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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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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汉三看她的模样也想笑,但又怕伤了她的心,便别过头忍着,只是嘴角也不禁拉起一弯弧。
  柳条儿见他笑了,那笑容宛如一只蝶,飞呀飞地,飞进了她胸口,扰得她心痒痒的……
  快过年了,村里的人都轮流杀猪,山民干惯了这活儿,也不难,多是自家汉子动手,不会向外求援。
  但村里的六婶子是个寡妇,没儿也没女,让她一个人料理一头大肥猪,太辛苦了,才会请铁汉三帮忙。
  铁汉三还混江湖的时候,人称不见血,是最恶血腥的,但在这里,别说杀猪,捕鱼、打猎、种田、硝制毛皮,他什么都会干。
  六婶子请他杀猪,他便把杀猪刀磨得亮,一大早,背着柳条儿、手牵丫丫,一行三人走向六婶子家。
  柳条儿身体还没好,本来是不合适外出的,但她没有看过杀猪,又听丫丫说得有趣,最重要的是杀完猪了,主人会请吃饭,为了那一口好料,她爬也会爬出来。
  铁汉三从来就宠丫丫,只要是她说的,他一定想办法做到,何况只是背柳条儿出门,小事一件。
  柳条儿一趴上铁汉三的背,脸上的火红就没稍停,他不只看起来壮,背部更是宽大。
  他走一步,身体就会颠一下,她的胸便往他背部撞一下。她知道自己身子很瘦,但这样还是让她心跳加快。
  三人来到六婶子家,一些没养猪的村人已经围在那里,等着杀好猪后,拿自家的产品换些猪肉回家过年。
  铁汉三把柳条儿放下来,径自去捉猪。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这趟路短得令人发指,她真想黏在他背上不下来了。
  不多时,铁汉三捆好猪,手起刀落,利落得好像他这辈子就以杀猪为生。没有人发现,他下刀的时候,眼睛闭上。他还是不喜欢见血腥,但人要活下去,有些事总是无法避免。
  这猪是宝贝,全身上下没有用不着的东西,铁汉三很快地分解了猪,村人都夸六婶子猪养得好,脂肪足有四指宽,可是今年以来杀过最肥的猪。
  六婶子呵呵直笑,满布皱纹的脸似乎都年轻了起来。她年纪渐长,身体不好,下不了田,平素就养些鸡生蛋,拿蛋跟村人换米面、蔬果过活,养猪还是铁汉三父女搬来后跟她建议的,平时两父女还帮忙打扫猪圈、割猪菜,六婶子就负责煮和喂,伺候这猪比祖宗还勤,如今猪长得好,能换得东西一定更多,她岂不开心?
  村人们轮流过来,告诉铁汉三想换猪的哪个部位,有人爱蹄膀、有人喜欢背脊,一时间,热热火火。
  铁汉三心里计算得清清楚楚,又会说话,有村人想用三尺布头换五斤肉,硬是被他两句话说得再添上一只熏鹅、半篮冻梨,总之,绝不让六婶子吃亏。
  丫丫在柳条儿身边跟她夸耀阿爹的丰功伟业,柳条儿听得满面潮红,忍不住问:“你们做这么多,待会儿一定拿最大头吧?”她估计得要半只猪才抵得过铁汉三父女的功劳。半只猪耶!那可以吃多久?别说熬过冬天了,腌起来风干,吃到春末都没问题。
  丫丫不太懂。“拿什么大头?”
  “报酬啊!”在城里,一个人帮另一个人做事,都可以拿钱的。“你们帮六婶子养猪、杀猪,她应该付你们薪水吧?”
  “我没听阿爹提过。”
  “所以你们一直做白工?”柳条儿好心痛。铁汉三父女一定是太好心了,才会被白占便宜。可想想也正常,他们若不好心,怎么会救她,还收留她免费吃住?
