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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云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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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单纯的小女人,难道不知这码子事被中途打断,对男人是很伤的吗?唉!
  两人衣袍不整,身形暧昧的交叠,下腹私密处被异物抵住的奇异感觉,让云若雪不自在地蹭了蹭身子,却惹来男人难耐的低吼——“喔,别动!”天!最敏感的部位被她这么一蹭,几乎要让他崩溃疯狂。
  “刀大哥?”云若雪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任凭他压在身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她虽不解男女之事,也大概知晓那抵着她的“东西”是很亲昵且私密的。想着想着,云若雪热烫嫣红的俏脸,温度又更高了。
  “等等。”深吸几口气,缓住下身欲望,刀戒天才嘎哑的开口:“好,我们就等成亲。”
  这是一份承诺的婚约,他身为一门之首,不该轻易给出任何承诺,可这次他倒是十分乐意奉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身契约。
  忍不住又轻啄一口令他上瘾的妖艳红唇,接着替她兜紧微敞的襟口,他这才翻身坐起,离开那诱人的软嫩娇躯。
  而全身玉肤早染上动人绯红的云若雪,只是羞怯的整好衣衫,低着头顺着发,女儿家娇羞神态尽显无疑。想起两人方才煽情逾礼的举止,她的脸烧得更烫、更炽。
  自古女子皆重守节,而今两人已有肌肤之亲,这一生她是非君不嫁了。
  “成亲之夜,我会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女人,我刀戒天这一辈子,只让云若雪做我的妻,让云若雪当我孩儿们的娘。”说着,他一手搂过她香馥馥的身子,让她枕靠在胸膛,静谧的享受两人间的亲昵。须臾,他又开口:“两日后的巳时,我会在紫竹林的茅屋等你,记着,不见不散!”
  这两日他还得先去城里一趟,处理好薛尚书一家的后事,之后,便会回到这处有她等候的茅庐,带她一起回刀门山庄,与她牵手白头、共效于飞。
  “好,不见不散。”她轻轻点头应诺,心里早为男人的一席话而澎湃激昂。
  房内,满室的温馨宁静,两人又依恋地互诉爱语一番,片刻后,云若雪才不舍地送刀戒天来到后门房口,目送他离去。
  殊不知,一道隐身在侧窗聆听已久的鬼祟人影,早将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见不散吗?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人影艳红的唇瓣,勾起恶意冷笑。
  窗外,悬在天上的那轮圆玉盘,不知何时已悄悄被黑云覆上,掩去一片光彩,似乎宣示着一场风暴,将至。
  气派辉煌、雕梁画栋的云家正厅。
  正方主位的上等黑檀椅上,坐着年岁已近天命的当家王爷。而左侧酸枝椅上则端坐着一名容貌娇艳、扮相华丽、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翠衫女子。
  云正海一张生纹的苍颜肃穆无比,脸色凝重的听完女子的阐述,蹙眉深思许久,偌大空旷的厅里才扬起徐缓的询问。
  “碧儿,你说的此事当真?”
  “爹,这是女儿昨夜在雪妹房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对不假。”翠衫女子乃云家长女云碧瑶。
  “那么依你看,这事儿可有什么打算?”云正海瞳色略浊的双眸,不甚明白的睇向女儿,愿闻其详。
  “爹,你可仔细想想,当朝就属二王爷和三王爷两位王子有本事角逐太子之位,而今天下武林,孰不知三皇子声势正壮,诸门各派谁不想趁势投效,以求日后太子之位底定,甚至他朝登位称帝之时,能够加官晋爵、拜将封侯。咱们云家既已决定靠拢三王爷,眼下就是个拉抬云家地位的良机。”
  二王爷贪色、三王爷贪权,其余皇子不是被斗垮、遭流放赐死,就是年纪皆幼够不上威胁,至于失踪多年的大皇子——当年才襁褓中的正牌太子爷,恐怕已凶多吉少,今时今势在她看来,独有三王爷皇刚天浩有机会成就帝王大业。
  “喔?怎么说?”
