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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眼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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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哥的动机并不单纯。”知兄莫若妹,既是同一个父亲所生,不可能老实到哪里去,一样鬼点子多多。
古芸媚完全没想到闵斯珣还有别的企图,以为他只是鸡婆,顿了半天接不上话。
真是个单纯的小傻瓜,看来用不着太揭她的底,她就会自动露馅啦!
“换个话题。”闵斯琳不怀好意地笑笑,还是要揭她的底。“我听说令尊是位高明的锁匠,打锁技术非常好。”
闵斯琳改变话题的幅度还真下小,害古芸媚差点措手不及。
“家父只是一名小小的锁匠,承蒙抬举了。”天啊,怎么会突然扯到这方面来?
“客气。”闵斯琳依旧满脸笑意。“不过古姑娘既然是锁匠的女儿,想必一定也懂得锁。”
“呃,多少懂一些。”她不止懂,而是非常懂,这个恐怖的大小姐到底想刺探些什么?
“那么,你一定听过我家金库连续遭窃的事,我哥已经找了不下十位锁匠,但好像完全没用。”闵斯琳根本无意就这方面进行刺探,嘲笑倒是真的。
“这事儿已经是满城风雨,京城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古芸媚尽量选择大众化的字,就怕说错话,引起对方更多揣测。
“所以,我哥才对你特别好。”闵斯琳想到就发噱。“他已经受够了那个偷儿。”
闵斯琳的兴奋全写在脸上,古芸媚怀疑他们是否是亲兄妹?她似乎很乐见她哥的面子挂不住,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也毫不避讳一直谈论,这对兄妹真的有问题。
“啊,对了。”说着说着闵斯琳又转话题。“刚刚我哥说你的诗词造诣很高,不如咱们现在就来对几句,你觉得怎么样?”
闵斯琳那颗脑袋不晓得怎么长的,上一刻还在谈论她家遭小偷,下一刻就转到诗词上面,听得古芸媚脸颊频抽搐,想尽办法推辞。
“我对作诗不太行,只会吟诗……”她的胃好痛,谁来救救她……
“吟诗?”偏偏闵斯琳就爱捉弄人,死都不放过她。“吟诗也不错,我们全家包括我爹在内,都喜欢在用餐的时候吟诗配酒菜下饭,没想到古姑娘的兴趣也和我们相同呢!真的是太巧了。”
真的很巧,只是这巧合会死人,古芸媚已经开始为自己念佛号了——阿弥陀佛,锵!
“闵小姐——”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
古芸媚还来不及推辞,闵斯琳已经开始吟宋词,而且还是她不懂的。
怎么办?这首词她好像曾听云中姐吟唱过,下两句应该是……应该是……管他的!先接了再说。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古芸媚尽可能冷静地接下闵斯琳的挑战,勇气可嘉,但功力还不够,她完全弄错词。
“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明知她错得一败涂地,闵斯琳仍然忍住笑继续。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古芸媚硬着头皮把一首词念完,念完以后冷汗直流,深怕闵斯琳找碴。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之下,闵斯琳绝对找碴,把晏几道和苏轼的作品弄错就算了,连词牌名都搞错。一首是双调平韵的鹧鸪天,一首是双调小令仄韵的卜算子,她都能凑在一块儿,还真不得不佩服她。
“古姑娘果然厉害,接得真好。”她也不点破,任由古芸媚闹笑话。
“你过奖了。”她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无论是唐诗、宋词随便吟都对,真是活见鬼了。
“那咱们再来吟一首诗。”这回她要挑更难的,看她怎么掰。
“不好意思,闵小姐。”古芸媚抬起手按住太阳穴,面露痛苦的表情。“我的头疼痛不已,可否改日再续?”
不甚高明的借口,问题是由她演来,还真有几分柔弱的味道,想来这就是个头娇小的好处,容易惹人怜惜。
“也好,那么古姑娘就先回房休息吧!”闵斯琳随手一挥,门外便窜出一位女仆,低声向闵斯琳问安。
闵斯琳同女仆交代了几句,女仆接着便来到古芸媚面前,说要领她回房。
古芸媚巴不得拔腿就跑,但在闵斯琳严格的监督之下,只得一小步一小步往前,以为那就是优雅。
闵斯琳几乎失笑出声,她猜想古芸媚八成没缠脚,又想做出缠脚女子莲步轻摇的样子,结果反倒成了走小碎步的僵尸。
真是太有趣了!
