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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生活系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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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起来,看了眼睡在一旁的儿子小毛,用劲地咽了口唾液道:咱儿子都有了,啥都有了,还怕个球,咱缺的就是钱。

小香沉默了,他光着身子躺在那,一点也没放松,很难受的样子。最后小香嗫嚅着说:要不你去试试,不行的话也就死心了。

他听了小香的话,浑身一下子就放松了,这几天来,他等的就是小香这句话,那一瞬间,他觉得天底下理解自己的人就是小香。他一把拥过小香,用劲地往自己怀里揉,小香被他这么一弄,也有些激动。那天晚上两人又做了一回夫妻的事,因为他们已下了决心去卖肾,就有了一些做一次少一次的味道,他有些凶狠,她也多了些激情,折腾得小毛都醒了两次,最后才在高处停歇下来。

他气喘着说:咱们要是有了十万元,再也不让你卖菜了,天天让你在家呆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小香很感动,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又说:咱要是有十万元,让儿子上大学,以后过城里人的生活。

他还说:咱要真有了十万元,马上就回家。

最后小香才“嗯”了一声,他在她的嗯声里听出她哭了,伸出手摸到了她一脸的泪水。

李木根第二天打电话联系时,人家让他去一家医院接受检查,他赶到那家著名的医院时,一个姓姜的男人面前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想卖肾的人,李木根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和自己的处境差不多,头发蓬乱,脸色菜黄,穿着廉价的西服和皮鞋,他一眼就认出这些人和自己是同类。

姓姜的男人四十开外的样子,衣服光鲜,满面红光,他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分头让他们填了一张医院的体检表,然后领着他们从这个屋子进来,又去了那间屋子,折腾了一上午,才算完成。李木根在这一上午的时间里算是长了见识,他以前对医院的认识就是打针、吃药的地方,没想到一间又一间屋子里还装着那么多神秘的机器。他在机器前或站或躺地折腾了一上午,他不知道自己的肾行不行。临离开医院时,他凑到姓姜的男人面前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我的肾到底行不行?

姓姜的男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才说:一个星期后出结果,行不行医生说了算。

然后姓姜的男人每人给他们手里塞了十元钱,他们这些人就散了。

在没去医院前,李木根认为自己是唯一那个想卖肾的,去了才知道他们今天这一拨就有十几个人,他在一个黑屋子里检查时,听两个医生聊天,他才知道,这种检查工作已经持续十多天了,每天都有十几个人接受检查,也就是说,已经有一百多人接受这种检查了,可人家只要一只肾。百分之一的比例,李木根的情绪低落下来,从小到大,好运气从没光顾过李木根,他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一百多人中脱颖而出。一离开医院,他又回到了从前。

他直接去了菜市场,小香还在打孩子,小毛不听话,把一杯水倒在了菜上,害得小香用衣襟去擦那些菜,北京人精得很,发现菜上有一星半点的水就认为卖菜的往菜里注水了。小香看见他便住了手,探询地望着他。他没说什么,蹲在菜摊前看着小香和儿子。

小香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没说什么,只是问:中午的饭吃了么?

他说:不吃了。

接下来两人就沉默下来,四只眼睛望着菜摊,半晌,又是半晌,他才小声地说:想卖肾人真多,一百多口子。

她说:以后发财的事咱不想了,咱好好地卖菜,十年,二十年怎么着也能盖得起房子。

他苦笑了笑。

那些日子,李木根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一大早就出去进菜,然后和小香两人轮换着守着菜摊,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可他的心里还是非常的失望。十万元在他的心里已经计划过了,有钱的日子他也想过十遍八遍了,可突然间,希望没了,他还是感到了失落。仿佛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钱,突然去了。

就在李木根几乎对那十万元不抱任何幻想时,突然在那一天下午,他看见姓姜的男人四处搜寻着来到了菜市场,来菜市场的人不多,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姓姜的男人。最后那姓姜的男人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笑眯眯地走过来。李木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木木地望着他。