  “爹,你别忘了刀戒天是何等人物,更别说那前月闹得满城风雨的赏金告示。”
  “哎,对啊!”云正海槌掌,恍然大悟。想起三王爷重金悬赏要缉拿乱党、诛杀邪教魔头之事,“所以碧儿你的意思是,刀戒天是刀门门主,只需取他首级献给三王爷,一来可表明云家立场,二来亦可宣告云家势力?”
  “没错,杀了刀戒天,无疑是让三王爷知道云家本事、提升对云家观感的途径,如此一来,还怕日后不受重用?”媚眼隐约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敛去,云碧瑶继续娓娓道出谋划,“所以爹,既已知道那魔头和若雪妹子的明日之约,不如就顺水推舟,利用若雪妹子为饵,然后再派些人马事先埋伏林内,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成擒,来个瓮中捉鳖。”
  当然,她更迫不及待会会刀戒天和那把名震江湖的青虹弯刀。纵使刀戒天是江湖人口中的魔头,但她明白他也是个拔萃不凡的男人。
  体内好胜的血液开始蠢蠢欲动,云碧瑶心眼里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心思。
  况且,她云碧瑶是不会让那小贱人如此称心如意的!
  她痛恨那贱人一副仙灵脱俗之姿的皮相,更厌恶那不怯不求、与世无争的荏弱模样,像云若雪这样的弱者根本不配生存在这世道上,更不配让刀戒天这样卓尔不群的男人守护。这教她无法忍受,亦绝不允许!
  她大可直接杀了云若雪,但这如捏死蝼蚁般容易,太便宜那贱人了,只有亲手摘下这朵白莲,狠狠蹂躏糟蹋,把云若雪也拉入乱世之争的泥沼里她才甘心。
  “好、好,就这么办!我的好碧儿真不愧是爹聪明的女儿啊,哈哈哈——”
  一个因权成贪、一个因妒成恨,父女俩各拥心思、各怀鬼胎。
  偌大宽敞的厅内回荡着狡诈奸险的放肆笑声,傲慢而张狂。
  长夜漫漫凉如水,今晚没什么云,只有天上那轮满月抢眼的挂着,一旁则缀着几颗大小不一、不知其名的星辰,一闪一烁。
  云若雪身着简便轻衫,没目的地漫步在云府各处厢房庭院,仿佛对这处生长之地做最后的巡礼,逛得累了,便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到前方凉亭内小憩。
  她倚着雕栏落坐,螓首微仰,遥望天际明月星辰。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实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知是自己太紧张还是太兴奋。
  一想到明早之约,她就无法入眠,于是便趁夜出来走走散心。
  思君情怯意正浓,她拿出藏在暗袖里的沉甸铜牌,纤纤荑手抚上牌面的字,想起那霸道强势的男人,心口满足甘甜。
  原来心被幸福满满的涨痛就是这种感觉啊!
  分别不过日余,她对刀戒天的浓烈相思几要泛滥,不管何时何地,总会想起他的吻、想起他的温热怀抱、想起两人耳鬓厮磨时他在耳边轻诉的爱语。云若雪嘴角衔着抹掺了蜜的笑,红霞染腮,兀自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直到来人杂沓的步伐声惊扰了她的凝思,担心被人撞见,她忙转身藏在圆柱后方。
  两名轮职守夜的家丁,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隐约传进云若雪耳里。
  “啊,阿义,你听说明天围捕魔头的事了吗?”
  “早听说了。”名唤阿义的家丁一阵抢白,满脸理所当然的睨着身旁伙伴,“拜托,这是何等的大事,岂会不知道?你没看到今日下午庄里、庄外大伙简直要忙翻了,又快马送讯,又飞鸽传书,无不想在最短时间里招齐最多人马。”
  “可不是吗,几乎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全都来了,大家都想取刀戒天的人头,领取万两黄金。”另一名家丁阿德又说着。
  第3章(2)
  刀戒天?!
