、姐妹之间,代代相传,是世上惟一一种男子不识的文字。”盘云姿沉静答道。
  “如此有趣?”若水莞尔。
  “妹妹,今天我就把这江永女书传教于你,你虽不是我们瑶族女子,可同为父皇义女,应该不算破戒。”她忽然道。
  “我?”若水大为意外,“为何?”
  “因为……”她不由得声音中有一丝哽咽,“你也知道,如今我大顺王朝风雨飘摇,父皇为备不测,已将他多年来积存的一批财宝置于深山之中,并绘制了藏宝图一幅,交予我们两人保管。”
  “姐姐是说—这藏宝图上的文字,父皇打算用江永女书书写?”若水立刻领悟。
  “没错,”盘云姿点点头,“如此一来,就算遭遇意外,藏宝图被前明余党或者满人鞑子夺去,他们也不识得。”
  “我明白了,”楚若水郑重颔首,“姐姐,我会用心学的。”
  这一年,永昌二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刚刚建立不久的大顺王朝瞬间覆灭。父皇李自成带着她逃出京城,节节溃败,一路南下。
  在逃亡途中,她们俩以江永女书书绘了一张藏宝图,立下了此生最大的誓言,她们誓死保护这事关大顺王朝东山再起的秘密。
  岂知,这个秘密带给她们的命运,比预想中更加多舛……
  第1章(1)
  西院门缓缓敞开,一列婢女鱼贯而入,在花荫前站定。她们皆是一样的装扮,双髻垂绺,蓝色旗装。
  盘云姿垂着眼,置身于列队之中,只有她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忐忑的心。
  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角,艳阳下,蓝色旗装显得异常纯净,恍若湖水。
  一个月前,她在向南逃难的路上与妹妹若水失散,遭遇四处掳掠的清军,最后被带到了这里——舒泽贝勒府。
  她看到了许多同样与家人失散的女子,她们就像清军入关后犒赏自己的战利品,被分配到王侯将相的府中,或做奴婢,或做小妾。
  这样的场面,对她而言并不稀奇,当年,义父李自成入京时,也曾如此。
  如今,思索义父为何败北的原因,肆意掳掠,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
  满人若继续如此妄为,将来的某一日,也会失去天下。
  思绪一顿,盘云姿微微涩笑,笑自己处于危难之际,却还有闲情逸致为敌人烦忧。此刻,她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毕竟,若知她是大顺王朝“昌平公主”,她定会被满人折磨至死吧?
  不!她要活着,好好活着,为了义父交托的重责大任……
  “云姐姐,你也照照吧—”
  一片刺眼的阳光射入她的眼眸,让她回过神来避开,这才发现一面小镜子在她面前晃啊晃。
  说话的人名叫雪倩,与她一同被掳的汉人女子。
  “照镜子?”盘云姿不解其意。
  “听说,今儿舒泽贝勒会回府,”她低声道,“你头发有点乱,该理一理。”
  “有什么关系?”盘云姿颇不以为然。
  “云姐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雪倩颇有含意的看她一眼,“若被看上,便能贴身伺候舒泽贝勒,日后有希望为妾,否则,要做一辈子的奴婢。”
  “你想给舒泽贝勒做妾”盘云姿觉得不可思议,“别忘了,他是满人。你的爹娘难道不是被满人杀死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雪倩苦涩笑答,“国亡了,爹娘不在了,我就不要活了吗?相反,我还要活得更好!满人到头来会发现,这天下仍是咱们汉人的天下,因为汉人无所不在。”
  这算是苟且偷生,还是自我安慰?盘云姿不知道。但雪倩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却让她颇为钦佩。
  “我这儿有些胭脂,”雪倩从袖中偷偷拿出胭脂盒,“来,往唇上抹一点,会显得漂亮些。”
  “我相貌平凡,断不会被看上。”她很有自知之明,“雪妹妹,你自己留着吧,别浪费了……”
  “谁在说话”引领她们的岱嬷嬷听到耳语,大声喝斥,“肃静!肃静!”
  两人相视而笑,雪倩飞快地将胭脂在唇上一点,收起了胭脂盒与镜子。
  这时,西厢正厅的屋帘一掀,步出一位明艳女子,衣裙上绣着繁绘,头上顶着珠翠扁髻,脚下踏着花盆底鞋,一身正统满族贵妇打扮。
  说是贵妇,其实不过十八、九岁模样,神情中显露刁蛮,扫视四周的目光亦带着冰霜傲慢。
  “岱嬷嬷,”那名贵妇冷冷道,“人都在这儿了?”