  柳条儿决定要报恩,首先就从别让他们吃亏干起。她对铁汉三招手,想把他叫过来,传授他一些求财谋利之道。
  这本事她可是从不轻易告诉别人,要不是拿铁汉三当自己人,她看他亏死,也不会开口。
  但铁汉三却对她摆手,示意自己正忙,有话待会儿再说。
  柳条儿眼看着猪肉越来越少,心都揪起来了。再等下去,猪肉都被换完了,还提什么报酬?她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挣扎着就要去找铁汉三。
  丫丫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姐姐,你要去哪里?”
  “丫丫,你带我去你阿爹身边,我有话跟他说。”柳条儿很着急。
  丫丫犹豫。“可阿爹做事时,不喜欢被打扰耶!”
  “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他。”
  丫丫看她满面严肃,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扶起她,走向铁汉三。
  铁汉三正挥汗如雨地忙着,干这些活儿,他从来不用武功,就靠从小打下的好体力。他怕武功泄漏了身分会惹麻烦,可这样消耗体力的工作也让他有些累。
  见丫丫搀着柳条儿走过来,他心一跳,连忙安抚了村人,抢先迎上去。他知道丫丫不会随便打扰他工作,会破例,肯定有要紧事。
  “丫丫,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还记得丫丫几年前,身体糟得一塌糊涂。
  “我没事。”丫丫说。
  倒是柳条儿主动开口,与他提了一些别让人占便宜、要拿多少肉才不算吃亏的话。
  她给铁汉三算的帐,笔笔都要占六婶子一点便宜,虽没苛到让人活不下去,也还是很恐怖。
  反正她跟六婶子又不熟,她只要铁汉三好,别人怎么样,她顾不了。
  铁汉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六婶子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我怎能和她计较得如此清楚?”
  “你付出劳力得到报酬,天经地义,哪里是计较?”
  “我是自愿替六婶子做事,不算在买卖之列。”若按她所说地做事,岂非像他从前拿人钱财,取人性命一样?都讲利益,就没人情了,那种日子刻板无趣,他绝不愿意再回头。
  “可是——”
  “别说了。”他声音有些沈。
  她吓了一跳,心里一阵委屈。她一心替他谋福,他怎么不领情,反而凶她?
  铁汉三也知道自己过分了,连忙道:“柳姑娘,我喜欢帮六婶子做活,看她笑,我很开心,这种快乐是千金难买的,你明白吗?”说着,他也看了丫丫一眼,小丫头迷迷糊糊,显然是不懂。
  柳条儿也是迷茫,她只知道,如果不为自己多争取些利益,日子会很难过。她不希望铁汉三将来落魄,所以要及早替他打算好。
  铁汉三笑着,摸摸一大一小的头。“以后你们会懂的,能够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过生活,是一种福气。”话落,他又转回去给村人分猪肉。
  柳条儿感受着铁汉三留在头项的温度,既为他的好心折服,也叹息他的慈悲过头。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瞧,她一个不识字的乞丐都懂得如此精深的道理,他长这么大块头,居然不明白。
  丫丫拉拉她的手。“姐姐,我觉得阿爹说的对。”
  柳条儿摇头。“你阿爹现在年轻,有大把力气可以挥霍,当然不在乎一点小利益,等他老了,没办法做事后,他又习惯了付出,可怎么过活?”
  丫丫没办法想到那么遥远的事,只是问:“阿爹怎么会老?”
  “每一个人都会老的。”
  “姐姐和我也会老吗?”
  “当然。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努力存很多钱,等我们老了,没办法工作时可以花用。”
  “钱?”丫丫搔头。“家里没有钱,不过有很多熏鸡、熏鸭、熏鹅、肉干、冻梨、白面、大枣……反正好多好多,仓库里都堆满了。”
  “这么多?吃得完吗?”原来她误会了,铁家不是有钱人,但他们有很多粮食。只是粮食保存不久,还是得想法子弄些钱才保险。
  “阿爹说,我们自己吃不完,可以请人吃。”
  柳条儿又要心碎了,铁汉三竟是个如此大方的散财童子!
  “那还不如我帮你们把一些食物运下山卖钱,再把钱存入钱庄,如果敢博,还可以放印子钱,那利息可高了。”
  “什么是印子钱?”