  听闻熟悉的名字,云若雪怔愣,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这时两名家丁的交谈声又起,她连忙压近身子继续聆听。
  “这些都是其次,早不是什么新闻了。”阿德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线思维,让阿义受到了的翻翻白眼,才接着补充说道:“你可知道,明日与魔头一役攸关云家地位,而这回的号召起义更是打着云家庄名义,只要大事一成,云家在三王爷眼里地位就不是一般,到时三王爷即位,一番论功行赏下来,云家主子吃香,我们这些下人不也跟着受惠?”
  “啊?对耶,听你这么说也是。”阿德搔着头一迳傻笑,忽地想到什么,又接着问:“不过明日之役胜算大吗?”
  虽是人海战术、以多欺少,可那个大魔头刀什么天的不也挺厉害的?
  “当然大了!”阿义的表情可蹈了,眼神透露出对自家小姐的崇拜光彩,“大小姐早把一切策划好了,等明儿个鱼饵一到位,那魔头就会自动上钩啦!”
  碧瑶小姐非但明艳漂亮、头脑聪明,办起事来精明果断的干练模样,比其他少爷们还更有云家继承人的架式身段呢,也难怪特别得老爷的宠。
  鱼饵?怎么又扯到鱼饵去了?阿德一张大方脸茫然至极,脑袋慢半拍的还没意会过来,“阿义,什么鱼饵啊?”
  “啐,就知道你这脑袋不灵光的二愣子会问,那饵不就是住在府里最南院的若雪小姐!”阿义撇撇嘴,提到云若雪时甚至是语带轻蔑。
  她?怎么回事?为何话题又绕回她身上?云若雪不明所以,内心狐疑愈深。
  “嗄?”阿德这下表情更傻,问出柱后隐藏的身影亦想明白的疑问,“为什么是若雪小姐?”
  “哈,说到这,就是我阿义的本事所在。”阿义这下不只蹈,还臭屁得意到快飞天,“这消息是我从大小姐的贴身女婢翡翠那套来的。”
  阿义嗓音压得更低,双眼骨碌兜转,确定四下无人,才继续说着刚听来的八卦,“听说若雪小姐和姓刀的魔头有染,明日便是趁两人私会的机会,将他捉拿。
  哼!他们俩一个是邪魔歪教的大魔头,一个是不守妇道的杂牌小姐,依我看呐,他们是男盗女娼,怎么配怎么刚好!“
  “什么?若雪小姐和刀——唔唔唔——”阿德肥厚的嘴唇陡地被盖住。
  “嘘嘘——小声点!”阿义忙不迭地伸手捂住阿德,封住傻大个差点冲口而出的雷声大嗓,让他一个字儿也挤不出,“要死了!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这秘密是不是?去去去,换班时间到了,走了走了。”
  他急声催促对方,之后两人相偕离去。
  两名家丁后面又说些什么云若雪已听不进,直到吵闹拌嘴的身影远去,她才怔忡失神的走出暗处。
  皎洁月光照在云若雪惊吓过度、褪去一片血色的莹白玉容上,她紧咬双唇,牢握手里的那块刀门令,仿佛要将其融入骨血般用尽全力。
  为什么?为何总要在她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又狠狠夺去一切?一次又一次。
  小时候和她要好的厨娘、婢女、她捡回来豢养的流浪猫狗,还有白白——都死了,通通死了!
  她知道是碧瑶姐主使这一切的,现在又换成刀大哥了吗?不行,绝不能让云家利用她来伤害刀大哥!可是,她也不愿刀大哥伤了云家人呀!
  正邪双方的对峙立场、彼此的仇视杀戮,非朝夕即可弥平,明日一役不过是冰山一角,类似的争战仍会层出不穷。她该如何做,才能制止这一切呢?
