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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奴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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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她有了新问题,就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古准南。正在听别人说话的古准南转过脸。“什么事?”
  她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问:“我没有男装和马。”
  “马,你可以在龙泉庄马房里任选一匹,衣服我会替你准备。”
  说话的人是大姐,玉蝉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顿时面颊滚烫。
  她以为声音很小,没想到因为古准南闭口,说话的人停下了,因此她的声音大家都能听见。
  “谢谢大姐,我……我保证好好照顾它。”
  大姐笑着问她。“照顾谁?准南?还是马?”
  除了九儿,在座的人都笑了,玉蝉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看了看古准南,急忙说:“当然是马,古大哥不用照顾!”
  “你确定我弟弟不需要照顾吗?”古家大姐仍然满脸兴味地看着她。
  她则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古大哥很能干,他会照顾自己。”
  古大姐看着弟弟,笑着叹了口气。“看到没?你还不及一匹马重要。”
  “本来就是如此。”古准南莫测高深地看着身边双颊不满红晕的玉蝉,知道她理解不了大姐话里的深意,其实就连他自己也还不甚明了。
  感觉到大姐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玉蝉惶惑地望着他。“古大哥?”
  “没事。”他对她微笑。“带你去马房吧,记得要挑跑得稳的,不是跑得快的喔。”
  他温和的笑容和声音安抚了她,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去吗?”
  “去吧。”古准南对她点点头。玉蝉立刻站起身,拉着路延和。“我们走!”
  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古大姐问弟弟:“准南,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吗?”
  “才不是呢,他喜欢她!”古准南尚未回答,九儿先大声叫了起来。
  刚跑出门的玉蝉,听到九儿突然提高的声音,惊讶地停下脚步,望着路延和。
  “九儿姐姐在说什么?”
  路延和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拉着她往外走,敷衍道:“没什么。”
  屋内,古准南并不像九儿那样失控,也不像大姐那样担心,他平静地看着她们淡淡地说:“玉蝉是我的朋友,我确实喜欢她。”
  见他不否认,九儿反而没话了,古家大姐的感情显然偏向自己的小姑,于是问古准南:“那姑娘还是个孩子,你是因为她才拒绝九儿吗?”
  古准南面色一沉。“玉蝉跟那事没关系!”
  “可是……”大姐还想说什么,但被他严厉地眼神打断。
  “大姐,三年前我就说过,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要再提那件事!”
  听到他决绝的话语,九儿抽了口气,站起身,跑进了后屋。
  大姐与管事对视一眼,叹道:“准南啊,不是大姐爱管你的事,实在是这几年我们都看到九儿心里的苦;她悔恨当初对不起你,一直想着你,你就不能念在当初喜欢她的分上,宽恕她吗?”
  “别再说了,如果你们关心她,就让她改嫁吧,她为志魁守寡三年,够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大姐说有事要我帮忙,何不现在告诉我?”
  看出他对九儿确实没了感情,大姐替小姑难过,但也暗暗高兴,因为这次说起旧事时,弟弟的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他的平静,说明当年九儿夫妇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已被彻底消除了,这,也许该归功于那个单纯直率的罗姑娘。
  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再让这事伤了他们姐弟情分。
  况且要是弟弟真的遇到了想娶进家门的姑娘,那古家很快就能开枝散叶;不仅爹娘高兴,她这个做大姐的也会非常高兴。
  至于小姑,她会设法安慰她,并为她找个好人家。
  如此想着,古珍感到心里轻松了,于是将思绪转到了正事上,“是的,我们的伙计在豫州收购到一批上等野蚕丝,急需送上京城作坊;本想找你在豫州的分行帮忙,今日你既然来了,这事自然是跟你商量更好。”
  “行啊,把细节告诉我,我安排人手帮你们送货。”古准南爽快地答应。
  于是,三个人坐在火炉边,管事取出帐册,将蚕丝的数量和收集地,以及交货地点等,逐一告诉了他。
  听罢,古准南取来竹简写了令书,用他的狼牙令封了火漆,交给管事。“派人把这个送到豫州千毂康,他们自然会去办。”
  “这可好了,老爷在京城可以安心啦!”管事高兴地对古珍说:“夫人,那隶臣这就去安排人马,分头给京城老爷和豫州车行送信。”
  古家大姐点点头,却突听门外传来惊叫声。
  “夫人,桑林坡出事了!”
