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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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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大哥,我今天能吃到几个铜板?”她问得很自然,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窘迫。
  “两个。”他不自觉地回答。
  “嗯!”她笑得更欢快,黑亮的眼,眯得像两弯弦月。“铁大哥,我吃不下了,剩两个,你帮我吃好不好?”
  “这样啊!”他举起筷子,把那两个饺子一个接一个地放进嘴里,咬了没几下,喀,是铜板。
  他吐出铜板,神色有些呆愣。
  她拍手。“铁大哥,你吃到铜板了,明年你也会交好运喔!”
  他只觉额上流了很多汗。
  这够蠢了,是不?他给她藏了两颗有铜板的饺子,她吃到一个,把剩下最后两个饺子给他,其中必然有一个包了铜板,这关运气什么事?
  她这是在耍他吗?因为她还在生气?但她为什么又发火了?而且她心里不爽,脸上还会笑得像花一样漂亮?啊……他想不通,头好痛。
  她软软地偎过来,紧靠着他的手臂。“铁大哥,我喜欢跟你一起交好运。”
  “什么?”他的思绪还在混乱。
  “我们一起交好运,很棒,是不是?”她小脑袋轻蹭着他颈项,弄得他有些痒,骨头酥酥的。
  “嗯,很棒。”原来她没有生他的气啊!他看着她,笑容美得几乎醺醉他。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她脸红,他也脸红。
  他心跳得好快,她是不是也一样呢?
  “以后如果要交好运,我们也都要一起喔!”她的手回握住他,细细的指,紧紧缠住他粗大的指节。
  这纠缠在他心里掀起一阵波涛,他有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好,都照你说的做。”他说。
  晚上,他们三人把六婶子接到家里来。
  堂中,这个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多得像风干橘子皮的老妇人,端正坐着,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她皱皱的嘴唇扯开一个颤抖的笑。自从老伴过世,她再没跟别人一起过年,永远都是一个人的团圆饭,既孤单又寂寞。
  所以当铁汉三、柳条儿和丫丫邀请她一起过年时,她禁不住哭了。
  现在,铁汉三、柳条儿和丫丫轮流给她磕头,祝她新年快乐。她又掉泪了。
  她颤着手,给铁汉三一个红包。
  “婶子!”铁汉三吃惊。他知道六婶子家里不太好,怎好意思让她破费?“这个就不必了吧?”
  “没有多少,就图个吉利。”六婶子拚命把红包往铁汉三怀里塞。
  铁汉三心里很感动,收下红包,又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心里想着,待会儿再包个更大的送回去。
  六婶子拍拍他的肩,又摸摸他的头。若她早夭的那两个儿子有幸长大,也能像铁汉三这么好吧!算来老天待她不薄,收了她的儿,给她一个铁汉三,诚恳、忠实又尊敬老人家,她还是感激上天。
  铁汉三之后是柳条儿,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祝婶子长命百岁。”看着铁汉三和六婶子母子情深……虽然他们不是真正的母子,却和谐胜母子,她莫名其妙,声音就哑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她从小没有父母,一辈子也没给人磕过头,这是生平头一回。别的子女给父母磕头是什么感受?她不知道,可她现下很想哭。
  这明明是快乐的一瞬啊……她咬着牙,忍住眼眶的灼热。
  “呵呵呵——”六婶子笑不合嘴,眼泪却没停。“好姑娘,待来春,就把你俩的事情办一办,你也算我媳妇了。”
  “唔……”她本来想说谢谢的,但声音到了喉头却卡住了。
  六婶子一样摸摸她的脸。“来,这个红包给你,等你们成亲的时候,婶子再给你一个更大包的。”
  柳条儿的眼睛充满水雾,看不清楚了。
  普通亲人俱在的家庭,过年合家团圆就是这样吧?温暖的,暖到心里热烘烘。
  她莫名想到自己的爹娘,他们还在世吗?从前,她总是怨爹娘抛弃她,让她历尽艰辛,没有哪次忆起爹娘是不怨恨的。
  现在,她却真心祈祷爹娘健在,就算大家永远见不了也没关系,爹娘健康快乐就好。