  云若雪摊开手心,垂首睇视躺在掌心里的那块青铜令牌,双眼敛阖,盈满眼眶的珠泪无声的落下。
  顷刻后,美目再睁开,晶亮星眸里是看破一切的透彻,她抬首遥望着远处那座险峻之山的方向,绽开一抹无奈又凄楚的笑——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旭日初升,时间荏苒,直到竿影接近巳时的位置。
  刀戒天踏入紫竹林,随即发现周遭流动不寻常的气,深邃眸光微敛,唇际勾起讽笑,步伐则不停的继续往茅屋前进,以不变应万变。
  这些烦人的苍蝇还不知死心?
  抬头瞥了眼上方日头的位置,估量离约定的时间还充裕,够他先解决障碍再赴约,亦可免去让云若雪看见腥风血雨的残杀景象。
  不出几步,埋伏林内的各路武林高手已飞身窜出,各个手持刀枪剑戟,将刀戒天团团围住——“站住!刀戒天你这危害武林的魔头,今日看你还能往哪逃?”
  “我们武林六帮十二派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没错!上回没毒死你算你命大,这次谅你插翅也难飞!”
  喔?刀戒天剑眉略挑,冷嗤一声。
  他眼神睥睨、神色从容的逐一扫过前方人马,骨血里肃杀之气开始翻腾。看来有几张熟面孔还参与了上次围捕他的行动,这下新仇旧恨一起报,岂能让他们好过?
  “都说完了?”眸色骤寒,语气森冷,他缓慢抽出背上的青虹弯刀,蓄势待发,“我以为会再多说一些,毕竟这是你们最后的遗言,不过,少说点废话也挺好的。”
  “你——哼!都死到临头了,语气还这么狂妄自大!”
  “诸位,我们人手多,大伙儿齐心一力,就让这魔头见识各帮派能力!”
  “对!大伙一起上!”
  “上啊——”
  双方之战弩张剑拔,霎时紫竹林刀光剑影,兵器铿锵,以众克寡的双方之战,不消片刻局势翻转,云家庄起义誓师之各路人马,敌不过刀戒天雷霆万钧的飞刀快手,兵败如山倒。
  他那几乎探不见底的高深武力和迅捷身手,没多久时间已折损他们过半人马,逾百好手转眼间片甲不留。
  眼见大势已去,屠魔之计失利,一道原先蛰伏在上方竹丛窥探情势的绿衣身影,按捺不住地纵身跃出——“刀戒天,看招!”云碧瑶娇喝一声,已持剑跃出,往刀戒天袭去。
  对方来势汹汹,刀戒天一个侧身飞旋,闪过凌厉攻势。
  “你是何人?”
  绿衫女子姿态妖娆,明媚双眼和特意妆点过的朱唇,将脸蛋衬托得更加冷艳。
  “呵呵呵,我?”落地,她收回剑势,美眸秋波盈盈睐了眼刀戒天,红唇轻吐:“小女子乃云家庄大小姐——云碧瑶!”持剑的手转了个招式,继续攻击。
  见面胜似闻名,这男人顶尖的刀法及身手,让她更感兴趣了。
  云家大小姐?墨如星石的双瞳陡亮,刀戒天边闪招边开口:“你是若雪的姐姐。”
  “若雪?呵,叫得可真亲热呐,不愧是姘头!”云碧瑶出手攻势不断,招招狠戾致命,“还有,我和那贱人一点关系也无,我可没有那样恬不知耻的妹妹!”
  “住口!不许你这么说她!”他绝不许任何人污蔑若雪,即使是自家人也一样。
  刀戒天震怒至极,几番交手,觑了她一个空身,弯刀便扫住云碧瑶右手中的长剑,接着奋力一抽,将剑身挑离她的掌控。
  咻咻几声,长剑银光飞旋,最后笔直插在数尺之遥的泥地上,静止。
  “啊——”过重的力道,震得云碧瑶虎口撕裂,痛得手微微抖颤。遭人夺去兵器,她犹不死心的改以拳脚继续出招,“喝——”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受够云碧瑶毒辣招式的步步逼迫,刀戒天终于耐性耗尽,猛地出掌直击对方胸口——这一掌,却是故意打偏。
  他承认,云碧瑶的身手确实比一些江湖小卒要高上许多,可在他眼里,终究是花拳绣腿。他只是不明白,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何以习得如此阴狠的武功招式?
