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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出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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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由喉咙深处逸出低沉的笑,出其不意地往她唇色一啄,拉她进屋去了。
  真没诚意,给这么草率的一吻!如果这算是吻,而且是她的初吻,那真是没一点儿值得怀念到老死的价值了。她真想 他一脚,但想到后果可能会被他雄壮的双手捏死,也只好作罢了。高大的男人必要时是很具威胁性的,而她又是如此地娇小,怎么比都是她吃亏,真是的,他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
  “临波!”秋水冲进了两人共用的书房,手上抓着一本书,脸蛋上忿忿不平。
  “啊,真是稀客!”临波放下《古文观止》,两个眼珠子上下转动打量着这个向来不进书房的妹妹。
  “那个实习老师居然当众嘲笑我‘不学无术'!”秋水气愤地说。
  “你是不学无术呀。”她点头,称赞那位老师有大无畏的诚实本质,不禁佩服。
  “江临波,我要与你断交!”秋水又叫又跳地,只差没冲上前来踩死她,猛然想到手中的诗集还得靠她帮忙,暂时饶她一命,又想到江临波向来单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与她一般见识实在只有自寻晦气的分。算了!她气得直磨牙:“我跟你说,那家伙将来应该是个数学老师,可是居然趁国文老师请产假时捞过界教我们国文!他肯定不会教,所以打算整死我们,要我们一个礼拜背一首古诗,翻译外加读后感想。交读书报告?拜托!我们又不是升学班,上道的老师都知道不要太为难我们,可是他却非整死我们不可!就是这首‘上邪'啦!我很本分地照着字面上的意思翻译,他却笑我根本没文化,不学无术,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临波接过她手上的书,一边道:“‘上邪',很棒的情诗!小说作家还把它列为一流情诗,用在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中咧,你是怎么翻译的?倒带一次如何?”
  秋水回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背了起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我的解释是:天上的邪魔啊!我要与你相知相守,一起活一辈子都不会死。直到高山没有土,水也枯乾了,冬天打雷,夏天又下雨、下雪,天与地合在一起时,我就与你绝交……江临波,你敢笑!“念到最后,发现她的亲生姐姐趴在书桌上大笑,江秋水气得肚子都快炸了!
  “拜托!算我这做姐姐的求求你。秋水,人要是没有知识,至少也要有常识;要是连常识也没有,至少要懂得掩饰。我……拜托你,虽然你的翻译很——创新,但为了避免让古人气得破棺而出对你抗议,请你先弄懂诗中的意思吧!”临波忍住笑,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古诗精选》给她。“你好好钻研吧!里头有‘正常'的释译,等你有幸当上国文老师,受怎么瞎掰再随你,但——因为你还是个学生,还是正常一点儿的好,不然学期末,你又要高唱满江红了。”
  秋水嘟嘟嚷嚷地接过,为了不再让那个王八蛋实习老师对她露出“无药可救”
  的表情,她豁出去了!给临波笑又何妨。反正临波天生白痴得只会笑,但功课却好得令人眼红;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搞好国文与数学。那位实习老师走着瞧!
  正要走出去时,她突然想到:“对!近一个月来你怎么都不在家吃晚饭?高二的功课更重了吗?”
  “不管有多重,对我而言都游刃有余。”
  “啧!那你天天七点以后才回来又作何解释?”秋水此时终于稍稍忌妒起天生是块读书料的临波了。
  “我去约会。”临波一本正经,而且很老实地回答。
  那个康硕真的贯彻了他霸住她的决心;除了周末与星期假日,他几乎是强占住她下课后五点到七点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约定时间,他也没有说每天一定来,可是他总是会来。她每天更换不同的出口与他大玩捉迷藏,玩个叁十分钟左右,一定会歹命地给他捉到。有一次她故意躲在教室内,让他在外头各家商店闷头猛找;一小时后,他突然冲了进来,在她的大笑声中,他只能懊恼却又怜惜地包容她的顽皮,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道我一定找得到你。”那是他如释重负后,同时也自信满满的声音。
  秋水不相信地挥了挥手,调侃地道:“在你这个纯洁女子的心目中,与同学逛书局就叫”约会“了?等到你懂得约会的真正定义时,大概就是你对异性有兴趣的时候了!”她握住书房的门把,突兀地又问了临波一句,声音有些局促:“临波,你想,如果我现在开始努力啃书,有没有希望考到师大?”