姓姜的男人这次态度很好,冲他点了头,又问:你就是李木根吧。

他点了点头。

姓姜的又说:经过初步检查,你和我们董事长配上了,明天上午,你再去一趟医院去复查。

李木根听了这话,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愣怔了半天,他伸出手狠劲地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痛疼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姜男人走的时候递给他五十元钱,又吩咐道:明天早晨不要吃东西,打车来,别晚了,我在医院等你。

直到姜男人的身影消失,李木根才反应过来,心脏快速地跳着,浑身的血液在体内呼啸地奔腾着。

他离开菜摊向他们租住的房屋跑去。小香在家里正在准备晚上的饭,看见他红头涨脸地跑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举着那张五十元钱,语无伦次地喊:我配上了,配上了。他们明天让我去。

说完他一把拥住了小香和儿子,此时,李木根觉得自己离那十万元已经很近了。

那天晚上,小香给李木根炖了排骨,又用鸡蛋炒了菜,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小香就像送一个出征的勇士似的要为李木根送行。李木根决定,明天的菜就不卖了,让老婆儿子在家里等着他的好消息。那天晚上,一家人兴奋到了很晚才睡去,似乎那十万元已揣在了他们的怀里。

他说:回老家先把房子盖好了,再开一个杂货店。剩下的钱存起来,供儿子上大学。

她说:那以后,咱们一家真的就享福了。

他说:那是自然。

她说:你少了个肾,以后重活累活我干,你别管。

他说:没那么严重,不就是一个肾吗,少一个也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

她无限体贴地说:别说那样的话,肾也是长在身上的肉,那个董事长要是不缺肾,干嘛买咱们的。

两人就不说什么了,有一缕淡淡的苦涩,但很快就被即将到手的十万元钱的喜悦冲淡了。

第二天,李木根一大早就出发了,他没舍得花钱打车,而是去挤公共汽车,他走在路上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到了医院他才冷静下来,原来今天复查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五个人。有两个年龄稍大一些,另外两个的年龄就和他差不多了。李木根为自己不是那个唯一又忐忑了一阵子,既然来了,只有五个人,也就是还有五分之一的希望。李木根还是精神饱满地接受了又一轮的检查,这次检查比上次严格、仔细多了,晕头转向地在医院转悠了一上午,终于才完事。

姓姜的男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这次没有急于让他们走,而是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比较豪华的饭店里,又订了一个单间。饭菜很丰盛,有许多菜李木根是叫不上名字的,他认为另外几个人也和他一样,别说没吃过,看都没看过。

吃饭的过程中,姓姜的男人冲他们很客套地说了几句话:我代表我们董事长感谢各位了,你们五个人,肯定有一个人为我们董事长换肾,以后这个人就是我们董事长的大恩人,我们是不会忘的。

这几句话说得李木根的心里忽悠忽悠的,他偷眼去看那四个人时,看见他们的心情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他们都一律地冲姓姜的男人挤出讨好的笑。

一个男人说:姜总呀,我的身体好,没得过病,我的肾是健康的。

另一个也说:我爷都八十五了,还活着呢,我们家遗传是长寿。

还有人说:我的肾还没用过呢。

众人就看说话的人,那人就红了脸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还没结婚呢。

姓姜的男人就笑,众人明白过来也跟着笑。李木根在此时此刻,也想说点什么,但他没想好说什么。最后姜总的一句话,让他失去了表白机会,姜总说:你们和我们董事长有缘,最后谁行,谁不行,还得听医生的。十天以后出结果,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找你们的。

这十天的时间里,李木根恍然活在梦里,从一百多人到五个人,无疑他离自己的梦想又迈进了一大步,这一大步是迈出来了,可最后的结果还只是五分之一的希望,人家董事长只要一个肾,也就是说,希望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这十天时间里,李木根一会儿满怀信心,又一会儿情绪低落。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他经常站在菜摊前发呆。

小香就劝他:好运气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没用。

理是这么个理,李木根心里明白,可他劝说不了自己,小香也劝不了自己。仅十天,他仿佛过了十年那么漫长。有钱的愿望在他心头里疯长,又一会儿荒芜得一片狼藉。在第十天那个上午,李木根的脖子都伸酸了,他在期待命运的光顾,也就是说他的命运在这一天就要水落石出了,如果今天没有人找他,他的心也就踏实了,以后该干啥就干啥。但今天是他希望的始点,也是终点。

当姜总出现在菜市场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下意识地迎着姜总走过去。姜总要比他冷静得多,停在他面前,先掏出了支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两口,才说:你真的愿意卖肾。

他点了点头,眼泪都快下来了。

姜总又问:你不后悔?