  云碧瑶胸肩中掌跌落在地,发丝凌乱,有几撮散落颊边,模样甚是狼狈。
  她倏地咳出一口鲜血,却仍脸带娇媚,咯咯笑道:“呵呵呵,我云碧瑶技不如人,今日败在你手下,你不要就连我一块杀了。”媚眼斜睇刀戒天身后某处,唇畔恶意狡诈的笑痕更明显,“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等我伤愈再来杀你一回?”
  这么多条人命,她就不信那天真烂漫的女人还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她就是要利用这场杀戮、这份血债,折磨那女人单纯的良知,让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知道,她究竟选择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会杀你。”刀戒天收刀入鞘,俯睨重伤倒地的狼狈女子,见她眼光闪烁,不时瞥看后方,他脑中倏地闪过一簇灵光。
  糟!难道——他呼吸凝窒,身体贲张的肌肉,因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而紧绷,缓缓转过身,云若雪绝美出尘的盈盈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若雪?”黑眸凝望着伫立数尺之外,那一身雪白衣裙、面色如纸的女子。
  她什么时候来的?又看见了多少?
  这念头让刀戒天心里打个突,没来由地感到胆颤害怕。他收拳紧握,内心忐忑紧张,而云碧瑶虚弱的声音和讽笑,隐约传进他耳里。
  “呵,你以为她在看尽这一切后,还会心甘情愿跟着你这双手染血的大魔头吗?哈哈哈……咳!”受损的心脉气血翻涌,云碧瑶又呕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脑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即是——她成功,成功将那朵高雅的白莲扯放泥沼,洗不清了……再也洗不清了!
  第4章(1)
  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原来他们所谓的正邪之争竟是这般的血腥残忍。
  早藏身在暗处,泪眼看尽一切的云若雪,驻足在一地死尸之间,双眼有些迷惘的扫过四处,放眼所及,是遍地腥臭的血红,宛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长久,表情木然怔仲的她,才踏着蹒跚的步伐缓慢前进,一袭拖地的白纱裙摆掠过地上的血水,染上刺眼的红。
  直至刀戒天面前她才止步,抬眼紧瞅着褪去狠戾神色、双目楞瞪着她的男人,她眼里犹凝着未干的泪,久久静默不语。
  良久,她终于轻启檀口,打破沉默,“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人究竟哪里错了?”
  声音问得极轻,语气幽幽,“告诉我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分正派、邪派?为什么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够了,真的够了!
  如果和他相守是要踩过这么多条人命,那她不要了,这样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她不想再看见这种残暴杀戮的景象,尤其是见他双手沾满血腥。
  “若雪。”刀戒天伸出手,想同往常一般抚上她的脸,却遭她出声喝止。
  “别碰我!”挥去他的掌,她表情忿恨的怒喊:“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呀!”
  刀戒天紧抿双唇,蹦紧下颚,睇视着怒气勃发的她,心口仿佛因她愤怒的指控而刨空一块,开始淌血。
  “我无话可说。”正邪敌对的仇杀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他不想解释太多。
  “你可知道,看到你这么杀人不眨眼,我的心好难过、好痛,我多想制止却无能为力。这些都是人命呐!刀大哥,你难道就不能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哈——”刀戒天闻言放声狂笑,讽刺的反问:“那你说,谁来放过我?谁又给我一条生路?”
  刀口舔血的日子他都过了十多年,现在要他放下屠刀,怎能说放就放?
  “怨怨相报何时了,我相信只要一方肯停,时日一久,局势必定会有所改观的。”
  “不用再说了!如果今日你是来当云家说客的话,就到此为止!”他厉声制止,发现口气似乎太冲,倏地转缓,“若雪,我不想跟你吵,别在这件事上和我争吵。走!跟我一起回刀门山庄。”说着便牵起她的手。
  “不,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连云家人也不会放过?”奋力挣开他的手,她目光灼灼的瞪着他,“回答我!”