  屋里三个神情轻松的人,在看到那个马房小厮,面色煞白地跑进来时,全变了脸色。
  “新设了捕兽坑,早已禁止人马入林,为何会出事!”古大姐惊骇地问。
  古准南更是大惊,抓住小厮。“到底是什么事?”
  “姑……姑娘骑马……摔进坑里,估计活不了了……”
  小厮话音未落,古准南已奔出了大堂。
  一路上他根本不需要问,因为好多人都在往北坡的桑林跑。
  还在山坡下,古准南就听到了吵嚷声。
  怀着难以名状的焦虑心情,他一口气跑上了山坡;当在一个捕兽坑边看到玉蝉时,他的双腿因震惊而虚弱。
  她躺在染血的雪地上,双手紧抱已经没气的黄骠马,脸埋在马鬃里寂然不动。
  路延和抱着她的腰,想将她从马身上抱走,却因她紧抱着马脖子而办不到。
  “玉蝉!”古准南喊她,可她恍若未闻,仍一动也不动。
  看到他,路延和红着眼睛大喊:“少主,她的右腿被捕兽器夹伤,还有竹针,快救她啦,不然她会和马一起死掉!”
  死掉?古准南心寒胆颤地注意到,路延和正托着她的腰,而两根锋利的竹针穿透了她的腰侧、她的大腿……他知道路延和没有说错,冰冷的雪减缓了她出血的速度,却迅速冰冻着她受伤的生命。
  “玉蝉,看着我!”他跪在她身边大声呼唤她,握着她的双臂想要拉起她,可她的手臂,就像那天在绝壁上紧紧抱着他的腰一样,紧紧缠在马脖子上。
  古准南因此不敢硬地拉开她,怕她的手臂也有伤。
  “玉蝉,放开菜花儿,它需要回马房,这里太冷了,”他温柔地抚摩她冰冷的头发和僵硬的颈项,耐心地劝她。
  他的碰触,终于令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玉蝉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忽然放开马脖子,抱住他大哭起来。“古大哥,我不知道这里有坑,我和马儿掉下去,马儿救了我……你救它!救它!”
  她的哭声和身上令人猝不忍睹的伤,让他心痛如绞,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没察觉双眼已溢满了泪水,“会的!我会救它!”他安慰她,可心里知道,可怜的马儿已经没救了。
  幸好他不需要做太多无法实现的保证,因为她晕过去了。
  在路延和其他人的帮助下,他把玉蝉放在管事带人准备好的木板上,男人们将她和死去的马儿抬下了山。
  此后的日子,对古准南来说已经失去了白昼与黑夜的意义,他每天都守在玉蝉的身边,目睹她哭喊着承受接骨和拔除竹针的痛苦。
  看她饱受高热的折磨,他仿佛也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第8章(2)
  傍晚,一场暴风雪毫无预警地袭来,他坐在床榻边,凝视着沉睡不醒的玉蝉。
  她终于不再哭喊、不再发呓语了。
  风雪凄厉地嘶吼着刮过屋顶,让烟囱发出呜呜的怒吼,把天地搅得惊惶不安,也惊扰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的眉宇充满痛苦,脸蛋因高热而赤红,连嘴唇都像燃烧的火焰。
  古准南多么希望她醒来,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听她吵闹或说笑……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并不曾转身。
  “外面风好大。”大姐走进来,看着床上沉睡的玉蝉。“她好像安静了。”
  “是安静多了。”
  “等高热退后,她会康复的。”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这次幸好有马儿垫底,不然她难逃一死。”
  这几天目睹他为玉蝉焦虑辛劳,大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于是感慨地说:“这也许就是你与她的缘分。‘菜花儿’是三年前你送给我的小马驹,马房里有那么多马,玉蝉偏偏选了它,它为你保住了玉蝉姑娘,也算死得其所……”
  “是的,菜花儿是功臣。”古准南没有否认大姐所做的暗示,他感激死去的马儿,它确实为他保护了玉蝉;如果不是它先坠入坑内,玉蝉单薄的身躯,怎能抵挡遍及坑内的利器?
  大姐看看床上床下两个消瘦不少的人,担忧地说:“准南,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趁她安静,你先回房好好睡睡吧。”
  “不用了,你让人送来被褥,我累了会睡的。”
  “可她一醒来就喊你,你怎能睡得好?累垮了怎么办?”