他摇了摇头,看来他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

姜总又问:你做好准备了?

他终于说: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他说完这话,眼泪终于流了出来,那是激动的泪水。他当即和小香商量,菜不卖了,立马收摊。他都有十万元了,还卖菜干什么?小香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说收摊就收摊了。姜总告诉他,如果他想好了,决定了,立马就跟他走,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他似乎觉得慢一点就失去了这次发财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跟着姜总走了。想好的和小香告别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坐到“大奔”里,他还在云里雾里着。

车一直把他拉到医院。下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腰,他知道那里有一只活蹦乱跳的肾,现在还属于他的年轻健康的肾。

李木根来到医院,医生并没有让他马上给董事长换肾的打算,在姜总的安排下他住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病房,这间病房是李木根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好房间。上厕所都不用走出去,有沙发,还有电视,如果他不亲自住进来,甚至不相信这里会有这么好的病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木根并没有什么事可干,只需他在病房里呆着,吃饭的时候,有人给他送进来。晚上躺在宽大的床上,他却睡不着了,他想起了老家的母亲,还有那两间风雨飘摇的小屋,以及身在北京,住在又脏又乱小平房里的老婆和儿子。他此时身在这间高档的病房里,时时刻刻有想哭的感觉,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兴奋。天大的好事说落就落在他的头上了,那个急需换肾的董事长真的是他的恩人。想到那个董事长,他就有了想见一见那个恩人的愿望,自己的肾就要装在那人的身体里了,自己至今还没有见过那个人呢。那天晚上他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最后还是睡去了。三点的时候,他又醒了,一时不知在哪,半晌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在医院里,他是来给董事长换肾的,一想到这里,他又激动得想哭。做个有钱人真好,以后再也不用半夜三点起床了,他有钱了,就不用卖菜了。后来他又睡着了,睡得很踏实。

他住进医院之后,又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这次检查比前两次更细、更严格。然后护土给他送来一些白的、绿的、黄的药片,他说:我没病,我的肾是好的。

护士说:没病也得吃。

他就只能吃,吃了几次,他对那些药就有了感情,不花钱就能吃这么贵重的药,他感到无比的幸福。药也吃了,检查也做了,医生仍没有开刀拿他肾的意思,他只能在医院里吃了睡,睡了吃地等待着。

一天下午,姜总走进了他的病房,姜总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吁口气道:过两天咱们就手术。

进医院这么多天了,他终于等来了手术的消息,他的心脏如鼓地跳动起来。姜总说:本来呢,你们五个人有三个都合适,后来征求董事长的意见,董事长亲自选中了你,因为你比那两个合适的人都年轻,董事长喜欢年轻的肾。

姜总说到这里,还笑了笑。

他庆幸自己的年轻,眼里盈满了幸福的泪水。

姜总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冲他说:你签一下字,咱们的交易就算成了。

一份合同是关于肾和钱的,那上面清楚地写着关于肾和钱的问题,也就是他手术之后,立即就可以拿到十万元钱。还有一份合同是他跟医院签的,是志愿者献肾的有关条款,他连看都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总又说一些客套话,诸如合作成功之类的话。姜总要走时,他突然提出要见见董事长,即将用他肾的那个人。

姜总挥挥手说:你见他不合适,钱不会少你的,你放心。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口又说:董事长就住在你隔壁,手术时,你们俩同时上手术台。

姜总走了之后,他试图走进隔壁,可走廊被一扇门挡上了,他透过窗子看见隔壁是一间更大的房间,走廊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篮,他听不见动静,也见不到人。

手术前的头天晚上,老婆小香带着孩子被姜总接来了,他们在病房里见了一面。

小香问:明天就手术?

他答:明天!

