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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勾问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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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这种事?剑飞是偶然碰见小勾那孩子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跟我提起这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看起来很熟稔,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婉玉低头回答。
老夫人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
“剑飞这孩子是怎么了?再过五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一点紧张兴奋的情绪也没有,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个小孩子玩在一块儿,真是的。”
“这——老夫人,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少主人玩心还这么重,一旦娶了亲,接下庄里的大小事务,是否能像老夫人这样控制自如呢?”
这番话婉玉是冒着挨骂的危险并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而老夫人虽然觉得她多嘴了些,却只是稍稍扬了扬眉,并未出言责备;这令婉玉的胆子霎时大了起来。
“要管理这么大一个狄家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很担心少主人没办法像老夫人您做的一样周到,关于这个,老夫人是不是应该多教教少主人?”高帽子尽量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婉玉想,毕竟有谁不喜欢听赞美自己的话?
“无礼?”这回老夫人开口了,不过语气里并没有太大的责怪意思。“这种话是你可以胡乱说的吗?你们这些做丫鬟的,当真是愈来愈大胆了。”
婉玉立刻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请老夫人宽恕。”
“起来吧!”老夫人挥挥手。“替我换杯茶来,这杯都冷了。”
“是。”婉玉马上去替老夫人冲泡她最喜欢的茶水奉上。“老夫人小心,茶还烫着呢!”
老夫人点点头,端过杯子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你叫作婉玉是不是?”
“是的,老夫人。”婉玉恭敬地回答。
“不错,挺细心的,就是有点不知轻重。”
“奴婢知错了,往后绝不再多嘴,请老夫人原谅。”婉玉忙又跪下了。
“起来,起来,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庄里好不是吗?”
“是,婉玉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心才会说这些话。”
老夫人又点点头。
“好了,先站起来吧!我有些事要问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
“是,老夫人。”婉玉站起来,很努力才能压下兴奋的表情,维持一脸的惊惶失措。有进展了,真的有进展了,如果事情如她所想那般顺利,她等于是向成功的路途又迈进了一大步。
“是真的吗?庄里上下都担心少主人不能担起管理这大庄院的重责大任?”老夫人喝了口茶之后这么问。
当然不是这样的,但婉玉却昧着良心用力点了头。
“大家虽然不敢谈论这件事,但是心里的担心却是显而易见的,毕竟是老夫人管理有方,庄里的事务才能这么井井有条,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安心地在这儿工作啊!”
老夫人难得地微微一笑。
“要管理这么大的庄子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因为如此,我——我们才会怀疑少主人是不是足以担此重任,少主人终究还太年轻了,历练也稍嫌不足——啊!”婉玉忽然捂住了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刚说过不多嘴的,现在又在这儿乱说话,老夫人恕罪。”
“算了,是我要你老实回答的嘛!”老夫人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透过热茶所冒出的烟看着婉玉。“剑飞是狄家的继承人,年满二十岁是非成家不可的,而且依照家规,我势必得将庄里的事务全数交由他去处理,这事已成定局,无可改变了。
“”这——少主人能迟些娶妻的话“绝对不行!”老夫人断然道:“剑飞的婚事必须如期举行。”
“可是老夫人——”
“你用不着担心了,如果剑飞能把全副心力放在过门的妻子身上,庄里的事我会替他打理的。”
“啊!”婉玉睁大了眼睛。
“剑飞他们小俩口的感情好最重要,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剑飞与世无争的个性来看,也许会喜欢和妻子儿女过着淡出武林的安静生活。总而言之,庄里不会有问题的,你和其他人都不需要操心,知道了吗?”
“啊-是,奴婢知道了。”婉玉喃喃应道。
这便是老夫人的用意,她寄望新过门的媳妇能拴住狄剑飞的心,再生几个孩子拉住他的注意力,心想如此一来他便无心过问壮里的事,大半权力终究还是掌握在她手中。
婉玉原以为可以透过老夫人达成自己的计画,没想到两人目的不同,情势的发展远远偏离了她的希望。罢了,她原就不着望能成为狄家少夫人,就让他娶梁家千金过门吧!她所能做的就是促使这新媳妇失宠,让少主人和老夫人都对她不满,这么一来,她依然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少主人宠妾。
两个女人各怀鬼胎,所为无非是自身的权势与名利,可怜的狄剑飞身为靶子却浑然不知,此刻正在后花园里教小勾练拳,两个人笑得挺开心呢!
