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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兄宝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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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净尘笑得益发和蔼。“那也是可以,不过他不在庄里时,七姑娘……”
  还没说完,就听端木竫云大叫,“那你去!”
  端木净尘笑容更深,深到两眼都眯了,如果脸再圆一点、胖一点,就跟弥勒佛没两样了。
  “你、在、命、令、我?”
  他的神情温和,语气更温和,只不过话说得慢一点而已,岂料端木竫云一见,连变脸色都来不及,即慌慌张张一溜烟不见了。
  “我去!”
  “果然是好弟弟。”端木净尘满意地端起茶杯……咦?
  没了,茶壶也空了!
  成天无所事事的人立即扬声大喊,“阿全,泡茶、点心、摊纸、磨墨!”
  片刻后——
  总算可以画他的荷了。
  端木净尘提起笔来,僵住,放下,叹气。
  藏墨堂外,人末到声先到。
  “他妈的,大哥,你到底还要让这个白痴女人缠住我多久呀?”
  恬静的月,委婉地洒下银光,沈合的夜,仿佛梦一般,蒙朦胧胧的,低吟著缠绵的微风。
  二更天,南园栖凤阁里,晕黄的灯火依然随风摇晃,深夜负手散步的人停住脚步,犹豫了下,上前,轻敲两下门,门几乎是立即便开了。
  “端木大哥,是你啊!嘘,我姐姐睡了,小声一点。”纤指压在唇间,九儿悄声说,声音只比蚊子叫大了那么一点点。“有事吗?”
  “没什么,”端木净尘也把嗓子压到最低。“我是散步到这儿,瞧见你房里灯火未灭,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这个啊……”九儿突然拉著端木净尘远离屋子来到阁前的凤凰木下,声音回复正常。“没什么啦!我只是在做女红而已咩!”
  “做女红?半夜?”她是太无聊了,还是有半夜干活儿的怪癖?
  “那个……哈哈!”九儿不好意思地抓抓脖子。“我想端木大哥你也知道了,那个官差是骗我的,如果不是被二公子揭穿了,我还真会给他骗去呢!我想,我是有必要更谨慎一点。不过,我认为那位官爷说的也没错,像我姐姐这种状况,想要顺利进宫里去参与采选好像真的是不太容易,所以说一定要定后门去关说,对吧?”
  不待回答,她又继续说:“既然要关说,那就一定需要银子,因此我才想说做女红出去卖好揽点银子,可是白天我要出去找门路想办法,那就只有晚上才有空做女红罗!”
  “你不用睡吗?”
  “有啊,有啊,我睡啦!我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天睡一、两个时辰就够了,这样才能攒钱作路费到京里来的呀!”
  “一、两个时辰?”端木净尘眉宇微蹙。“你的身子可支援得住?”
  “放心,我的身子骨好得很,”九儿自豪地拍拍胸脯。“打小到大,我都没有生病过半回呢!”
  注视她片刻,端木净尘将身子倚在凤凰木上。“做女红赚不了多少钱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打听过了,”九儿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城北宋家大户要找婢女,如果我肯卖身的话,他们愿意给我两百两,我想这应该够了吧?”
  身子挺直了,“你要卖身?你疯了!”端木净尘两道剑眉紧紧揪了起来。
  “我也不想呀!可是……”九儿耸耸肩。“为了我娘,希望能让她光明正大的进入宗家祠堂;也为了姐姐,希望能让她有个好归宿,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下半辈子,一举两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七姑娘,为何不能继续下去?”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九儿侧过脸去遥望栖凤闾、“焦婶儿提醒了我,倘若我比姐姐先死了呢?到时谁会替我照顾她?而且住在宗家里,日子苦没关系,我能忍,可是姐姐她不懂事,她不太懂得忍耐,宗家的人又爱欺负我们,看姐姐成天老哭,我真的好心疼。”
  回过头来,她面带得意的笑。“所以我才会想到应该要替她找个好归宿,往后姐姐就可以不愁吃穿,也不必担心有人欺负她,即便是我先她而死,也可以死得安心了。瞧,我还是有一点点聪明吧?”