  “不会的,在这里看着她,我心里踏实。”古准南坚持,并转过身来问:“大姐,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指路给玉蝉,让她上桑林试马的人?”
  大姐摇摇头。
  古准南看了她一会儿,转回身淡淡地说:“那人最好留点神,一旦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
  大姐面色微变。“你在怀疑九儿吗?她没有这样的胆子,也没必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疑谁,但我要大姐在庄里传话出去,就说我古准南记得这笔帐,无论是谁,若敢伤害玉蝉,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会传下话去,可你千万不要对九儿乱起疑心。她像你一样,在关家自小受宠爱,也是心性甚高的人,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大姐看着他冷酷的俊容,心里陡增一层忧虑,处在夹缝中的她,想要面面俱到,真得不容易啊!
  “那你就祈祷她与这件事情真的没关系吧,否则谁也救不了她!”古准南的声音依然冷漠,心里则忧虑重重。
  路延和在出事那天就告诉了他,玉蝉最先是按小厮的指示,在院墙下绕着院子骑马;后来在靠近桑林的地方,一个蹲在山坡树丛后的男人对她说桑林里也可以骑马。
  于是玉蝉去了,结果落入陷阱。
  得知此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九儿,因为在龙泉庄,只有她有谋害玉蝉的动机。
  可经过查证,事发前后,九儿并没有离开过主院,而她本人更是矢口否认与此事有关联,加上大姐也一再担保,所以他无法判断真伪。
  但他发誓要抓到那个人,否则玉蝉如今重伤在身,毫无自卫能力,万一那人就在附近,那玉蝉岂不处于危险中?
  因此,在那人落网前,他不敢离开玉蝉一步,更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照顾。
  又一个夜晚到来,玉蝉在朦胧地灯火中苏醒,当她张开眼睛看到古准南坐在床边,手支着矮几打瞌睡时,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
  最初看着他时,她还以为那又是自己在作梦;可当看清楚他憔悴得容颜、浓密的胡须和消瘦的面颊时,她才知道这不是梦。
  她真的醒来了,看到了他,他是真真实实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却记得每次当她深陷恶梦时,都能看到他挥舞大手,帮她赶走梦中的恶魔;当苦涩的药水难以下咽时,她都能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哄劝声;当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无助地哭喊时,她都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臂膀,给予她安慰和鼓励……这么多天,他都事无巨细地在关心她、照顾她。
  “古大哥……”她流着泪,感激地轻声喊他。
  而古准南立刻张开了眼睛,朦胧地眼神在看到她的泪水时,霍然变得清明。
  “玉蝉?”他以为她还像前几次那样因疼痛而盲目地喊他,因此他倾身过来,轻轻地擦拭着她的泪,问道:“伤口又痛了吗?”
  “没……”泪水流得更多,她哽咽难语。
  “那是你又作恶梦了?”玉蝉无法开口,只摇了摇头。
  看着她泪流不止,他焦虑地问:“怎么了?你想喝水吗?或者你想如厕?”
  “不要,我……古大哥!”她哽咽地说:“谢谢你陪我、照顾我!”
  因为哭泣,她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可是古准南还是听明白了,他惊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相面颊,发现那烫手的高温已经消失了,不由激动地说:“玉蝉,你清醒了,不再发热了!”
  “是的,我感觉好多了。”玉蝉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依然泪光闪闪。“可是你瘦了,都是我害的。”
  虽然她看起来还很虚弱,但目光安定、呼吸平稳,古准南高兴地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是的,是你害的,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那样我才能回房好好睡一觉!”