待古芸媚完全离去后,她再也忍不住大笑。
她正愁无聊,她哥就弄来了古芸媚这么有趣的玩具给她玩,还真该好好谢谢他里!
累毙。
好不容易打发女仆走,古芸媚展开双脚双手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感觉快虚脱。
她快不行了,从踏入闵府起,她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再这么刺激下去,她的胃迟早会出毛病。
古芸媚感叹,今天真是她的大凶日。先是逃逸不成,被闵斯珣逮个正着,后又遇见他妹妹,像青天大老爷一样的盘问她,还硬要同她吟词,她是倒了什么楣?
我命苦啊!
古芸媚仰看着黄花梨门围于床的顶板叹气,雕花精美的上等架子床一点都无助于改善心情,虽然身处于锦被之中,她心里想的却是家中那条松江棉被,虽然朴实,但至少有亲切感,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说到压力,古芸媚突然想起此刻不晓得身在何处的爹娘,越想越觉得不妙。如果被娘知道,她竟然一声不响跑到男人家来住,一定会宰了她。
想起燕千寻发飙的模样,古芸媚就全身冒冷汗,频打哆嗉。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她娘发起狠来谁也挡不住,他爹一定第一个逃命……
既没人疼,又没人救,古芸媚想不透自己的命运怎么会这么坎坷,简直可以去戏棚子唱戏了嘛……
“古姑娘。”
孰料惨事一桩接着一桩,古芸媚才在担心等她娘回来会找她算账,另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挖她底的闵斯琳,已经早她娘一步来到门口,吓得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跑去开门。
“我就来——哎哟!”砰!
问题是人只要一走霉运,什么衰事都会跟着来,连下个床都会摔得四脚朝天。
好痛,一定是摔到尾椎了……
古芸媚痛到眼角都掉下泪来,这时闵斯琳推门进来,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古芸媚,关心又开心地问:“你还好吧?”更是让古芸媚痛不欲生。
“我、我还好。”古芸媚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惨过,一连串的倒霉事不说,连屁股跌成两半,也不能揉,就因为有闵斯琳在场。
闵斯琳表面上关心,甚至也伸手拉了古芸媚一把,但其实已经笑破肚皮,她未来的嫂子还真是有趣哪,怪能憋的。
“呃,你……”痛死人了。“你找我有事吗?”
古芸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别说是男人,就连闵斯琳看了都觉得不舍,她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啊,一定很疼,呵呵。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闵斯琳笑着道。“我只是过来看你的头疼好一点儿了没有,没想到反倒害你跌了一跤,真是不好意思。”
“谢谢闵小姐的关心,我的头疼好多了。”都知道不好意思了,还不快滚?“如果闵小姐没别的事的话,请闵小姐……”
“既然你人好多了,咱们不如来闲聊!”呵呵,想下逐客令?门儿都没有!
“闲、闲聊?”惨了,她又开始了,她要往哪里逃……
“咱们往后既然要结为亲家,当然得对你多了解一点儿,你说是吗?”闵斯琳好整以暇地拉张黄花梨束腰方凳坐下,摆明了同古芸媚耗到底。
“我和闵公子的关系,并不像闵小姐想的那样……”
“随便你说。”天真。“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们彼此多了解一下对方的事也是好的,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好姐妹。”
不不不,一点都不好。
古芸媚在心里拼命摇头,一点都不想有闵斯琳这么精明的姐妹,表面却只能点头。
“闵小姐说的是,多了解一点好……”天,她到底在说什么?放过她吧!
“我听说古姑娘是独生女,在家一定很受宠吧!”闵斯琳虽然也算独生女,但顶头还有个讨厌的兄长,不像古芸媚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就她一个人。
“是,爹娘都很疼我。”如果动不动就叫她上山砍柴补门板也算疼的话,那真的很疼。
“我很好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古姑娘既没有兄长可继承家业,底下也没有学徒可以分担杂务,店里的经营要交给谁?”
闵斯琳不愧是商人之女,心眼一下子就转到这上头,幸亏古芸媚早有答案。
“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家母在处理,我只是偶尔帮忙看店。”此话不假,她忙着四处为非作歹,哪有空管店的生意。
“但是你也说过你懂得一些开锁的技巧,我好羡慕你这么厉害。”闵斯琳扭曲话的功夫会令人抽搐,古芸媚此刻的心就揪成一团。
“我没说我会开锁。”她尽可能冷静以对。“我只说我多少懂得一些有关锁的知识……”
“懂得看锁当然就懂得开锁,不是吗?”不晓得怎么搞的,闵斯琳看古芸媚怎么看怎么怪,总觉得她不是普通人。
“懂得看锁,并不一定懂得开锁,开锁是有技巧的……”
“什么样的技巧?”