  “就是有人需要钱,我们就把钱借他,等他有钱了,再连本带利还给我们。”
  “原来是帮助穷人啊!”
  “没错,这方法好吧?”
  “太好了,回家后,我就告诉阿爹,我们一起放印子钱。”
  两人疯狂讨论要放多大利息,才能赚更多的钱,浑然忘记这根本是在造孽。
  但幸好她们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就说说而已,一会儿也就过了兴头。
  丫丫在六婶子的招呼下,开心地进屋吃点心。她招呼柳条儿一起。
  柳条儿看着铁汉三的背影,却迈不开脚步,好想再贴着他的背,与他亲近。她对丫丫摆摆手,这是第一次有个人对她的吸引超越食物。
  她好像看着他,就会饱了,这滋味真奇怪。不过……她眼神透露出一股着迷,他真强壮,又迷人。
  她的心咚咚跳着,是少女初次动情的征兆。
  第2章(2)
  结果,铁汉三父女帮忙养了一年的猪,还杀猪、分猪搞了一天,只换回一颗猪头和一根猪尾巴。
  本来六婶子还想给他两斤肉,他却以家里人口少、吃不了太多为由,退了回去。
  末了,他再贴上一袋鱼干,连着那条猪尾巴,把猪心换回来。
  六婶子笑眯了眼,光这头猪换来的东西足够她吃用一年,果然听铁汉三的建议是对的,她跟铁汉三说,明年还要请他帮忙养猪。
  铁汉三一口答应。
  柳条儿心痛欲死。这没工资的事,他干得如此快活?真是个笨蛋、滥好人!
  但她还是好喜欢他,唉,她也变蠢了……
  晚上,铁汉三把换来的猪心和着参片一起炖,给她和丫丫补身。
  她们一人分了半个猪心,加上一大碗汤,锅里只剩一些残渣。
  柳条儿看着铁汉三面前空空如也,心里有些难受,但他却不在乎,只是不停劝着她们快趁热吃。
  柳条儿心里挣扎,好半晌,咬咬牙,把自己的汤推给他。“你吃。”
  “啊?”他怔忡,她明明是个贪吃的人,怎么舍得把食物让给他?
  然后,她像在跟什么赌气似的,用力撕咬着那块猪心。不把食物分给铁汉三,她心痛,分给他,她心碎,两种滋味都烂毙了。
  “快吃啊!你愣着干什么?”她心情不太好。
  铁汉三却笑了,喝了两口汤,便道:“这东西太上火,我体燥,不能吃太多。”他把汤重新还给她。
  她不太相信他,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不能吃?
  “是真的。”他保证道。
  柳条儿这才放心。自己有汤又有肉了,不禁眉开眼笑,将它们吃得一乾二净。
  当她吃完抬起头,却见铁汉三温柔地笑,她恍然明白,他还是骗她了,不过是因为怜惜她,才撒了谎。
  她感动得想哭,又咬牙忍住。
  这一晚,她没再说话,直到深夜,大家都睡熟后,她才偷偷摸摸爬起来,躲在茅房里大哭一场。
  她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能遇见铁汉三,他待她太好了。
  她一边哭,心里悄悄念着他的名字。她喜欢上这个毫不精明的大好人了。
  当年老乞丐捡回她以后,还照三餐打,每次讨到的东西都要他先吃饱,才轮得到她,但他肯把她带在身边,已经算是对她很好了,而铁汉三……他会背她、搀扶她,却从没碰过她一根手指。他炖猪心给她和丫丫对半吃,自己只喝了几口汤。
  如果有人说,他是天上下来普渡众生的神仙,她一定相信。世间人怎么可能这样好?
  她越想他,眼泪掉得越凶,好像要把积累了二十二年的泪,都在今夜流光。
  铁汉三站在茅房外,听她的哭声,也懂她的心情。丫丫叫他阿爹那天,他也特别激动。
  两人相似的经历让他更同情她,也越想对她好。
  他又等了半刻钟,里头的哭声不仅没减低,反而越来越失控。
  这如果是夏天,他就任她发泄个痛快,但冬天里,她穿得又不多,在滴水成冰的茅房里待太久,实在不是件好事。
  他轻轻地敲了下茅厕的门。
  柳条儿吓一跳。这么冷的冬夜,怎么还有人特地出来上茅房,不都在卧室的便桶里解决?