  “当然有!你又不是呆瓜,我们的智商是一样的。如果我是天才,你当然也会是;不过,你从不努力,而我则是全心全意下功夫。你不会真的想当国文老师吧?”
  “我就是要!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那个骂我”不学无术“的人收回那句话!”
  秋水对事情有贯彻到底的决心,强悍到无人可动摇。
  临波咬着笔 ,指着一书架的参考书,大方地说:“欢迎使用。”
  “我会的。”秋水慎重地回应,关上门。回房去啃(古诗精选)了。
  临波对着 上的房门发起呆来。
  也许父、母亲大人的预测,根本是相反的结果;但,康硕值得她放弃往后的一切吗?或者,爱情与学业之间,也可以是不相冲突的?如果康硕为了他的梦想而企望她来跟随、迁就他,那他可是想得太美好了。到时再说吧!抓过一旁的书,再度与文言文奋战!
  康永平是以黑手起家的汽车行老板,大半辈子混在乌漆抹黑的车底下讨生活。
  自幼失学的人,容易把自己的遗憾化为梦想, 构在下一代身上,康永平即是。
  他有叁子一女,老大康碛在重考一年仍上不了大学之后,只好沦落到工专读机械,书读得七零八落,目前只好内定他是车行的接班人,否则还真不知他能做什么?
  老二康硕一直是他的希望,自小到大,功课突出。在国中时,他还参加过全省的英文演讲比赛得到第一名,可惜在高中联考第一天右手不慎骨折,勉强去应考,只能分配到市内最差的高中,在康永平力劝重考无效下,只好由他去了。他虽然读叁流学校,功课仍是顶尖的,但若想与人挤进大学的窄门,恐怕是很难了。最糟的是康硕似乎不想再升学,对汽车的狂热比什么都投入,空负大好才智,常常令康永平气得跳脚大吼!
  老叁康 是很上进没错,简直可说是个书呆子了。偏偏她老是念不到第一名,对一个国叁的小女生而言,这种情况可不是好现象;基本上,康永平不希望女儿太拼命,拼得有些勉强了,因为她资质没有康硕的好,怕她把脑子念傻了。
  唉!想想他真是苦命,难道他们康家真的代代只能当黑手,而不能有个人读硕士、博士回来光宗耀祖一番吗?老让外人嘲笑他们一家子都是粗人,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在他守旧的观念里,穿西装、打领带。在大公司当主管的人才算得上意气风发:至于他苦拼叁十多年挣来的修车厂、汽车行、机车行,到底仍是每天汗污地讨生活,没有什么高级可言,真不知道他那两个儿子着迷个什么劲儿?
  “阿硕,没事上楼去念书,不要修车了,有工人在。你高叁了,至少要拼一拼,看能不能上大学……”康永平穿着名牌休闲服,手戴劳力士金表,从代理店走到对面的机车行对着正在为顾客改装机车的二儿子叮咛。
  从五年前投资汽车代理店后,他每天待在装潢气派的店里吹冷气,不再手沾油污,感觉自己层次提升的同时,不希望儿子再去弄这些脏兮兮的机车。
  康硕嘴里刁着一根烟正在试车,改装完成后,才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去一头汗。上身穿着工作时穿的汗衫,下身着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将机车钥匙丢给工人后,才走近父亲身边。
  “我说过今年不考的。”
  “那你要什么时候考?我说过,如果你有兴趣研究汽车或机车,应该去求取更高深的学问来配合实际的应用,你以为窝在家中当黑手可以设计出什么名车?”
  “老爸,我有我的一套计画,并没有打算放弃进修,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外头一辆嚣张的越野机车猛然“磁”一声地停在机车行门前,一个矮壮的男子打开安全帽的面罩向他吼道:“阿硕,下午叁点,G岭的越野车赛你去不去?这次的难度很高哦!”
  “去。我会带好工具,到时修车一律以平常的叁倍价钱计算,顺便捞一笔。”
  康硕笑捶那男子一拳,男子也回他一拳,再度启动机车扬尘而去。
  “没事不要老与那些不成材的家伙玩命,你还没给我念大学呢!”康永平嘀咕着又走回车行了。这儿子他驾驭不了,也因为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否则哪会如此纵容他!