  刀戒天微恼地瞪着脾气执拗的天真女人,见她非得要到答案才肯罢休的固执神态,终于不再坚持给了她答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他们再周旋缠斗到底,我无法保证。”
  所以意思是不会了,究竟是她太天真了吗?她以为刀大哥会为了她放弃。
  云若雪觉悟地合上眼,痛彻心扉,随后拿出随身带在身上的刀门令,一双哀伤的水眸,瞬也不瞬地瞅着他。
  “刀大哥可还记得这快刀门令?你说过我可以拿这令牌要求你一件事。”
  “记得。”瞪着她掌心的令牌,他不动声色。
  “好,那我要你自此放过我姐姐,放过所有云家人!”语气略顿,接着她又忿恨地喊道:“听见了吗?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这是剂重帖猛药,唯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断绝两方关系,现在刀戒天虽不杀云碧瑶、不灭云家,可日后她无法求云碧瑶和云家同样不杀刀戒天。
  她知道碧瑶姐姐好强的个性,也知道刀大哥不是轻言罢休之人,如此缠斗下去,这情景恐怕会不断上演,而自己也会沦为被利用的对象,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倘若是这样,她会更难辞其咎,所以情愿现在就牺牲两人情意,让碧瑶姐没有机会再利用她,另方面亦可成全对娘亲的诺言——保云家周全!
  “你说什么!?”刀戒天语调激昂,一脸无法置信。
  何以连她也和世人一样这般看待他?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话自她口中说出,有如千刀万剐般狠狠凌迟他的心。
  “告诉我,是我听错了?还是云家人让你这么做?”他的若雪不会这样待他的,一定是云家人又做了什么,才迫使她这么反常。
  “没有,你没有听错。”云若雪抬起下颚,双眸晶灿,语气坚定决绝,“你是大魔头!杀人不眨眼、双手染血的大魔头!我恨你!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你!”
  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牙一咬心一横,决绝话语冲口而出,“我恨不得自此跟你永远不再牵扯,恩断义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想这么做的,不管是云家或他,她都不愿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可是已经赔上这么多条人命,她不能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的幸福。
  然则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推得远远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你真是这么希望?”恩断义绝?这样的决绝他无法接受!
  乍闻决裂的言词,刀戒天猛得抓紧她的肩,锐利的眼神像要将她穿透般的狠狠瞪视着她。他情愿相信,方才不过是她一时的冲动之言。
  “对!”再度挣开他的双臂,她举起手中那块青铜令牌,“还有,这块东西还给你,这种邪教魔物我云若雪不屑要!”
  说完,她便将令牌往他身上丢掷而去,在他尚不及伸手抓住时,便匡当一声落地。
  低头瞪着被她弃如敞屣的刀门令,片刻后,他才神色木然地弯身捡起,如同捡起被她践踏的真心。
  收紧手中的令牌,他恍若失了魂似的轻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真是你想要的?不会后悔?”
  哈,好一个不屑要!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尔尔,枉他一片赤忱痴心,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傻啊!
  一股热气冲上眼眶,云若雪眨了眨眼,压抑下几要夺眶的湿气。
  “不后悔!”语气伪装得十分果决,现在绝不能功亏一篑,就让他恨她吧!
  “再说一次!”刀戒天大声叱喝,眼眸染上愤怒的赤色,那块紧握在手里的令派几要被他捏碎。
  他好气,气她的心狠和言不由衷,气她用这种方式逼他就范。
  “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就算要我再说几次都一样,我云若雪永远都不会后悔!”