  她咬着唇,六婶子说一句话,她就点个头,强迫自己不掉泪。这是好事,她现在很快乐,不应该哭。
  最后是丫丫给六婶子磕头,她很快就跟心爱的婶婆玩成一团,六婶子的眼泪也收了。
  柳条儿挑了一个没人注意的时机溜回里屋,摸出了卖母狐狸时特意留下来的大红包。这本来是要给铁汉三的,但他似乎不想要。
  她摸着自己的脸,想到六婶子轻抚她脸颊的那双手,比她的还粗糙,可好温柔。她想把这个红包送给她。
  六婶子会收吧?毕竟是后辈的一番孝心,况且,她家里景况不好,今天又大出血,应该有些补充。
  她握紧了红包,这里头有五十几贯,是很大很大一笔钱,足够一般普通人家过上三个月。六婶子有了它,一年都不必愁生活,一定会很开心。
  她拿着红包便往外跑,在门口撞到了铁汉三。
  “小心点。”他手忙脚乱地把她拉回怀里,紧紧拥住,手里的东西却掉下地。
  刚才吓死他了,她差点被他撞飞出去,若碰上墙,非受伤不可。
  她喘着气,倚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又急又快。
  她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跟他有得比。
  不知怎地,她好感动,双手回拥住他。
  他蓦地僵了。她在他怀里,显得那么娇小,却意外贴合他的身体,让他欢喜,也让他体内升起一团火。
  第6章(2)
  他忽然有股想要碰碰她的冲动,他的鼻子轻轻在她的发旋上嗅闻几下,幽幽的清香教人心神震荡。
  他扶起她的脸,轻碰她的额和颊。
  她双眼亮晶晶,眸底闪过一丝期待和羞怯。
  他试探地碰了下她的唇,又像被烫到般飞快离开。
  四唇交接时,那火热的触感让他们同时吓一跳。
  他们不约而同地垂下眼眸,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逃避对方。
  “那个……”他左看看、右望望,就是不敢看她。“柳儿,我……对不起……不是,我想问…。我刚才孟浪了……错了,我是要为孟浪说对不起……但我想问的是……可不可再来一次?”
  他每说一个字,她就轻“嗯”一声。她害羞得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响应只是反应而已。
  “真的可以?”他又问。
  她继续“嗯”,老天才知道她在“嗯”什么?
  他剑眉飞扬,带着一种孩子似的天真与喜悦。
  他的唇再次贴上她的,一开始有些不对,两人的鼻子总是相撞。他反复挪移了很多次,才完全贴合她的唇。
  她不知道别人的吻是怎么样的,但她感觉他的唇是干的,有些粗,可很有弹性,被他吻着的时候,她的身子都是麻软的。
  她的脚越来越软,最后多亏有他搀扶,她才没有坐倒在地。
  “嗯……”她发出一记呻吟,这感觉太舒服、也太难受了。
  他的舌头不期然穿过唇缝,碰着了她的齿,刹那间,他的神智晕眩了。
  他迫不及待地搜寻她的唇腔,舌头来回刷过她编贝般的齿,感觉它们好似在颤抖,不多时,一条小巧的丁香便迎了出来。
  他的舌头立刻卷上去,交缠的瞬间,他的身体整个酥麻了。
  “唔嗯……”她吟哦着,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燃烧。
  “阿爹……”
  屋子另一头,丫丫正在叫人。
  铁汉三和柳条儿听见了,但他们无法松开对方,他们就是想继续吻下去。
  “柳儿、柳儿……”他喘息着。
  她早就无法说话了,只能呻吟,让自己彻底地瘫软在他怀中。
  夜半三更,柳条儿偷偷捏着两个红包,爬下大炕。
  小狐狸发现了她,倏地跳进她怀里,她几次把它捉回炕头,它又跟上来。她不想跟它闹,怕吵醒身旁的丫丫和隔壁房里的铁汉三,只得将小狐狸藏进怀里,抱着它走出屋子,躲入茅厕中。
  茅厕的门一关上,她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手里两个红包,一个是六婶子给的,一个是她想送六婶子,六婶子却坚持要她自己留下来,买些体己事物的。
  这是她第一次收红包,六婶子后来还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教她怎么做姑娘、怎么为人妻、怎么为人母……她一辈子没听过那么多道理,脑袋根本转不过来,很多事听过就忘了,但它们在她心里掀起的波涛,却久久难歇。
  尤其越到夜里,她心情的起伏就越大,再也忍不住,便躲到茅厕里放声大哭。
  她这人就是这样,平常看起来没心没肺,真的碰到感动的事,当下也不会哭,总要到夜深入静,才一个人躲起来掉泪。
  她喜欢六婶子,如果她有娘,就是六婶子这样吧?