  “回福晋的话,所有的汉女都在这儿了。”岱嬷嬷恭敬地回答。
  福晋?难道,她就是舒泽贝勒的妻子,玉福晋?
  早听说这位福晋来历不凡,是科尔沁草原的公主,当今满清太后的侄女,看她那贵气逼人的模样,看得出绝非寻常百姓。
  “哼!”玉福晋微讽,“都说汉女狐媚,今日一见,果然个个都打扮得妖娆多姿。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统统给我安份点儿,别以为有机会伺候贝勒爷,尾巴就能翘上天!这天下已不是你们汉人的天下,这府中,也没你们撒野的地儿!”
  耳闻玉福晋是个醋坛子,府中凡有些姿色的婢女,皆被她视为眼中钉。
  “你们都排整齐了,”岱嬷嬷高声道,“把头抬起来,让福晋看个仔细。”
  众汉女只得听命,乖乖直视前方,等待自己的命运。
  玉福晋步下台阶,瞪大眼睛,逐一审视面前的如花容颜。
  若说美丽,这些女子都是从俘虏中千挑万选的,大多拥有几分姿色。毕竟舒泽贝勒身为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的亲侄子,英勇善战,素来得到朝廷重用,况且此次多尔衮有意要赏赐于他,所以掳获的汉女,别人不敢与他相争。
  盘云姿觉得自己的容貌最最平凡,奇怪,当初怎么会挑自己入府呢?或许是看上她的知书达礼吧。
  虽然她完全不愿意被舒泽看中,却希望借助贝勒府这块安宁之地暂时藏身,再伺机而动。
  “以我看,这群汉女都不配留在贝勒爷身边,”玉福晋逐一刁难,“一看就是红颜祸水之相,统统赶出去!”
  “福晋——”岱嬷嬷从旁劝道,“这是王爷赏赐的,好歹也要挑上一、两个,否则是犯上不敬……”
  “我知道了,我不是在努力找吗?”玉福晋闻言不甘不愿,叹一口气,“若实在挑不出来,我也只能进宫向姑姑请罪了。”
  仗着有太后撑腰,她无所畏惧。忽然她停下脚步,就站在盘云姿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福晋在跟我说话?”盘云姿不由得一惊。
  “对啊,不然呢?”玉福晋轻笑,却令人不敢轻忽。
  “奴婢……庞云姿。”迫不得已,找个谐音,以盖自己的真名。毕竟,“盘”这个姓氏,一听就非汉人,容易暴露身份。
  “好,就是你了!”玉福晋拍板定案。
  “我”她骇然,不敢相信。
  “对啊,你容貌还算端正,气质也算纯良,不像那些狐狸精。由你伺候贝勒爷,我可以放心。”玉福晋莞尔地回答。
  呵,是说她相貌太过平凡,舒泽一定看不上吧?
  盘云姿在心中替她感到悲哀。用如此方法留住丈夫,能留住一世吗?天下美貌女子如此之多,防不胜防,今天强行挽回一城,又有何用?
  “这……”连岱嬷嬷看了都觉得不妥。“福晋,还是再挑挑吧,我怕贝勒爷他……”
  “我说定下就定下了!”玉福晋恶狠狠地打断,“从此以后,贝勒爷的饮食起居,就交给庞云姿一人,她就代表我!”
  如此重话一出口,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四下一片寂静,众汉女默默望向盘云姿,皆露出羡慕的神态。雪倩微笑示意,似在恭喜。
  只有盘云姿万般忐忑。
  她只希望在此当个普通婢女,有个暂时栖身之地,不料,长相平庸的她竟被挑中,今后得贴身伺候舒泽!
  之前她躲,她藏,把一切埋得好好的,生怕满人发现她的秘密,然而,却忽然被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份还能隐瞒多久。
  现在只盼舒泽贝勒是个傻瓜,不会在朝夕相处中察觉到她的异样。
  然而,身为满州第一聪慧的勇士,他怎么可能是迟钝之人?