小香望着他,眼圈突然红了。

他的心也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香说:我是来签字的,医生说这种手术还是有风险的。

他咧开嘴笑了笑。

小香的眼泪流出来了。

突然他就有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感受,他凝视着老婆孩子,以前他似乎从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他们。就在这时,他有了一种强烈想念老婆的愿望,虽然他们此时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仍然想念他们。这种想念异常的强烈,他冲姜总说:能不能让他们晚上住在这儿。

他多么希望手术前和老婆孩子共同住一个晚上呀。

姜总摇了头:为了让你有更好的体力应付明天的手术,他们不能住这儿。

他的脸灰了一些,小香的脸也灰了。

姜总又说:手术后可以让你爱人陪你,那没问题。

小香和孩子在姜总的护送下还是走了,儿子招着手跟他再见,他此时真想冲出去,拥抱一下他娘俩,结果他没有动。他看见小香挂在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一早,他被护士推进了一间手术室,隔壁也是一间手术室,董事长在那一间,他刚开始还能听见医生护士准备手术器械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麻药已经起作用了,他没有了感觉。

二十天后,他出院了。A城的春天到了,已经有了些热度,小香和孩子陪在他的身边,十万元钱在手术的第二天就让小香存进银行了,换成了一个小小的折子揣在怀里,银行的人说,拿着存折在全国各地哪都能取出他们的十万元钱来。

听姜总说,董事长的手术也很成功,已经过了排斥期,董事长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适应他年轻健康的肾,用不了多久,董事长也会活蹦乱跳地出院。

他一直到出院也没有见到那个用他肾的董事长,无所谓了。他用自己的肾换回了十万元钱,这已经足够了。

走出医院大门,用手扶了一下腰,左腰那儿有些空,以后他就是用一只肾生活的人了。以前有两只肾的时候,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少了一只肾,才发现腰下有些空。

他很气派地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大声地冲司机说:去火车站。

在出租车里,他拥抱了老婆和儿子,最后他说:咱们回家!咱有钱了。

泪水从他眼角溢了出来。

·6·

二十世纪末的爱情

北京女孩吴琼和李医生相识纯属偶然,他们是在一次婚礼上邂逅的。

那一天,吴琼在没有看到李医生前,心里莫名其妙地烦躁,也许是由于她对这种热闹的场面与生俱来的排斥。吴琼便躲开了人群,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呆一会儿。这时她就看见了也躲在人群外的李医生。李医生坐在石头凳子上也看见了她。吴琼犹豫一下走过去,李医生冲她笑了笑。她一看见那笑,心里莫名的烦躁便一扫而光。于是她心平气和地冲李医生说:这婚礼真没劲儿。

李医生说:生活嘛,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吴琼听着李医生的声音,觉得那声音像一片巨大的磁场,她被深深地吸住了。接下来,他们说了许多与婚礼无关的话题。最后两人互通完姓名后,又各自介绍了工作单位,结果两人都笑了。原来吴琼工作的那个机关和李医生所在的那家医院,只一墙之隔。

那天婚礼结束后,是李医生送吴琼回的家,分手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说:再见。

这次邂逅,对大学刚毕业的吴琼来说,就像一次不经意的小插曲,本来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不知为什么,李医生的微笑,李医生的声音,却不时地在她眼前和耳旁缭绕。上班的时候,李医生的音容一遍遍在吴琼的眼前闪现。

隔壁那家医院就是吴琼所在机关的定点医疗单位,吴琼对那里并不陌生。吴琼下意识地抓起电话,很快拨通了那家医院的电话,腹外科接电话的正是李医生。两人冲着话筒“喂”一声,李医生便说:你是吴琼吧?吴琼没有料到李医生这么快就听出是她,她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惊喜。

那一天,吴琼的心里很快活,下班的时候,这种少有的心情仍没有消失。她推着自行车走出机关大门,路过医院时,不由得往里面望了一眼,她没料到这一眼就望到了李医生。李医生也正推着自行车从门里走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李医生的名字。李医生一眼看见了她,也有几分意外。两人同路往前走着,一边愉快地说着话,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天坛公园门口,这时两人才恍然明白都忘记了回家的路。两人经过短暂的迟疑后,同时走进了天坛公园。