  “柳姑娘。”铁汉三的嗓音柔和,仿佛入冬飘下的第一朵雪花,洁白,又让人惊艳。
  柳条儿听到他的呼喊,脚一软,就摔倒了。她又是惊吓,又是害羞,不知道刚才哭的时候,有没有说出什么羞人的话?若有,他会不会觉得她厚脸皮?
  铁汉三听见碰撞声,怕她出事,便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柳姑娘。”这话说得真奇怪。
  她一时怔住。他伸手把她扶起来。
  柳条儿见到他脸上的关怀,眼眶又湿了。
  “摔疼了?”他问。
  她不好意思回答,她是被他迷坏了。
  “冻着了?”他又问。
  她垂下脑袋,不敢吭声,只有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他隐约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呐呐半晌。
  “那个……我送你回房。”他抱着她往外走。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得乱七八糟。
  铁汉三将她抱到大炕上,又拿出厚厚的毯子替她盖上。
  “你先暖和一下。”他说。
  她很想说,他的胸膛,就是天底下最暖和的地方了,可她不敢看他,也不敢跟他说话,就呆坐着任他伺候。
  铁汉三其实也很紧张,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在一个姑娘待茅房时进去打扰,都很失礼。
  沉默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睡?”
  “嗯。”他毕竟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她一起床,他就知道了,一路尾随她到茅房。
  “那个……我……铁大哥……”她感觉自己该解释一些东西,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必紧张,我明白。”他说。
  她一愣。她的心思她都不太清楚,他怎么会懂?
  但他眼里的认真却让她相信,他确实是懂得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甚理解的东西。
  “别想太多。”他安慰她。“坏事都过去了,以后会更好的。”
  “嗯。”她轻轻颔首,只要待在他家、待在他身旁,她确实有好日子过。只是……她能在这里待多久?直到伤势好,或者冬天过完?她能不能就不走了?
  “不嫌弃的话,你就住下来吧?”他在柳条儿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迷惘、心里身上只有痛苦和辛劳。
  他很幸运,因为丫丫出现,他摆脱了过去,找到新的日子。
  如今,他很乐意与柳条儿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她瞪大眼,泪水迅速累积,很快地,它们滑下眼眶,落到大炕上。
  看她又哭了,他不禁有些慌乱。“怎么了……你……唉,好好好,别哭、别哭……”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是个壮实的男人,手也比一般人大,她却是极为瘦小,较同年龄姑娘更矮上半个头,肩膀也特别纤细,当他的手轻拍着她之时,只觉掌心几乎要触着她的骨头了。
  这个女人,可能比以前的他吃过更多的苦,教他更加怜惜。
  她抓着他的衣袖,咬着牙,又狠狠哭了一遍。可她一直没哭出声,怕吵醒了正在里屋睡觉的丫丫。
  她这份体贴深深打动了他,他情不自禁将她揽进怀里。“放心吧!以后有我,你不会再吃苦了。”
  她本来哭得正放肆,却被他的举动弄得心慌意乱。她眼角瞄了瞄他,他笑得好温柔,似乎对她颇有好感,所以才让她住下,又说不让她吃苦?
