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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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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闭双眸,手中的书暂且丢至一边,享受着她的伺候,空气中弥漫着麝香味,偌大的寝室,此时出奇安静。
“贵为将军之女,为何选择从军?”不知过了多久,凤麒突然问道。
“报效国家,是渊国每一个子民的责任。”她回答得不卑不亢,虽然此时已沦为他的奴婢,但心心念念的,仍是渊国安危。
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换来他的一声哼笑。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报效国家?就凭你一介女流?”
“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的我虽败在你手下,但并不代表我不关心国家安危,如今突厥猖狂,大肆作乱,搞得百姓民不聊生,此番出海,就是想寻找当年英勇的珞王爷,再次为渊国出战,打败敌人。”
听到这里,凤麒睁开眼眸,俊容上一片清冷。“真是一群愚臣!”
段九银呼吸一窒,敛容质问:“虽然你占海为王,但好歹仍是渊国子民,如今国家有难,你岂能眼睁睁袖手旁观?”
“渊国兴亡,与我何干?”他嘲讽哼笑。
见他答得如此无情,她不由得也跟着冷笑一声。“也难怪你会占海为王,像你这种人,不能体会亲情的重要,更无法理解没有国就没有家的痛苦。”
此话一出,像是扎到凤麒的痛处,他猛然起身,大手狠拍桌子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应声掉到地上,摔了粉碎,吓得段九银一屁股坐倒在地。
门外负责管理下人的李大富听到响声,急忙跑了进来,见此情景,吓了一跳。
“麒少……”
“滚出去!”凤麒圆睁黑目,声音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滔天怒意。
见绝少发脾气的主子竟大发雷霆,再看向上任才几天的段九银呆呆坐在地上,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
这声怒吼,让李大富不敢再多停留,忙撩帘跑了出去。
偌大室内又剩下两人对峙。
段九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他,这几日,她见惯了他刁蛮性任、玩世不恭的面孔,但像眼前这般暴怒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到。
狂怒的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那抹脆弱,让她的心不由得一揪。
凤麒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态,刚刚她说的话,其像利刃捅入他的胸口,令他愤怒得直想般人。
有多久没人敢撩拨他的怒气了?
在海上,他是霸王,恣意妄为的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凡尘俗世,人情冷暖,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再与他无关。
可段九银却言辞犀利,句句戳中他的痛处。
他冷下双眼,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怒意,“还楞在那干什么?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给我捡起来,然后滚出去。”
不知是在气她的多嘴,还是在气自己竟能轻易被她撩出怒意,口气转为阴狠,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而呆坐在地的段九银这才猛然回神。她居然为他那一闪即逝的脆弱而心疼,她被关胡涂了吗?
敛容起身,她将地上那只被他顺手砸坏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的捡到手中。
凤麒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尖锐的碎片割伤她的手指,流出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同时也染红了他的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将她捉到自己怀中,为她吮去那伤口上的鲜红,但他立刻回神,为自己刚刚生起的念头,觉得可笑。
站起身,他孤傲的垂首看着她近乎卑微的举止,即便手上血流如注,她仍旧没有皱下眉头。
心隐隐痛了下,可很快的,凤麒就将这抹不正常的情绪抛至天边。
唇瓣浮现出一记冷笑,嘲弄道:“在家里当千金大小姐当习惯了,捡个碎片也能受伤,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无意的指责,令她忍不住抬起双眼,不驯的直视着他,站起身和他对峙。“如果我刚刚说错了某句话惹怒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两人对望片刻,段九银无视手上的鲜血和伤口,拿着捡妥的碎片转身离开。偌大空间内,独剩凤麒站在原地,回味着她的倔强和骄傲,以及她在被自己任意捉弄时,所流露出来的隐忍神情。
这一刻,在他的胸口,竟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打着“麒”字大旗的豪华大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行驶。
凤麒这几天都留在书房,与属下讨论公事。虽说他表面上是个海盗,凡是在海面上混的道上人物,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号,但暗地里,他却在各个码头经营很多买卖。
隶属凤麒名下的产业,如今已经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地步。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边一件棘手的事情,他的得力助手越风便命人准备好酒好菜,像往常一样,和几个贴心下属把酒言欢,当然身边不乏美女陪伴。
凤麒向来不亏待自己,常年出海,奢华大船上也养了十几个貌若桃花的舞伶供兄弟们玩乐。
今日,越风却发现了异常的气息。
因为他看到凤麒的脸色始终阴沉着,就算身边有两个舞伶陪着哄着,仍未露出半个笑容。
直到酒席散去,众人离开,凤麒才懒洋洋的倚在杨上,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却益发显得英俊魅人。
“麒少,今晚让我和怜儿陪您可好?”那两个貌美舞伶,柔媚的将身子挨到他怀中使劲蹭着。
这船上的十来个舞伶,每个都将凤麒当成梦中情人,巴不得自己可以被钦点陪侍,哪怕只是片刻的垂爱,也满足。
他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微冷下令,“退下。”
“可是麒少……”
如鹰般的眸子泠冷一瞥,吓得两个舞伶不敢再多做耽搁,急忙起身离开。
久久未语的越风眉头一挑。“麒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那些女人伺候得你不开心?”