  聪明?
  是啊!是比蚂蚁聪明那么一点点。
  真是,她想得未免太单纯了吧?
  除非能得宠,否则宫里的生活并不如外人想像中那般美好;即使得宠了,好日子也不一定能享受多久。皇帝本就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大龟蛋,皇帝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这样成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那你自己呢?”澄澄两只黑眸静静地俯视她,端木净尘慢吞吞地问。
  “我?”九儿歪著脑袋想了一下。“其实作婢女也不错呀,有得吃,有得住,只要努力工作就不会挨骂,这样已经比在宗家的生活好多了。”
  “不,我是说你的幸福呢?你不想嫁人了吗?”不会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事吧?
  “我嫁人?从来没想过!”九儿毫不犹豫地断然道。“只要能将娘的坟墓移到宗家祖坟地,再将娘的牌位送入宗家祠堂内,而且姐姐也能得到幸福,这就是我的幸福了。”
  果然!
  “你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这个小姑娘该说她是太善良,还是太幼稚了呢?
  “委屈什么?”九儿奇怪地反问。
  “付出这么多,却只为了别人。”
  “不是别人,是我亲娘和亲姐姐,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娇嫩的脸蛋变得严肃了。“虽然我没有姐姐那么漂亮,但是我的身体比她健壮得多,由我来照顾娘和姐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呀!”
  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跟前这张清妍秀致的容颜上,稚气尚未尽除,纯朴得近乎愚蠢,但坦率得很可爱,无私得教人心疼,看似柔弱实则坚毅,明亮清澈的盈盈秋波宛如天际那颗最闪亮的星辰,璀璨得教人著迷,生平头一次,端木净尘自己也很意外,他竟然滋生出抚摸女人的冲动,而他也这么做了。
  “你也很美呀!”
  修长的手背轻轻熨贴在粉嫩的娇靥上,他的语声婉约如水,月光下,在他温柔抚触下的洁净双颊很明显地赧红了。
  “哪里美啊!比起姐姐来我可差多了。”毕竟是个姑娘家,听见这种赞美,要说不高兴实在很难,心里头早就乐翻天了。“连十一妹我都比不上,她也是这次皇帝大婚的候选之一喔!不过,她还是及不上姐姐美。”
  轻笑出声,指尖掠过柔软的樱唇,“你错了,女人的美是由男人评定的,所以,你说的不准。”端木净尘低语。
  “不都一样吗?”九儿眼露困惑之色,
  “不一样。”收回手,端木净尘浅浅地笑。“好了,你该去睡了,别再做女红了,早点休息吧!”
  九儿听话回房了,但房里的烛火依然未灭,灯影下,纤细的人影仍旧一针一线穿引著绢布上的纹样,
  而月光下的人,也依旧倚在凤凰木下,凝视著窗影。
  良久、良久……
  “徒儿拜见师父。”
  “起来吧!”
  “谢师父。”
  只手撑颔,端木净尘懒洋洋地睇视一旁束手恭立的龙月。
  “听竫云说,你仍无法领悟冷日剑法的精义?”
  “徒儿愚昧。”
  端木净尘摇摇头。“这也不能全然怪你,你的俗事太多,原就不适合习武,若非你母亲跪求于我,为师也不想收你为徒。”
  “恕徒儿斗胆,”龙月恭谨地俯首。“倘若不是徒儿拜师习武学得自保之力,又有师父的暗中保护,早几年前就被徒儿那些兄弟叔伯们害死了,您知道,他们请来的那些杀手都不是庸能之辈。”
  “说的也是。”支颔的手放下,端木净尘慵懒地端起茶来轻啜。“那你往后有何打算?你即将掌握龙家的实权,还有空继续上这儿来习武吗?”
  “自然要继续,师父曾告诫徒儿,行事不可半途而废,这是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徒儿谨记在心。”
  “很好,那么你就继续努力吧!”端木净尘露出嘉许的笑。“这回你可以逗留多久呢?”
