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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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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就有一点小误会,他已经提前打电话通知了李永隽,李永隽若提前通知留守青城的郎继升长老,就算游方从这条路上来,郎继升也会率叠嶂派众弟子在观兰台恭迎。但是李永隽在电话里获悉游方居然在前山风景区的大门下车,准备穿越青城直接登临观兰台拜访,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没通知别人。
  这条路外人是不知道的,李永隽也只是随师父皓东真人走过,曾对兰德先生说希望与他携手穿行,多少也是一种女儿家心思。听说兰德先生要从这条路过来,显然不像是正式拜山而更像是私人来访,应该就是来看她的。
  既然这样,她一念之间没有立刻通知叠嶂派其余弟子。
  假如兰德先生就是到观兰台看望她,弄一大堆同门迎候,显得既尴尬又多事。
  皓东真人在西屏岩闭关,千杯道人远游,吴岭舟长老带领一批弟子出去结缘了,而其它的同门还在东来宫中并不知情。叠嶂派弟子本就不多,因此云踪观中此刻就她们四个人。
  游方一看这个场面颇觉意外,再看见通往观兰台的另一条山路,以他的心机,转念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中肯定是有所误会。他也不问这里为何就你们这几个人,免得李永隽尴尬,很自然的微笑拱手还礼道:“梅某穿行青城山寻幽之径,造访云踪观,事先未通知叠嶂派诸位同道,来的十分唐突,打扰了!”
  李永隽则低眉答道:“兰德先生怎能这样说呢?我昨日接到电话,听说您有雅致穿越青城群山直登观兰台,想来前辈喜寻清幽,故此未兴师动众烦扰先生的雅意,只在此地静候。”她到不掩饰昨天已经知道消息了,而身后的孟永秀略有不满的着了她一眼。
  当初听说云踪观这个名字时,游方还在心里偷笑过,因为在他的家乡也有一座云踪观,既非深藏云端也无仙踪飘渺气息,徒然起一个很有噱头的名字,住持就是他的大舅公莫正乾。天下寺庙道观同名者很多,比如开元寺、法华寺、上清宫、无量观之类,没想到叠嶂派的宗门道场居然和他大舅公的道观是一样的名字。
  等来到观兰台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云踪之名当真神妙,当初那一念窃笑,其实可笑的只是那些牵强附会套用之人。此观在高崖绝壁之上抚临幽谷,若逢阴雨或多云天气,恰在云雾缭绕之中,且无俗客嬉游足迹,云踪观的大门是朝着高崖外的天空。
  门前无路,不可能有红尘车马通行,假如有客迎门到访,恰如云中仙踪。大门两旁挂着一幅楹联,“门朝南天云舒卷,客从琼霄踪隐幽。”用在此地很是贴切。
  观中住的虽是清修道士,但毕竟还是未成仙的凡人,总有红尘中的凡人俗事,游方进入道观,第一件事还是吃午饭。
  李永隽的身份地位在叠嶂派显然不低,皓东真人闭关后她暂代云踪观住持,这已经相当于门内长老了,皓东真人既然有此吩咐,显然寄予期望很高,有将来传位于她的暗示。历代云踪观住持,几乎有半数的情况都是掌门兼任的。但她的确是一位山中清修女冠,在观中仍然亲自劳作洗衣做饭,比如游方吃的这顿午饭,就是李永隽亲自下厨做的。都是素菜,但做的精心可口,令游方意外的是,李永隽居然还准备了酒,而且装在一个典雅精美的青花瓶中。此处肯定找不到买酒的地方,看来李永隽是早就准备好了酒,一直等着他来呢,游方只能无言感叹。
  李永隽不喝酒,只是给游方斟。平日吃饭,观中弟子都是在膳堂一起吃,今天李永隽特意单独在小间内陪游方。吃完之后到待客的偏殿中坐下,静尘给兰德前辈端上茶盏,品茶谈话。游方惊讶的发现这种茶他喝过,便是九星派现掌门楚芙在一情居待客所冲的溪源兰香。
  四川不产兰香,云踪观中怎会恰好有这种茶叶?在南昌时李永隽曾问过游方他喜欢喝什么茶,游方想了半天,对她讲了在杭州时拜访一情居士的故事。于是除了酒之外,她还特意准备好了兰香,就是等着招待他,但只是命静尘奉上并不多言。
  游方端杯尚未饮,仅仅闻见那氤氲气息,便看着李永隽轻轻点头道:“好一盏兰香,永隽道友,多谢你如此费心,兰德无言感激!”