  此刻,盘云姿只能祈求上苍庇佑相安无事,直至她找到若水,她的妹妹。
  盘云姿记得,初见舒泽的夜晚,月亮特别圆,高挂在天边,散发柔和的光泽。
  她随岱嬷嬷缓缓向东厢走去,据说,舒泽独自住在这里,并不与妻子同房。
  当下她还觉得奇怪,认定他是个脾气古怪的男子。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男子会与她产生不同寻常的感情……
  推开房门,这里一看就是间男子的居室,墙上挂着射日弓,榻上铺着白虎毯,案上卧着凌云剑,屏风一角立着不死铠甲,可以说,此房无一处不显示着阳刚之气。
  此间的主人是否也如此番布置一般,威猛阳刚?盘云姿捧着茶水踏入门坎时,不禁这般想到。
  都说舒泽是满蒙第一勇士,该不会面目狰狞、脾气暴躁吧?
  她曾见过满人杀戮的情况,那血淋淋的景象,是她毕生的恶梦。倘若舒泽也如那些禽兽一般,她恐怕活不到跟妹妹重逢的那一天了……
  “愣着干什么?”岱嬷嬷从旁叫唤,“贝勒爷就要回来了,快准备好热毛巾供爷擦手洗脸!”
  盘云姿连忙放下茶盏,将热水注入铜盆,严阵以待。
  倏地,她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猜测定是舒泽到了,便垂眸立至墙角,屏住呼吸。
  “给贝勒爷请安——”岱嬷嬷笑意盈盈迎上前去,弓身行礼。
  “怎么今儿个是嬷嬷亲自伺候?”一名男子笑道,“小柔和小婵呢?偷懒去了?”
  这声音虽然低沉,却十分醇厚动听,钻入盘云姿耳中,像是饮了陈酒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柔和小婵回乡去了,”岱嬷嬷拉了拉盘云姿,“这是云儿,福晋特意挑来伺候贝勒爷的。”
  “云儿?”男子一怔,“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盘云姿呼吸一窒,迫不得已,挺直身子抬起头,目光剎那间与他相触,心中划过一阵诧异。
  舒泽,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不似印象中满州男子须粗犷的面孔,相反的,拥有一张极为清俊的脸,像极了汉人儒士。
  然而,他的身材却很高大魁梧,健壮的肌肉鼓鼓的撑起衣衫,看来第一勇士之名并非虚言。
  这是她对舒泽的第一印象,无关心动,只是单纯的观感。
  “你是福晋安排的吧?一看就知道。”舒泽看到她的相貌时,脱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轻轻一笑,灿如曜日,比不笑时更具魅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嫌弃她相貌平凡吗?盘姿云心中暗忖,看来,妻子的善妒,他早已深深有所体会。
  “好吧,”轻视的神情似乎表达了对她的不屑,却没有立刻将她拒于门外。“既然如此,就暂且留下。不过,我是个挑剔之人,就不知这丫头能忍耐几天。”
  “贝勒爷放心,这丫头脾气好得很呢,而且知书达礼,”岱嬷嬷在旁美言,“一定能称您的意。”
  舒泽听后并不言语,面向盘云姿,将手一摊。
  这样的举动,让她有些莫名,一时反应不过来。
  “快,替贝勒擦洗啊!”岱嬷嬷急道。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啊!盘云姿连忙拿起浸过的湿毛巾,匆匆往舒泽的脸上、手上拭去。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男子的身体,隔着热毛巾,却可以感到不同于女子的结实与弹性。
  此时,她离他好近,连呼吸都可以闻见,令她不禁脸红。
  “笨手笨脚的,不如柔儿。”舒泽嘲讽笑道,随即一举坐至榻上,将脚一伸。
  这一回,盘云姿立刻领悟,是要她帮忙脱鞋。想也没想,她便蹲下身去,扳他的靴。
  然而,靴子深长,她扳了又扳,却文风不动,反倒弄得她满头大汗,微微喘气。
  “你是汉女?”舒泽突然问道。
  “回贝勒爷,她是。”岱嬷嬷急忙代答。
  “我问她,又没问你。”舒泽不悦地睨了岱嬷嬷一眼。
  “回贝勒爷,我是。”盘云姿终于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惊慌,“贝勒爷怎么猜出来的?”