凤麒睨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只是倦了。”话落,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怎么许久不见有人来伺候,李大富是怎么办事的?丫鬟侍女呢?”
正嚷着,只见一个身材瘦小,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急忙从外跑了进来。“奴婢在这,请问麒少有何吩咐?”
他蓦地一怔,直勾勾打量眼前一脸畏惧的小丫头,竟是他以前的侍女宝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这几日他都在书房和下属商谈公事,总是很晚才回房休息。
自从那日他大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就没再看到段九银的身影。
莫非她被自己整怕了,所以躲起来不见他?
越风见状,不由得一笑。“麒少可是在找段姑娘?”
他与凤麒相识多年,虽名为主仆,却更似兄弟。这些日子凤麒虽表面镇定,却偶尔会魂不守舍,是为了那个人吧?
可如今那人……他倒想看看,向来如鱼得水的主子,一旦面对感情时,是何态度?
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真是糟糕,凤麒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他很不想承认,但那可恶的女人真的搅乱了他的心。
越风见状,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着了。麒少,酒喝多了伤身,今天就喝到这儿吧。”
他扯着呆楞中的宝儿离开豪华大厅。
第2章(2)
自觉喝多了,凤麒走到甲板处,被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大半。
夜空缀着耀眼的星子,耳听海浪击打船只的声音,深秋的夜晚,气度很低,再加上航行在海面上,更是冷到骨子里。
心头有些乱,厘不清究竟是什么在作怪?闭上眼睛,总会出现一双倔强的双眼,以及笔直的身影占据他脑海。
即使身为阶下囚,即使当她屈膝跪在他面前,她脸上仍旧挂着不肯服输的表情,骄傲得好像她才是主宰者。
凤麒摇了摇头,不懂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到段九银。
穿过甲板,正当他准备入船舱休息之际,耳边竟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声音。
他不甚在意,眼角余光一扫,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只见大船一角,段九银缩着一头凌乱长发,蹲着刷洗马桶,身边已有不少清洗干净的马桶。
夜晚海风冻红了她的脸,单薄的身子不禁一阵瑟缩,但很快的,她又开始刷洗马桶的动作。
乍见她手上刺眼的红肿时,他的胸口不由得一痛。
还记得那天他摔碎茶杯,命令她捡拾碎片时,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流出殷红的血,如今伤口不但没被及时处理,反而在冰水中泡得益发严重了。
这个时间,所有下人不都已经休息了吗?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刷马桶?
凤麒感到不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直到他看清楚她伤口的模样,他猛然心惊。
“该死!你是傻了吗?手都破了,怎么还泡在水里冻着?”