  她想要有娘,但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娘……
  她的眼泪落在襟上,把自己的衣服都哭湿了。
  怀里的小狐狸受到惊吓,跳了出来。
  她也吓一跳,迷蒙的泪眼对上摔到地面、正怔怔看着她的小狐狸。
  她赶忙把小狐狸捧进怀里。“让你别跟,你偏要跟,打扰人哭。”她一边抹泪、一边查看小狐狸摔伤没有。
  小狐狸似乎能体会她的悲伤,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出舌舔她的脸。
  她惊愕地瞪圆眼,眼泪都忘记掉了。
  她看着小狐狸,它的眼又圆又亮,澄澈里浮着一抹温柔,似乎在安慰她:别哭了,有我陪你呢!
  “小狐狸……”她的心狠狠地拧了一下。她想到小狐狸也没有娘,它的娘是被她亲手卖掉的。
  明明铁汉三就告诉过她,有孩子的母兽不能打,为什么她要为了一点点钱,拆散小狐狸母子?
  她自己是个孤儿,一个过得很悲惨的乞丐,她痛恨那样的日子,却亲手造就了另一个“孤儿”!
  “对不起,小狐狸,对不起,我错了……”她不该害小狐狸失去母亲的。
  什么叫爱护生命、什么叫珍惜大山,她终于懂了,但小狐狸已经变成孤儿。
  “对不起、对不起……”她放声大哭。
  “唉!”一个低低的叹息声在茅厕外响起。铁汉三推开门,走进来。
  他把一件皮袄披在柳条儿肩上,然后抱住她。
  “铁大哥,我错了……”她看见他,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每个人都会犯错,那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知错即改便是。”他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况且,小狐狸也原谅你了,所以别哭了。”
  “它不懂,它根本不晓得我做了什么事,我——”
  “它懂得。”他把小狐狸捧到她眼前。“你看,它也晓得你在伤心,所以它很担心你,不是吗?”
  她看着小狐狸的眼睛,那透亮的眸里浮起一抹关怀。
  “小狐狸……”她抱着它,然后他们一起被铁汉三圈进怀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它则不停唔唔叫着。
  铁汉三等她宣泄得差不多后,才扶着她,走出茅厕。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她本来哭得头晕眼花的脑袋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疼得她直打哆嗦。
  “快点进去,别着凉了。”他圈紧她身上的皮袄,把她带进屋里。
  爬到大炕上,铁汉三还倒了杯热茶给她暖手,同时也给小狐狸盖上了一条被子。
  “怎么样,要不我去煮些姜茶?”他转身就要走。
  “没事了,不必麻烦。”
  “不麻烦。”
  可她心疼,这会儿灶都熄了,要煮姜茶,还得再起一次火,她舍不得他这么操劳。
  “我不冷,况且这袄子——”她说到一半,才发现身上的皮袄很眼熟。“这不是你前些日子每天熬夜做的吗?”她以为这是他准备送丫丫的新年礼物。
  “是啊!”他面皮微红。“做得不是很好,但应该很合身。”他帮她把袄子穿好。“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
  “送我的?”她有些呆。
  “当然。”
  “为什么?”他熬了这么些日子,熬得眼睛都泛红丝了,就是为了她?她紧捉着皮袄,眼眶发热。
  “你总不成永远穿我和丫丫的旧衣吧?”他看她穿得漂亮,心里也高兴。“况且,过年了,我一定要给你置办些新衣的。”可惜时日太短,否则他能做得更多、更好。
  袄子既轻又暖,烘得她的心也变热了。
  “谢谢你,铁大哥。”再没人比他更体贴她了。“谢谢你……我喜欢你……”
  他害羞地张大了嘴,却不好意思也回她一句喜欢。磨磨蹭蹭的,他牵起她的手。“傻瓜,我本来就应该照顾你。”
  她倒觉得,他的窘迫比什么情啊、爱啊、誓言的都更让人心里甜蜜。
  她软软地倒进他怀里,隔着皮袄抱住他的腰。
  “我也会照顾你的。”她说。
  他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放心,我会扛起这个家的。”若还要劳累她,他算什么男人。“不过……”
  “怎么了?”