  玉蝉也回抱着他,两人在这寂静的夜里紧紧拥抱着彼此,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情意,似温泉般暖暖地流淌在各自的心里。
  过来一会儿,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和疲惫的面容,知道他需要休息,于是抽出手,对他说:“我没事了,你去好好睡个觉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古准南问她。
  她想回答他“可以”,可实际上,她不想独自一人在这里,犹豫片刻后,她拍拍身下的床。“要不你就睡在这里吧,瞧,这床足够几个人睡的。”
  听到她的话,古准南吃了一惊。
  在她高热昏迷时,陪着她、躺在她的身边,似乎是件很自然地事,可现在她清醒了,他再继续陪着她睡的话,显然不合适。
  他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再摸摸她冰凉的额头,确信她不是因高热而说胡话。
  古准南虽因她的提议而心动,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如果你害怕,我去找个庐儿来陪你。”
  她拉住他。“不用了,跟陌生人在一起,还不如独自留在这里。”
  他看着她,心里委实拿不定主意,一方面觉得留下多有不便,可离开她,他也难以安心,毕竟她才刚刚退了高热。
  想了想,他问她:“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玉蝉点点头,又说:“可是如果你不愿意睡在这里的话,就走吧。”
  古准南忙解释:“不是不愿意,是不应该。”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以前我跟离队出行,总是睡大炕,大伙儿一排地顺着睡;在野外宿营时,也是几个人住一个帐篷,谁也不忌讳。”
  “那不一样。”他说。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睡个觉吗?又不脱衣服,也不玩耍。”
  “不……脱衣服……玩耍?”古准南仿佛在突然之间,舌头变大了。
  “对啊。”玉蝉用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拘泥细节。
  事实上,对男女情事,她了解得非常少,所有知识,都来自于商队伙计们暧昧的描述,因此一知半解的她,除了鹦鹉学舌,照搬听来的言辞外,并不了解其真正的涵义。
  此刻见古准南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她心想他也不肯,而她感到累了,腰腹部的伤口在隐隐地痛,于是她宽容地说:“算了,你去睡吧,这几天我把你累坏了。”
  看到她因退了热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他很不放心,但还是站起身,为她盖好被子。“那你好好睡,我找个人守在门外,有事你就喊,知道吗?”
  “知道了。”她答应他。
  古准南离开,玉蝉感到心里很不踏实,但她没有喊他回来。
  房门开了,又关上,古准南走了。
  玉蝉叹了口气,瞪着头顶的阴影,不去想屋外呼呼作响的狂风,也不去想空寂的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忽然,眼前的阴影晃动,她倏然转过脸,却看到古准南微笑的脸。
  “古大哥,你没走?”她惊喜地喊他。
  他坐在床榻上,将床脚两天前大姐送过来的被子拉来。“是的,我怕你会需要我,所以留下了。你说得对,不就是睡个觉吗,在哪儿不是一样?”
  “没错。”她笑道:“反正你回房睡不好,我一个人在这里也睡不好,我们两个一起睡,你看得见我,我看得见你,都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是的,所以现在不要说话了,好好睡觉。”他裹着被子躺在她身边,闭上眼睛。
  不过才刚闭上,他又立刻张开了眼睛,转过脸对一直望着他的玉蝉说:“别看了,我不会离开的,睡吧,你刚退热,需要多休息。”
  “你怎么知道我是担心你走掉?”她惊讶地问。
  “因为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有吗?”她摸摸自己的脸,冰冰凉凉的,没什么特别。“你是瞎猜的。”
  古准南没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要了解她并不难。
  “古大哥。”她忽然喊他,声音低沉地问:“那匹马……它死了,是吗?”
  他转过脸,看到她伤心的脸,诚实地说:“是。”
  玉蝉暗自流泪,从小在马群里长大,她熟悉马,出事时,就知道菜花儿凶多吉少,可总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得知马儿真的死了,她很难过。
  古准南侧过身来替她擦泪水,安慰她。“别难过,那不是你的错……”
  “它是匹好马,我答应过大姐要好好照顾它……”
  “没事的,大姐了解,别再想它了。”
  “好,不想了,你睡吧。”为了让他安心,玉蝉克制着悲伤。
  “来吧,握着我的手,这样你就不会作恶梦了。”他把手伸进她的被子里。
  玉蝉顺从地把手放进他张开的掌心,他立刻握紧了她小小的手。
  当他们十指相扣时,两人都发觉,在他们之间,有了一种新的、无法切断的联系。
  有了这种联系,恐惧、忧虑和伤痛远离了他们。
  窗外的风声小了,屋子不再空虚,他们跌了平静温暖的梦乡。
  第9章(1)
  玉蝉退热后,伤势也在渐渐好转。
  古准南每天都陪着她,吃喝拉撒中,除了后两项由婢女代劳外,前两项及其他杂事,全由他亲自照顾,而路延和则充当她的护卫。
  大姐经常来看她,九儿偶尔也来,自从那日在桑林坡,看到古准南抱着玉蝉悲伤不已的情景后,她再也不对古准南心存妄念了。
  可是,她每次来,古准南都不让她靠近玉蝉;玉蝉奇怪,但也没问他。
  所有人都觉得庆幸,因为有马儿的保护,玉蝉重要的内脏没有受伤。
  但由于她右腿伤势严重,而且胫骨和脚趾有多处骨折和骨裂,加上被竹针刺穿的腰侧创口大,因此恢复得比较慢。
  清醒过来的第二天,郎中再次来看她。
  在听到郎中跟古准南讨论她的伤势后,玉蝉变得沉默了。
  细心的古准南发现了她的变化,但他以为,那是因为那匹死去的马,和突然被困在病榻上,让好动的她很不开心;因此他更加仔细地照顾她、陪伴她,心想随着伤势的好转,她的心情也会逐渐恢复开朗。
  可是七八天过去,她仍然情绪低落,古准南顿时感到情况不妙。
  夜里,当婢女们照料完她的隐私离开后,古准南进屋,看到她坐在榻上握着玉佩发呆,不由忧虑地坐在她身边。“你怎么了?”