“等你有了妻子,是不是就不能教我练拳了?”小勾软绵绵地比画了几个招式,坐在地上喘着气,抬起头以带着些许落寞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狄剑飞昂昂嘴角。“就算我娶了妻子生了小孩,还是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啊!我还是会陪小勾练拳的。”
“真的吗?你有了妻子和小孩也不会忘了小勾?”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嘛!”
小勾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
“你这么说就好了。昨天晚上我作了个梦,梦见我和姐姐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一个好陌生的地方,不是狄家庄,所以也找不着你。”
狄剑飞微笑。
“怎么?找不着我你很着急吗?是不是害怕得哭了?”
“才不会,有姐姐陪着我啊!”小勾撇过脸回答,不想告诉狄剑飞自己的确是哭了,醒过来时脸颊上还有泪水呢!
“你好像和姐姐很亲近?”狄剑飞在她旁边坐下。
“当然了。”小勾道:“我只有姐姐了嘛!而且姐姐也只有我,我们是相——相——”她皱起鼻子想着一个形容词。
“相依为命是吧?”狄剑飞提示她。
“嗯!”小勾拼命点头。“就是这个,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姐姐说的。”
“你的父母呢?”
“在天上作神仙。”
“哦?那么你想不想他们?”
“想啊!但姐姐说我还不能去找他们,因为我还太小了。”
狄剑飞点点头。
“你姐姐说的没错,以你的年纪而言的确不适合去见他们。”
“那么等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可以去找我爹娘吗?我很想我娘,可是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不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不许去找你爹娘,要等你老了,像老夫人那样再去比较好,懂吗?”狄剑飞摸摸她的头。
“那还得等很久喽?”小勾翘起嘴。
“这种事急不得的。”狄剑飞微笑。
“那么我可以请老夫人替我送信给在天上的爹娘吗?如果她也要上那儿去的话。”
“呃——最好还是不要比较好,她未必会肯的,说不定还会生气呢!”
小勾一副小大人样地叹了口气。
“要是老夫人像你这么和气就好了,那么她就会答应帮我的。”
“那可不一定。”狄剑飞扯高嘴角喃喃说着,继而转头对小勾说:“这两天,我和庄里的管事有事情要谈,也许不能来看你练拳,你自己还是要依照我吩咐的演练几次,不许偷懒喔!”
“你就要成亲了,会变得很忙是不是?”小勾抬起头看他。
“也许吧!”狄剑飞又摸摸她的头。“不过就几天而已,然后我又会有时间到这儿来陪你练拳了。”
“喔。”小勾点点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令狄剑飞倍感疼惜。
他们真的在一块儿,而且还非常亲热的样子。老夫人远远地瞧见狄剑飞和花小勾有说有笑地坐在花园里,一双花白的眉毛不悦地高高耸起。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就要娶亲了,一大堆该忙的事情不去忙,居然有闲情逸致和一个小人说笑玩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她愈看愈觉得愤怒,然而狄剑飞虽然称呼她一声“娘”,却终究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她应该把他找过来当面数落、训示一番吗?
不,这么做并不恰当,他们之间相互尊重的关系必须维持下去,否则她未来的立场将更加尴尬,在庄里的地位也将出现危机。是的,她还是不宜以长辈的身分出面责备他;毕竟他已是成年人了,又即将成为狄家庄的庄主。
于是她没有现身,反而转身朝自己的房里走去,走着走着,在后花园里瞧见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子里反覆盘旋,令她急躁不安。
剑飞那孩子什么时候曾这么开心地笑过?一个小女孩能够吸引住他全副注意力,让他乐于每天抽出一大段时间和她玩在一块儿?显然小女孩对他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量。
这么一来可怎么行?她是有计画的,剑飞必须把心力放在妻子和儿女身上,而她则继续为他管理狄家庄的大小事务。媳妇还未过门,那孩子的心就已经在那小女孩身上了,这对她的计画而言无异是个致命的开始。
看来她得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了,如果她的计画毁在一个小丫头手上,那么她真是死都不会瞑目。
“小春,叫婉玉到我房里来见我,我有事情问她。”她对经过的一个丫鬟这么吩咐,然后以一贯傲慢的步伐离去。
“我问你,那个叫小勾的女孩是不是有个姐姐在庄里做事?”
