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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难从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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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玉桂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奴婢都跟福晋说她们这样太过分了,但福晋总说要忍耐要忍耐,否则王爷难做,可您没瞧见,福晋都被她们折磨得瘦了好多呢!”对那些人,落井下石这种事非做不可!
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所有人耳内,搞不好待会儿就会掉落一地牙齿,那四个女人不约而同、惊恐万分地用力闭上眼,不敢再看某人那狰狞凶恶的脸。
“玉桂、佟桂!”
“奴婢在!”
“找几个有力气的婢女,把这四个女人给我搬到柴房里去关著,三天后塔布再去替她们解开穴道,在这之前,谁也不准去理会她们,不准给吃的、喝的,要拉要撒全都在里头解决,听清楚了没有?”
“听得一清二楚,王爷!”两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同声一致地回应。
“塔布、乌尔泰!”
“奴才在!”
“无论任何人来说情都不准放人,倘若一定要放,叫他们直接来找本王,懂了么?”
“懂了,王爷!”
“还有,自今而后,不管我在不在府里,再有任何人来骚扰福晋,不需要赶人,无论是谁,即使是亲王、公主、皇子,就照这同样方式招待,要是惹出祸来,天大的事都有我担待,明白了?”
“明明白白了,王爷!”这两个声音呼应得更热烈。
男人哼了哼随即退后关上门,将一切留给他们处理,他自己则回到床前,掀开纱幔,再扶起满儿的下巴仔细端详她清减许多的娇靥,片刻后,他一声不吭,只怜惜地覆上唇瓣,温柔万分地与她缠绵缱绻……
嘿嘿嘿!她就知道,有耐力忍到最后的人一定赢!
这一回,只轻轻的两响敲门声,她便醒了。
“禀福晋,奴婢将午膳搁在门口了。”
那轻轻细细的声音是如此小心谨慎,生怕碰破细瓷似的,满儿不觉莞尔。再瞄一眼身边的人,心中更是爱意丛生,自他眉宇间的疲惫,可以想见他是如何连夜赶路回京,回到她身边。
悄然下床来到衣柜前,她打算套件衣服去把午膳端进来,没想到衣柜门一打开,一大包东西就先掉下来砸到她身上,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臂抱住,整个人亦随之跌到地上去,那包东西也散开了。
惊讶地眨著眼,她四顾散落满地的首饰衣袍,富有异族色彩格调的珍珠、玛瑙、珊瑚,两、三件花样鲜艳又独特的精致剌绣坎肩儿,甚至还有一件黑紫羔皮的旗袍,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缀著雪白的狐毛,这些……
老天,他记得!
他记得今天是她的生辰,所以他才特意赶回来,所以才有这些礼物,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记得!
缀著泪珠儿,她微笑著收好这些礼物回到床边,早已忘了什么午膳不午膳,凝视著床上熟睡的男人好一会儿,突然,她整个人跳到他身上……
猛然惊醒,“搞什么!”他抽著气怒骂。
没给他机会再往下发怒,她用尽全力吻住他的唇,头一回如此主动又热情地诱惑他、爱抚他,不过一会儿,他便翻过身来反压住她,凝注她眉眼间妩媚的诱惑,唇畔迷人的微笑,轻轻地,她探出舌尖来蛊惑般地舔了一圈唇瓣,他双眼一眯,不假思索地俯下嘴去捉住她正待收回去的舌尖……
再一回,只轻轻的两响敲门声,他便醒了。
“禀爷,宫里来人请您进宫一趟。”
那迟疑的声音是如此犹豫不定,仿佛不确定是该小声,免得吵醒了睡梦中的人,还是该大声──免得叫不醒睡梦中的人──才好。
默然下床,允禄再次套上长裤,并顺手在早先脱下来的长袍上取出一封信函,打开门,把信函递出去。
“把这交给他们带回宫里给皇上。”
“是,爷。”
塔布退开离去,玉桂和佟桂各捧著一个托盘上前。
“爷,晚膳。”
允禄后退两步。“放里头桌上去。”
两人答应一声把晚膳送进去,顺便向王爷做报告。
“爷,晌午时分,英贝子和昭贝勒一块儿来找他们的福晋和庶福晋,高洛贝勒也来询问他的侧福晋,晚么晌儿豫亲王也来找他的大格格,奴婢们把爷的话转告他们了,他们都说要进宫去找皇上。”
“嗯!”允禄漫不经心地打开食盅瞧瞧里头是什么,直到玉桂两人要离开时,他才说:“三天之内,无论谁来找,本王都不见。”
“可若是宫里……”
“一样。”
“是,爷。”
玉桂两人退出去并关上门,允禄拈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著回到床边,这才发现满儿早已醒了,正撑著肘弯注视他。
“这样可以吗,连皇上都不见?”