  她好开心,捉紧了他,兴奋的泪掉得更凶,一直一直哭,把他的衣服和毯子都弄湿了。
  他不得不叹,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第3章(1)
  休养了几天,柳条儿的伤势终于大好,加上铁汉三日日帮她进补,她不仅没有因受伤而虚弱,反而双颊光润,红扑扑的像点了胭脂。
  更有村人打趣,说她是铁汉三养的小媳妇。柳条儿又羞又喜。
  铁汉三偶尔也会偷瞄她,那娇小的身材,本以为就十七、八岁,谁知随着时日流逝,她像初春的花,挣扎着展现风韵。这是双十年华的姑娘,褪去青涩后特有的娇媚。
  他后来问了她,才知她已经二十二。
  清晨,铁汉三做好早点,便去喊两个姑娘起床。这做饭的事,丫丫和柳条儿都不会。铁汉三极宠丫丫,什么活儿都舍不得让她干,她自然不懂,柳条儿从小在大街上摸爬打混,也没机会学,只会吃现成。
  铁汉三让两个姑娘坐好,各给她们舀了一碗小米粥,又拿了两粒盐腌鹅蛋,以刀剖开,一半给丫丫,一半给柳条儿,自己也拿一半。
  丫丫欢呼,开始掏蛋黄吃,黄澄澄、松软可口的咸蛋黄最是配粥了。
  柳条儿默默地把自己那一半的蛋黄也掏给丫丫。因为她若不掏,就是铁汉三掏了,过去每次吃咸鹅蛋,总是她和丫丫吃蛋黄,铁汉三吃蛋白,他说自己喜欢蛋白,但有一回,丫丫闹肚疼,不想吃早饭,他得把整个鹅蛋都吃完。她注意到他吃蛋黄的时候,浓黑的剑眉扬了一下,那是他开心时特有的表情。
  看到柳条儿递过来的蛋黄时,丫丫笑眯了眼。“谢谢姐姐。”
  铁汉三纳闷地看着柳条儿,记得她也爱吃蛋黄,今天怎么转性了?
  “我今天想吃蛋白。”她害羞地低下头,心里想着,他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人?铁汉三是当家的,她是小媳妇,丫丫便是他们最钟爱的心肝宝贝。
  她脑海里一堆绮思,心便越跳越快。
  铁汉三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他拿起筷子,把自己那一半的蛋黄也扣出来,送到丫丫碗里。
  “谢谢阿爹。”丫丫拍手大笑。
  铁汉三又拿起最后半颗鹅蛋,扣出蛋黄,分成两半,一半放自己碗里,一半给了柳条儿。
  “阿爹也疼姐姐?”丫丫第一次见铁汉三为她以外的人忙碌,心里也说不出是喜是闷。村人告诉她,她就要有新娘亲了,柳条儿是个好姐姐,但要不要接受她做娘亲,她还不清楚。
  铁汉三笑着点她的鼻子。“丫丫吃一个半蛋黄,阿爹和姐姐分另外半个,这样算起来,谁吃得最多?谁最受宠?”
  丫丫扳着指头数了会儿,笑逐颜开。“以前我都吃一个蛋黄,姐姐来后,我能吃一个半,所以我吃最多,阿爹和姐姐都疼我。”
  这算术真是乱七八糟,但也有些道理。比起只有铁汉三一个人的宠,再加上柳条儿的呵疼,丫丫确实过得更愉快了。
  “阿爹和姐姐要一直这么疼我喔!”丫丫撒娇。
  “当然,我们会永远疼丫丫的。”铁汉三语含笑意。
  柳条儿呆住了。他说“我们”,意思该不会就像她想的那样,他也喜欢她吧?
  “别光顾着说话,吃啊!”他给大家添菜舀粥。
  她傻傻看着他,希望他把刚才的话题接续下去,他却不再开口了。
  她忍不住觉得他奸诈,总是把她的心吊起来,就不管她了。
  讨厌……她心里埋怨,但还是喜欢他。
  铁汉三开始吃蛋黄,他的眉果然扬了一下。
  她开心偷笑,他吃得很愉快呢!她决定,下次再吃腌鹅蛋时,还要把蛋黄扣给丫丫,然后她与他再分食最后一半。
  她害羞地低头,就着蛋黄喝下一碗粥。
  三人吃饱后,柳条儿主动收拾餐桌,又说要洗碗。
  丫丫说:“姐姐,你不陪我玩娃娃吗?”丫丫喜欢扮家家酒,她有十几个娃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是铁汉三缝给她的。
  柳条儿第一次见他拿针线的时候,下巴差点掉了。那么大的块头,那么粗的手指,怎么摆弄得起如此细巧的针线?