“是的,老夫人。”婉玉点头。“小女孩的姐姐叫花月眉,是膳房里负责打杂的。”
“她们姐妹俩是怎么会到狄家来的?”
“好像是来投靠她们的远亲王嫂的。”
“王嫂?她已经过世两年了不是吗?”
“是啊!”
“那么那对姐妹为什么还留在狄家庄?”
“这——因为当时庄里也欠缺人手,花月眉又是个勤快的姑娘,于是总管就让她们留下来了。怎么了?老夫人,这事当时应该也跟您报告过的。”
“是吗?也许是我忘了。”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对婉玉说:“花月眉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啊?”婉玉思索着。“因为负责的工作不同,奴婢很少见到花月眉,不过似乎是认识她的姐妹都和她处得不错,说她话少又勤劳,很本分的。”
“哦?那么她应该也很细心喽?”老夫人点点头。“看来她是个好人选,就这么决定了,真是的,我还烦恼了好些天呢!”
婉玉不解地皱眉。
“有什么事吗?老夫人。”
“是有点事,不过和你没有关系。”老夫人挥挥手。“你去忙吧!我想静静地想些事情,任何人都不许来烦我。”
“是,老夫人,那么奴婢告退了。”满心疑惑的婉玉退下了,老夫人则露出诡谲的笑容。
她站起来走至桌旁,取出文房四宝,难得地亲自磨墨备纸,打算认真来写一封书信……
狄剑飞朝大厅走去,脸上的一丝不耐在进门时被他成功地以微笑掩饰住了。
“听说您在找我?”他行过礼后道。
老夫人点点头。
“来,剑飞,这边坐,娘有事对你说。”
狄剑飞依言在旁边坐下,待丫鬟奉上茶后,老夫人开口道:
“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孩子,该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好了?”
“需要什么交代底下的人去办就好了,我想娘一定会让他们打理得很好的。”
狄剑飞略嫌懒散地回答。
“话是不错,但你也不应该这么不闻不问的,娶妻生子是一辈子的大事,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狄剑飞沉默片刻,接着叹了口气。
“我一定得现在娶妻吗?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将成为我的妻子,这——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老夫人蹙眉。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门亲事是你爹生前订下的,我可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谈毁婚。”
狄剑飞苦涩地扯动嘴角。
“是您自己要听我的感觉,我只是实话实说。”
“婚事已经成定局,不可反悔了。”
“这个我知道。”他回答,并且站了起来。“如果您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那么您可以放心,婚礼会按时举行的。如果没有其它事情,孩儿告退了。”
狄剑飞走至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
“有一件事,不晓得娘知不知道?”
“什么事?”庄里会有她不知道的事吗?老夫人傲然想着。
“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叫花小勾,她经常到后花园陪我练剑——”
“啊!”老夫人露出讶异的表情。“你在找那个小女孩吗?”