侧身坐上床沿,一脚笔直地伸在床上,一脚曲搁在地上,允禄悠然地靠著床柱合上眼。“这一趟出门前我就跟皇上说好了,往后我出远门超过一个月,回来后三天都是我自个儿的,连他也不能勉强我去见他。”
她知道,又是为了她。“哦……”她挪著屁股靠过去,拿起他的手臂挂在她颈后,再眷恋地贴紧了他。“可是张家口很近啊!你为什么去那么久呢?”
“我不只去张家口,还上了一趟西宁。”
“又是西宁,老是去西宁,西宁到底有什么特别呀?”
允禄沉默了会儿。
“九哥在那儿。”
“呃?”
“皇上很讨厌九哥。”
“啊!这我知道,因为在你皇阿玛升天之前,最支持八阿哥继承皇位的就是九阿哥,对吧?”
允禄无言,满儿轻轻叹息。
“难怪皇上需要你。”这种肮脏事,亏得允禄肯毫无怨言的替他做。
不过,转个眼,她便已将这讨厌的事丢到脑后了,轻轻勾起唇角露出顽皮的笑容,“你饿了吗?爷,要不要我喂你呀?”她吐气如兰地呢喃,纤纤玉指轻轻滑过他的唇瓣。
无论他已做过或即将要做什么事,她都不在意,她在乎的仅是他对她的这份深情。
眉梢儿轻轻一扬,“你要……”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她一丝不挂的娇躯上绕了一圈。“这模样儿喂我?”
“不可以吗?”满儿再次撩起诱惑的媚笑。“你可以吃饱了再拿我当点心甜甜嘴啊!”
他没有跟著笑,除了金禄,她从没见允禄笑过,但是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更大更亮了。
“我会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没问题,只要……”满儿眨巴著眼。“你没有先被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大眼睛倏忽眯成两条细缝。“很好,那么你就来喂我吧!”
“是,王爷。”她笑应著故意爬过他的身子下床。
盯著那副白皙圆润、玲珑剔透的娇躯款摆扭臀地走向八仙桌,半途上,那浑圆结实的臀部还有意无意地对他摇了摇,大眼睛霎时又睁圆了。
“嗯哼!然后咱们再来看看到底是谁先吃得对方连骨头都不剩。”
庄亲王府内新筑的楼宇虽然气派又豪华,重建的园林却相反的非常朴素雅致。
譬如莲花池畔那片绿茵茵的草地,好似软绵绵的毛毡,正适合王府主人慵懒地躺在那儿,双手交叠在脑后悠闲地假寐一番,小阿哥兴奋地在他四周跑来跑去又叫又笑,小格格则把王府主人当山一样爬来爬去,最后还大剌剌地坐在王府主人的脸上摇旗呐喊。
“满儿。”
“啊!爷,咳咳,啥……啥事?”
“请你女儿换个位儿坐去。”
“那个……有必要吗?她……咳咳,好像坐得……咳咳,挺舒服呢!”
“满儿!”
“好嘛,好嘛……来,乖乖,别坐阿玛脸上喔……哪!坐这儿。”
“满儿。”
“是,爷?”
“那是我的肚子。”
“的确。”
“她在我的肚子上跳。”
“是……是啊。”
“我的肠子快被她跳出来了!”
“不会吧?她那么轻……”
“满儿!”
“好好好,不跳了,不跳了!”唯恐允禄真的冒出火花来,挂著抑止不住的笑容,满儿赶紧对同样窃笑不已的玉桂、佟桂下达指示。“玉桂、佟桂,你们带这两个兴奋过度的小家伙去吃点心吧!”
不一会儿,园内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宁静。
觑著四周无人,满儿躺到了他身旁,很自然地枕上他的肩窝并环住他的腰际。
“允禄,这三天一满,你就要进宫里去伴在皇上身边了吗?”而且就像去年那样好几个月不回府。
“不知道。”这种事不是他决定的。
“哦!”好吧!既然跟他回来了,她就有守活寡的准备,她不会认输的!
