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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来报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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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啊。”Peggy点头,目光跟着凝定在钟上。
这座水晶机械钟是赵总和妻子度蜜月时买回来的,记得当时他曾跟她说过,这座钟跟另一座放在家里的是成对的,都是出自十八世纪一个欧洲宫廷工匠之手。
据说这对机械钟,一个是夫,一个是妻,钟的背面各有一个钥匙孔,钥匙却是嵌在对方的底座下。
也就是说,若要打开这钟背后隐藏的小空间,必须使用对方的钥匙。
钟的顶部,有个星形洞口,那是许愿之星,钟的主人将心愿投入这洞口,封在时间的空间里,等待有一天,心爱的人拿钥匙来开,主人的愿望便会实现。
“是个很浪漫的传说呢!”Peggy微笑地感叹。“设计出这对钟的人一定很罗曼蒂克。”
“据说设计这对钟的工匠其实暗恋着当时一位公主,他将妻钟献给公主,自己则留着夫钟,可惜公主一直没发现这个秘密,到工匠去世之后,才有人从他当初设计的手稿翻出这个秘密。”赵英睿幽幽地解释。
Peggy深思地望着他。“夫人知道关于这对钟的传说吗?”
他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说出来,愿望就不灵了。”赵英睿笑着说,笑容开朗,笑意却苦涩。
他掏出手帕,很细心地擦亮钟,Peggy默默看着他的动作,胸口揪住。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老板擦那座钟,只是她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宝贝自己的珍藏,直到今天,才领略到这举动或许有更深一层的涵义。
一种令人心动也心痛的涵义。
她清清喉咙,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室内静寂,时间冻结在一道缓缓流动的情意中。
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魔咒般的静寂。
两人同时讶然回头。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后面跟着阻止不及的两个年轻秘书。
“对不起,赵总,这位小姐坚持进来找你。”秘书们仓皇地道歉,试图将发鬓散乱、脸色苍白的女人拉离办公室。
“小柚子!”赵英睿认出闯进办公室的女人,大吃一惊,挥手要秘书们退下。“你们先出去,她是我的朋友。”
秘书们面面相觑,两秒后,才默默离开。
赵英睿震惊地走向萧容柚。“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
“英睿、英睿!”萧容柚哑声地唤他,几乎带着哭音,她抓住他臂膀,泪眼楚楚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
“英睿,有个男人……有个男人跑来我家,他说、他说──”萧容柚喘着气,眼神惊骇。
“他说什么?你冷静点,先告诉我那男人是谁?”赵英睿安抚她。
“是、是杰!”她哽咽地、歇斯底里地哭喊:“他说他是杰,他居然敢说自己是赵英杰!”
“什么?!”赵英睿惊怔,当场冻在原地,就算雷电直接劈在他头上,恐怕也不能带来如此刻的震撼。“你是说……我哥?”
“他不可能是杰!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是他……什么都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萧容柚嘶声喊,情绪崩溃。
赵英睿怔然无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柚子疯了吗?怎么可能有一个长得跟杰不像的男人自称是杰?杰已经死了,不是吗?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小柚子你听我说,不论你看到的人是谁,那人绝不可能是杰,不可能是──”
“可是他知道所有的事!”萧容柚打断他,眼眸惊恐地睁大。“那些事除了我跟杰,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可是他知道!”
赵英睿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勉强从喉咙逼出声音。“这……一定有什么原因吧,你先别急,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再帮你想办法。”
萧容柚没说话,趴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不停地颤抖。
赵英睿可以想见她受到的惊吓,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称是她死去的丈夫,知道他们夫妻俩所有的私密,怪不得她会恐慌到要崩溃。
这简直像悬疑小说才有的情节。
但不可能,现实不是悬疑小说。
赵英睿深吸一口气,温柔地拍拍萧容柚惊颤的背脊,安抚她,正打算扶她到沙发上坐下时,办公室门被推开,另一个女人走进来。
是蕴芝!
赵英睿惊愕地僵住,瞪着不请自来的妻子,她捧着个保鲜盒,也呆呆地看着他。
“蕴芝,你怎么来了?”怕妻子误会,赵英睿轻轻推开萧容柚,走向她。“有事吗?”