一声怒吼乍响,不但吓到他自己,同时也吓住了正在工作中的段九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一把将蹲在地上的她扯起,还拿着大刷子的手被他一把捉了过去。
当凤麒亲眼见到原本不是很严重的伤口,经多日的摧残蹂躏,已经变得红肿流脓,甚至到溃烂的地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心疼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让你刷这些东西的?”他可不记得自己下过这个命令,如此狠心折磨她。
段九银迅速抽回自己受伤的右手,眼中带着戒备。“我已经很尽力了,你还想怎么样?”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后,负责调度下人工作的李大富便将她视为眼中钉,不但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欺负她,而且还把全船的人所用的马桶统统交给她来刷洗。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粗重工作,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句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她便咬牙完成它。
面对她如刺猬般的指控,凤麒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讨厌她的冷言冷语,但她手上那刺眼的伤口却撕痛了他的心。
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也不理会她的挣扎,他一口气将她扯到自己的寝室,找出药箱,小心翼翼的为她那发炎的伤口涂上清凉的药膏。
药膏涂在伤口处时,痛得段九银冷汗直流,却没喊过一声痛。
凤麒死盯着那溃烂得可怕的伤处,明明只是一道小割伤,可几天没被处理,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里冻着,简直惨不忍睹。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甚至在某些时候是恶劣又可怕的,但当他将药涂在她手上,见她发抖,死咬着唇瓣忍痛,心头不由得一怒。
“如果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
段九银不肯示弱。“受了伤就喊疼,那是千金大小姐才会做的事,我说过,我并非娇生惯养,也绝不是千金大小姐。”
在耀眼的烛光下,凤麒的黑眸闪了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柠。“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向我斗气吧?”
“凤麒,你别忘了我当过兵,受伤在所难免,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他突来的好意,令她无法接受,仍习惯以武装来保护自己。
虽然此时那见鬼的伤口的确让她痛得快昏过去,但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凤麒岂会看不出她在硬撑。
这该死又倔强的女人,不过是他的战俘,一个胆敢挑衅他权威的阶下囚罢了,凭什么获得他的垂怜?
可该死的!见她拚命忍耐,却又故做不在乎的模样,他竟然真的为她心疼。
甚至想把她拥入怀里好好疼情,替她抚平脸上伪装出来的坚强。
见鬼!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凤麒不知为何突然笑开,唇边又挂回恶痞般的笑意。
“真的不算什么吗?你看看你,一脸憔悴,瘦了整整一圈,这段日子在我的船上过得很辛苦吧?”他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段姑娘,其实只要你向我低头、屈服于我,或许我可以改变一下对你的态度,我凤麒向来懂得怜香惜玉。”
他深信只要他稍微卖弄自己的魅力,定让她拜倒在他脚上。
只有这样,她在他眼中将不再是与众不同,也只有这样,他便不会再对她存有多余的心疼与在乎。
世间,女人的存在,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
“喔?”她挑眉,不畏惧地与他四目相对。“你指的屈服,莫非要我变成你身边那些陪侍的舞伶?”
她的提议,令凤麒稍微兴奋了下。“唔……女将若真沦为舞伶,的确会有另一番风情。”
段九银回他一记讽笑。“可惜,你今生今世怕是没有这个眼福了。”
“何必矜持?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明明很期待我对你的恩宠。”
“那我只能说,你的判断力有待加强。”她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多日来的粗重工作已经将她的耐性磨尽,她不想再和这危险的男人共处一室。
见她眼皮越来越重,凤麒知道她累了,但嘴上仍不肯服输,这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装出一脸无辜,柔声笑道:“既然你说我的判断力有待加强,咱们今晚就聊个通宵,以便更加了解彼此。”
此话一出口,他成功的在她脸上看到一闪即逝的错愕,竟然那般可爱。
“怎么?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放马过来。”强撑着困倦的眼皮,她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包扎妥当,上面还用纱布缠了几层。
“好,那我们今晚就彻夜长谈。”他吹灭周围的蜡烛,只留下一根照亮寝室。
这种昏暗又温暖的感觉,令段九银的头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你今晚的样子真狼狈。”他将唇附到她耳边,轻轻吹着气,那股温热气息,像是故意要迷惑她的意志。“又脏又臭,这副形象若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又脏又臭怎么样?我没杀人也没放火,行得端,坐得正……”
当他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感到眼皮重得张不开来,自他身上飘来好闻的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你累了。”
“没有……我可以……再骑着行云……跑上三天三夜……”
尾音消失在嘴裹,段九银真的累坏了,眼皮终于控制不住的阖上,身子一沉,整个人就这么累倒在他怀里。
凤麒一把抱住她的身子。明明是个女人家,可身上却是硬邦邦的,但这种感觉竟出乎意料的令他悸动。
他唇边噙着笑,欣喜她的“投怀送抱”。
依他的个性,到手的猎物,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可看着怀中睡得极沉的段九银,修长睫毛在烛光中微微抖动,一张俏脸泛着淡淡的蜜色,却别有另一番味道。
段九银,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非要坚持自尊和骄傲?在我凤麒面前,你还有多少筹码可以同我赌?