古芸媚竟在不知不觉中踏入闵斯琳的陷阱,直到看见闵斯琳满是笑意的嘴脸,她才发现不妙。
“这我也不太懂,恐怕要问家父,他才清楚。”好险,差点就被套话,闵斯琳这位年纪不过和她相仿的千金大小姐,太难缠了。
“真可惜。”算她闪得快。“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用暗门锁,可惜我哥那个笨蛋,只会找些自称高明的锁匠,打出一些烂锁,难怪会闹笑话。”闵斯琳出入意表地说出了制锁这一行的行话,让古芸媚备感意外。
“闵小姐也懂得锁?”这可让古芸媚大吃一惊,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居然也懂得这些市井的玩意儿。
“懂得一些。”闵斯琳耸肩。“我还知道,像这种构造复杂的暗门锁,非技术高超的锁匠打不出来,我听说还有些锁匠公然把钥匙放在锁腹里面,摆明了不怕人开,真是嚣张到令人佩服。”
不错,当初她爹就是把钥匙放在“媚眼锁”的锁腹,公然挑衅她娘,而且“媚眼锁”的机关还不止暗门,莫怪乎有“千手白莲”之称的娘也认栽。
“要是古姑娘,你会采取哪一种锁防范偷儿?”闵斯琳趁着古芸媚发呆的时候又出新招,她都快措手不及。
“鲁班锁其实也可以考虑,锁体较大,又可以固定装在房门和门框上,开锁也不那么容易,是不错的选择。”古芸媚一方面不能表现出太懂,另一方面也不能完全不懂,进退拿捏之间,极为辛苦。
“鲁班锁?”这是好主意。“但是鲁班锁一般都是硬木做的,难道要把金库的门拆掉重新订做一扇新门?这也挺麻烦的。”
鲁班锁好是好,但有个坏处,那就是锁和门一体,所以往往锁和房子同龄,但那也要够幸运不被破坏才行,否则也是白忙一场。
“说得也是,还不如另觅锁匠,可能还比较快些。”况且闵家金库的大门又是一般人家的两倍高和两倍大,要不是她太有力气,哪推得动啊!
“所以说喽!”闵靳琳下结论。“这年头要找到一名好锁匠,还真是难哪,不然我哥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想起闵斯珣抱头发疼的模样,闵斯琳就得意,看得一旁的古芸媚冷汗直流,只希望自己不要惹到闵斯琳,否则下场一定很惨。
“闵小姐对锁还真清楚,连鲁班锁也知道。”不过她真的很好奇,闵斯琳这些知识都是打哪来的,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楚。
“我经常在外头跑,有很多机会接触这些琐碎的常识,久而久之就存在脑子里了。”不足为奇。
“闵小姐也经商?”这下古芸媚是真正感到惊讶。
“是啊!”闵斯琳打量古芸媚惊讶的表情,不是很愉快的问古芸媚。“你该不会也和一般人一样,认为女孩子家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在家里吧?”
“当然不是。”古芸媚摇头。“我只是很意外,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应该不需要抛头露面,而且令尊也允许。”看来不止她的爹娘怪,闵老爷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居然让自个儿的女儿在外奔波。
“我爹他乐意得很,特别最近我替他从皇甫家的手里抢走了不少宝物,他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反对?”
闵氏和皇甫两家是世仇,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虽然没人清楚两家是怎么结仇的,但两家生意抢得凶,从顺天一路抢到苏、杭两地,甚至还往西到达西安及洛阳。古芸媚虽然搬来京城不过半年的时间,却也听说过两家不和的传言,如今从闵斯琳的口中,更加确定传言为真,不是讹传。
“再说,我就是想抛头露面,和男人一较长短,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觉得她很了不起,竟然能不畏流言,一心追求自己的梦想,不像她只会捣蛋。
在这瞬间,古芸媚不由得对闵斯琳心生好感。先前她以为闵斯琳只不过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大小姐,没想到她这么有志气。相对之下,自己的行为就太小家子气了,竟然只为了十年前一次不愉快的相遇,记恨到现在……
古芸媚是很诚心地在忏悔顺便兼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总管找上门的时候,随便塞给他一把锁,还要故意捉弄闵斯珣,坚持他亲自上门,让自己陷入今日的困境。
反之,闵斯琳却是利用古芸媚沉默的这段时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古芸媚虽然极力表现出大家闺秀的气度,但仍然可以从一些小动作中察觉到些许的市井气息,甚至是江湖气,虽然非常些微,但她的确感受到了。
闵斯琳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这回,她将矛头转向古芸媚,虽无法确切说出心中的疑问,但她就是觉得不对,总觉得古芸媚会出现在闵府并不单纯。
值得一试!