  李永隽低着头微微一笑:“兰德先生何必如此客气?区区一盏茶而已,若说无言感激,那也应是我感激你!……我曾听闻您在杭州与楚芙掌门品茗之雅致,我十分喜欢此茶之名、此茶之韵,故此上次回山之时,特意带回一罐兰香。”
  游方举杯饮茶,却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字,杯子一时间忘了放下就这么停在半空。那是一幅立轴书法,龙飞凤舞的草书十分潇洒飘逸,写的是一七言诗,却不拘章法格律——
  〖尽此乾坤系尔身
  尔身中得天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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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是古今藏你我
  偏觉你我废古今〗
  左下方有行书小字落款:“承皓云东君之惠,慎一奉谢留字”。
  见游方盯着这幅字,李永隽主动解释道:“九星派前掌门沈慎一,三十年前拜访叠嶂派,曾在这观兰台上远望幽谷、练气长啸,家师皓东真人当时刚刚为云踪观住持,与沈师伯相谈甚洽,引以为红尘外之知己。沈师伯告辞之前曾有微醉,题下这幅字,书法笔意称绝,些年我师父一直把它挂在这里。”
  “好诗好书,好才思好意境,沈掌门也是风流翘楚人才啊!……”游方端着茶盏点头夸赞,夸了一半却不好再夸下去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
  这时静羽进来请示如何给兰德前辈安排住处,李永隽答道:“就在东院,将千杯师叔祖常居的那间静室收拾一下,让兰德先生休息。”
  话还没说完,孟永秀进来了,先对游方行了一礼,神情微有些闪烁的说道:“永隽师妹,兰德先生驾临云踪观,当然要恭谨接待,若是平日更应隆重相迎。可今天情况特殊,云踪观中只有我们四名女冠,让兰德先生孤身留宿于此恐有不妥。”
  李永隽抬起头,收起笑容沉声问道:“有何不妥?”
  孟永秀的语气本有些吞吐,听李永隽用这种态度反问,她也豁出去了,直截了当道:“兰德前辈雅量高洁,永秀并无不敬之意。但今日若落宿云踪观中,恐惹同门以及江湖同道谤言非议。不仅对永隽师妹清誉有损,对兰德先生的声望难免也有不妥,而且我与静尘、静羽恐也招讥语之诽。掌门闭关之前命你代为住持驻守云踪观,凡事要处置妥当,如此才不负师命。”
  怎么回事啊?叠嶂派核心弟子也并非都是道士,当然更不可能都是女的,宗门道场云踪观大多数时候也有男修士,他们都住在东院,而女弟子都住在西院。
  一般江湖往来访客通常都安置在东来宫中。
  只有地位很重要的客人才会受邀到访观兰台,当然也会住在云踪观,因为这个地方当天是回不去的,历来的成规如此。游方的身份地位当然足够尊贵,李永隽请他在东院千杯长老长居的静室中歇息,应该是最妥当的安排,放在平时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云踪观只有四名出家女冠,游方一个单身大男人跑来作客,晚上还住这儿了,传出去恐怕好说不好听,容易惹人非议,不仅对他的名誉有损,恐怕还会损及观中四位出家女冠的清誉。——这就是孟永秀的顾虑。
  李永隽当即面色一沉:“师兄,你什么意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修之人何必自纠结?兰德先生到访云踪观,我为代守住持,职责所在自应恭谨接待,岂有逐客之理?如此岂不显我叠嶂派满门无礼!”