但,不由自主地,她仍是无声地轻轻叹了口气,允禄睁眼,往下睇著她,张嘴欲待说什么,就在这时……
“禀爷,豫亲三、英贝子、昭贝勒、高洛贝勒求见。”
只闻其声不见人影,大概是因为他们此刻的亲匿姿态实在不适于供人鉴赏,可这要是在深夜里,肯定会有人被吓到魂都没了!
“不见。”
“十三爷也来了。”
“不见。”
侧眼去瞄著荷花池另一头竹林中隐约转身离去的背影,满儿低喃,“十三爷也来了呢!允禄。”
允禄不语,又合上眼,满儿无奈,只好也学他闭上两眼假寐。
可不过片刻工夫而已……
“禀爷,十三爷说他身子骨不太好,不过,若是爷一定要他等的话,他会耐心等到爷肯见他为止的。”
“不──”
“跟十三爷说爷待会儿就去!”
“是,福晋。”
见塔布离去了,满儿才放开捂住允禄的手,后者面无表情地看著她,仿佛在说:我就是不去,你又能如何?
“允禄,在你所有兄弟里,只有十三爷不会看不起我。”
允禄沉默片刻,忽地扬声大喊,“乌尔泰!”
“奴才在!”
“请十三爷到书房。”
“是,爷。”
允禄徐徐起身走向后殿,然几步后,他忽又停下来,背对著满儿低沉地说:“当年五王叔在传授我武功之前,便要我先发下誓言,一生忠贞不二于皇考所选择的继位者。但倘若有一天,我必须在皇上和我的女人之间选择其一时,我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只有这一项可以剔除于我的誓言之外。”
怔愣地望著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满儿不禁满心疑惑。
他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这些?
难不成他的意思是……
无论何时何地,允祥脸上似乎永远都挂著那副温和亲切的笑容,教人无论如何都对他发不出脾气来,可凡事都有例外,对他而言,允禄就是那个例外。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十三哥到底找我什么事?”
眼见允禄的脸色与口气都非常露骨地表明了他的不耐烦,允祥不禁叹了口气,这家伙真的很难搞耶!
“皇上要见你呢!”
“我们早说好了,这三天我谁也不见。”
“那……放了那四位吧!十六弟。”
允禄冷笑著背过身去。“十三哥没资格对我这么说。”
允祥蹙眉。“十六弟,为什么这么说?十三哥我哪里……”
“你知道皇上在干什么,也知道大家在干什么,你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又要我放了那四个女人,凭什么,十三哥?”
允祥窒了窒,苦笑了。“我早说过皇上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弟妹的。”
“很好,我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那四个女人!”
允祥迟疑片刻,终于无奈地说:“十六弟,你不会要皇上为这种事下旨吧?”
允禄不动,依然背对著他沉默好半晌后。
“十三哥,告诉我,我已经替皇上找到适当的罪名,以便将十哥抓回宗人府来关禁,皇上打算何时为我举行婚仪?”
“这……”允祥为难地欲言又止。“十六弟,你该知道,准备婚仪是很麻烦的,皇上最近又很忙……”
“他根本没这个打算,对不?”允禄冷冷地打断他的托词。“除非我娶的是阿敏济,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替我举行婚仪,所以他打算拖,拖到满儿受不了大家对她的联手折磨,拖到她主动低头让步,甚至如同上回那样离开我,对不?”
“不是这样的,十六弟,”允祥忙道。“皇上说过,只要西宁那边的事儿处理好,他会立刻……”
“九哥之后还有八哥、十四哥、三哥,再加上那些曾参与或附和谋夺储位的大臣及藩邸幕属们……”允禄徐缓回过身来,神情冷冽得几乎结了冰。“十三哥,我一直很相信你,但打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不再相信你了。”
允祥面色微变。“十六弟,你……”
“我会放了那四个女人,”允禄冷冷地说。“所以你可以请回了。”
心头忽地涌现一股不安的预感,“十六弟,你……你打算如何?”允祥忐忑地问。
眼神深黝得令人起寒栗,允禄默然注视著他好一会儿,注视得允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然后,如果允禄更生气,甚至说要杀人放火,允祥都不会感到意外,可是允禄却倏忽笑了,而且笑得那般单纯又天真,甜蜜又可爱,仿佛一时不小心戴错了面具似的。
“得,瞧十三哥这般紧张的,十三哥以为我打算怎地?”
老天爷,他笑了!