  后来她发现他的动作其实不灵敏,容易缝歪、也常常扎指头,但他总是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重缝。那一晚,她又掉了好些泪。
  如果也有一个人能这样疼她,该有多好?她越来越想融入这个家。
  “我洗完碗再陪你玩,好不好?”她想尽办法揽活儿干,证明自己有用处,不是在这里白吃白喝。
  “都别玩了。”铁汉三插口道:“村长说今天要去草塘捕鱼,你们不想去吗?”村里其它男人外出做事,是不会带家里的女人、孩子同行的。但铁汉三是个例外,他有本事,可以顾全得了丫丫,而且他和丫丫的身分敏感,也不好分开,所以他们不管去哪里,都是一起的。现在又多了个柳条儿,这大姑娘好奇心也重,见什么都有趣,他又怜惜她,自然乐意哄她开心。
  “我要去!”丫丫举手欢呼。“阿爹,我可不可以把大头娃娃也带去?”那是铁汉三给她做的娃娃中她最喜欢的,只要出门,一定要带。
  铁汉三点头。
  柳条儿很纳闷。“大冬天的,湖水都结冰了,去哪里捕鱼?”
  “我知道!”丫丫抢先解释。“把湖面砸开一个洞,拉网下去,就可以捕鱼了。”
  “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柳条儿听得眼睛也亮了。“我也要去……可是……方便吗?”
  “你们把衣服换一下,自然方便。”铁汉三笑着点头。
  丫丫立刻拉着柳条儿进里屋换衣服。外头冰天雪地的,要出门,可得穿得暖和些。
  不多时,两个姑娘包成了两颗球走出来,丫丫还是头一回见到时那身皮裘,柳条儿后来才知道那是羊皮,全选羊腹部柔软之处缝成,既轻又暖,珍贵异常。柳条儿穿的是丫丫的旧衣,幸亏她长得瘦小,尺寸稍改一下,勉强凑合,否则真不知去哪里找衣服给她穿?
  铁汉三则穿了一件大披褂,上面缝了十来个口袋,塞满各式调味料,背后一个箩筐,装着锅碗瓢盆,右手持一根铁钻子。
  柳条儿正在夸丫丫漂亮,丫丫很得意,铁汉三却看得出来,柳条儿很羡慕丫丫。也是,双十年华的大姑娘,谁不爱打扮?
  他心下忖度,快过年了,要不要多准备一套新装给她贺节?
  柳条儿走近铁汉三,迎面一股浓浓的香料味,她忍不住打喷嚏。这是出门野游还是捕鱼啊?
  丫丫给她解释,原来这一趟来回要一个多时辰,再加上捕鱼的时间,有大半日得耗在外头,再赶回家吃饭麻烦,所以便当场捕鱼煮了吃。
  去年父女俩头一次参加,就空着一双手去,结果中午吃干烧鱼,吃得丫丫直皱眉。鱼儿再鲜美,就着柴火直接烤熟吃,连点盐粒都不放,滋味还是怪。
  后来铁汉三学聪明了,缝了件大披褂,进山捕鱼带全调味料,中午休息时,片鱼身、煮鱼汤、酱烧鱼,美味得连村长都对他竖大拇指。
  柳条儿听丫丫说,又开始吞口水。
  铁汉三见了,好笑又心疼。“捕了大鱼,给你煮汤喝。”
  “不必、不必。”柳条儿频摇手。“我吃小鱼就好,大鱼运下山卖,这时节鲜鱼难寻,酒楼要花大钱收购,给我吃掉太浪费了。”
  “只要你想吃、吃得下,就不算浪费。”他劝她。“人生不过百年,别钻钱眼里了,否则你会少很多乐趣。”
  他说的话,她不敢不听,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钻钱眼的人,才有机会过百年;挥霍无度的人,可能连一年都熬不过。
  像她做乞丐的时候,遇到大户人家开流水席,有些乞丐扑上去,就胡吃海塞,因为平常都处在半饥饿中,突然吃太多,不是撑死、就是闹肚子,每年都有几个这样悲惨的例子。
  柳条儿就聪明了,得现吃的羹汤多喝几碗,饼子、鸡肉那种能放的东西就偷藏起来,可以吃好些天呢!