  康硕笑了一笑。吸了口烟,正要再回店里头修理另一辆车时,眼光猛然停伫在二十公尺外的某一点,双眼腿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这个“K中”的范开弘有不错的条件,虽然有些傲气,但他有他傲的本钱,至少从同学那边听过好几次他的大名。尤其在今年校际测验比赛中,他是拿最高分的榜首,而江临波是第二名;其实她原本可以拿第一名的,但是靠窗的好风水使得她在最后一堂考试时,因贪看桂花摇曳生姿的景色,而失去了些许分数。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巧合?一大早上市立图书馆K昼时,她就撞见了他。他很大方地对她自我介绍,长得高瘦斯文,一双眼在镜片下闪着欣赏与追求之意,充满了侵略性。这种男孩,也是吸引人的:不过,康硕更迷人!
  已近中午时刻。他不容人拒绝地要请她吃午餐,介绍她到他父亲经营的饭店用餐。这时她才知道他是很有家底的人,将来上大学后怕不破女人给淹没了才怪;而他显然是有意让她明白他的身价。有点儿好笑,这种幼稚的炫耀,很符合纯纯校园恋情该有的方式;但不是她所需要的,他仍有待成长。
  “你喜欢哪一种跑车?上大学后,我就可以有一部汽车了,你认为黑色的好不好?”范开弘看着马路上来来去去的各式车辆,含笑地问身边的古典美人。有这样优雅温婉气质的女人,当今台湾已见不到几个了;最重要的是,她够美,功课更是顶尖,家世也足以与他相提并论。当然,他比她突出是应该的。
  临波半垂着眉眼微笑。低头扯着手中的背包,没有开口回应。直到一个大黑影罩住她的身子,她看到一双包里在脏污牛仔裤下的修长双腿,以及一双似曾相识的球鞋正抵着她的鞋尖时,她眨着双眼,不太相信地抬头到常仰着的角度,竟看到横眉竖眼的那张熟悉俊脸。他脸上还沾着油污,唇边刁着一根烟,双手不善地环着胸,看来生气了!
  她该心虚的,她该骇怕的,或者流几滴眼泪表示无辜。如果没有,至少也要立即表明自己的清白;但江临波在微怔之后,只皱着眉头道:“我不介意你抽烟,但我有拒抽二手烟的权利。”
  他扬起眉,拿下嘴边的烟,看也不看地往右边墙壁按去,顺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中。
  “还有吗?”他问。
  “我现在才知道,你皱起眉来这么凶恶。”她掏出手帕,轻轻拭去他右颊上的油污,轻柔笑道:“真巧,遇到了你。”
  “江……同学,你认识他吗?”范开弘几乎是有些不敢领教地看着康硕一身油污,但康硕的英挺俊朗又令他消沉。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一身工人打扮却见不到丝毫小人物的猥琐。
  不容江临波解释,康硕已一把搂她入怀,霸气地道:“别碰我的女人!”那声音比狮子吼更撼人,不待范开弘回神,他已搂她到他家去了!
  隔壁机车行的工人一窝蜂地跑过来大呼小叫:“阿硕,好漂亮的女朋友,比以前来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漂亮哦!”
  有人看到临波的背包上有“悠罗女中”的标志,又再度大呼小叫了起来!直到康硕全将他们轰出去,关上了门,这才使得房间沉静了下来。他拉她直接上叁楼,到他的房间去。
  “他是谁?”康硕询问的语气隐含着怒意。
  “今天早上才认识的人。”她走到窗前,转身打量他充满男性风格的房间。
  在他的房间,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汽车、机车模型,书架上全是机械方面的书:甚至有来自国外的原文书,看得出来他对英文下了很多苦心。除了有关车子方面的书之外,就全是英文杂志与教学带了,他的房间因书本太多而显得有些凌乱,但他还不至于邋遢到将衣服四处乱丢。
  他朝她走过来,两手抵住她身后的窗棂,困住她的身子。
  “早上才认识的人就可以走在一起了吗?”
  老天!他是在吃哪门子的醋呀?
  “我肚子饿了,他也饿了,一同去吃饭,再正当不过了。康硕,你的质问没道理,如果你再问下去,我打算回家了。”
  “我可从不曾与女孩子单独出去。”他打鼻腔哼出这一句。
  她勾住他颈子,叹了口气:“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是男、是女对我而言是没差别的。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他仍不知足地一脸不妥协状,实在恶霸极了!