  他犹疑了好半晌。“我给你另外盖间屋,以后你想哭,去那屋里哭——不是,我不会让你哭的,但偶尔你若真想哭——唉,我说什么啊?总之,你别老是躲在茅厕哭。”
  “我也就做过两回,哪里称得上‘老’?”她不依地在他怀里扭动。
  “不是啦!我——”他欲言又止。“你知道的,现在大寒冬,什么都结冰了,茅厕不会太臭。但春天一到,你再往那里躲……柳儿,那是一种折磨。”尤其他放心不下她,站茅厕外为她等门,那更是折磨中的折磨,很痛苦的。
  “你这人……”她嗔他一眼。他真是不解风情,不过她还是喜欢他。
  “你这是答应我不再躲在茅厕里哭?”这个答案让他很开心。“那你说吧,以后你想躲哪个地方,我尽快帮你把屋子盖好。”
  “别说了……”她暗骂一声木头,挺起身子,轻轻吻住他。“有你在,我每天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再想哭?”
  他吻着她,心想,她往往在开心的时候就躲起来哭,她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开心,那岂不要天天哭?这可是个麻烦的问题啊……
  第7章(1)
  不知何时,雪停了,风里渐渐带上一丝暖意。
  一天中午,柳条儿看见后院的枣树上冒出丁点绿芽,隔了一夜,整座山都披上一件淡淡的绿衣,几日后,连山道边的野花也吐出花苞。
  短短一月,素里银妆的大山变成了缤纷灿烂的桃源仙境。
  自然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东西,柳条儿对大山升起了一股敬畏。
  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了解了山林里的老规矩:打大不打小、打公不打母是什么意思。
  至此,她才完全融入山民生活中。
  今儿个一早,铁汉三便听到鸡窝那边阵阵闹腾。
  他笑着说:“母鸡应该开始生蛋了,待会儿给你们摊鸡蛋饼吃。”
  春日炎炎正好眠,柳条儿和丫丫正对坐着揉眼睛。
  “你怎么知道母鸡要生蛋?”柳条儿边说边打哈欠。
  “我知道。”丫丫举手。“阿爹听见鸡叫了,所以知道有鸡蛋吃。”
  “鸡叫了吗?我怎么没听见?”拜托,鸡窝离这里多远啊?
  丫丫窒了一下。“对耶!我也没听见鸡叫声,阿爹,你怎么能听得这样远?”
  铁汉三咳了两声,后悔自己乱显摆。难道要告诉她们,他有一身好武功,所以耳目比别人灵敏十倍?
  而且,他很怀疑两个姑娘能不能理解什么叫武功。
  “我从小耳朵就特别好,能听见很远的声音。”他只好瞎说。
  “真的啊?”柳条儿一脸羡慕。事实上,她羡慕每一个拥有特殊本领的人,连天桥底下卖把式的,都在她羡慕的范围内。
  幸好铁汉三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收到她尊崇的目光,也很开心。
  “丫丫,我们去拾鸡蛋。”柳条儿跳下大炕说。
  “不要,我还想睡。”春风暖暖,丫丫不想出门。
  “那我自己去喽!”她跑到门边说。
  丫丫有气无力地跟她摆手。
  铁汉三追着她问:“你会不会捡啊?”