  “呵,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舒泽莞尔,“我不仅能猜出你是汉女,而且,想必从前家境不错。”
  她双眸一凝,难以置信他的直觉如此灵敏。的确,别说跟了义父之后没受过什么苦,从前在瑶寨的时候,她亦是头人的女儿,从小到大,可谓养尊处优。
  “看你这样子,就像没伺候过人。”他轻轻一揽,靴子轻松脱落,“连只鞋都搞不定。”
  “奴婢今后自当尽心学习,”说着,盘云姿主动奉上茶盏,“贝勒爷请喝茶—”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我从不喝茶,回到家中,只饮水酒。”简单几句话,又将她打入尴尬的境地。
  “贝勒爷息怒,”岱嬷嬷已经双腿发抖,“是老身教导不周,还请贝勒爷多给一次机会……”
  “哼!我知道,你跟福晋是一伙的,”舒泽淡淡说道,“这些年来,有几个丫鬟能在我身旁伺候上两个月?稍微调教得得心应手些,就把人家打发回乡,生怕我看上谁,是吧?”
  “老身不敢,都是福晋她……”岱嬷嬷吓得差点跪地求饶。
  “你回去告诉她,不要太过份!”舒泽浅笑的面庞忽然变了颜色,如阴云布空,“这一次,我偏不给她面子!”
  “什么意思?”岱嬷嬷一怔。
  “很简单,眼前的这个人,哪儿来的你带回哪去,把柔儿和婵儿给我找回来!”他的语气中有种不怒自威的骇人气势。
  “贝勒爷,不可啊!”岱嬷嬷惊叫,“这班汉女是王爷所赐……”
  “回头我亲自向王爷请罪,难道王爷真会因为她们杀了我不成?”舒泽直言,毫无畏惧。
  “贝勒爷——”关键时刻,盘云姿倏地跪下,朗声道,“一切皆是奴婢的错,还请贝勒爷不要赶我走,今后奴婢自当尽心学习,报答贝勒爷的收留大恩。”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应该是上苍借给她的胆子,只希望这么一跪,能改变他的心意。
  一旁的岱嬷嬷吓呆了,因为没料到她居然敢插嘴。舒泽亦是满脸意外,微微侧首睨着她。
  “哦?”他一挑眉,“你很想留在这里?为什么?”她的举动引起他的好奇心。
  “因为……倘若出府去,或许会沦落到更不堪的境地。所以不论多苦,我都愿意,请贝勒爷给我机会。”她实话实说。
  没错,她害怕在他身边可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可出府之后的际遇会如何,她亦无法预料。待在这里,至少能够衣食饱暖。而且,看他的模样,不似残暴魔头。
  第1章(2)
  “你这丫头倒也坦白,”舒泽彷佛忽然对她有了兴趣,上下打量她,“好,就给你一次机会。起来吧。”
  “多谢贝勒爷!”她诚心诚意,深深叩首后站起身。
  “不过,本贝勒也得考量考量,你适不适合待在这里。十恶不赦之徒我倒不厌恶,最讨厌就是愚笨之人!方才岱嬷嬷说你有几分聪慧,本贝勒就出道题考考你。”他故意刁难,彷佛猫正逗弄着老鼠般。
  他当然得刁难她,否则她开口求情就把她留下,那他这贝勒爷也太没面子了。
  “贝勒爷请说。”
  深吸一口气,盘云姿准备应战。
  “你看看那案几上,摆放着什么?”他随手一指。
  盘云姿抬眼望去,眸中一凝,“是……面具?”
  “没错,这个叫做大面,色泽深沉,五官狰狞,望之若鬼,”舒泽踱过去,将那面具拿在手中把玩,“你能猜出,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吗?”