  “我饿了。”她推开他胸膛,决定回家。
  不料他却紧紧地搂住她身子,一手勾起她下颚,精确地噙住她粉红色的唇瓣,完全侵略地索取她所有保留的情愫,不容许她有任何规避,藉此诉说他绵绵不绝的情意。
  如狂涛骇浪般的情潮向她狂涌而来,瞬时淹没了她的理智。
  这是距一个月前的轻琢后,两人第二次的亲密接触。她闭上双眼,毫不抗拒地任他索取她的感情。急促的呼吸与他狂野的心跳相呼应,他双手紧抱住她,几乎快将她揉入他体内。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淡淡的油污味夹杂着汗水味,以及皮肤中透出的香皂味,和着炽热的触感,侵袭着她每一个细胞。
  在许久的辗转吸吭后,他索求更多,舌头挑入她唇中,与她缠绵舞动……太快了,这一切!在她想阻止前,他已猛力推开她。
  临波跌坐在床上,而他则转身面向窗外,急促地喘着气,竭力克制着倾巢而出的激情。
  不是现在!他不愿把时下流行的速食爱情公式套用在他与她之间。她值得他给予最高的尊重,她是他千辛万苦等到,要共度一生的女子,他不会让她有一丝丝的委屈。
  直到急喘稍稍平缓后,康硕蹲在她身前,看到她脸上少见的嫣红似火,禁不住以双手轻抚,柔嫩的肌肤让他为之眷恋难抑。
  “你是我的,我要珍爱一生的女子,要我不对别人吃醋,我做不到!这是我性格中你不欣赏的霸道,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协商出解决的方法。”
  她问:“你会改变吗?”
  “不会。”回答得没一点转圜余地。
  是了,这就是康硕!她不再多说,只道:“你打算饿死我吗?”
  他再度吻了她一下。“走吧!带你去吃附近最出名的牛肉面。”
  在房门口,她突然拉住他,他回首看她。
  “康硕,你会等我多久?”
  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结了婚之后仍可以读书的。”
  “那你的理想呢?”
  “我的理想是一项长期的规画,弹性很大。你担心吗?”
  她微笑摇头。“我只是想在没陷得太深时,诊断这分感情必须付出的代价,看它值不值得让我暂缓我的理想。”现在,她知道了,这分感情是值得她去经营的。
  “小谈判者!若不让你读书,岂不是中华民国的损失?”他搂住她肩头,往楼下走。“不,我们的感情不靠迁就、退让来营造。你尽管把书读到觉得无聊时再放弃求学,绝不会因为我的反对而放弃!”
  不知何时开始,“悠罗女中”校园里流行着一种传言,在各个大嗓门的叁姑六婆奔相走告下,形成了一则轰动的新闻。毕竟女校的生活太乏味了,丝毫没一点儿刺激性外,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测验、抽考。闷死人的秋老虎只会催人昏昏欲睡,偶尔来个爆炸性的消息,倒是可以提神醒脑,让人神情气爽的。
  这日,午休时间,每个人正埋首吃饭时,一群平常只谈论明星的女孩们,生怕所有人听不到似的,以高分贝的嗓音讨论着比国庆日更伟大的消息。
  “叁A班的人说,每天放学时候,他都会等在校门口,也有人看他常载一个穿我们学校制服的女生从后校门口离开哩!可惜的是,每次他都让那女生戴安全帽,看不出来是谁。”大嗓门邱凤凰的尖叫声足以叫垮万里长城。
  “谁是”他“呀?”一个不明就里的女孩问。
  “什么?你不知道吗?南中的康硕嘛!国中时,他是我们学校的第一才子,可惜联考前一天出车祸,右手骨折,人也半昏迷地前去应考,太可惜了!否则K中的榜首非他莫属;不过,还能考中一个学校读也够厉害了!听说他在南中还是一个风云人物,运动、功课都很强,长相更是又酷又帅,南中的女生迷死他了!”另一个女生跳出来说明。
  教室里充斥着吵杂的讨论声,不时夹带着几声尖叫,众女发誓要找出那位让康硕心仪的女子,更有人吃味地说那女子其貌不扬之类的酸话……唉,这就是“悠罗”高级女子学校的“气质”!
  临波揉着额角,哭笑不得地听她们自行幻想康硕与那“神 女子”的恋情过程。简直是惊天地拉鬼神了!她从来不知道给康硕爱上是这么伟大风光的事呢!
  坐在她前方的王美诗转过身来,显然也对那个话题心动了。“我半个月前在校门口看过他一次。灰色的南中制服穿在他身上非常挺拔,他有一种让人想依赖、跟随的特质,读南中,实在是埋没了。”
  “是吗?”临波将头靠在交叠的手臂上,及肩的秀发拨在一侧,形成一幅妩媚的景致,风情万种得让王美诗都看呆了。
  她如梦初醒地低呼:“临波,你近来变得……很漂亮!”