  “一个月,师父。”
  “好吧!就让为师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在这一个月之内让你领悟这套冷日剑法。”
  “谢师父。”
  “啊!对了,龙月,倘若为师成亲了,你是否会敬师母如同敬为师一样呢?”
  “那是自然。”
  “这就好。”
  “敢问师父要成亲了吗?”
  “咦?”端木净尘似乎吓了一大跳,“谁说的?谁说为师要成亲了?”
  龙月怔了怔。“是师父自己适才……”
  “适才?”端木净尘怔忡了一下,旋即拚命摇头。“没有,没有,为师没有要成亲,适才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对,随口问问,他只是随口问问,成亲那种事还轮不到他,即使两个弟弟都成亲了,他仍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再说,再考虑一段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他干嘛问?
  第五章
  所谓师道,授业解惑也,文者是,武者亦是。
  授口诀,传心法,演练招式,一般来讲,作师父的通常会在详细解说之后,在一旁指导徒儿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直至徒儿心领神会,习得招式的精髓为止,这才够资格顶著“师父”的头衔到处招摇撞骗。
  然而,这边却有一位全然没有身为师父自觉的家伙,可怜的徒儿在阳光下挥剑挥得满头大汗,他却搬了一条藤椅躲在树荫底下喝茶啃瓜子,凉凉的扔糕喂鲤鱼,啃瓜子啃得无聊干脆打起盹来,点著脑袋吐呼噜,左边摇右边晃,眼看著就要掉进鱼池里去洗凉水澡了……
  “重来,第三式右偏半分,第九式上扬增两分。”
  “是,师父。”
  龙月不慌不忙地收剑,再重新捏剑诀默心法,挥洒出一片眩眼的金色光芒,灿烂夺目,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记得师父第一次做这种事时,他才刚满十岁,原以为师父是在偷懒打瞌睡,天那么热,风那么懒,正在演练掩日十七掌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神游太虚跳起舞来,没想到师父却突然开始说起“梦话”了,呢呢哝哝,轻柔又缓慢,却是那样严苛无情地把他所有的毛病全都挑拣出来列册做纪录,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小觑师父的“偷懒”了。
  “停,龙月,你再把口诀背一次给我听听,接著再将你所领悟到的说一遍,”
  “是,师父。”龙月轻喘苦收剑贴臂。“冷日剑法,冰阳寒情;右剑左诀,左掌右法……”
  待他背完、说完,端木净尘静默好半晌后,始懒洋洋地收起打盹的姿势,徐徐抬起头来。
  “龙月,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徒儿不知。”
  “很简单,你越大越呆板无趣了。”
  “……恕徒儿愚昧,不解师父之意。”
  “剑是有灵性的,招式是活的,除非你的心能与剑相通,意随招转,否则你永远达不到剑法的最高境界,懂吗?”
  “……不懂。”
  “所以我说你呆呀!”端木净尘叹气。“十年前尚年幼之时,你犹不是这般呆板拘谨,领悟的也快些,可是现在……我说到底是哪里的哪位白痴把你教成这样死脑筋的呢?你爹?抑或你娘?”
  龙月轻咳两声,难得出现赧然之态。
  “那个……家母说家父喜欢稳重的孩子,故而……故而……”
  端木净尘摇摇头。“龙月,那么我就不得不告诉你,倘若你无法寻回过去那种开朗灵活的个性,你所能学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语毕即转首望向小径,状似有所待。
  果然,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过后,那副随著时日过去越来越显快活自在的娇脆嗓音又哇啦哇啦叫过来了。
  “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你在哪里啊,端……啊,你在这……咦?他……”
  “他是我的徒儿龙月。”端木净尘悠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龙月,见过九姑娘。”
  “是。”龙月即刻转向九儿恭身为礼。“龙月见过九姑娘。”
  “端木大哥的徒儿?可是……”九儿困惑地打量龙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因为他并非宿住于藏日山庄,他是十多天前才来到此,白天练剑,晚上在练功室专心参悟剑诀心法,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机会碰上他。”
  “这样啊……”九儿又怔楞地瞧了龙月片刻,突然在端木净尘的藤椅旁蹲下,并将朱唇凑到他耳边去嘀咕:“端木大哥,请问你几岁?”