蕴芝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罩着薄雾的双瞳,隐隐闪着光。
“你怎么了?”他担忧地看着她怪异的表情。
“睿,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一个男人。”她终于开口,嗓音涩涩的,半卡在喉咙。
他皱眉。“然后呢?”
“他叫我……芝芝。”
芝芝?!赵英睿倒抽口凉气。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我。”蕴芝抬眸望他,恍惚地微笑。“是英杰。睿,他还活着。”
他心跳一停。
“英杰还活着。”蕴芝喜悦地、作梦般地说道,眼角,无声地落下一颗晶透的泪。
听到她这句话,一旁的萧容柚哀叫一声,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
他毫无所觉,只是怔怔瞪着妻子颊畔那颗眼泪,脊髓发冷,整个人好似跌入冰窖里,一阵阵地颤栗。
“不管那家伙是谁,都绝不可能是我哥。”
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萧容柚送回她的住处后,赵英睿开着车,载妻子回家。两人一路沉默,下了交流道,车子让一串车流给堵住,赵英睿焦躁地等待着,片刻,积压许久的情绪爆发。
“我哥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他嘶声咆吼,握拳用力敲喇叭,尖锐的声响嚣张地穿过车阵,引来四周车主一阵不满。
赵英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冲动的行为已引来众怒,还打算再敲一记,蕴芝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他。
“睿,你冷静一点。”
赵英睿瞪着那双温柔地包覆着他的拳头的玉手,胃部沉闷地揪住,他抬眸,近乎愤恨地白了妻子一眼。
“你要我怎么冷静?有个陌生男子冒充是我哥哥,而你居然还傻到相信!你怎么会以为那人真的是杰?他如果真是的话,长相应该跟我一模一样啊!难道你认不出自己的老公长什么样子吗?”
“我当然认得出来,他跟你长得是不一样……”
“那你怎么还会相信他是我哥?就因为他叫你『芝芝』?!”提起这个小名,赵英睿怒火更炽。他从来不晓得原来自己的哥哥私底下曾经这么叫过蕴芝──如此亲昵的称呼!
嫉妒,在他胸口烧出一个大洞。
蕴芝却还浑然不晓,傻傻地解释:“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那么叫我,如果他不是英杰,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是──”赵英睿一窒,说不出话来。的确如蕴芝所说,如果那人不是杰,为何会使用他私下对她的昵称?小柚子也说过,那人知道许多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难道他那个双胞胎哥哥真的死而复活?世上有这等怪事?
“我不相信!”赵英睿狠狠磨牙,心海强烈翻滚的波涛让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如果他真的是杰,为什么不敢跟你上来和我对质?他一定是心虚,怕我戳破他的谎言!”
“他说他怕萧容柚太激动,想让她冷静一点──”
“他说谎!他不跟你上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杰!如果他是的话,这几年都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要让大家以为他死了?他难道不晓得,大家都因为他的去世很伤心吗?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答应爸爸进公司,也不会那样不要命地工作,要不是因为想代替他,我──”
他猛然顿住,警觉自己在无意之间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事,他从来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的心事。
他僵住身子,双手死命地抓住方向盘。
蕴芝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下巴一阵阵抽凛的肌肉,看着他幽黑的眼底,压抑不住的痛楚,她倏地领悟他有多难受。
对他来说,双胞胎哥哥亲得就好象自己的另一半,虽然两人的个性截然不同,但那血缘的神秘联系,却是怎么也斩不断。
所以杰去世后,他才会那样忽然变了一个人,卖命地工作,因为他想连同哥哥那一份一起活着。
为什么对他这样的想法,她一点也不吃惊呢?蕴芝恍惚地想,感觉自己的心房柔软地揪扯着。
或许她早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
“如果杰真的骗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他激动地声称。
蕴芝幽幽地叹息。她了解丈夫的心情,那是一种遭受背叛的强烈怨恨。
车阵开始前进,赵英睿却还沉浸于起伏的情绪中,回不过神。
“睿,开车了。”她柔声提醒他。
他猛然定神,狼狈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瘸了腿的老人,在星夜里不稳地前进,终于,他受不了了,方向盘一转,在路边暂停。
这样也好,在他心神如此震荡的时候,开车的确很不适宜。
“要不要喝点什么?”蕴芝问。“旁边就有家便利商店,我去买。”
赵英睿蓦地转头瞪她,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你还能这么镇定?你下午在办公室告诉我杰还活着时,不是还激动得流眼泪了吗?怎么现在好象没事一样?”