  “把鸡蛋从窝里拿出来,这种事谁不会?”柳条儿觉得被瞧扁了,她准备捡很多蛋回来显显烕风。
  既然柳条儿这么说,铁汉三也就相信,他回去拍拍闺女的头。“丫丫,春天确实让人想睡觉,但你也不能每天睡啊!”
  “阿爹,大部分的人都每天睡觉的。”
  铁汉三想,也是,谁不晚晚上床睡?但他原本的意思并不是这样。
  在这个家,两个姑娘的嘴都比他厉害,她们若存心跟他赖皮,他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赢她们。
  最后,他只能说:“你可以每天睡,但不能睡太久。”
  丫丫趴在炕桌上,低声咕哝:“好,我每天顶多睡十个时辰。”而一天才十二个时辰。
  铁汉三摇头。“你快变小猪崽了——”
  他说到一半,便听见鸡窝那边传来尖叫声,是柳条儿。
  出事了!他飞一般地往外冲,丫丫吓一跳,差点从炕上摔下来。
  “出事?什么事——阿爹,你等等我啊!”她追着铁汉三跑几步,发现自己没穿鞋,又跑回去穿鞋。
  铁汉三来到鸡窝,便看见柳条儿坐在地上,脸色忽青忽白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赶紧把她扶起来。
  “它——”柳条儿指着母鸡。“它啄我!”
  “啄伤了吗?在哪里?我看看。”现在,他的脸色也变青了。
  “没,我缩手缩得快,它没啄到。”
  他松下一口气,幸好她没受伤。
  “好端端地,母鸡干么啄你?”他帮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我也不知道,我才伸手过去要捡鸡蛋,它就啄过来了。”她余悸犹存。
  “没道理啊!”他捡了无数的蛋也没被啄过,难道母鸡也欺生?
  他的手探向鸡窝,从鸡屁股下摸出一颗蛋,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生下不久。
  柳条儿眼睛差点掉出来。“它怎不啄你?”刚才她才把手伸过去,它就啄过来了耶!不公平,这混蛋母鸡欺负她。
  “你再试一次看看。”铁汉三说。
  柳条儿伸出手,连鸡屁股都没摸到,又差点被啄着。
  “慢着。”铁汉三赶紧把她的手拉过来,上下左右揉一遍,幸好没伤着。“你不能把手伸到鸡面前去捡蛋,要绕到它后方,别让它发现你要拿它的蛋。”说着,他又从鸡屁股下摸出一颗蛋。
  “还有这种事?”她从来没听过。唉,山里处处是学问,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他们又捡了四、五颗蛋,丫丫这才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
  “阿爹,你干么突然跑掉,发生什么事?”
  柳条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阵阵的红。
  铁汉三把母鸡要啄她的事说了一遍,丫丫听得抱肚子狂笑,这种蠢事她以前也干过,特别有体会。
  一家三口把鸡窝清扫了遍,共捡了八颗蛋,以开春来说,这算好兆头。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做早餐,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说,肥子不见了,请大家帮忙找。
  窝了一个冬天,大家都在家中待腻了,难得春风送暖,大人小孩恨不能立刻往外跑,每年总有几个顽皮孩子,进了山就忘记要回家,彻底玩疯了,这时就得发动全村帮忙找。
  当然,找到后,顽皮娃儿的屁股会遭殃,一顿板子绝对跑不了。
  铁汉三把蛋交给柳条儿和丫丫。“我去帮忙找人,你们先回去,饿了,柜子里有麦饼,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做饭。”然后,他便跟村长走了。
  柳条儿和丫丫对看一眼,眼睛发亮。“丫丫,咱们去做早餐,回来让你阿爹惊喜一下,怎么样?”