“我有两、三天没看见她了,问其他丫鬟她们又推说不晓得,娘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狄剑飞走向老夫人。
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你姨妈,也就是我姐姐,她病了,几个月了都还好不了。前一阵子她要人带了封信,说是家里缺人手,她又因为身体不适而无法下床,我为这件事烦恼了好些天,最后决定让月眉去照顾你姨妈了,底下的丫鬟们都说她是最合适的。”
“月眉?”狄剑飞耸起眉。
老夫人点头。
“花月眉,就是花小勾的姐姐不是吗?我恐怕小勾那个孩子是跟着她姐姐到你姨妈家去了,她们家就这么两姐妹,那孩子又这么小,不跟着姐姐还能怎么办?不过你你也别想着去找她们,一来是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二来是你婚礼在即,无暇他顾。反正他们这一去也不是一辈子,一但你姨妈身子好些了,自然就会让她们回来,这点我在信里写得很清楚,你大可以放心。”
第三章
和老夫人说的完全不同,小勾和姐姐并没有在短期内回到狄家庄,这一离开,姐妹俩就在遥远又寒冷的北方度过了十个年头。
十年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可以改变许多人、许多事,当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离开狄家庄的花小勾,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标致姑娘家了。她相貌柔美、性格温婉,此时也只有在她慧黠的双眼中才能看见一丝往昔的活泼与好动了。
寒冷的冬天清晨,小勾照例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便到屋外去看雪、看云、看天空。想当初她是那么不愿意离开狄家庄,来到这里好一阵子了还嘟着张嘴,成天哭哭啼啼的。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天天看着这儿的一山一景、一草一木,她慢慢感受到这里的美与好;尤其是大婶,也就是狄老夫人的姐姐,简直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
十年前老夫人是以她姐姐的健康状况不佳为由要她们姐妹前往照料,到了这里她们才发现大婶身子骨硬朗得很,不仅没什么病痛,甚至还能一个人下田耕作呢!
小时候她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如今她则明白了姐姐早就了解的事,那就是她们果真惹老夫人不悦了,所以才会落得被逐出狄家庄的下场。
小勾轻叹,此时的她当然知道是她连累了姐姐,如果不是她不听姐姐的劝告,非要偷偷和狄剑飞碰面,应该就不致因触怒老夫人而被连夜带离狄家庄了。
想想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啊!居然相信狄家少主人会保护她和姐姐不受老夫人怒气波及,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天,这天真的信任便被摧毁殆尽了。
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孩子,谁会把对小孩子所许下的承诺当真呢?
小勾苦涩地笑笑,转过身子正想回屋里,却见姐姐月眉急急跑出大门,神色焦虑地朝她喊着:
“快,小勾,快到村子里请大夫来,大婶她又不舒服了。”
小勾闻言忙跑过去。
“大婶她怎么了?喘得很厉害吗?”
“喘得很辛苦,脸都白了,你快去找大夫吧!迟了就不好了。”
“我这就去。”小勾说着就要跑,月眉喊住了她,递给她一件外衣。
“穿上它,可别连你也给冻病了。”
小勾谢过姐姐,披上外衣急步朝村里而去。
大夫来过了,把过脉,也开了药方。
“她年纪大了,药只能让她舒服点,却医不好她,这点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大夫在递过药单时这么说。
小勾和姐姐神色黯然,不过仍点了点头。
“那么去抓药吧!”大夫道:“她一发作就让她喝,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发作的次数会愈来愈多。”
月眉留在屋里看护病人,小勾则送大夫出门,并且带着大夫开的药方子至药抓药,随即又赶回家去。
她煎好了药,端着到大婶房里。
“大婶好些了吗?我煎了药,要不要现在就让她喝下去?”她问。
“好,把药端过来。”姐妹俩合力让老妇人喝下了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而就在这时候老妇人疲惫地睁开眼睛,并对她们挤出虚弱的微笑。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姐妹俩别苦着一张脸。”
“您别说话了,大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月眉担心地说,老妇人却摇摇头。
“我睡不着,想和你们聊聊。”她轻叹。“你们知道吗?我是个被逐出家门的不肖女儿,当年不顾父母的反对跟着我的穷丈夫来到这里,爹娘到死都不肯原谅我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可是我爱我的丈夫,虽然他很早就过世了,我们甚至没有一儿半女,但我从来没有后悔把这辈子交给他。”
“你可以等身体好些了再跟我们说这些,大婶,大夫说过您应该多休息。”小勾道,但显然无法说服她,老妇人依然在缅怀过去的神情中侃侃而谈。
“我一个人守着丈夫的田,日子过得辛苦却很满足,我不害怕就要这么孤独过完一生,因为我早逝的丈夫一直活在我的心底。”她满足一笑,又说:“然后你们来了,虽然不明白妹妹为何忽然要你们来这儿帮我,但是多了两个说话的伴儿,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您对我们很好,我和小勾都很感激。”月眉握着老妇人的手道。
老妇人微微笑了。
“我们很投缘,我一直把你们当女儿看。我不像妹妹那么富有,再加上这些年冬天既长又冷,什么都种不成,连先夫遗留下来的田都保不住,我这一走,恐怕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
“大婶!”小勾喊。“别说这种话,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是啊!”月眉也道:“大夫说是小毛病,好好休养几天就会好,您要振作阿!”