静静打量了她片刻,凤麒轻轻为她盖妥被子,熄灭床头的最后一缕烛光,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3章(1)
事后,凤麒才知道段九银之所以会被派去洗马桶,完全是李大富的安排。
那日他撞见她惹怒了主子,便私自做主,故意刁难她,不但加倍折磨欺负,还不给她吃饱穿暖,甚至明明知道她的手受了伤,也不肯命人拿药给她治疗。
结果她手上的伤口因为溃烂发炎,引起高烧不退,竟然病倒了整整两天两夜。
凤麒见状,怒不可遏,当即提李大富前来质问。他没想到自己一心讨好主子,竟换来惨痛的下场,最后还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被贬为仆。
之后,凤麒便命人悉心照料段九银,经过两日,她总算醒了过来,也让众人松了一口大气。
这两天麒少变得十分暴躁,一不小心就踩地雷。
段九银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子会这么虚弱,仅是做了几天粗活就病倒了。事后,她才从一直照顾她的宝儿口中获知,若不是凤麒命人好汤好药的伺候着,恐怕她到现在还昏睡不醒。
乍听这消息,她感到意外,毕竟她和他一向水火不容,这次她病倒,他不在旁边看笑话已经要偷笑了,怎么可能会命人好生照顾她?
宝儿一个劲的说不停,还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房里看她,为了她病倒一事,还把欺负她的李大富狠狠教训了一顿。
并且下令,待她醒来后,就留在他房里贴身伺候,那些粗活,不准再让她动半根指头。
呵!这表示她从奴仆地位提升了吗?
自从遇到凤麒之后,她的人生有了很大的改变。
“说起我们麒少啊,可是个大好人,不但人长得俊、脾气好,而且对我们下人更是好得没话说……”
宝儿小嘴一开,便说个没完,今年十七的她,已经伺候凤麒三年了。
她说,她自小与爹爹相依为命,父亲过世后,她便靠着卖唱维生,却遇到恶霸少爷强想欺负她这档烂事。
幸好主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但救了她,还收留她,对她来说是救命恩人,心里更将他视为天神般供奉崇拜。
听她张口闭口都是麒少,段九银心头一乱,脑海浮现出那男人勾魂似的魅笑。
那晚的记忆她有些模糊,只记得他邪笑的说要与自己彻夜长谈,可后来她累到昏睡过去,醒来后,想要见他,却又怕见到他,内心很矛盾。
她拿着湿抹布擦着桌子,听宝儿满口说他的好话,不禁拧眉反驳,“我倒是看不出他脾气好。”
对于他的嘲讽和刁难,她可是印象深刻。
“那是你对我们麒少不够了解,才会这么说他──”宝儿突然尖叫一声,“惨了!”
段九银闻声回头,就看宝儿惨白着一张小脸,手中还拿着一张不小心撕成两截的字画,她本想将摆在桌上的字画收起来,却不小心扯成两段。
“这副字可是麒少亲笔提的,却被我弄断了……”
段九银扔下抹布走过来,看了一眼那被扯坏的字画,上面竟写着“龙盘凤翥”四个大字,苍劲之力,看得出写下此字的主人,有着无比远大的志向和目标。
当下,不禁被这字给震撼。没想到那海盗头子,竟然写得出一手好字!