  游方本来有些纳闷,李永隽留他在云踪观歇息是正常的礼数,如果要拒绝也应该是他自己拒绝。他还没说话呢,怎么孟永秀就先冒出来说这些,也显得太矫情了吧?在旁边看了两眼,转念间猜到了几分原由。
  这孟永秀就是借机在找李永隽的茬,李永隽平时不擅言辞,看上去也总是很文弱的样子,但此刻却成了云踪观的代守住持。孟永秀的年纪比她大得多,入门时间更久,秘法修为也还不算低,可能心中有些不服,或者只是从宗门的角度单纯的认为李永隽并不合适担此大任,总以挑别的态度看她的行事。
  但是这人有心眼却没心机,怎么可以这么种话呢?她有想法可以理解,今天李永隽单独陪游方吃饭了,还特意给他准备了酒,孟永秀看不惯,李永隽将梅兰德留宿在观中,孟永秀就更觉得不妥了,以指点的语气直接说出来了。
  她可远没有一般的江湖中人那么圆滑,长年在这远离世外的道观中清修,因此表达的直截了当,很让人下不了台。
  其实不论游方与李永隽有没有私情,李永隽身为代守住持,也只能这么处置,她能把兰德前辈赶出去吗?那样不仅意味着她以不堪之恶意度人,还更显得叠嶂派满门无礼!
  东来宫离这里隔了两座山,山路蜿蜒有三十多里,崎岖险峻绝非坦途,就算身轻体健的练家子,午后出发,按正常的脚程在天黑前也赶不到,那样就意味着李永隽要逐兰德前辈在满充凶险的深山中夜宿。
  游方有没有本事赶到东来观、是否畏惧露宿深野是他自己的事,而李永隽以及叠嶂派门人是绝对不能这么干的。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了,最尴尬的是游方啊,他已经没法厚着脸皮住在云踪观了,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因为他只要一走,就坐实了叠嶂派恶意度人,弟子无礼。
  事后叠嶂派掌门以及诸长老肯定要向他道歉并责罚门中弟子,别忘了李永隽是此刻云踪观的主事之人,首当其冲受责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孟永秀。这只是一点小事情,细想起来却很复杂微妙,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山中寂寥的云踪观也不例外。
  假如游方抬腿就走了,可能还有一个后果:李永隽代守云踪观,这里的事应该是她说了算,结果没有约束住同门,却让到访的兰德前辈尴尬而去,绝对的不称职啊,完全辜负了师命的考验。
  唉,这个孟永秀真能找茬!也不知是故意使坏,或者就是愣人一个?想到这里游方站了起来,拱手笑道:“今日到访观兰台,多谢诸位同道招待!几位是山中道人,午后还有清修功课,梅某就暂不打扰了。”
  李永隽也站起来了,情不自禁上前两步道:“你就要走吗?这么告辞,让我情可以堪?又让叠嶂派何堪!……观中门人无礼,我自会责罚,请兰德先生就在东院静室歇息。现在已是午后,天黑之前从这里是走不出山野的,就算您真有事要办,也请明日离山,让永隽随行相送。”
  游方笑了:“谁说我明天就走?我还打算在观兰台多留两天呢,幽谷群山之美,恨不能赏尽啊!只是不欲打扰你等清修功课,而且为了赏此幽谷风光,兰德午后还要在观兰台上做些准备,就算是答谢诸位,也送给永隽道友一个小小的惊喜。……责罚门人,是叠嶂派自己的事,也是你身为住持职责所在,兰德就不过问了。今天日落十分,我邀你在观外观兰台相见。”
  原来他不走,只是自己出去逛逛,日落时分还约李永隽在观兰台相见,说是有答谢或小小的惊喜。李永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充满好奇,将游方送出云踪观大门,小声问了一句:“兰德先生,你究竟要在这观兰台上做什么?”