“我们别谈这些无聊的事了,不如再来吟诗作对,还比较有趣些。”闵斯琳又祭出古芸媚最怕的法宝,吓得她花容失色。
“我的头……”她用手扶着太阳穴,一面偷瞄闵斯琳。“我的头又疼起来了,今天恐怕无法再陪闵小姐吟诗,改天有机会再说好了。”
“这样啊!”闵斯琳笑呵呵。“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就早点休息,我也不打扰了。”
难得她大发慈悲肯放过古芸媚,让古芸媚好感动。
“谢谢闵小姐。”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经过这一连串的折磨,她早已经气虚,再惊吓下去就要升天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闵斯琳总算肯离开她的房间。
“请慢走。”古芸媚暗暗松一口气,她还以为她打算待到半夜呢!
“嗯,你好好休息。”闵斯琳走着走着,突然问回头,对着古芸媚微笑。
古芸媚僵硬地回她一个笑容,不晓得她又打算干什么。
“我听总管说,金库又换了一把新锁,刚刚才挂上去的。”她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传播小道消息。
新锁?
古芸媚尽可能控制自己的瞳孔不因兴奋而放大,闵斯琳这个时候又说——
“总管还说,因为迟迟等不到令尊大人,只好先请另一名锁匠打锁,他们还真是心急啊,你说是吗?” 闵斯琳有意无意的刺探,令古芸媚心跳加快,却还得装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也是应该的,谁教家父迟迟不回来。”她僵硬答道。
嗯,合情合理,但愿她真的这么“知书达礼”就好了。
“我走了。”闵斯琳关上门,把房间留给一直极力忍住冲动的古芸媚,自己躲到一旁窃笑。
古芸媚要到确定闵斯琳已经离开她住的院落,才敢用力喘气。
又换一把斩锁子?
古芸媚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手痒。
不晓得这回换上的新锁,会不会更具挑战性,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开锁了。
闵斯琳提供的小道消息非常有用,不过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五章
当晚,古芸媚以疲累想上床休息为由,早早就谢绝一切拜访,就算闵斯珣也只能摸摸鼻子,饱食一顿闭门羹回去。
夜深沉,人已睡。
闵府上上下下,随着更夫一声又一声的铜锣,坠入最深的梦境。
“盯紧一点儿,别又教那可恶的夜贼得手了!”
占地宽广的闵府,除了金库四周偶尔传来护院彼此的叮咛声以外,各个院落几乎都是寂静无声,唯有更夫继续敲着铜锣。
“锵!”
一更过去,偷儿没出现。
“锵!”
二更过去,小偷依然不见踪影,光护院穷紧张。
“锵!”
到了第三更,护院几乎可以确定,偷儿不会来了。这个顽皮的偷儿从来没有超过三更出现,他总是早早来,也早早回,仿佛受到什么约束似地遵守时间,换句话说,护院们终于可以安心。
“好想睡觉。”
“是啊!”
一旦放下心来,睡意就跟着浓起来。只见护院人人打哈欠、伸懒腰,甚至还有人打盹。
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夫敲响了第四更的锣声,大部分的护院都站着睡了。
护院的人数因为偷儿迟迟未现身而减少了大半,此刻留守金库的护院不过四个人,只要四粒小石子就可以把他们一起解决掉。
“咻!”古芸媚利落的身手无人可及,随便一出手就解决掉四名护院,一晃眼他们便乖乖躺平。
她搓搓手,把手上的灰尘搓掉,然后弯身从袜套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铁针,接着再取走护院手上的灯笼,就要挑战闵斯珣命人打造的新锁。
她仔细的瞧了新锁一眼——
又是广锁加长炼,难道就没有难度高一点的锁吗?