她将断掉的字合在一起,研究片刻。“宝儿,替我准备笔墨,我临摹试试。”
“段姑娘你会临摹?”吓得惨白的宝儿小脸露出一点光彩,急忙找出笔墨,一旁小心伺候着。
就见段九银握笔蘸上墨汁,在宣纸上下笔,待最后一个“翥”字写完后,宝儿拿着两幅字相互对比了下,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段……段姑娘,你……你好厉害喔,真的一模一样。”
两幅字,除了新写的那幅墨迹未干之外,无论是下笔的力道,还是提、顿、收笔的笔锋,都挑不出半点不同。
段九银淡淡一笑。“我自小就跟着我爹学书法,各大家字体都识得一些,尤其对于这种楷体字,很拿手。”
两个丫头就这样趁着凤麒不在,以假乱真。
当凤麒和下属谈完事情回到船上的书房时,闻得一丝不对劲。
“麒少。”宝儿嘴甜,忙上前打招呼,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段九银却僵硬的站在一边等候发落。自从她病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不可讳言,他永远都是那么潇洒俊逸,无时无刻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凤麒由着宝儿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一双眼却睨着段九银。
“身子可都好了?”
他举起杯子,轻啜着茶水,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心喜,瞧她脸色正常,显然已摆脱了病魔,几日前莫名的暴躁顿时烟消云散。
段九银知道他在同自己讲话,也不怠慢,点头响应,“无碍了。”
见她康复,凤麒忍不住逗她。“千金之躯与咱们普通百姓果然不同,才工作几日就病倒了,还说自己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闻言,段九银皱起眉头,不卑不亢回答,“若是麒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锻炼,我不介意再回去甲板上刷马桶。”
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回去刷马桶我不介意,但我这船上的好汤好药可不多了,你再昏迷一次,岂不浪费了我的宝贝药材。”
他明明心底在意,却绝不肯轻易承认。
宝儿不解的左看右看,一时之间被搞迷糊了。
凤麒放下茶杯,眼角不经意瞄到摆在桌案上那幅已经干透的字。
半晌后,他的眼眸变深起身,认真的打量起来。
宝儿吓得不住拧着衣襟,生怕被发现蛛丝马迹。
段九银也有些担忧。这人该不会是发现了不对劲吧?
就在此时,凤麒转身,手中还捏着一块碎纸片,竟是宝儿毁尸灭迹不小心留下的证据。
“这是什么?”
见状,宝儿立刻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麒少,是奴婢该死,弄坏了您的字,奴婢……奴婢……”
她吓得小脸惨白,双眼落泪,好不可怜。
凤麒却丝毫未动,听着她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段九银无奈蹙眉。这傻丫头,人家都还没问,她就全招了。
“这么说,是你把我写的那副字给撕毁了?”声音不轻不重,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宝儿吓得半死,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段九银见了,不免有些心疼。“麒少,《唾玉集。常谈出处》中有一句诗曰:自出洞来无敌手。至于下旬,麒少可知是什么?”
“当然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顺顺接下,而后,俊容一怔。
她微笑道:“宝儿,还不谢谢麒少。”
知道自己着了道,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失笑,对那吓个半死的丫头挥了挥手。“不过是幅字,何必吓成这副模样?行了,你下去吧。”
宝儿立刻连连道谢,像是怕他改变主意,赶忙起身撒腿就跑。
凤麒对着段九银冷哼,“你倒是很会给我下圈套。”
“宝儿说你脾气好,待下人也和善,今日一见,倒是领教了。”她拱手一拜。
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刁钻,不肯服输。
他忍不住拿起那幅被临摹得十分逼真的字,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你字写得不错,抄袭得也很成功。”
若不是他闻到了墨的味道,又不小心发现桌角残留的碎片,眼前这幅字,他还真看不出并非自己的笔墨。
这女人今天又让他看到了未知的一面,心中不免对她又更欣赏几分。
他的那句抄袭,令段九银不豫。“如果你肯用模仿来代替抄袭的话,那么才不致使人讨厌你。”
“噢?你讨厌我?”凤麒挑眉,对她产生了极浓的兴趣,向来女人都急着讨好他的多。
“九银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她身上那股孤傲,言语间的不驯,倒是令他越发在意起来。他走到她面前,虽然两人身高有所差距,但在她眼中永远找不到卑微和屈服。
凤麒像在打量艺术品般的来回打量她许久,最后,竟皱起眉头。“我一直很好奇,你爹为什么会给你起段九银……呃,这么俗气的名字?”