允禄从来不笑的,从五岁开始到现在,他一次也没笑过,可他现在不但笑了,而且笑得那样天真可爱,甚至连说话的口气声调都变了,有点儿吊儿郎当,有点儿调皮,好像小顽童在打什么鬼主意,准备来个特大号的恶作剧似的。
他从来没见过允禄这副模样,看起来好……
恐怖!
“我……我不知道。”允祥更是惶恐。
允禄仍然在笑,笑得非常灿烂,“没哈地,我啥也不打算,所以十三哥请安心回去吧!”语气也非常灿烂。
不对!真的很不对劲!
“不,你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允祥紧张了。
“哎呀呀!十三哥怎地这般多心呢?”允禄笑咪咪地说。“要真说我有啥打算,那就是待会儿便要去放了那四位,然后呢……嗯嗯……”他煽了煽两扇长睫毛,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好吧!老实告诉十三哥,十六弟我呢!嘻嘻嘻,得加把劲儿再让满儿怀下另一个女儿,否则她怎么也不肯把梅儿让给四哥呢!”说到这儿,他忽地又叹了口气。“唉!我就是拿她没辙,就怕她挑我眼儿、搓我火儿,十三哥你都不知道,她呀!就爱车軱辘话来回说,倘若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她,我……”
“十六弟,你你你……”允祥不但紧张,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你为什么这样儿说话?”
“这样儿说话?”无辜的大眼睛眨了两眨。“哪样儿说话?我不懂你在说啥呢!十三哥,总之,你放心好了,我待会儿立刻去放了那四位,虽然我很不爽,不过这一点儿也不重要,得让十三哥能对皇上有个交代,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不?”
不对!
两眼瞪著允禄,允祥已经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这回皇上的决定真的做错了,他来作说客更是来错了!
“不,十六弟,你先不要放那四位,让我再去跟皇上……”
太迟了!
允禄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迳自向书房外大喊。
“塔布!”
“奴才在!”塔布应声进入。
“十三爷身子骨不太好呢!还不赶快派人送他回去?”
“是,爷。”塔布面无表情地转向允祥。“十三爷,请。”
“不,十六弟,请你……”他蓦然噤声,因为允禄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了。好半天后,他才轻轻地问:“你们爷,为什么突然变成那模样?”
塔布静了一会儿。
“因为爷在‘工作’。”
“满儿!”
一声蕴含著浓浓怒气的大吼,吓得正在喂女儿吃粥的满儿差点把整碗粥都淋到女儿身上去。
“我……我在这儿!”她手忙脚乱的捧好碗。
一阵飓风也似的,允禄瞬即刮进听竹轩里来。
“快去准备!”
“嘎?”
“晚么晌儿咱们就离开京城!”
果然!
“你确定吗,允禄?”
“快去!”
“知道了,那你帮我看一下孩子。”
允禄两眉一皱,尚未及说话,塔布和乌尔泰也进来了。
“爷,奴才两个也要跟著爷您!”
允禄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塔布,出了京,我就不再是庄亲王了。”
“回爷,奴才两个服侍的从来不是庄亲王,而是爷您。”
“好,那你们两个就跟著来吧!”
“还有我们!”玉桂与佟桂也赶来了。“奴婢两个也要跟著福晋!”
“是吗?”满儿暧昧地挤挤眼。“与其说是要跟著我,不如说玉桂是要跟著乌尔泰,而佟桂是要跟著塔布吧?”
两张脸顿时红了一双。“福晋!”
允禄同样深深注视了她俩一眼,然后转个身又刮出去了。
“佟桂,看著格格和阿哥;玉桂,去收拾东西!”
两张娇靥惊喜地福下身去。
“奴婢谢谢爷!”
这天傍晚,赶在城门关上之前,两辆乌篷大马车出了京,不久,一条人影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马车。
“交给十三爷了?”
“没有,爷,十三爷还在宫里。”
“那么是交给十三福晋了?”
“是,爷,奴才亲手把信函交给十三福晋了。”
“好,那这车子交给你了。”
把缰绳交给塔布,允禄回身欲进车里陪伴他的女人,塔布忙问:“爷,咱们要上哪儿?”
允禄顿了一下。
“广州府。”
第五章
清顺治初年,由于有东南海上郑成功抗清势力的存在,清廷严行禁海令;直至康熙二十二年,清廷将台湾纳入版图,二十三年即开放海禁,并指定广州、漳州、宁波、云台山四个口岸对外国通商。
然而,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清廷又因出海贸易者多滞留南洋不归,故而复行南洋海禁,之后,本来一度繁荣的对外贸易又复萎顿,唯有仰赖葡萄牙、荷兰、英、法等国商船继续维持著中外互市的管道了。
荔枝湾,位于广州城西的一大片遍植菱藕与荔枝佳果的水乡湖国,风景如画宛如世外桃源,不少文人士大夫索性在这儿筑下一栋栋明园别苑,以便时时来此吟宴题咏,享受这一幕绮丽美景。
“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有别苑吗?”