“我知道。”老妇人拍拍她们的手安慰她们。“只是随便聊聊,别紧张嘛!”
然后她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信。“这个,替我带到狄家庄给妹妹好吗?这里的时局愈来愈差,匪类也愈来愈多,你们两个弱质女子,待在这儿难保不会出事,还是回狄家庄去吧!那里才安全。”
“信我们会想办法替您送到,但我和姐姐是绝对不会回狄家庄去住的,是不是?姐姐?”小勾立即说。
“狄老夫人还未必肯让我们回去呢!”月眉说着站起来。“好了,大婶,无论如何您一定得睡一会儿,不能再说话了。来,好好休息,我去熬些营养的粥,等您睡醒了好给您吃。”
月眉于是拉着小勾走出房间,老妇人则是看着她们的背影,不舍的双眼中隐隐透着泪光。
在膳房熬粥时,月眉忧心地叹气了。
“我们得想想办法,小勾,看有没有法子能医大婶的病。”
大夫说她年纪大了,似乎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丢“小勾搅动着浓稠的鲜鱼粥。
“大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难道眼睁睁地看她——小勾,你——你试试看好不好?看能不能医好大婶。”
小勾诧异地回头。
“你在说什么?姐姐,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医大婶的病?”
月眉朝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说:
“也许可以,你说不定可以做到。听我说,小勾,最近——这几天你还作梦吗?”
“作梦和医好大婶有什么关系?”小勾很纳闷。
“别管这个,你先回答我。”
“前天,前天晚上我又作了那个奇怪的梦,但——你问这个做什么?姐姐,我们现在谈的是大婶的病呢!”
“告诉我,小勾,你梦里都有些什么?”月眉不理会她,只一迳追究着她的梦境,小勾虽觉疑惑,也只有照实回答。
“和前几回一样啊!”小勾道:“有人在梦里说话,声音很熟悉,但是我看不见她的脸,只知道是个女的——”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我是说——身子有没有什么奇特的变化?”
“姐姐!”小勾喊。“你到底是怎么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月眉沉思片刻,随即抓着她的手。
“来,把炉火给熄了,我们到大婶房里去。”
“做什么?大婶才睡着——”
“别多问,跟我走就是了,让我们试试你能不能救大婶。”
就这样,小勾被莫名其妙地带往大婶的房间,不仅如此,月眉还要她把右手放在大婶的胸口上。
“怎么样?小勾,有没有什么感觉?”月眉焦虑地问。
“只觉得大婶的心跳很微弱。”
“除了这个呢?没有其它的感觉吗?”
“还能有什么感觉?”小勾对姐姐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姐姐,大婶好不容易才睡着,可别吵醒她了。”
“果然还不行。”月眉很沮丧。
“当然不行了,我又不是大夫啊!再说有哪个大夫只用手碰碰病人就能治病的?”小勾蹙眉,今天的姐姐好奇怪,说话和举止都反常。
“你相信吗?小勾,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人。”月眉道。
“怎么可能?”小勾存疑。
“是真的,姐姐没有骗你。”
“如果真有这样的活神仙,为什么不想办法找他来为大婶治病呢?”