  “还是一个苍白少女呀,你该换眼镜了。”临波不以为意地说。
  “不!你的唇有玫瑰般的色泽,双颊泛红晕……反正与以前大大不同。”
  临波不置一辞地耸肩。
  见到她完全不理会,王美诗只好又回到原来话题,双眼泛出少女的梦幻光芒。
  “那种人会很有前途的!你想,他会不会是来载他的妹妹或表妹什么的?还是对某人心仪却有口难言?毕竟他读的是叁流的高中。”王美诗也忍不住地幻想起来。
  “我不大明白。”临波的语调依然如昔日,平静地说。
  临波还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想了也好笑,区区一个康硕,搅弄得众尼姑春心汤漾,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春水,真是该当何罪?在外校就如此震撼了,那么,在他们学校呢?一时之间,她竟好奇了起来。
  “哦!都高二了,我该学学你的定力,全班只有你依然用心读书,不像我们幻想着恋爱、白马王子。我真羡慕你,临波。”王美诗红着脸,羞怯地一笑,回头看她的书了。
  江临波微微扬起自嘲的笑意。定力?碰上恶霸的男人就没辙了!只是,她不会被爱冲昏了头,而忘了自己的兴趣。一如康硕说的,那是两回事,能两者并重,代表她够高竿!把那些胡思乱想的时间拿来念书,还比较有用多了。
  她此生最大希望是在闭眼咽气的那一刻,回想自己逝去的一生能够不带一丝遗憾。爱情毕竟不是太难修的学分,因为她够自信!
  第三章
  会再度被错认,完全是个意外!
  秋水可能真的与那位实习老师卯上了,比临波还勤上图书馆K书,看来她非要念出傲人的成绩不可。一个人把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是看得儿的,看她第一次段考的成绩,竟考了个全班第叁名,跌破了所有老师的眼镜,几乎没大放鞭炮庆祝“南风高中”雪耻有望,有人浪子回头了;可是,这样的秋水,与同伴玩乐的机会也大大地减少了,简直快引起众怒。
  所以在十月叁十一日某位死党的庆生会中,她被胁迫应允前去参加,但是那天秋水被一道数学题给缠住了身,根本忘了那回事。在迟到了一小时之后,众人派了最威武的黄碧珂小姐上江家抓人了!
  还没跨入至江家的巷子中,碧珂小姐立即见到正从书局买书回家的江临波,当下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抓人上机车呼啸而去。沿途骂得叽哩呱啦,一点儿说话机会也不给。临波才知道,又被人当成秋水了。
  今日的寿星是秋水朋友群中最富有的一位女同学。她在家中开生日派对,由于有一百多坪的宽敞场地,又位于市郊,完全不怕会吵到人。美食、游乐设施一应俱全,就是跳到虚脱,也不会有警察来取缔。
  临波看着自己一身白洋装,幸好还算得体。没有穿梆的原因是她抵达时,一群人已玩疯了。有人唱KTv,有人尽情现舞,有人拼命吃喝,标准的狂欢靡烂,所以没人发现她。
  这倒也挺有趣的,见识一下世面也好。临波坐在一角的沙发上,默默地打量着;然后她看到了康硕。他正与一位红衣女子在舞池中央跳得起劲,所有人全在一旁加油吆喝着。他跳得还真不赖,动作俐落,帅气得没一点儿拖泥带水,原来他也可以动得这么好看。近两个月以来,他给她见到的,除了机车,就是一处又一处宁静美丽的风景。他是偏爱宁静的人;至于处于这种激烈运动下的他,就是她所陌生的了,难怪会迷倒众色女子。
  她一时之间倒是无法理出心中感觉为何,手持一杯果汁,缓缓啜饮,打量起这间华丽的屋子。整幢屋子的里里外外均仿欧洲宫廷建 ,炫目地让人几乎快睁不开眼,处处显露出财大气粗的嚣张,但那些过多的缀饰反而给人压迫感。
  “原来我老妹有你这么娴静的朋友,倒教我意外了。”
  声音来自她左前方罗马柱旁的一名男子。
  他身着白衬衫、白西裤,约二十来岁的年纪。他有一张性格的脸,不是挺帅的,但散发出一股邪邪的气质,是那种会让女人又爱又恨的坏男人,拥有致命的魅力;当然,那是针对某些女人而言,并不适用于临波。
  她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笑了下。
  “我叫连伯枢,是连萍雅的哥哥。”
  哦!连萍雅,秋水说过,是个变现又有点任性的朋友,性格愿意帮助人,但气焰挺高张的,想必是正在与康硕跳舞的那名女子。
  “你好。”她平淡地回应,没有介绍自己。这举止反而更激起连伯枢对她的好奇与好感。