膝盖上一碗荔枝,满儿忙著又剥又吃,还要抽空问身边的允禄问题。
“这是五王叔特地买给我的,”允禄认真地看著一册薄薄的书本,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所以没有人知道。”
“是为了万一有这种时候?”
“嗯!”
浓密如绿伞般的树荫下,两人都坐在草地上,背靠著一株至少上万年的大树干,体会前人种树,后人享受的滋味。
“因为他也曾经这么做,所以才让你自己作选择吗?”
“倘若有必要,他会这么做,但皇考很能体谅他对五婶儿的执著,因此他不需要这么做。”
执著吗?
满儿笑笑,剥了一颗最大最丰满的荔枝塞进允禄樱桃般的小嘴里,瞧见那样小的一张嘴差点塞不进那样大一颗荔枝,她忍不住揶揄道:“老爷子,您的嘴儿还真是小呢!”
一颗荔枝换来两粒白龙眼,满儿大笑著朝对面的角亭叫过去,角亭里两大两小同样吃得不亦乐乎。
“别给他们吃太多呀!”
“知道了,夫人,”玉桂喊回来。“吃完这些,玉桂就带他们睡午觉去。”
一来到广州府,允禄就让塔布、乌尔泰与玉桂、佟桂俩俩成了亲,好教大家都各自有个伴。算算他们成亲都有两个多月了,不过因为这年闰四月,所以这会儿也只不过刚入五月而已。
把最后一颗荔枝丢进允禄口中,满儿边擦手边问:“你到底在看什么呀?”
“洋文书。”允禄依旧是心不在焉的。
“咦?洋文书?你懂洋文?”
“皇考当请多位传教士教授三哥、十五哥和我有关天文、几何算学、律吕、解剖、拉丁文、仪器结构制造等知识,当时我让传教士顺便教我的。”
虽然听不懂,但……
“真厉害,那,这书哪儿来的?”
“洋人商馆。”
“哦!原来你每次出门都是跑到洋人商馆去了,为什么不带人家去?”满儿满嘴抱怨。
“因为我不准你去!”
“哼,小气!”她嘟嚷著翻身躺到允禄大腿上去看书皮,发现上面都是一只只的蝌蚪。“好奇怪的字。”他没反应,于是她侧过脸去,瞧见玉桂、佟桂正要带领两个小鬼去睡午觉,又说:“他们要去睡午觉了呢!”
允禄还是不理会她,说不定他连听都没听到,但是她仍然轻轻地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真好,这种日子,以前从没想过我能过这般美好的日子,以为我只能在拚命寻求汉人的认同之下懵懵懂懂的过完一生,但是我碰见了你,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允禄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手却悄然摸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抚掌著。
“……也许很多人都怕你,可在我心目中,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虽然……咳咳!看起来有点小……啊!干嘛打我?”她捂著额头抗议。
允禄仍旧不出声。
“允禄。”
“嗯?”
原来他还是有在听。“这种日子我们能过多久?”
他终于放下书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地凝注她。
“为什么这么问?”
“人家担心嘛!”满儿小小声地说。“皇上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不会。”
“那他找得到你吗?”
“如果有心的话,迟早会找到的。”
“那如果我们被他找到了呢?”
“再换个地儿。”
“哦!”放心了。
“你不怕这种流浪的日子?”
她笑了,然后往上爬呀爬的爬到了他怀里,他揽臂抱住她。
“只要和你在一起,作乞丐都行。”
了……如果是到洋人的国家呢?“
轻轻合上眼,打了个呵欠,“那你要教我洋文。”满儿困倦地低喃。
允禄不再说话,静静的,直到满儿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来,他的神情才悄然掩上一片阴郁的冷峻之色,并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恐怕不把我找回去,皇上是不会罢休的。”
他臆测的没错。
在北方的另一座城,就在允禄离京的翌日上推正再一次拍案怒吼不已。
“他竟敢背叛朕!”
允祥叹气。“皇上,请恕臣弟斗胆直言,十六弟没有背叛皇上您,而是皇上背叛了十六弟对您的信任啊!”