古芸媚拿起铁针,快快乐乐地找钥匙孔,殊不知她的行踪即将败露,还一边开锁,一边哼着小调……
烦死人了!
躺在床上左翻右滚,闵斯琳无论怎么逼自己入睡就是睡不着,干脆下床到院子散步。
她一心一意琢磨着要用什么方法同皇甫渊争夺那幅外传为米芾所书的“蜀素帖——重九会郡楼”,因而睡不着觉。当她想到米芾留下来的作品数量不少,但临摹或仿作更多时,就一个头两个头大,万一花了大把银子,才发现买到赝品,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闵斯琳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在和皇甫渊抢宝物时出了岔子。她需要成绩向闵老爷子证明,她一点都不比闵斯珣差,甚至比他还要强,最终目的就是争取闵老爷子的认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绝对不能。
正由于这份好胜心,闵斯琳失眠了。
四更的铜锣声刚过,她披上袍子抵挡入夜后的凉风,本想到后花园散步,竟意外看见一抹娇小人影。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闵斯琳怎么看怎么眼熟,总觉得很像她未来的大嫂。接着,她又发现那抹影子快速地往金库方向移动,她二话不说跟在对方的后面,最后看见人影在一面墙壁后停住。
由于天色很黑,闵斯琳其实也无法判定她跟踪的对象到底是不是古芸媚,只能小心跟在对方后头,找机会辨别真相。
当她瞧见那抹娇小人影,手中不晓得拿着什么东西准备出手的时候,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
看来他就是小偷了。
前十回遭小偷,她都因为到外地寻宝,没有一次在家,以至于错过九次当面嘲笑她哥哥的机会。这回她不但在家,还在场,她现在要是尖叫,就能当场逮到这个令人头痛的小偷,不过她不会这么做,她要看热闹。
说起来闵斯琳也是玩心很重的人,明明可以抓到小偷,偏偏她就是不愿意,就想看闵斯珣出糗。
对方一出手,四粒小石子便准确无误打中护院的昏穴,这可让闵斯琳大开眼界——
“喀!喀!”
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和悦耳的小调一起传进闵斯琳的耳朵,她几乎已经能确定,眼前这抹娇小人影,就是古芸媚。
该出去逮人了。
“古姑娘。”
闵斯琳意外出现在古芸媚的跟前,古芸媚手中的开锁工具应声落地,嘴巴惊讶到合不起来。
“果然是你。”
此刻闵斯琳脸上的微笑,在古芸媚眼里看起来有如魔鬼,她一定会去告密。
古芸媚的手慢慢摸向腰带,直觉想法就是用石子将闵斯琳打昏,再逃之夭夭,然而闵斯琳早一步看穿她的意图,忙出手阻止。
“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她的态度看起来非常诚恳,让古芸媚慢慢把手收回去,但仍是无法安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古芸媚怀疑她有这么好心,说不定她今晚早料定自己会来,守株待兔等在一旁,自己还傻傻的上当。
“我当然会帮你。”闵斯琳兴奋地微笑。“这整件事情真是太妙了。”她根本没料到古芸媚就是那个顽皮的偷儿,她原先只以为她是别有用心,想来闵府捣乱,才会放出诱饵故意试探她,谁晓得竟会钓到大鱼?
“啊?”古芸媚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回你的房间再谈,这儿不方便。”闵斯琳抓住古芸媚的手,便将她拖往古芸媚居住的院落,才跨出一步,又转头。
“对了,要记得把金库的门打开。”嘻嘻嘻。
“你……”古芸媚呆呆地看着闵斯琳扯掉铁炼,将金库的门推开。
“不好意思,请过来帮忙一下,我力气不够。”闵斯琳使尽吃奶的力气,就是推下开金库的门,顶多只能开条缝。
“哦……好。”古芸媚回神,走过去帮忙开门,没两下就搞定。
“哇,你真是好有力气。”闵斯琳好羡慕古芸媚拥有怪力,反倒是古芸媚不好意思地弯下身,把吃饭的家伙放回袜套里,用膝裤的束摆遮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吧?”闵斯琳笑嘻嘻地看着她们两人合力完成的杰作!金库的门又被打开,真好!
古芸媚迟疑地点点头,不明白闵斯琳这个大小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只得小心为上策。
回到房内,古芸媚第一件事就是问闵斯琳。
“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官府?”反而还要掩护她?