  “你的气质不像是南中的学生。我现在就读清大叁年级,每周末都会回来,如果你有功课上的问题可以来问我。你应该升学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代她回答的是人嘴巴黄碧珂。“连大哥,她是秋水啦!她叫江秋水。我们代课老师称她为”一江秋水“,还说那是很有意境的名字哦!可是她活跳虾似的个性,叫怒江远比较适合。秋水,要不要向学长打个招呼啊?只要他知道你来了。那今天迟到的事,保证明天不会有人找你算帐。你看,大家都玩疯了,谁会注意到你有没有参加,有康学长罩你,就什么也不用怕了。”说完她就要拉她走,其实是为了制造机会,让自己好再次与学长说话。
  “我想不用了,你知道就成了。”临波摇头。
  “你呀!最近都怪里怪气地,不管你了。”小胖女耸肩走开。
  临波起身往食物区走去,准备填自己的胃,站在一旁的连伯枢也跟了过来。
  “秋水,是个很好的名字,有李后主的优雅。”看来他是要与她谈论起千古风流人物了。
  临波在不失礼的情况下,仍有法子不理他,可惜她的平静并没有太久。突然远处捧着麦克风充当DJ的小胖男,在一首舞曲结束后便大呼小叫:“喂!各位,咱们的江大小姐终于出现了!闷不吭声地躲在一边吃东西哩!该罚!该罚!罚她唱首歌,还是跳只舞?还是把蛋糕扔在她漂亮的脸上?”
  几乎所有人全赞成扔蛋糕,现场哄闹成一片。
  老天!秋水,你造了什么孽?临波退了一步,她可不希望让蛋糕洗脸。
  就在大家手脚齐发来招棒球投手投球姿态时,连伯枢决定英雄救美。实在想不到居然有人打算对这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行蛋糕礼,何其忍心?他不站出来表现一下,岂不白白丧失了这表现的大好机会?
  “各位,各位,看在连大哥的分上,给我一个面子。我们让秋水小姐跳支舞赔罪好了!小胖,你放一首慢歌,我陪她……”
  他话还没说完,立即被从人群中走出的康硕打断。
  “对不起,连大哥,秋水迟到是我的责任,我来陪她跳支舞,才算惩罚完毕,各位,对不对?”康硕正经地说。
  “对,由老大来决定!”众人一致点头。“最好放首快歌,累死不会跳舞的小江。”
  康硕摇摇头:“还是慢歌好了,秋水难得有跳舞的机会……”他才转头,恰巧见到门口有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影消失。她溜了!他立即吩咐:“我去追那丫头,你们继续玩吧!”
  “好呀!敢溜,抓回来打叁百大板!”众人起哄,现场再度扬起热歌劲舞,一群人又疯狂地陷入狂欢中。
  连伯枢被黄碧珂拉入舞池,既然不能追出去,只好努力套出有关江秋水的所有资料。
  众人均浑然不觉那追出去的康学长并没有再回来,直到叁十分钟后,才有人发现……
  “你怎么又扮秋水了?”他在大门口抓住她,立即启动机车载她到市区内一家咖啡屋。享受片刻宁静后,他问她。
  她微笑:“有人不由分说地抓了我去,我来不及解释。”
  “我不喜欢你看到那样的我。”
  “可是那也是你啊。”她反问:“你以为那样的你,在我眼中代表什么?”
  “靡烂,堕落……”他的口气有些烦躁。
  “你只想在我面前扮演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吗?说真的,你舞跳得真好。”
  然后,她有所觉地问:“爱我会有压力吗?”
  “我早已克服了;但,有些人的生活方式,是不适合你去参与的,所以我从不让你参加这种活动。在一起时,我只要你完全看我、想我。”
  她扬着眉,佯装不悦地间:“为什么你们总想保护我?”
  “唉!只消看你一眼,没一个男人逃得掉的,全都甘愿以无敌保护神自居。”
  他神色也不悦了,想到连伯枢的 ,心里就一把火!
  她看着天花板,故作不在意地开口:“当心哟!醋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如果你比我早死,我一定会再找一个男人嫁的。”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面露寒光地握住她双手,十指与她紧紧交缠,脸也移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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