  “好,就如你所愿!”话声方止,他奋力将令牌朝天际掷出,接着弯刀一落,凌厉刀锋划过,令牌一分为二。
  铿锵落地的两截令牌,一半已粉碎,而另一半则形不成形,字不成字。
  刀戒天居高临下的冷睇那块残破令牌,薄唇紧抿许久,任由沉默蔓延,仿佛正哀悼跟着支离破碎的心,这块令牌再也没有意义了,只是一截断碎的破铜,不会再有意义。
  尔后,他眸色转为森冷淡漠,将所有心伤埋葬心底,再抬眼望着眼前令他心碎的绝情女子,终于掀启薄唇,落下两人正式的决裂。
  “从今尔后,我刀戒天和云若雪就如同此令——恩断义绝!”
  从今尔后,我刀戒天和云若雪就如同此令——恩断义绝!
  回忆像开了口的闸,任凭翻涌的思绪倾泻而出。
  云若雪做了好长一个梦,又梦到两年前和刀戒天的过往,梦到那日教她痛彻心扉的决裂分离。
  天翻鱼肚白,窗外几只麻雀吱喳啼叫,扰断清梦。
  她睁开眼,美目楞然地瞪着上方梁柱和茅草屋顶,然后困惑的转过屋内简朴陈旧的摆设,有片刻记不得自己是身在梦境还是现实,直到靠窗的桌案边,那个双手环胸、坐在椅上闭眼歇息的男人落入视线里,她才忆起。
  原来她真的在紫竹林的茅屋里,这不是梦。
  她记不得昨晚是何时入睡的,只记得刀戒天在讲出求她当他的妻时,她一迳的顾着哭泣,哭得迷迷糊糊的,抑或是她是哭到睡着的?
  看来,他是将床铺让给她,自己则挨着窗,屈身坐在椅上睡了一夜。
  怕惊扰了闭目而眠的男人,她放松手脚小心翼翼的坐起身,翦水双瞳借着洒入窗内的晨光,趁着他未醒时贪婪的注视着他,神色复杂地逐一扫过男人难得放松的五官——他有一对霸气飞扬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唇形好看却总是紧抿的薄唇、形状方正的下巴,还有此刻闭着的那墨如星石的凌厉鹰眸。
  他并非时下所推崇那种白皙俊美的男人,且长年习武风吹日晒的关系,让他的皮肤黝黑而粗犷。
  然则太过立体且刚硬的五官线条,加上他严肃拘谨的个性,总把一张还算好看的俊朗面皮绷得更肃穆严厉,教人生怕颤栗,可就是这般强烈的气质,让他更显一方门主的霸气和威严。
  只是和当年相比,他眼尾已添上些许细纹,左边眉角甚至多了道小疤,看来两年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沧桑,但亦更添沉稳内敛的成熟魅力。
  不知望了刀戒天多长时间,云若雪才不舍的敛回目光。
  她下意识地探手入袖,想拿出随身珍藏的半截令牌,而袖内空无一物让她猛然一僵,才想起令牌是藏在红嫁衣的暗层,而非穿在身上的这件水蓝素衫内。
  难道是在挣扎时掉了?还是在嫁衣的暗袋里?不行,她得找出那件红衣。
  打定主意,她轻声下榻,套好绣鞋,放轻足音走向门口,手才碰上房门,闭眼假寐的男人就开口了。
  “想去哪里?”
  云若雪闻声一顿,却没转过身,她唇瓣掀了掀,犹豫半晌才开口道:“没,只是想出去走走。”说着又跨出一步。
  “慢着。”刀戒天起身来到云若雪身后,手中已握着弯刀,“若要出去可以,但必须我陪你同行。”
  “为什么?难道我连一个人静一静的权利都没有?”云若雪略偏螓首,眼角余光睨了深厚护卫意味浓厚的男人一眼。
  “不是没有,只是现在不行,而且我不放心。”他解释。其实他是怕她离开,又或者做什么傻事,加上现在形势未明,他担不起再有人伤害她的风险。
  “你!”云若雪气恼,而后赌气说道:“随便你!”
  她绷紧俏脸,又偏头瞪了男人一眼,才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这之间,她从未转身正视身后的男人。
  他深情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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