  玉蝉抬起头看他,笑了笑。“别担心,我很好。”
  “不好,你不好!”他拨开垂在她脸上的头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避他的眼睛。“你的伤在慢慢变好,可是你的心情在慢慢变糟,为什么?”
  “我没有。”逃不开他的手指,她只好垂上眼帘,掩住眼里的泪水。
  “你有!”古淮南托起她的脸,不让她逃避。“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如果再这样闷闷不乐、食欲不振的话,伤势如何能恢复得好?”
  泪珠滑落,她绝望地问:“我还能恢复吗?”
  擦着她的眼泪,古淮南惊讶地道:“当然能,难道你是为这个发愁?”
  “是。那年我爹爹断腿时,他会痛,可我不会痛,我想我不能再走路了!”她崩溃地看着自己的腿。“如果以后得靠人这样伺候,我宁愿死掉!”
  “不许乱说!”他叱道:“你的腿是被大捕兽器夹伤,创伤面积大,跟你爹爹被石头砸伤不同。为了减轻你的痛苦,郎中用了止疼药材,你没看这几天我每天为你换药,那就是想让你少痛一点,没想到却引来你的胡思乱想。”
  “是真的吗?是药草让我感觉不到痛的吗?”玉蝉可怜巴巴地问。
  “我为什么要骗你?现在是养骨、接骨的关键时候,一定要有耐心;让人伺候是暂时的,等骨头长好了,你的腿就能像以前那样跳跃跑动了。”
  听了他的话,她既高兴又羞愧地说:“那天听到郎中跟你说我不能走路时,我好难过,我没了家人,如果再成了瘸子,谁肯要我,我靠什么养活自己?”
  她的话触动了他的心。
  古淮南将她搂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你该早点问我的,怎能只听到郎中的一句话,就胡思乱想呢?再说,就算你成了瘸子,我也会要你、养活你,难道你不愿意把我当作你的家人吗?”
  听到他的话,玉蝉蓦地抬起头来,泪痕斑斑的脸上闪耀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古大哥,你真的要我吗?”她问。
  古淮南停了一瞬。
  过去十年来,他从未想过娶妻,即使在他确定自己喜欢玉蝉时,也没有想过要娶她;可就在刚才那瞬间,他却不经意地,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难道,这就是命运?
  “是的,我要你!”古淮南欣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满怀希望地看着玉蝉,等待着她的热情回应。
  自己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他丝毫不觉得惊讶和后悔,反倒有种解脱感。
  玉蝉没有让他失望,  她久违的笑容,如春天的山花般灿烂绽放,那笑容立刻传给了他;当她用不受伤痛牵扯的左臂紧紧抱着他时,他也笑着回抱了她,心想这真是个美好的日子。
  “古大哥,我喜欢跟着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忠诚!”她说,虽然腰伤让她中气略显不足,但每一个字都在古淮南心里,激荡起喜悦的浪花。
  可是,她后面的话让他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等我伤好后,我会是你车行里最合格的伙计,我保证不比其他人差!”她信誓旦旦地说,双目炤炤生辉。
  “玉蝉,你在说什么?”古淮南愈听愈糊涂,纳闷怎么自己的求亲,到了她那里竟然成了徵才了?