  “二十七。”
  “你徒弟呢?”
  “二十。”
  九儿两眼惊讶地大睁。“可是他才小你七岁而已耶!”师父不是都要大上徒弟十几二十多岁吗?
  “的确。”端木净尘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九儿,找我有事?”
  “啊,对了,差点忘了!”九儿拍了一下手,“我是要跟你说……等等,先让我喝口茶。”
  又来了,一把抢来端木净尘手中的茶杯,九儿一饮而尽,这次换龙月看得目瞪口呆。
  放下杯子,九儿横臂抹去茶渍满足地吁出一口气。
  “端木大哥,我和姐姐在这儿住了将近两个月了耶!”
  “有这么久了吗?”
  端木净尘慢吞吞地执起茶壶再斟满茶杯,悠闲地啜饮,龙月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居然共用一个茶杯!
  端木净尘突然朝他挥挥手,龙月心头一惊,脖子一缩,赶紧端正视听,继续反覆演练他的冷日剑法,耳朵却还是忍不住拉得长长的。
  这不能怪他,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是啊!端木大哥,所以我想……”九儿眼神犹豫,话说得更是吞吞吐吐。“我是不是应该付点房租和伙食费呢?”一边说一边开始计算扫除住宿伙食费之后,她还剩下多少钱?
  淡淡瞟去一眼,“谁跟你这么说的?”端木净尘挪了一下臀部,让自己坐得更舒适。
  “是没有人跟我这么说啦!可是我刚刚送姐姐到二公子那儿去,听到几个婢女提起这个问题,那我想,她们说的也没错,所以……”老实说,如果没有听到那些婢女们咬耳朵,她压根儿不会想到她和姐姐已经在山庄里住这么久了。
  是生活过得太惬意,所以不曾留意时光的流逝吗?
  每日一太早,自干净舒适的床铺醒来,婢女们早已在一旁等候服侍她和姐姐梳洗,并享用丰盛的早膳,之后她把姐姐送到东园端木劲风那儿,再出门去探听有什么门路可以把姐姐送进宫里去。
  可说是探听,其实有大半时间她都无法抑止自己的强烈好奇心,这边逛逛,那边看看,眼里看到的每一处地方、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即使她没有钱买,也忍不住要去纯欣赏一下。
  直到晚膳前,她才会回到山庄里,洗浴,用膳,而后回房和姐姐聊天、做女红。
  但自从那一夜过后,端木净尘便常常在午夜时分散步到栖凤阁,和她来上一段大约半个时辰的睡前闲谈,再逼她熄灯上床睡觉,待确定她没有偷偷爬起来继续做女红之后才离去。
  这种快乐似神仙的日子,是过去的她连作梦也不敢想像的。
  而在这当中,起初,她最爱的是那种再也不必担心下一餐有没有著落的安心感,最高兴见到姐姐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最喜欢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地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然而有那么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清晨醒转起来那一刹那开始,便在期待午夜时刻那段闲适安逸的睡前闲谈。
  期待能见到他在月夜下慵懒地倚在凤凰木旁,对她牵动唇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听他低柔的嗓音慢条斯理的回应她的问题,她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种甜滋滋的感觉,是那样温馨,如此甜蜜,教人依恋不已。
  每一天每一天,她的期待越来越殷切、越强烈,直到这份期待凌驾于其他所有一切,她的眷恋也开始出现不满足的迹象。
  就如此刻。
  光是见到他的笑容,听到他慢吞吞的说话已经不足以令她满足,于是,她不自觉地将柔荑搭在他置放于藤椅扶手上的手背,宛如毛毛虫似的在上面爬来爬去,下意识寻求更进一步的接触。
  “不必介意那种事,”连多瞄上一眼都不曾,也没有收回被那五根纤纤玉指公然占领的手,端木净尘若无其事地继续品尝他的茶。“倘若请朋友到家里来暂住尚需要收食宿费,那才真叫离谱。”
  “朋友?啊,对喔,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不用收食宿费呀!”九儿恍然地瞠大眼,又敲敲自己的脑袋。“唉!我真是笨,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没想到呢!”