“我──”蕴芝茫然眨眼。
说也奇怪,她当时遇到那个自称是英杰的男人时确实很激动,所以才会那样闯进丈夫办公室,急着告诉他这消息,但现在,相较于萧容柚的崩溃和睿的愤慨,她似乎真的很平静。
“是因为你很笃定地相信那个人就是我哥吗?你一点也不怀疑?”
是这样吗?蕴芝犹豫地蹙眉,并不觉得是如此。
“你真的相信那人就是我哥?”他厉声质问。
她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她自认这是很中肯的回答,但赵英睿听了,好象很生气,完全无法接受。“为什么你会认为有可能?是因为你真的相信,还是故意要勉强自己相信?”
“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我怎么知道?!”他咆哮。“也许是因为你潜意识就希望我哥还活着,你希望能见到他,所以才那么轻易就相信了!”
“就算是又怎样?”她低声反问:“难道你不希望英杰还活着吗?”
赵英睿怔住。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他却答不出来。
他希望自己的哥哥还活着吗?当然希望!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太诡异、太不合常理了!最可恶的是,蕴芝似乎完全不这么觉得。他不懂她究竟怎么想,更介意她今天在办公室流下的那滴眼泪。
只是一颗眼泪,他却有种可怕的预感,彷佛他们三年的婚姻将就此毁于一旦。
他很慌,脑子像纠缠不清的毛线球,一团乱,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
而在他如此焦慌的时候,他的妻,竟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简直无法相信。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哑声呢喃,忽然觉得累了,浓浓的倦意占领他全身。“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会改变一切吗?”
“改变什么?”她听出他语气的疲惫,嗓音莫名地有点发颤。“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当然不懂。”他自嘲地闭了闭眼,早料到她会如此回答。
“睿?”
他张开眼,凝视她,泛红的眸,眼神很空洞,就像大火烧过后,灰灰冷冷的世界。
“蕴芝,你坦白告诉我,其实从小到大,你爱的人一直是我哥,对吧?”
第十章
沉默,像故事里那些阴森森、缠住老房子的藤蔓,瞬间占领了整个车厢。
赵英睿拋下这么句惊天动地的问话后,便立刻转过头,重新发动引擎。
他没等蕴芝的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沉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语地开车。
蕴芝垂着眼,同样不作声。
她在思考。
回忆如潮水,在她脑海翻滚,一幕幕前尘往事,在眼前飞逝而过。
从那个初次见到双胞胎兄弟的午后,到现在,她与丈夫默默无言地相邻坐在一个车厢里。
她品尝着回忆的点点滴滴,酸、甜、苦、涩。
车子回到赵家大宅门口,开进庭院,进了车库,赵英睿开门下车,蕴芝却仍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车里。
月光幽幽地落下,映亮了她身旁那面车窗,也迷蒙地勾勒出她姣美的侧面。
赵英睿定定地站在车外,隔着车窗,看着她。
她与他,相距只有一窗之隔,只要他打开门,就可以拉她下车,可是他却彷徨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当她下了车,她会离他更近,还是更远?会是永远的分离吗?
他绷着全身肌肉,不愿去揣测任何可能性,或者说,不敢去揣测──
倏地,车门打开。
她首先伸出一双修长的腿,裙襬在玉润的小腿上翻着波浪,然后,她挺直娇躯,月光温柔地晕在她飞扬的发梢。
赵英睿感觉自己的心被拧碎了,因为那月光,因为那娉婷的容姿,因为那张清丽的脸上,两丸乌亮的黑玉。
他绝望地闭上眼。
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不这么爱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一个人如此主宰自己的心跳?