  丫丫也很兴奋,阿爹从来不准她下厨房,说水火无情,可村里长到十一岁还不会女红厨艺的,就她一个。铁汉三把家里两个姑娘宠得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好啊、好啊!”她们手拉手,一起进厨房。
  丫丫没下过厨房,柳条儿也没经验。
  她以前没机会学,来到铁家后,铁汉三也舍不得她学。
  这个冬天,她做过最辛苦的事就是拿笔写字,一天平均要写上十张纸。
  她发现铁汉三买的都是上好宣纸,一刀要三贯钱,想到自己每天拿在手上的不是纸,是钱,她练字时都有一种刨心肝的难受。
  她曾建议他,练字就别拿纸笔了,一个沙盘、一根枯枝就很好学啦!
  但他不肯,在这方面,他特别舍得。
  不过,柳条儿也因为心疼钱的关系,学起来特别认真卖力,她现在已经认识两、三百字,能看明白一些简单的书籍了。
  生火做饭,两姑娘都是出娘胎后头一回。
  幸好她们都看过铁汉三料理,脑袋也不算笨,实行起来是有些笨手笨脚,但没出什么大错处。
  火焰顺利生起来,而且很猛,超乎想象的猛烈。
  看着被烧得通红的铁锅,柳条儿就算没做过饭,也知道任何食材丢下去,都会变成焦炭。
  “丫丫,要怎么样才能让火变小?”
  丫丫想了想。“把柴扒一些出来怎么样?”
  两个姑娘都觉得这法子好,便拿铁扒子将灶里的柴拨出来。
  可那柴是燃着的,一出土灶,见啥烧啥,差点把她们吓死。
  两人合力把水缸拖过来,推倒,大水倾泄,四处蔓延的火苗终于灭了。
  柳条儿和丫丫彼此吐舌、眨眼。“烧饭好恐怖。”她们深刻体认铁汉三的伟大。
  “姐姐,还要做吗?”虽然厨房被搞得乱七八糟,但丫丫也没怎么怕,阿爹从没骂过她,就算她把厨房烧了,也是没事的。不过她觉得这游戏不好玩了,有些想缩手。
  柳条儿沉思了一下。“要做。丫丫,总有一天,咱俩会嫁人……”说着,她想起六婶子说,开春要把她和铁汉三的亲事办一办,她双颊红通通。“难道咱们做了人家媳妇,也不烧饭吗?”
  “阿爹以前就说过,他舍不得我出嫁,将来我若想要相公,就招赘吧!”丫丫说。
  柳条儿目瞪口呆,铁汉三宠小孩也宠得太可怕了。
  但丫丫能招赘,她呢?把铁汉三招到“柳家”?她还不知道“柳家”在哪里呢!
  “我要做,我想亲手做一顿好吃的饭,给铁大哥尝尝。”所以再辛苦她都不怕。
  丫丫想了一会儿,阿爹平时确实辛苦,若能做顿饭哄他开心,她也是愿意的。
  “那就做吧!”她跟柳条儿开始收拾厨房,然后重新起火烧锅。
  这次做得很成功,火焰不大也不小。
  柳条儿回想铁汉三摊鸡蛋饼的步骤,先取面粉、和面糊、再把鸡蛋打进去。这也是门技术,她手里哐啷一响,蛋壳、蛋白、蛋黄就和成一团掉进碗里了。
  “阿爹打蛋,蛋壳都是扔掉的。”丫丫说。
  “我知道。”柳条儿眼眶含泪。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把蛋壳扔碎,明明她力气又不大……她开始把蛋壳往外捞。
  丫丫帮着她,但蛋壳实在碎得太厉害,两人捞得辛苦。
  因为蛋壳是白的,面粉也是白的,有时候很难辨得清到底是面粉还是蛋壳。
  柳条儿两眼瞪得快瞎掉了,忍不住异想天开。“丫丫,你以后招赘,就找个会做饭的相公吧!”