  游方微微一笑:“到时候你来,不就知道了吗?请放心,总之不是扫兴之事。”
  听见“扫兴”二字,李永隽的脸色不由自主微微一红,带着歉意道:“我没有召集叠嶂派众弟子在观兰台迎候,就是恐扫了兰德先生雅致,没想到我永秀师兄出言莽撞,请您千万不要计较。她可能并无恶意,只是不通人情,心狭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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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方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计较?我行遍江湖什么没见过,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然后又一指摇对观兰台如兰花盆景般秀丽的远峰道:“我是来赏风景的,如今风景就在眼前,有些小插曲的话,或可更成佳话,只看心中是否真有雅意。”
  李永隽有些疑惑也有些期待的回到云踪观中,随即打电话通知了东来宫的郎继升长老,说兰德先生已直登观兰台拜山。郎继升吃了一惊,赶紧说今日就请兰德先生在观中东院好生歇息,明日他将率众弟子到云踪观拜见。
  李永隽接着语气很平淡的提到孟永秀出言无礼失仪,将受责罚。郎继升又吓了一跳,急忙追问经过,然后道:“你身为云踪观代守住持,罚她是职责所在,我事后还会责问弟子。”
  这天的清修午课,李永隽很有些心绪不宁,忍不住在想兰德先生究竟在外面干什么?
  等到日落时分,夕阳在峰峦起伏的天际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出岫轻云飘荡在观兰台外,洁白的云朵也染上了落日的颜色,群山环抱的幽谷中一片云蒸霞蔚。
  孟永秀被罚禁足于西院思过,免得兰德先生看见她碍眼,李永隽与静尘、静羽走出云踪观大门左右环顾,随即站定身形看着观兰台左侧,不由自主发出齐声的惊叹!
  游方下午干什么了?他在观兰台东侧建了一座竹亭。在人家地盘上私搭乱建盖个棚子,通常是很令人反感的行为,但是换一种情况,假如所建之物既美轮美奂,又能与山水灵枢完美相融,而且精妙的嵌入风光美景之中,让人一眼看见就觉得——此亭就应在此处,此处就应有此亭,其用心幽致已是极境。
  那么无论是谁,都只会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可不是随便搭建的一个亭子,亭有六柱,柱高丈二,每根柱子下端都有从山中信手取材加工的石础,既稳固又显轻盈。六角亭的每根柱子之间相距六尺,东西两个正向是前后门户,而南北四个侧向有亭拦,编竹而成美人靠的造型,可倚栏而坐也可凭栏远眺。亭高丈八,双层六角直挑棱檐。
  竹亭通体呈青翠色,均匀洒布着天然形成的金黄色条纹装饰,座落在观兰台东侧地势较高、较平的整体山岩上,也恰好是穿出叠嶂大阵走向云踪观的路边,在此刻云蒸霞蔚的落日景色中,宛若碧玉纹金的仙境琼阁。
  附近山中特产一种金玉竹,杯口粗细,通体碧翠如玉,竹竿上却有一道小指粗细的金黄色竖纹,节节交错分布。
  游方在山中削竹为器,不用一根钉子或绳子,梁、柱、椽、檩的结构完全按照斗榫卯接的古典营造法式,阑干则用细竹枝和竹片以竹艺编织穿接的手法,从午后到日落短短的时间内,便已将竹亭建好。
  游方正站在竹亭前,左边是镀上落日金辉的葱翠山峦,右边是映染夕阳霞光飘云幽谷,他面带微笑说道:“永隽道友,兰德建亭一座,邀您在此共赏青城幽境。”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谈情一字话山川
  李永隽既惊且叹间忘了说话,看着竹亭以及亭前的游方,神情一时有些痴了。这时年纪最小的静羽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好漂亮的亭子,是兰德先生一个下午建成的吗?真是神仙手笔啊!您若不是风门前辈,就是去做竹艺的话,也绝对是一代蔑匠宗师!”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尤其是李永隽几乎笑弯了腰,银铃般的轻笑声飘荡在观兰台外的彩云霞光中。
  这天夜里,游方没有留宿云踪观,但也没有离开观兰台,就坐在竹亭中欣赏幽谷夜色,而李永隽与他并肩而坐。
  两人远望夜幕星光笼罩下的青城山峦,一直默默无言,直至入夜已深瑶草凝露之时,只听李永隽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游方开口问道:“永隽,此番见面,总觉你心有忧思,是何故?”