欧蕴芝,她是他命里的克星,唯一的女神──
“睿。”她柔声唤他。
他胸口一震,最爱她这么喊他,也最恨她这么喊他。
“你可以告诉我吗?怎么样才叫做爱一个人?”她幽幽地问。
他猛然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瞪她。“你说什么?”
她迎视他,幽蒙的眼底,隐隐闪着一丝感伤。
“还记得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你忽然说你爱我,那时候我什么也没说。”
他当然记得!赵英睿眼神阴暗。就在那个晚上他恍然大悟,原来爱一个人也会带着恨。
“……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不晓得怎么回答,我搞不懂,怎么样才叫爱一个人。”她低声剖白自己的心情。
他震惊地听着。“你真的不知道?”
“你告诉我。”
他一愣,几秒后,才勉强开口:“这个……很难解释。”爱一个人这种百般复杂的滋味,该怎么解释呢?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爱着英杰呢?”她反问。
他一窒,忆起过往,眼神变化万千。“因为你总是跟他在一起,因为你心里的话只愿意跟他说。”
“我喜欢跟他相处,是因为感觉很自在,我跟他说心事,是因为我觉得他听得懂。”
她这意思是与他相处不自在吗?她的心事他听不懂吗?
赵英睿咬紧牙,胸口很闷。“那我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想法?你以前总是躲着我,你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我那时候之所以不敢太接近你,是因为……”蕴芝停顿,垂下眼,彷佛在整理自己的心绪。“我害怕。”
“害怕?”这理由太令赵英睿意外。
蕴芝抬起眼,苦涩地牵唇。“你总是让我变得不像自己,跟你在一起,我好象总是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他愣愣地看她。“比如说什么?”
“比如说,赌气,比如说,嫉妒。”低哑的嗓音带着自嘲。
“赌气?嫉妒?”他很讶异。他一向冷静从容的妻子也会有这些负面情绪?
她察觉到他的不信,语气更涩。“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跟我爸妈来这里拜访,你跟小柚子一群人在草地上打棒球。”
“嗯。”
“那时候你邀请我一起打,我起先不敢,因为我觉得那不是女孩子该玩的游戏,而且我爸妈也会不高兴。”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答应了呢?”
“是你激我的。”她微微别过眼,似有些赧然。“你一直夸萧容柚,我感觉得出来你很欣赏她,你觉得那样能文能武的女生才可爱。”
“你这么想?”他惊奇地望她。
这回,换她不敢迎视他目光了。
他咀嚼她说的话,玩味其中的涵义,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是嫉妒小柚子,跟我赌气?”
她点头。
他怔愣,心跳逐渐狂野。
他该不会是会错意了吧?怎么她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很像是……她很介意他对她的看法?
“那时候的我,还不太能厘清自己的心情,只是本能地惊慌,知道自己不能太接近你,因为你……是会让我失控的人。”
他令她失控?
赵英睿瞪着妻子,她莹润的颊,已因为如此的表白染上薄薄的红晕,她如樱花般美丽的粉唇,在风中轻轻颤抖。
“还记得我们大吵一架,你说要离婚的那天吗?那天我看到杂志上你跟萧容柚的照片,我觉得很不是滋味,你说是因为她是英杰的未亡人我才会那么生气,但其实不是的,是因为你。”
“因为我?”
“因为你总是跟她那么要好,所以我才──”她忽地顿住,没再说下去,脸颊愈发地红,贝齿轻轻咬着唇。
她看起来,完全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很羞涩、很不知所措的模样。
老天爷!
他开始觉得晕眩了。“既然你那么怕我让你失控,当初又怎么会答应跟我结婚?”
她不说话。
“是因为把我当替代品吗?因为我哥过世了,所以你才找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焦急地追问,多年来,这一直是他说不出口的痛。
“不是这样的!”听他这么说,她忽然扬起眼,激动地澄清。“我不会拿你当谁的替代品,你不是!”