  “我说你不会后悔的……呃,对啦,我们得击掌为盟!”她忘记了伤痛,乐不可支地抓起他的手,再用自己的手掌与他对击。
  这时,门开了,路延和拿着个竹简走进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转身就想走。
  “路大哥别走!”玉蝉看到他,开心地对他说:“快来分享我的好消息,古大哥说他要我啦!”
  听到她的话,路延和“噌”地转回身,以出奇敏捷的步伐走进床边,看了看满脸沉思的古淮南,惊讶地问:“少主,玉蝉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你要她?”
  “没错,是真的。”古淮南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松开紧抱着玉蝉的手,但玉蝉的左臂,仍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喜孜孜地对路延和说:“听到没有,路大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了!”
  啊?路延和傻了眼,少主难得情窦初开,可偏偏遇到了不解风情的糊涂丫头!
  “玉蝉姑娘,你真的明白少主的意思吗?”他郁闷地问。
  “当然,是古大哥亲口说他要我的,而且我也喜欢跟着他,你不能反对!”
  路延和看看古淮南,心里很为少主鸣不平,于是说:“属下当然不敢反对,只是,姑娘曲解了少主的话、拂了少主的美意,属下觉得不妥。”
  “没有,古大哥说了他要我。”玉蝉对他改变自称“属下”的动机,浑然不觉,只是忙着向身边的人求证。“古大哥,你要我,对不对?”
  “对,我要你!”古淮南回答她,立刻换来她迷人的笑靥。
  于是他微笑着转向路延和,笑容里带着苦涩和无奈。“你看到了,她是如此高兴,这样就好。”
  路延和看看笑吟吟的玉蝉,再瞧瞧情意切切的主人,轻声叹气。“唉,糊涂奴儿遇到慈悲主子,少主非被她玩傻了不可。”
  “你不必多话,我要定她了。”古淮南冷静地说,看到了路延和手里的竹简,便问:“那是什么,给我的吗?”
  路延和这才想起自己急慌慌走进来的理由,赶紧将竹简递上,说:“是豫州车行刚刚送给少主的信函。”
  玉蝉见他有事,立刻放开了他。
  古淮南接过竹简,在灯下展开飞快读完后,对玉蝉说:“我去大姐那里一下,很快就回来。”
  “好,你去吧。”
  古淮南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后,与路延和说着话,走出了门。
  玉蝉躺在床上,心里仍为古淮南要她的事兴奋不已。
  尽管因为刚才的移动,她腰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心里却感到无比快乐。
  两年多前与古淮南相识相交的经历,清晰地映在脑海中,她欣喜地发现,现在的他,绝对不再只是她的朋友,或主人。
  这段时间以来,古淮南像爹爹一样宠爱她、像兄长一样保护她、像朋友一样陪伴她;可除了这些之外,他对她似乎还有很多的意义,总之,他就像生命中的阳光一样重要,像黑暗中的灯火强烈地吸引着她,让她不断地向他靠近。
  她很高兴他要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不想离开他了,因此他接受她,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这样,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永远跟在他身边了。
  至于晋阳的商队,她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你真的要我现在就去晋阳吗?”
  几天后的晚上,当古淮南抱着玉蝉,坐在火炉边说着话时,她忽然提出想请他代她去趟晋阳的要求,这令他感到意外,因为目前主要是他在照顾和陪伴她。
  “是的。”玉蝉把自己的小手插入他的大手里。
  她现在愈来愈喜欢握着他的手,他的大手瘦削而有力,修长的手指尽管显示了惊人的力量,但每当她伸向他时,他总会像呵护雏鸟般,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将她稳稳地护住。
  她也习惯了把头靠在他胸前,与他相依而坐;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手就会自然地来到她背上,沿着她的长发,抚摸她的肩膀和颈项。
  就像此刻,当她靠在他肩上时,他的手便缓缓地来到她的头部,以拇指爱抚她的面颊,她很喜欢这种被宠爱、被呵护的感觉。
  “为什么忽然急着要我去?”抚摸着玉蝉细致的肌肤,古淮南问她。
  “因为冬天很快就要结束了,此刻该是商队准备新货的时候,得不到爹爹的消息,世伯一定焦虑不安。”她把玩着古淮南的手指。“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可是我的伤一时好不了,所以想请你替我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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