  盘云姿抿唇,此刻四周寂静无声,脑中思维却飞速运转。
  换作寻常思维,或许是儿时的玩具,或是装饰房间之用,也或许是中元节时的避邪之物……但她感到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一个大胆的想法倏地钻入她的心中。依据这屋内的阳刚气质,她猜到一个特别的答案。
  她该这样说吗?倘若自作聪明,会惹他生气吗?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她决定放手一搏。
  “这大概是贝勒爷上战场时用的——”她终于回答。
  “你说什么?”舒泽眉心一紧。
  “奴婢曾读过一些闲书,据说北齐时代有一俊美男子,容貌白净,比女子更加柔艳动人,然而他却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名将。每一次,将上战场时,他便以狰狞面具遮脸,以免敌人看到他的真实容貌不受威赫。他,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兰陵王。”她从容应答,“奴婢猜想,贝勒爷也如他一般,因为容貌过于俊美,所以需要戴佩面具以振士气吧。”
  言毕,舒泽良久不语,一旁的岱嬷嬷则双腿颤抖,差点昏了过去。然而话一出口,盘云姿的心中却益发镇定,从舒泽那深邃的双眸,她似乎看到了答案。
  “你是在暗讽本贝勒相貌阴柔吗?”半晌之后,他忽然启齿。
  “相貌是父母所赐,天生之物,无论柔美与阳刚,皆应平等而视,谁都无权嘲讽——”盘云姿镇定回应,“奴婢相貌平凡,又怎会取笑比我美丽的人?有的,只是羡慕而已。”
  最后一句出口,神情忽然有些黯然。因为这勾起了她一些伤感往事……
  “你果然很聪明,”原本敛容的舒泽笑了,“猜得一点儿也不差。”
  虽然心中有底,但听到谜底,盘云姿仍不禁舒了口气,然而一旁的岱嬷嬷却砰然倒在地上。呵,显然岱嬷嬷刚刚太紧张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舒泽只瞧了一眼摔倒的岱嬷嬷,并不理睬,径自对盘云姿问道。
  “一种直觉。”她再度坦言。
  “直觉?”
  “不知为何,走入这间房时,便觉得这是一个尚武之地。每一物,皆与征战有关。所以奴婢猜想,这面具的作用也八九不离十。”
  舒泽颔首,有些感慨。“没错,这是我上阵杀敌时不可或缺之物,明明有绝世武功,却不得不依靠这种玩意儿威慑敌军,真不知该说可笑还是可悲。”
  “奴婢曾听一个人说过,兵不厌诈。战场乃殊死搏斗之地,再残酷毒辣的手段都能运用,何况以面具慑人?”盘云姿回答得不卑不亢。
  是呵,兵不厌诈,是义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义父当年身为闯王,何等正直勇猛之士,亦出此言,小小一张面具,实在不足道。
  舒泽凝眸望着她,第一次,不再用轻蔑的神情,而是仔仔细细、郑重地审视她。
  “你叫云儿?姓什么?”他问。
  “庞,庞云姿。”
  “云姿?”他绽放倾城微笑,“好,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贴身奴婢。”
  虽然她并非拥有绝色外貌,但像她这样能一语中的的女子,他之前从未遇过。他一直以为,世间女子都是空有美貌的躯壳,毫无脑袋,直至遇见她。
  陡地像被闪电击中,心中感到有股震撼,但他选择隐藏起来。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只凭三言两语,竟对一个如此平凡的汉女产生好感。
  他不知道的是,爱情往往是在一瞬间产生,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舒泽尽显独特招式,一剑刺向目标,却尽量克制力道,以免伤及对方,酿成大祸。
  只见他的剑尖与对方的咽喉,距离不过分厘,很明显对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王爷——”舒泽立刻收剑,单脚跪下请罪,“恕臣鲁莽!”
  “哪儿的话!”摄政王多尔衮却呵呵笑起来,亲手将他扶起,“本王就是喜欢跟你比试,不像别人,故意退让,索然无味!”
  每日早朝之后,舒泽便会独自留在太和殿中,陪摄政王练武。顶着满蒙第一勇士的头衔,其实也是一种负担,至少,眼前这份苦差事就非他不可。
  顺治帝年幼,朝政全都掌握在摄政王手中,又有太后在背后支持,如今的他的地位,与天子无异。舒泽断然不敢违逆这位叔父半分。
  “本王也知道,天天让你陪着练功,下手无论轻重都不行,是难为你了。”多尔衮深知他的苦恼,“不过本王的身边,也只有你能说说贴心话,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信任的人了。”
  “王爷言重了。”聪明如舒泽,深知当一个君王夸奖你的时候,就是要利用你的时候。
  今天,摄政王特意召他到此,又摒退所有人,绝不是单纯为了练武而已。
  “本王让人送去的那班汉女,你看了还成吗?”多尔衮忽然道。
  “臣已留了一个在身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舒泽不解地微皱眉头。
  “留了谁?”多尔衮再问,“可是一个叫庞云姿的丫头?”
  “王爷……”舒泽诧异,“您怎么猜到的?”
  “呵呵,”他笑道,“很简单啊,因为你有一个善妒的福晋,能让她留下的,当然是相貌最最普通的人。”
  “王爷英明。”舒泽调侃,“十二名汉女个个美丽出众,惟独这个庞云姿算是异类……偏让她拣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怨恨本王,没挑一班美貌相当的给你吧?”