  乞丐求生,这是门高深的学问。铁汉三太忠厚了,恐怕没慧根学,不过没关系,她会暗中帮助他的。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是个能理家的好女人。
  “嘻嘻!”想得乐了,她忍不住偷笑起来。
  十来个村人、加上铁汉三、柳条儿、丫丫,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草塘。
  柳条儿发现那不是一个湖,是好几个水塘连成一大片水泽。
  连续半个月的大雪,把水面冻结成冰,人走在上面蹦跳都没问题。
  柳条儿暗想,冰层这么厚,得费多大劲才能凿开?她目光落到铁汉三身上。他要养一个家,辛苦了。
  这时,村民已经卸好箩筐、分成三组,有的拿钻子,有的拿网——也不是网,就是个竹条编的大鱼篓,里头放了饵食,吸引鱼儿过去。
  铁汉三给她解释,等冰洞凿开后,会在鱼篓里放石头,把鱼篓沉进水里,过段时间,再拉起来,就能捕到鱼了。
  柳冰儿很疑惑。“这鱼篓的孔子怎么编得这样大?鱼会顺着孔洞跑光的。”
  “只有小鱼才会跑掉,大鱼是躲不了的。”铁汉三环顾这片白雪冰封的山林,到了春天,百花盛开,万紫千红,就是这座长青山让他新生,所以他对这里也特别有感情。“咱们大山的规矩,打大不打小、打公不打母,凡事留个余地,才不致竭泽而渔。”
  她笑望着他,眼里又露出崇拜。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好有学问。
  这时,村长开口召唤:“大家都准备好了,开始破冰捕鱼!”
  铁汉三连忙辞了柳条儿和丫丫,寻了位置站好。村长已经在要破冰的地方划了范围,每个人都要定点开凿,不能靠太近,否则整个冰层都会塌陷。
  铁汉三单独顾一个水塘,另外六名村人则分成两队,去凿其它两座塘子。
  柳条儿听村长喊“动手”,只见没人帮忙铁汉三,连忙跑到他身旁。她怕他一个人不够力。
  谁知铁汉三把她往旁推了推。“你站远点,小心别受伤了。”说着,他举起钻子,用力砸向冰面。
  柳条儿看他一个人凿冰,使劲儿使得额头都浮青筋了,心里有些紧张。
  她问丫丫:“怎么没人来帮铁大哥,就他一个人,得凿多久?”
  “阿爹力气最大了,一下子就好。”丫丫仰起头,很神气的样子。
  “一下子是多久?”柳条儿又等了一会儿,冰面只破一个小洞。
  她忍不住看向另外两座水塘,那些村民也正砰砰砰地挥舞着钻子,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多用力,隐隐还能看到他们脸上浮现红晕。
  这冬天捕鱼也太费劲了。她心里一丝明悟,不管在哪里,讨生活都是很辛苦的。做乞丐如此,山民亦同。
  如果天上能掉下大笔黄金,让铁汉三一夕发财,不用劳累做活,该有多好?她胡思乱想着。
  又等了片刻,她觉得铁汉三一个人凿冰太辛苦了,便想去跟村长说再多派两人给他,突然——“破了、破了!”丫丫拍手欢呼。
  果然,铁汉三负责的那座水塘破开一个洞,随着清水涌出,几条鱼喷出来,在冰面上打了个滚,就冻硬了。
  村长忙招呼其它村人捡鱼,并准备下网。
  柳条儿走向铁汉三,想抬手帮他拭汗,才发现他额上光溜溜,一滴汗也没出,就像丫丫说的,他体力很好。
  她望着他的眼神蕴了光,混着爱慕与敬仰。
  铁汉三不是个虚荣的人,不爱阿谀奉承,但有人这么欣赏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阿爹好棒!”丫丫叫着。这也是柳条儿的心声,但她不好意思喊出来。
  铁汉三拍拍丫丫的头,又看了柳条儿一眼,黑瞳深黝黝的,别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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