“那你为什么──”他蓦地顿住,惊愕地发现她的眼,竟缓缓地漾起泪光。他顿时手足无措。“蕴芝,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不是的,你没说错,只是我──”她摀住唇,像要压抑住呜咽的冲动,片刻,她才稍稍平静下来,玉手下滑,改为抚住喉咙。“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这么想,这三年来,我一直让你这么痛苦。”
她喑哑地说,凝视他的眸漫过浓浓愧悔,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再度震撼,彷佛有雷电劈过脑海,又一阵晕眩。
“我对不起你,睿,这些年来,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回报给你的,却只有痛苦。”她哽咽地道歉,眼眶泛红。
他哑然无语。
“我嫁给你,并不是拿你当谁的替代品,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为什么?”
“我知道你会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我妈妈以前也跟我说过要我离你远一点,可是我……还是很想嫁给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
泪水,悄悄溜出她眼眶,那颗晶莹剔透,宛如珍珠一样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
他怔望着她,心很痛,很痛,痛到自己眼眶也忍不住泛红。
他忽然想起她生产那时候,也是拚了命地跟他道歉,明明痛得死去活来,却只挂念着自己伤了他的心。
他觉得自己好象开始懂了,懂得这个以前总让他捉摸不定的女人。
她其实,是很在乎很在乎他的──
他上前一步,拥住她,她娇柔的身躯激越地颤抖着,像狂风中不堪摧折的花朵,他心疼地收紧臂膀。
“外面很冷,我们进去,好吗?”他温柔地问她。
她点点头。
赵英睿拥着蕴芝进屋,保母恰好也在客厅里,正拨着电话,一见两人,忙放下电话,如蒙大赦地走过来。
“太好了!二少、少奶奶,你们总算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宝宝,她傍晚的时候忽然发起烧来。”
“宝宝发烧?”夫妻俩惊慌地互看一眼,跟着一起往楼上育婴房奔去。
宝宝躺在摇篮里,皱着小小的眉睡着,脸发红,额头冒汗,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蕴芝焦急地追问跟上来的保母。“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你别紧张,少奶奶,宝宝没什么大碍,婴儿抵抗力比较弱,本来就很容易发烧。”
“那也要带她去看医生啊!”
“我带她去附近的诊所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让她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就算宝宝没事,你也应该先打电话通知我们!”赵英睿厉声责备保母。“万一宝宝病得很严重怎么办?”
“我──”保母脸发白,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小声地辩解:“我刚刚就是要打电话给你们的。”
“为什么不早点打?”
“那是因为──”
“是我叫她别打的。”一道森冷的嗓音插口。
是周美兰。她盈盈走进育婴房,很不赞同地皱着眉,瞪着儿子。“你冷静点,一点小事就这样大吼大叫成什么样?”
“妈!你为什么不让保母通知我们?”
周美兰没立刻回答,挥手要保母离开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发烧而已啊,有必要弄得惊天动地吗?这点小事让她自己处理就好了,你公司的事那么忙,哪能顾到这些?”
“谁说我顾不到的?!”赵英睿低吼,很气母亲这样擅作主张。“宝宝的事比公事重要多了!”
“你说什么?”周美兰不满地训斥。“让你爸听到,又要骂你不像个男人了!”
“天天为公司卖命,连自己女儿生病都不管,就算是个男人吗?”
“你──你还跟我顶嘴?真是气死我了!”周美兰脸色铁青,转头望向儿媳妇。“蕴芝,你说,我这样做错了吗?”
蕴芝没回答,俯身看着摇篮里的宝宝,伸展衣袖,很温柔地替宝宝擦汗。
“蕴芝,你说话啊!”周美兰提高嗓音。
宝宝惊动一下,发出短促的喘息。
蕴芝僵住身子,眼底闪过一丝焦虑,过了一会儿,确定宝宝没被吵醒,才盈盈走过来。
她站定在婆婆面前,仰起头,眼眸很清澈。“睿说的没错,妈,你应该让保母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的。”
“什么?”周美兰一愣,没料到一向柔顺听话的儿媳也这么说。
“幸好宝宝今天只是轻微的发烧,万一她病得很厉害呢?你不能不让我们做父母的陪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美兰阴沉地瞪她。“我早告诉过你几百遍了,不能太宠孩子,整天围着婴儿团团转像什么话?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是宝宝的妈妈,照顾她就是我最重要的责任。”
“那是保母的责任!你最该做好的是我们赵家的媳妇!”