  这话问的,李永隽对游方是什么心思,游方能不知道?但李永隽开口却答了另一件事:“家师闭关,命我代守云踪观,我清楚她的用意。历代云踪观住持皆有神念之功,数百年来从未例外。只可惜我自幼修习叠嶂秘法,至今尚未得门径,比不得月影仙子那等人才,恐愧对历代祖师及师父啊。”
  叠嶂派传承真是了得,虽然弟子不多,在江湖上也不是很张扬,但历代都有神念高手镇山。其他各派不是没有神念高手,但不能说每一代从无例外,就以当代江湖而言,寻峦派传承相对式微,却有一位包旻,张玺也刚刚堪破了神念之境。而消砂派近几十年来发展的非常快,堪称风门大派,高手虽不少但迄今为止并无一人突破神念之境。
  再比如九星派,沈慎一、楚芙秘法境界皆不弱,但离神念之境总还有一线之隔。而叠嶂派历代云踪观住持都是神念高手,想当年皓东真人接任云踪观住持之时尚无神念之境,但在山中修炼十余年后也迈过了这道门槛。
  这听上去很神奇,但游方并不觉得不可思议,观兰台就是一处世外清修宝地,最难得叠嶂派历代祖师在此打造了一座叠嶂大阵,汇聚整座青城山的地气灵枢。有悟性有机缘者在此滋养形神,收获自会比别处大的多。可是这滚滚红尘中,又有多少人能安守世外深山,同时又能得世间种种感悟机缘?
  做为一个整体传承环境来说是这样,但具体到个人,面对这种传承历史自然会感到一种压力。李永隽的修为不低,但自觉突破神念之境的机缘多少有些渺茫。世间有能力、有才智、有条件又能下苦功修炼者如张玺,突破神念之境的机缘也来的非常之难或者说非常玄妙。这种事有规律但谁也说不准,不像上学混文凭到时候考过了就能毕业。
  在南海初遇梅兰德,李永隽曾亲见他与詹莫道动手,生死之间当然无所保留,论功力当时他并不比李永隽更深,论秘法境界也差不多。但今日再见他建成这座竹亭,李永隽意识到兰德先生已突破神念之境、且已有万物生动之感悟,否则再巧的手艺、再精的学识,半日功夫也完成不了这种工程,因此就更加感慨了。
  游方明白她的意思,语气悠然的劝道:“各人的经历、机缘、福报不同,本就不是强求之事,你还年轻,而且已经是当今江湖年轻一代的出色高手,何故有此之叹?你自幼并非是为云踪观住持之位而修秘法吧?感悟山川之美、滋养形神之妙而已,若不失其本意,便是天人自然之趣。”
  李永隽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是我自己想多了。我见过影华师叔那等仙子般的风采,难免心生艳羡,又见到兰德先生如今已悟万物生动神念之境,自觉惭愧因此感叹。我何必想那么多呢?出家清修之人,实不必挂碍这些啊!兰德先生建此亭邀我赏青城风景,还是莫负眼前天地之良辰美意,此番青城之游,风光中您印像最深的是什么?”