  “你想太多了。”
  “是吗?可是……”九儿想了想,又困扰地咬起手指头来下,“二公子那边的婢女为何要那样说呢?是不是……”她担忧地瞅向端木净尘。“我姐姐麻烦她们太多了?”
  端木净尘淡淡一哂。“她们嫉妒。”
  “嗄?”
  沉吟片刻,端木净尘匆地离椅起身,“走,”两袖往后一背即径自负手行去。“龙月,你也一起来。”
  “是,师父。”
  九儿急忙跟上去,龙月亦收剑尾随于端木净尘之后,
  “上哪儿?”
  一行人鱼贯走出南园。
  “去看你姐姐。”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端木劲风有多么厌恶七儿的苦苦纠缠,无论走到哪里,七儿都如影随形地紧跟住他,就连上个茅房,她都要蹲在茅房前守候,害他上个大号都不安心,这样多来几次,搞不好他就会开始便秘了。
  没有谁忍受得了这种待遇而不抗议的。
  然而,令人纳闷的是,端木劲风竟然没有再向大哥发出任何怨言,始终黑著脸默默地承受下这桩酷刑,看得伺候他的婢女们心疼得不得了。
  只有端木净尘与端木竫云看出在那副百般不耐烦的表相下,端木劲风投注在七儿身上的眼神,由僧厌到温柔,改变有多么巨大,他的嘟囔咒骂里又隐藏著多少关怀与怜惜。
  噙著揶揄的笑端坐在栏杆上,两条腿晃呀晃的,端木竫云有趣地觎进听风轩里,他那俊美绝伦的二哥虽然不高兴地板著脸,两手却仍耐心地剥著葡萄皮,剔去葡萄子,塞入等待中的小嘴里,见到纯真无邪的笑容在那张绝美容颜上欢喜地荡漾开来,他的唇角也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大哥,这就是你之所以明明知道那种努力是徒劳无功,却仍答应让九姑娘留下来试试看的原因吗?如此才有机会把二哥和七姑娘凑在一起,没错吧?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二哥一定会喜欢七姑娘呢?”
  端木净尘但笑不语,眼底却浮现满意的神采。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说答案就算了,横竖有得让我嘲笑二哥就行。不过……”端木竫云喃喃咕哝,伸长脖子望向大哥后面,九儿与龙月边聊边走过来。“请问你们来做什么?九姑娘不是该出门去了,而龙月不是应该正在和你的冷日剑法奋斗吗?”
  慵懒的笑,慵懒的姿态,端木净尘曲肘靠著栏杆。
  “我想来问问你,你知道东园里的婢女在说什么闲话吗?”
  “哦,那个喔!也没什么嘛,她们嫉妒啊!瞧瞧……”端木竫云指指听风轩里的甜蜜二人组。“以往都是那些丫头们在伺候二哥,现在不但要改去伺候七姑娘,还得眼睁睁看著她们倾慕的二少爷亲自照顾七姑娘,这可是双重酷刑耶!她们都快呕死了。”
  “难不成……”九儿一走近,上贴到端木净尘身边去。“她们都喜欢二公子那种凶巴巴的男人?”京城里的女人好奇怪喔!
  “凶巴巴不要紧,够好看就行了!”女人哪,就是见不得漂亮的男人,可是……呜呜,他也不错看呀!为什么没有女人盯上他不放?
  “好看?”九儿更疑惑了。“二公子会有我姐姐好看吗?”
  端木竫云呆了一呆。“那……那不同啊!二哥是男人,你姐姐是女人嘛!”
  “都是人,有什么不同?”