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在我家,男儿为金、女为银,而我刚好排行第九。”
“喔!”他一脸兴味,“那如果你有大哥,岂不是就叫段大金,二姐,岂不是就叫做段二银,依此类推,三金四银五金六银……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竟放肆的大笑起来。
段九银却握着双拳。“我大哥叫段少康,我二姐叫段美玉,至于我的名字,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啦,见鬼!我干么和你讲这些?”
她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跟这混蛋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可见他笑得那么欠扁,实在忍不住想吼他。
偏偏她这副模样,看在凤麒眼中,倒显得娇憨可爱,就像个正在和自己情人吵架的小丫头。原来……她也有表情这么生动的时候。
凤麟一时情动,竟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在她来不及开口之际,低头封住她的双唇,肆无忌惮的吻了下去。
段九银一惊,虽然之前被他调戏过几次,但这次的吻,没有挑衅、没有捉弄,就像情人之间的亲密接触。
两人唇舌相交,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萦绕在她鼻间。
心跳没道理的加快,喘息声在这静谧的空间益发清晰……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两人同时踉跄,若不是彼此扶持,此刻已摔倒在地。
下一刻,外面传来喧闹声。
凤麒脸色一僵,段九银似乎也感受到危险。
“给我乖乖留在这里,不许出去!”厉声叮嘱后,他转身就走,扔下她呆呆抚着自己湿润的唇,胸口下的心跳仍旧不规则的涌动,直到船身再次剧烈晃动,她才猛然回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日大船始终在海上航行,已经多日没有靠岸,她对于目的地并不知晓,只知道凤麒的船队表面打着海盗旗号,但实际却做着许多大型买卖。
刚刚他临走时眼神略显慌乱,还命令她留在这里不许出去,难道……他担心她会身陷危险?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段九银也不禁担忧。
就在这时,宝儿一脸慌乱的跑了进来。“不好了,打起来了!”
“打起来?谁和谁打起来?”
宝儿备受惊吓。“突然间来了一伙人,好凶好可怕,还撞我们的船,麒少正带人和对方拚杀。”
段九银已经听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当她来到甲板上,发现另一艘巨轮和他们的船只并排,对方的人马很多,双方已开打。
向来嚣张得意的凤麒,没料到会遭此暗算,虽然他和越风两人功夫了得,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海盗这边受伤惨重。
她立刻夺过一柄长剑,也加入杀敌行列。
即使在打斗中,凤麒仍看到了她的身影,眸子一冷。“谁让你出来的?给我进去!”
手握长剑,段九银一剑刺向敌方的胸口,唇内逸出冷笑。“凤麒,别忘了我可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
对谈之间,一阵厮杀,凤麒一脚踢中对方,惨叫立即回绕在耳际。
没多久,三人背靠着背,陷入一场苦战。
此时越风以一敌三,渐渐体力不支,也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冷箭,凤麒见状,飞也似的将其挡在身后,他的左肩因而中箭。
“麒少!”越风见状大叫,瞬间杀红了眼。
凤麒一把将箭从肩头扯出,转手一丢,顿时肩头鲜血四溢,而他唇边仍挂着邪笑。“今天的场面倒是好玩。”
段九银看了心痛几分,她从没想过他竟然会为部下挡箭。
海风吹乱了他的长发,衣摆随风飞扬,鲜血染红了他衣襟的同时,也染红了他的眼。
手中长剑所到之处,砍杀敌人无数。
他和越风背靠着背,共同面对肆意挑衅的敌人,那无所惧,又如君王之傲气,倒是令敌人吓得有些手软。
一时之间,敌人的气势锐减,似乎都惧于凤麒的狠厉,全都纷纷后退,担心下一个被凤麒砍伤的人会是自己。
第3章(2)
就在此时,自敌方大船走出一人,四十岁上下身着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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