雍正窒了窒。“朕……朕是皇帝,朕想如何就如何!”
“君无戏言,皇上,尤其是十六弟,他毫无怨言地为皇上您做了那么多连臣弟我也不屑去做的肮脏事,皇上更不应该对他耍手段。”允祥坦言不讳。“倘若皇上也对臣弟我耍这种手段,虽然臣弟不至于像十六弟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但臣弟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心寒心冷。”
雍正无言以对。
“十六弟一直很相信臣弟,当他告诉臣弟他再也不相信臣弟时,皇上知道臣弟有多难过、多惭愧么?虽说原先我也不知道皇上会在他回来之后立刻反悔,但终究臣弟也算是背叛了他对臣弟的信任。”允祥无奈地道。
“所以,皇上真正应该省思的是皇上您自己做的事,而不是他撒腿走人的结果,因为这结果是皇上逼他做出来的。”
雍正又沉默了好半晌后终于开口了,却仍不愿承认他的作法有何可议之处。
“可是不如此,朕又如何让他娶阿敏济?皇考仙逝满百日时,已上七十高龄的皇姑端敏大长公主特地远从漠南来为皇考祭奠,实则是要强迫皇太后允下阿敏济的婚事,当时无人知道十六弟持有皇考的特旨,故而皇太后也就答应了下来,之后皇太后在仙逝之前又把这事扔给了朕,所以朕也不能不理会皇姑一再的催促呀!”
允祥张了张嘴,闭上,无奈地摇摇头。
“皇上为何还如此说呢?”
“因为这是事实。”雍正强硬地大声辩驳。“难道十三弟你会不知道端敏大长公主有多蛮横跋扈,气焰有多嚣张么?即使连皇考生前都相当含糊她,朕又能拿她如何?”
“这个臣弟明白,”允祥叹著气说。“由于阿敏济的个性与皇姑一模一样,所以皇姑也就特别喜爱阿敏济,相对的,大家也格外厌恶阿敏济。虽然阿敏济如今似是已有所不同了,其实骨子里仍不变,只不过她现在懂得要作作表面功夫罢了。可是皇上却要十六弟娶这样一个女人,岂不是存心要害十六弟日子难过么?”
“当然不是,”雍正断然否认。“朕知道十六弟应付得了她的!”
“所以皇上是要满儿的日子难过?”
“这……”雍正突然背过身去。“这与那个女人无关。”
“皇上,”允祥不禁再次叹气了。“端敏皇姑的确不好应付,但充其量她也只不过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而已,但皇上却乘机把她拿来作借口,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事实上,皇上您真正的用意还是要惩罚满儿,要让她日子虽过,要让她后悔莫及,然而事到如今,倘若皇上仍要坚持下去,恐怕后悔莫及的会是皇上您吧!”
雍正又不出声了。
“或许皇上您在意的不只是满儿曾经威胁过皇上您,也是因为十六弟屡次为了满儿而违逆皇上的意思,但皇上应该知道,在满儿尚未出现之前,十六弟便已是这样了不是么?”允祥耐心地想劝服眼前顽固的人。
“对皇考,他是这样,对密太妃,他也是这样,对任何人,他都是这样,只要他心里头不乐意,谁也强迫不了他,他一向就是这样,并不是满儿出现之后才如此的呀!”
雍正仍是无言。
“皇上,臣弟知道您是想如愿以偿地惩罚到满儿,又能不负皇太后所托,甚至要让大家瞧瞧皇上您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没有人可以抗拒,也没有人可以违逆,可这样一来,皇上您对十六弟应下的诺言……”
“够了!”雍正怒喝。“你不要以为朕宠信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了!”
“臣弟不敢,”允祥忙低头哈腰。“臣弟只是……”
“朕说够了!”雍正不耐烦地挥挥手。“朕不想再听了,总之,去找他,把他给朕找回来!”
允祥暗暗叹息。“可即使找到了他,若是十六弟始终不肯回来呢?”
雍正背著手缄默片刻。
“届时再说吧!”
无论如何,皇上就是不肯让步吗?
算了,眼下不管说什么皇上也听不进去,届时再说就届时再说吧!
“臣弟遵旨!”
几十条龙首龙尾的龙船一块儿挤在珠江竞渡的盛况确实非常壮观,那龙舟长的十余丈,短的也有七、八丈,船上搭起牌楼雕刻著精致的鱼龙鸟兽,张著旗伞,飘著七色彩带;桡手四、五十人,大船多达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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