  “臣不敢。”
  其实,他真的不介意。假如又给他一具徒有美丽、而无灵魂的空壳,或许他还真的会憎恶。
  “告诉你,本王是故意的。”多尔衮此话让他大为愕然。
  “怎么?”舒泽瞠目,“王爷的意思是……”
  “你以为,本王赐你汉女,只是为了犒赏你征战有功吗?”多尔衮的眸中满含深邃意味。
  “难道不是?”他深感意外,他原以为只是一般的犒赏罢了,原本不是。
  “一切只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庞云姿送入你府中,以便你能替本王日夜监视她。”
  “监视她?”这话太不可思议,舒泽绞尽脑汁仍想不出理由。“王爷,一个小小汉女,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知道吧,她本姓盘,是李自成的义女,封号昌平公主。”多尔衮沉声道出谜底。
  “她?公主”舒泽闻言简直想笑,“就她那副不起眼的模样?”
  “你可别小看了她,这姑娘可鬼着呢!一直藏在汉女俘虏营中,躲避了我们多少耳目。若不是有人曾经见过她,密报于本王,本王也不会知道。”他突然压低音量,“你可听说过,李自成临终之前,曾将一批珠宝藏于湖北,并绘了一张藏宝图,交给他的两个义女保管。”
  “是吗?”他还是第一次耳闻。
  “这盘云姿持有一半的藏宝图。”多尔衮直言,“你的任务,便是要诱她交出来。”
  “王爷,臣不明白,为何要如此麻烦?将她抓捕起来,拷打一顿,不就招了吗?”舒泽皱眉。
  “第一,她未必肯招,万一咬舌自尽,岂不前功尽弃?第二,就算搜出那藏宝之图,也没什么用。”
  “怎么……”
  “那图上文字以江永女书写成,天底下除了盘云姿与她的义妹楚若水,无人识得。”
  “江永女书?”舒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甚觉稀奇,“那是什么?”
  “一种瑶族女子间代代相传的文字,而每一个女子,亦可依据自身喜好,对这些文字做一些变动,化为她们自己能懂的意思。”
  “这么有趣?”舒泽顿时双眼一亮,“如此,我倒想亲眼瞧瞧,这江永女书到底是何模样。”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若能取得盘云姿的信任,让她主动交出藏宝图,还怕看不够?”多尔衮浅笑。
  怪不得她身上有那样从容淡定的大气——舒泽想,毕竟是公主出身,而且,还懂得那样奇妙的文字。
  在他身边,识字的女子并不多。从前他并不认为女子有才是什么必要的事,直到今天,见到了盘云姿,他才发觉,原来,知书达礼会让人散发出一种娴静的气质,如皎花照水,即使相貌平凡,也能我见垂怜。
  不可讳言,盘云姿,的确是改变了他一生观念的女子。
  “就算取得了她的信任,她也不可能主动交出藏宝图吧?”舒泽平心而论。
  “你啊,平时何等聪明,眼下怎么就胡涂了?”多尔衮摇头直笑,“若要天下的女子死心塌地,你该如何行事?”
  “王爷的意思是……”电光石火,他恍然大悟。
  “对,让她爱上你。”一语道破天机。
  不知为何,这样的预谋却让舒泽浑身不自在。
  一想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番谈论起兰陵王面具时善解人意的言语,他就不太忍心如此利用那个温柔却坚韧的女子。
  何况在他心中,男女之情如水纯净,断不该掺杂利诱欺骗……
  抿着唇,他不知该不该答应摄政王。但对方一开口,相当于圣旨,他敢违逆不遵吗?
  迫不得已,惟有颔首,违逆自己的心。
  殊不知,这却意外牵动了两人之间的红线。
  第2章(1)
  半夜里,盘云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同时窗外传来岱嬷嬷的急唤。
  “云姑娘,快!贝勒爷病了,福晋传你去!”
  舒泽病了?
  她从床上撑起,半梦半醒之间,有些怔愣。昨日舒泽回府时还那般神采飞扬,怎么说病就病了?
  匆匆绾了发,换了衣衫,便赶至东厢,却见一堆人站在屋外,却无一人胆敢跨进门槛,脸上的神色均万分惊恐。
  “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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