“我干嘛将你交给宫府?”闵斯琳微笑。“我还要靠你扳倒我哥,若是将你交给官府的话,不就没戏唱了吗?”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好像很喜欢看闵公子出糗。”古芸媚早早便发现。“你跟闵公子不是兄妹吗?兄妹之间应该要和睦相处,不应该……”
“你说的是一般兄妹,不是我和我哥。”闵斯琳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况且天下所有好处都让他占尽了,只是出一点糗,又有什么关系?”
从闵斯琳的冷哼之中,就可听出她对闵斯珣真的很不满,这其中可能有别的缘故。
“闵公子占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忿忿不平?”古芸媚十分好奇。
“我哥因为是长子,又是男儿身,就可以无条件获得一切,我当然会不服!”身为女子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怎么可以凭性别决定她的能力?
“一切?”古芸媚不懂。
“家产、我爹的肯定和赞美,反正很呕就对了,他的实力并没有比我好,凭什么掳获我爹全部的注意力?”
搞了半天,原来是地位之争。
“所以你才到处去和皇甫渊抢宝物,因为这样才能获得你爹的赞美?”古芸媚一点就通,闵斯琳也不否认。
“没错。”真是个慧黠的姑娘,她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我试过千百种方法,只有这个方法最有效,最能博得我爹的认同。”到底闵氏、皇甫两家是世仇,她爹一直恨找不到方法扳倒对方,现在可好,完全被她压得死死的。
“原来如此,我懂了。”古芸媚懂了是懂了,但同时觉得闵斯琳很可怜也很傻,竟然得靠这个方法才能引起她爹的注意,或许真像她说的,这世界真不公平,难怪她要争了。
“你呢?”闵斯琳反过来问古芸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那个顽皮的小偷,对不对?”
古芸媚慧黠,闵斯琳更聪明,绝不会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当成偶发事件,想骗她是没门儿。
“我就是那个连偷了贵府十次——包括今天十一次的小偷。”既然瞒不过,古芸媚干脆大方承认,反正都已被当场逮到。
“我果然没猜错。”闵靳琳得意洋洋地窃笑,觉得自己好聪明。“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但总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哪里不对。”
“我哪里不对?”古芸媚好奇追问。
“你有一股江湖气息。”闵斯琳的眼睛闪闪发亮。“骗我哥那个笨蛋或许可以,但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而且我必须说,你乔装得很差,只能骗得了我哥。”让爱情遮蔽了双眼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没眼花也要搞到眼花,也只能原谅他喽!
“我真的……演得很差吗?”古芸媚掩不住失望,她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大小姐的气质呢!
“很差。”闵斯琳摇头。“不是所有的千金大小姐都贤慧,据我所知道,京城里面到处是嚣张跋扈、令人生厌的千金大小姐,你搞错了。”
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气质浑然天成,是谦恭优雅像云中姐也好,或是活泼自信如眼前的闵斯琳也罢,不需要经过刻意装扮,就会呈现出不凡的气势。
古芸媚这会儿终于明白自己的乔装有多可笑,也很惊讶闵斯珣怎么会看不出来,莫非他真的瞎了?
“坦白说,我真的不会吟诗。”既然已经被揭穿,干脆承认到底,免得日后又出糗。
“我知道。”闵斯琳微笑。“昨儿个下午和你对词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把晏几道和苏轼的词弄错了,但是你完全没有发觉。”
真是个可怕的大小姐,很早就发现她在作假,却可以忍到现在,果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闵斯琳同样对她充满兴趣。“你为什么一直找我们家麻烦?”
“其实我不是要找你们家麻烦,”古芸媚解释。“我是要找闵斯珣——你哥的麻烦,只是刚好不小心麻烦到整个闵府,对不起。”
“我哥?”这可听出闵斯琳的兴趣来了,其中必有文章。
“嗯。”古芸媚哀怨地点头。“我在十年前遇到过你哥,当时他正值少年,我八岁,因为要捡滚到地上的彩球,不小心撞到你哥哥,结果被他臭骂一顿。”
接着她将十年前发生在京城大街的场景,以活灵活现的方式重演一遍,闵斯琳听得笑呵呵,古芸媚说完了以后则是觉得很泄气,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太孩子气?”她问闵斯琳。“都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我到现在还记恨。”想想还真丢脸。
“一点儿也不会。”闵斯琳从头到尾就站在她这边。“我哥就是这么讨厌的一个人,以为自己有点家世就臭屁,其实日子也只是过得比一般老百姓好一些,就自以为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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