  当然不能回答就是永隽,那样就有调戏之嫌了,游方沉吟着答道:“自古青城天下幽,我这一路而来,感受最深的就是幽境,思吾最多的也是这个‘幽’字。”
  游方坐在竹亭中,居然对李永隽讲解其文字来。幽这个汉字,以形传神,知形而会意,在最早的甲骨金文中,它像是一盏灯中两缕丝芯燃起的火光。光焰本应明亮,可明暗相成,这样的一盏灯光让人联想到的却是笼罩四合深远的夜色。
  《尔雅》述“幽,微也”,又述“幽,深也”,幽字乃深远精微的蕴意。到东汉时许慎著《说文解字》,从小篆的字形有所误读,认为幽字从山形而会意,并述“幽,隐也。”其实幽字的原意非隐——幽,非不可见,只不彰显,非是不明,而是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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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游方早已不是当初中关村站街卖碟的小混混,他有家传册门的功底,又在吴屏东门下受教,后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治学,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当他讲解这个幽字时,李永隽看着天上的繁星默默无言,但眼神也明澈如清朗星空。她对他的心意,其实用这一个字已经讲透了,他很明白,似是男女之情又非普通的男女之情。
  远山眴兮杳杳,深谷孔静幽默,游方还在不紧不慢的讲述这一个字。数千年传承至今的汉字,人人会写,却不尽知每一个字本身也有它的灵性所属。幽字如今的用法五行属土,微意从火,人也有五行感应,脾属土心属火,此字若与人之感悟相应,由脾性而微察心意,不言而自明。
  游方最后道:“青城天下幽,这一字所道出山川之情当真耐人寻味,若谈神念之功,最终境界是‘山川有情’,体察万物生动而后何感山川有情?今日得一字之悟,青城山川之情难言,用一幽字而解。”
  李永隽喟叹道:“兰德先生入青城而悟神念至境,山川在此、赏赞由人!”
  游方却摇头道:“我还差得远呢,无非是窥见一丝寻幽之径,尚未登临境界之巅,略悟修行所求,自知将来用功罢了。”
  李永隽终于笑了,笑容在夜色中几乎淡的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到,她微笑着说:“多谢兰德先生讲解幽情指点永隽,我真的明白了,自不会再有方才的叹息。……只是仍觉得有点遗憾,我邀您来赏这幽谷中的仙游灯火,可惜那青城仙灯并不常见,看来今夜无缘。”
  游方也笑了:“寻幽既有获,何必遗憾呢?你见过那青城仙灯,那不妨就在此时此地共赏。”说着话他取出了一枚花瓣状的东西,如半透明的碧玉,似有点点星光在其内游移,正是李永隽在庐山所赠的“云中星光”,两人眼前的场景悄然而变。
  只见幽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似灯烛又似星光,在夜色中游弋飘荡,初始只有几十盏,渐渐变成千百点光毫,时聚时散时明时灭,真如仙游星河。眼前就是青城幽谷真切的景色,而游方又展开胸臆画卷,以那枚云中星光为灵引运转心盘,元神心像之中,真真切切展现了青城仙灯这静夜奇景,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过。
  直接将画卷意境印入李永隽这种高手的元神并不简单,可游方此时并无斗法之意,李永隽的元神也毫不相斥,融谐而共赏。两人再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竹亭中,直至天色微明,元神心像中那点点游弋仙灯方渐渐隐去。
  游方收起了云中星光,却见李永隽不知何时已解开了道士发髻,在晨风中青丝披拂,手中拿着游方上次送的翡翠玉簪,幽幽道:“兰德,永隽并无他念,今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游方当即就明白了,很自然的接过玉簪道:“此簪是我所赠,愿为君挽髻簪发。”
  在天边初升的霞光里、如仙境琼阁的竹亭中,游方亲首为李永隽挽起秀发,编成高髻,将那根玉簪插在发髻中。这发髻一看就是道士髻,却非常精雅别致,与平常所见的道士髻都不太一样。
  李永隽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很好奇的小声问:“兰德,这是什么髻?”