那一晚,两人玩得很开心。谈话中吴琼知道李医生是结过婚的,夫人是中学教外语的老师。这消息一点也没影响吴琼愉悦的心情。最后两人在外面的小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分手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这以后,两人在下班的路上经常不期而遇,两人碰在一起便都不急着回家,他们似乎有许多话要在一起说。

那是一个夏末初秋的傍晚,两人坐在天坛公园的排椅上,李医生的手臂不经意地搭在吴琼的肩上,吴琼和身体似乎期待已久地迫不及待地投进了李医生的怀抱。两人接下来,便似情人地接吻拥抱。后来,李医生抬起头盯着吴琼那双在月光下痴迷的眼睛说:我是有妇之夫,你不介意吧。吴琼很快地笑了,月光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很快,两人的约会从晚上发展到了白天。李医生每星期都会值两三个夜班,值夜班时,白天便在家休息,休息的时候他就给吴琼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家呢。吴琼的机关没有太多的事可做,她就告假或不告假,骑上自行车,愉快地向李医生家飞奔。

李医生的夫人洁白天上班不在家。李医生家里便成了两人幽会的场所。李医生是过来人,当两人躺在床上吻抱在一起的时候,李医生的动作很快地便接近了实质,他等着吴琼的反抗或阻止,结果什么也没有。李医生便顺理成章地把不该做的都做了。那一刻,他发现吴琼还是处女,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处女的羞涩,似盼望已久似的。事后,李医生吻着她的眼睛问:你不后悔吗?吴琼没有说话,又是那么灿然一笑。

李医生在值夜班之后的白天里,就和吴琼在家频繁地约会,洁夫人不在家,但家里无时无刻却都显示着洁的存在——床上有洁散落的发丝,阳台上晾着洁的内衣,客厅、卧室里,摆放着李医生和洁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洁幸福地冲着两个人微笑。

以前,他们似乎都在回避着洁的存在,可事实毕竟是事实。那一天,当两人平静下来,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吴琼望着墙上洁的照片说:你夫人真漂亮。李医生知道吴琼不是恭维,是发自真心说的。洁是外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她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做了一名老师。洁说过,她更适合做教师的工作。外院毕业的女孩子都自命不凡,可洁不。

吴琼赞美洁后,就手托着两腮呆呆地望着照片上的洁,半晌自言自语地冲照片上的洁说:我真羡慕你,你多幸福啊。

李医生听完吴琼的话,没说什么。他和洁结婚已经两年了,他们的感情很好,他也从没想过要背叛洁。李医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因循守旧的人,他不反对找情人。情人和爱人是两回事,情人就是情人,家庭是湖泊,情人是泄水的闸门;湖泊因有了泄水的闸门才会变得更安全。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洁离婚,虽然吴琼也很漂亮,就是比吴琼更漂亮的女人做他的情人,他也不会离婚。此时,李医生这么想。

送走吴琼,当李医生面对洁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很快这种不安就转化成对洁的体贴和关怀。洁无声地接受着他的关怀和体贴。那一晚,两人相拥在床上的时候,洁在李医生的臂弯里轻柔地说:我们该要个孩子了。他说:行。

洁愈对他好,他的这份内疚表现得愈强烈。事后他安慰自己,就是洁外面有情人,他也会谅解她的,最好是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洁发现他和吴琼的事是在一天中午。

中午,洁从来不回家,洁住在西城,上班却在崇文门附近,要换两次车。洁中午回来是取教案的。洁教的是高三的外语课,前几天,教高二的外语的老师病了,高二的外语课她临时接了过来。今天下午本来没有高二的外语课,可是临时调课,洁正巧没将高二教案带上。洁天生的认真,她不愿意应付,便趁中午休息赶回家取教案。这时她就碰见了吴琼,那时李医生和吴琼正坐在沙发上说话。三个人一见面都有些吃惊,还是李医生先反应过来,指着发窘的吴琼说:这是我的病人。