“请你小声一点,妈。”蕴芝板着脸,语气很平和,眼眸却隐隐跃动着火光。“别吵醒宝宝。”
“你!”周美兰震惊。虽然儿子跟自己顶嘴她也很不高兴,但总是习惯了,可这个儿媳居然也敢跟她这样呛声?是吃错药了吗?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妈,可是从现在开始,我请你不要插手我们对宝宝的教育。”
“你、你说什么?”周美兰气得浑身发抖。
“我知道你有一套教育孩子的方式,可是我并不想那么做──不许孩子吃甜点,强迫他们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成为大人,你或许觉得这样才能让孩子成大器,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不想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教育方式错了?”
蕴芝点头。
周美兰惊得倒抽口气。“你胆敢这样当面指责我?”
蕴芝勇敢地直视她。“你知道吗?为了达成你跟爸的期望,睿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压力?他可以更快乐的,你们却强迫他成为一个不像自己的人!”说到最后一句,她显然相当忿忿不平。
周美兰僵在原地,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她转头看向儿子,后者却比她更震惊,呆呆地凝视着妻子。
蕴芝彷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缓表情。“我希望宝宝快快乐乐地长大,我知道睿一定会是个好爸爸,我也想当个好妈妈,我们会好好爱护她。”她停顿,目光变得慈爱温柔,满是母性光辉。“妈,算我求你,请你成全我们好吗?”
周美兰一声不吭,冷冽地瞪着儿媳,试图以眼神折服她,她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决,不改心意。
周美兰顿时领悟,这场婆媳之争,是她输了。她悻悻然地拂袖走人。
室内一片静寂。
赵英睿惊愕地望着蕴芝,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反抗长辈,他从来不晓得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为了宝宝,她挺身而战。
但这样的勇气,纯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或者也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替他觉得委屈……
“二少、少奶奶,小小姐还好吧?”碧嫂忽然来到育婴房门口,探头问。
赵英睿猛然定神,回过头,迎向碧嫂担忧的眼神。“只是轻微的发烧,应该没事。”
“那就好。”碧嫂点头,安心地微笑,顿了顿,忽问:“对了,二少,布丁好吃吗?”
“什么布丁?”
“少奶奶做的焦糖布丁啊!”碧嫂笑,眨眨眼。“很不错吧?”
赵英睿愕然,转头看妻子。“你做了布丁给我吃?”
蕴芝也是一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少奶奶听说,二少小时候最爱吃焦糖布丁,就说要跟我学来做给你吃。”碧嫂替她解释。“少奶奶学得很认真喔,今天跟我在厨房里耗了好几个小时!”
她为他在厨房里耗了几个小时?赵英睿莫名地激动。“那布丁呢?我怎么没看到?”
蕴芝抱歉地看着他。“今天本来带去你办公室要给你吃的,不过好象忘在那里了。”
“忘在办公室里了?”赵英睿好扼腕。老婆亲手为他做的点心耶!
“对不起。”
“不用道歉,不能怪你。”当时发生了那种事,谁还有心情管点心?“没关系,我明天进办公室再找找看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整个人焦躁不安。
他想起方才在庭院里,蕴芝对他说的话,想起方才在母亲面前,她为他不快乐的童年叫屈,他忍不住要猜测,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为他学做焦糖布丁?那布丁尝起来,又会是何等滋味?
他陡然一震。“蕴芝,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像一阵风似的突然离去。
蕴芝惘然,不晓得丈夫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坐在摇篮边,陪着发烧的宝宝,心思起伏不定。
她想起方才和丈夫在庭院里的对话,想起自己在婆婆面前,第一次那么激动地提高嗓音说话,她觉得自己彻底失控了。今晚的她,一点也不像她。
她有些慌,却不后悔。
今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内心,她从来不曾那么真地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
她微笑、流泪、脸红、心跳,她担忧宝宝,对婆婆的做法很生气。
她不想让宝宝受到和睿小时候同样严厉的对待,她舍不得睿,为他心疼。
“睿……”思绪辗转至此,她长长地吁一口气。
他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她茫然,却耐心地等着。对于丈夫,她是很有耐心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他等到天荒地老。
没关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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