  “我知道。”丫丫竟跟她有相同想法。“可以帮阿爹做饭,我又能不下厨,姐姐,你的主意真好。”
  两个姑娘都觉得对方实在太了解自己心思了,她们简直比亲母女还要合拍。
  柳条儿非常开心,挑蛋壳也就不那么累了。
  两个人、四只手,把面糊搅了一遍,自觉蛋壳都挑干净了,才开始下锅。
  这时候,锅子还够热,可灶里的火因为她们挑蛋壳挑得太久,差不多都烧完了。
  柳条儿把面糊往锅边一绕,滋滋的香气便往上冒。
  丫丫和她一起用力吸鼻子。“姐姐,你做得好香喔!跟阿爹做的一样香。”
  “真的吗?”第一次下厨能有这样的成绩,柳条儿感动得想掉泪。
  “你们干什么?”这时,铁汉三回来了,他一边的袖子沾满泥土,这是刚才把肥子从山坑里捞出来时沾到的。那顽皮娃嘴馋,去摘野果吃,不小心掉进去了,难怪一整夜没回家。
  铁汉三把肥子交给肥子爹,肥子爹边哭,一只手用力抽着娃儿屁股,这可是家里独苗,真不见了,就换肥子爹挨老爷抽了。
  肥子爹留铁汉三下来吃饭,但铁汉三记挂着家里一大一小,最后,肥子爹送他一坛自酿小米酒,他就回来了。
  谁知大厅、偏屋都找不到人,原来两姑娘窝在厨房里。可她们会下厨吗?
  柳条儿把鸡蛋饼从锅里铲起来,递给一旁的丫丫,丫丫便拿着它跟铁汉三献宝。
  “阿爹,你看,我和姐姐做的,很香吧?你快尝尝。”
  “丫丫真棒,会做菜了。”他望一眼柳条儿,见她兴奋得脸红,知她真心疼他,心里也欢实。“也谢谢你,柳儿。”
  柳条儿害羞了。“铁大哥,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铁汉三扯了一块鸡蛋饼送进嘴里,老实说,没啥滋味,她们忘记放调味料了,而且嘴里有点沙沙的,她们肯定是把蛋壳落在里面。
  可东西有时候吃的是味道,有时吃的却是心意。鸡蛋饼味道是不好,但心意很足,他仍然觉得好吃。
  他把整块饼都吃完了。“谢谢你们,你们做得真好。”不过厨房被搞得有点糟就是了。
  柳条儿和丫丫手拉着手欢呼。
  铁汉三看她们这样兴奋,便问:“你们很喜欢做饭吗?我教你们。”
  两姑娘立刻摆摆手,她们已经发现做饭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儿,不愿自找麻烦,当然,她们也舍不得铁汉三太操劳。
  丫丫亲亲热热地圈住他的脖子。“阿爹,你放心,我很快会长大,就招一个很会做菜的相公进门,让你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这是哪门子怪想法,铁汉三听得目瞪口呆。
  第7章(2)
  今儿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百花盛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日子,但柳条儿和丫丫却眼泪直落。
  因为铁汉三说,小狐狸长大了,身体也健康了,应该返回山林。
  柳条儿一开始虽然不是很喜欢小狐狸,但两个多月相处下来,看它从一只小毛球渐渐长大,到现在,可以把家里的牲口撵得鸡飞狗跳,一餐饭能吃下半只鸡,她也把小狐狸疼入了心。
  丫丫更不用说,她一直当小狐狸是她的小伙伴。
  她们求铁汉三留下小狐狸,但他很坚持,小狐狸的家在大山中,留下它,不是爱它,是在害它。
  那些道理柳条儿和丫丫都懂,可她们还是舍不得。
  丫丫抱着她的大头娃娃,和柳条儿一路哭着陪铁汉三把小狐狸送上山,再一路哭着走下来。
  铁汉三觉得自己快被眼泪淹死了。
  “放心吧!小狐狸会活得很好的。”他安慰她们。
  “我知道。”柳条儿点头。“但我还是想哭。”
  “阿爹,我舍不得……”丫丫也在抹泪。
  铁汉三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唉,以后我每个月都带你们来见它一次好不好?别哭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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