洁冲吴琼笑笑说:李医生就愿意往家领病人。说完拿起教案说,我下午还有课,你们先聊。走到门口时,又冲跟出来的李医生大声说:冰箱里有饮料。

李医生想冲洁解释几句什么,洁没顾得上听,匆匆地走了。李医生想着洁说的话,其实他从来没有往家带过病人,这句话无疑是说给吴琼听的。想到这儿,他的脸颊一阵发热。

吴琼已经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并不介意刚才发生的尴尬的场面,只是淡淡地一笑,又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李医生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医生觉得洁会在吴琼的问题上找些麻烦,结果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李医生认真地冲洁说:白天那个女孩真是我的病人。

洁冷静地说:你已经说过了。

李医生就冲洁笑一笑,心想,也许洁没抓住什么真凭实据,不好发作。

洁又说:我怀孕了。

真的?李医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洁就怀孕了。

其实洁并没有怀孕,洁是有意这么说的,她这么说是想看一看李医生的反应。李医生那一晚对洁无比温存。

洁真正怀孕是在春暖花开的春天,那时的北京到处是一片新绿,不冷不热的季节里,洁的腹中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自从那次在家里出现的尴尬场面后,李医生已经很久没约吴琼来家里了。他和吴琼见面都是在外面。两人在外面幽会的日子里很少提到洁,李医生就觉得浑身上下挺放松。在外面约会的日子里,他和吴琼一次也没有实质上的结合,两人只是勤奋地接吻、拥抱。他发现吴琼做这些时有些恶狠狠的。有一次,他们在接吻中,李医生惊叫一声,他发现嘴唇已经被吴琼给咬破了。

吴琼歉然地看着他,拥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我太想你了。

李医生的心里很快地滚过一阵幸福的巨浪,他认为自己已经从灵魂到肉体彻底征服了吴琼。他很快又把带血的嘴唇送给了她,任她没命地吻着。

那一天,他休班在家里,他几次想拿起电话约吴琼来,可一看见洁的照片,就又忍住了。他不是怕洁会突然回来,自从那次吴琼走后,洁再也没有提起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自从洁怀孕后,他的心里始终洋溢着幸福,和洁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无数次畅想有了小孩儿以后的日子。那种温馨和甜蜜是吴琼所无法替代的。

可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人敲门,他万没有料到会是吴琼。吴琼一见他,便一头扎在他的怀里道:想死我了。

说实话,当时他是怕吴琼来,可又希望她能来。

那次吴琼走后,他收拾着凌乱的卧室,结果就发现了枕下的胸罩,他一眼就认出是吴琼的。他几乎都有些回想不起来,刚才吴琼是怎么把衣服褪掉,又是怎么把这件桃红色的胸罩忘在枕下的。他有些后怕,多亏自己收拾得仔细,要是被洁发现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他见到吴琼把胸罩还给她时,她什么也没说,顺手把它扔到了垃圾箱里。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笑笑说:昨天我发现它丢了,就又买了一件。

李医生和吴琼在如梦的日子里,有时他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吴琼的将来,这么想过后,便说了。吴琼听他说完就温柔地吻了他,然后说:你怕我缠上你,逼你离婚是吗?

他没说什么,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他看不到底。

她轻松地说:我只在乎过程,并不在乎结果。停了停又说,也许日后我会结婚,但爱的仍是你,我会心甘情愿地做你一辈子的情人。

那一刻,他感动得差一点流泪,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长久地温存着。和她相比,他觉得自己虽然只比她大六岁,却像落伍了一个世纪,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担心的一切,原来是那么的多余。

这事仅隔几天,吴琼就在一天晚上来到了他的家中。那时,他正和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他要去开,洁说:我去吧,说不定是哪个学生要求补课。以前经常有学生晚上来求教,他便没动。

洁打开门大声地说:李,是你的病人。

他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吴琼,吴琼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吴琼一点也没有惊慌,歉然地冲他和洁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真不好意思。说完很得体地把花送给了洁,洁说声:谢谢。

他只好把吴琼让到厅里,用眼神问她。她见洁在厨房里倒咖啡,就小声地说:想你了。

他有些吃惊,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在外面吃饭。洁很快就端了咖啡走进来,礼貌地说:你们聊吧。就进了卧室。

他有些夸张地谈论着吴琼莫须有的病情。她一边听着一边掩嘴笑,偶尔止住笑,也插上一两句,说说自己对“病情”的感受。两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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