  游方:“自古道士发髻,簪法有很多种,但不少已经失传。我小时候学过一种女冠的簪法叫飞云簪,还有一种道士的簪法叫飞龙簪,非常别致好看,名称也很传神。此刻给你挽的就是飞云簪。”这话倒没撒谎,他大舅公莫正乾平常挽的发髻就是飞龙簪,为逗小时候的游方玩,曾教过他这两种簪法。
  李永隽:“飞云簪?好名字,我好喜欢,谢谢你!……郎继升长老今天将率众弟子到云踪观来拜见你,我也要率观中弟子做早课,然后还要做些准备,请你先去观中休息吧。”
  游方起身背手望着天边道:“我已经休息的很好,就在此亭中等郎长老。”
  游方所建的这座竹亭当然被保留下来了,成为观兰台上一处永久的景观。露天竹建很难百年不朽,但是叠嶂派高人以神识淬炼竹材使之不失青金之色,而且历代弟子的修葺完全依照游方所构建竹亭的原样。
  此亭在云踪观的典籍记载中叫“谈幽亭”,为一代地师宗门梅兰德亲手所建。但是在亭上却挂有一块竹扁,上书“兰隽亭”三个字,是叠嶂派掌门李永隽亲笔所书、亲手所刻,至于为什么写成兰隽亭而不是谈幽亭,李永隽从没解释过,也没人去问。
  在竹亭东面的一片山壁上,有一块岩石被削平,上面刻有“幽游”二字,这是两个字从上到下信手一笔勾成,据说是一位误入观兰台的游客所书。当时李永隽思及兰德先生亭中之语,见到这位游客的留字,于是将它刻在山石上,也许是提点后世传人的一种注解。
  而这位误入观兰台的游客,游方居然还认识,就是当初在重庆遇到的那位化名“周梦庄”先生。——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郎继升带着东来宫中叠嶂派众弟子天刚亮就出发了,在午饭前赶到了云踪观,拜见接待之事不必细说。郎继升还因为弟子孟永秀的莽撞开罪表示歉意,不料却在观兰台上见到了那座竹亭,获悉兰德前辈昨天就在亭中与李永隽赏夜色谈幽境,连连赞叹不已,心中暗道这位小前辈真不简单,随意间就能化尴尬为美谈。
  游方本就没打算立刻离开此地,观兰台是绝佳的修炼道场,正可静下心来体悟万物生动,窥见那山川有情的一线灵光。最难得这里有叠嶂派历代祖师所布下的山水大阵,汇聚青城山灵枢于一处展现,游方也想借此机会好好琢磨其中妙趣,同时等待师父刘黎的消息。
  既然兰德先生在,郎继升长老当然不可能只在观中留四名女冠,他率几名弟子也住到了云踪观的东院陪同,凡事也方便照应。游方也就入宿云踪观,总不好天天在亭子里坐着呀,他在观中又住了三天。
  ……
  游方与李永隽在竹亭中谈幽的夜里,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却是白天,朝和集团总部,无冲派议事的秘室中,有两个人也在说话。只听唐朝尚对站在桌前的黑衣人道:“叠嶂派那边已经发来消息,梅兰德从山中秘径突然到达观兰台,事先未通知叠嶂派弟子,看来时候到了。”
  身着黑衣的唐半修就似一道阴影,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很飘忽:“二哥,我已经按你的吩咐集合无冲派核心精锐秘密出发,分不同的路线赶到成都汇合,你真能这么确定吗?”
  唐朝尚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想当年刘黎本人就常在青城山中修炼秘法,与叠嶂派的关系非同一般。而观兰台前临绝壁深谷,又有叠嶂大阵掩护,山中只有一条路能够到达,再有高手坐镇,是举行地师传承仪式最稳妥的所在。梅兰德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连叠嶂派的结缘长老事先都不知情,你说意味着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 最后的棋子
  唐半修想了想:“如此说来,刘黎恐怕很快就会出现在观兰台,我们明天才动身,能赶得上吗?”
  唐朝尚:“地师传承仪式可不简单,那秘传心盘之功容不得半点闪失,今日之刘黎要想发动也须聚毕生之功力,形神融入地气灵枢心斋三日,做好了准备才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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