“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月眉低下头,声音带着深深的悼念。
半信半疑地,小勾问:
“那时候你年纪小,记不得了吧!”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很想听听那个故事。”
月眉摇头。
“那不是一个故事,是一个事实,而且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小勾皱眉。
“你是不是不舒服?姐姐,我总觉得你今天很反常。”
月眉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我很好。好了,去把粥再熬一熬,晚一点好盛过来给大婶吃。
盯着姐姐看了好一会儿,小勾点头应允,离开房间往缮房走去。
老妇人终于在未冬的一个深夜撒手西归。
月眉姐妹俩含泪处理好后事,望着屋外的新坟,忍不住又是一阵感伤。
“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大婶她孤零零的会寂寞的。”小勾拭着泪道。
“大婶说的没错,这个荒凉的地方确实不适合我们姐妹居住,我也不想离开大婶,但你的安全却更重要。”月眉也抹去眼角的泪水。“何况我们还答应了替大婶送信回狄家庄的,这件事我们一定得做到。”
“你不会是想回狄家去吧?姐姐,我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地方住。”
“你只是在生气,气少主人没有阻止老夫人将我们逐出狄家庄。”
“那时候我当他是朋友,他对我保证过的。”小勾蹙眉道。想起狄剑飞的『背弃』,依然令她生气。
“我猜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老夫人肯定是瞒着他的,否则又怎么会要我们连夜赶路?”
“他承诺过的,却没有做到,这样的人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是吗?”月眉笑了。“我还记得你说过他是你这辈子所见过最好看的人呢!”
小勾的鼻子和眼睛全皱在一块儿。
“我才不会说这么可耻的话。”
“如果你记得少主人给你的许诺,那么你应该也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
“他还算是我们的少主人吗?我们已经不在狄家庄了。”小勾懊恼地提醒姐姐。
是的,她没忘记自己说过狄剑飞好看,但那时候她年纪大小了,根本没见过几个男人,那评语显然并不客观,真不明白姐姐为何要提起这件事。
“老夫人并没有将我们送给大婶,我们当然还是应该称呼他少主人。”月眉忽然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不,他这会儿应该是庄主了,瞧我糊涂的,都已经过了十个年头了啊!”
“不管他是少主人还是庄主,总之我不想再见他。”小勾翘着嘴说。
月眉又露出微笑。
“这恐怕不可能,你忘了吗?我们要替大婶送信。”
是的,她答应过大婶了。小勾无奈地叹息。
“能不能送了信就离开?姐姐应该还记得当时老夫人是怎么待我们的吧?她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把我们当人看,而她心情好的日子又是那么少。”
“我们应该感恩,小勾,想想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是谁收留了我们?虽然我们不是狄家买来的下人,也不应该在大婶死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月眉站起来。
“一切等回到狄家庄再说吧!如果老夫人当真不肯留下我们,恐怕我们想不走都不行了。得开始慢慢收拾东西了,冬天一结束我们就要离开这儿回狄家庄去。”
坟上的雪逐渐消失了,虽然空气里还弥漫着寒意,初春的脚步的确已缓缓向这个落后的村子靠近。
清早,天色未明,小勾又在梦境中挣扎,好不容易醒过来时,居然一身是汗。
她窝在床上,仔细回想着梦中的一切,那模糊的人影、熟悉的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梦中不断困扰着她?
梦里的景象好像愈来愈真实了。那个人呼唤她,碰触她的手,令她有极端痛苦的灼热感。小勾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它们完好如初,没有焦黑也没有脏污,却彷佛还留着过高的温度。特别是右手,有点麻木又微微颤抖,她紧握了握,重复了几次才让那种异样感完全消失。
怎么会这样呢?小勾烦恼地皱眉,梦到完全相同的东西,而且次数愈来愈频繁,这可有点不寻常啊!哎呀!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一种奇怪的病,会恶梦连夜,最后发狂而亡?
一思及此,小勾吓得脸都白了,慌忙下床到隔壁房把姐姐月眉给摇醒。
“醒一醒,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她喊。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月眉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她。
“人家又作梦了,一模一样的梦。”
“哦!是吗?”
“我说不定是病了,姐姐,你怎么可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月眉笑笑说:
“别担心,这很正常,你什么病也没有。”
“我每天晚上作相同的梦很正常?那么姐姐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反倒不正常喽?这种话教我怎么相信?”
“瞧你烦恼的,姐姐说了没关系就没关系嘛!”月眉下床来。“你就要二十岁了不是吗?该找个婆家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嘛?忽然提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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