  废话,当然不同,一个是干,一个是坤;一个是阳,一个是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更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会生小孩,一个会生小孩;一个是“剑”,一个是“鞘”;一个下面多两颗“鹅蛋”,一个上面多两粒“肉圆”。
  不过,这也难怪啦!难怪女人一见二哥就晕头转向,手脚发软,九儿却全然不当一回事,因为她早就看惯了七儿的美,若只论五官的话,的确是七儿更胜半筹。
  话又说回来,也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二哥的“美貌”,所以才不会一见到七儿就昏天黑地,眼发直又流口水。
  说来说去,容貌的美丑也只不过是表相而已,何必太在意。
  “哪,我这么说吧!你总不能真的让二哥去作皇后吧?”
  原本闲闲在一旁听故事的龙月猝然抽了口气,惊吓地瞪过眼来。
  “为什么不可以?”九儿傻傻地反问。“焦婶儿说,人家先朝皇帝们都好男色,几乎没有一个缺少男宠的呀!”
  龙月拚命摇头,满头冷汗涔涔四处飞溅。
  白眼一翻,“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小姐,那是皇帝私底下宠爱的宦官耶!”端木竫云哭笑不得地直叹气。“照你这么说,二哥可以作皇后,那我也可以占个嫔位来坐坐,大哥可以晋升贵妃……”
  大小老婆刚排好位置,扑通一声,龙月已然惊恐地跌坐到地上去,九儿比他好不了多少,她慌张失措地紧紧抱住端木净尘的手臂,仿佛在护卫属于她的东西不被抢走。
  “不……不是吧?端木大哥,你……你也想进宫作皇帝的嫔妃吗?”
  “别听他胡扯,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端木净尘唇畔上的微笑仍是那般和煦,语气亦是慢条斯理,那双灼灼的黑眸却微微眯了起来。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他的年岁也差不多了,我是该替他找个‘婆家’,既然他有这意愿,便把他送进宫里去也无妨,省得我还得替他准备‘嫁妆’。至于我,可没那兴趣去和一堆女人抢男人,这种滋味让他一个人去品尝就够了。”
  一听,龙月两眼翻白、呼吸抽筋,只差没口吐白沫当场昏厌倒地,相反的,九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三公子想去作皇帝的嫔妃呀!”
  此时,原该大惊失色的端木竫云却一反常态,双眸只呆呆地注定九儿抱住大哥的藕臂,亲昵得不该是大哥允许的范围,大哥却好似一无所觉。
  “啊!大、大哥,那、那个……那个……”大哥老了吗?反应怎生迟钝了!
  “嗯?”端木净尘慵懒地应了一声。“准备要‘嫁’了吗,三弟?”
  “不是这个啦!我是说那、那个……”端木竫云拚命指著某处“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方,还拚命使眼色。“那个啦!”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提醒大哥,免得待会儿大哥迁怒到无辜的小绵羊身上来,譬如把早膳吃的稀粥酱瓜全都吐到他身上来之类的。
  “唔?那个?哪个?”循著他指示的方向,端木净尘悠悠地瞟一眼。“哦!这个,如何?”
  “如何?”端木竫云尖叫。“还问我如何?你不是不喜欢女人碰你吗?你不是说让女人碰到就好像让毒蛇碰到一样恶心吗?娘还说,打小开始,她只不过想抱抱你,你就说好恶心,打死都不给她抱,她偷亲你一下,你就当场吐给她看,害她好伤心好伤心,直怨叹白养了你这个不肖儿!”唉,为什么光是怨叹,不干脆掐死不肖儿呢?
  “不喜欢女人碰?”九儿讶异地瞧一眼端木净尘,再看回端木竫云。“不会啊!我常常碰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也没有说什么呀!啊,我知道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对不对,端木大哥?”
  端木净尘不置是否地淡然一哂,抿唇不语。
  朋友?
  这跟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关系?女人就是女人呀!
  端木竫云与闻声而出的端木劲风相顾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诡谲的目光投注在端木净尘身上。
  难不成是……
  “那种”朋友?
  呵呵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哦~哦~哦~~”端木竫云拉长了鼻音,两眼暧昧地挤过来挤过去,好像打算把两颗眼珠子统统挤到同一个眼眶里去。“原来是‘朋友’啊~~”
  眉梢子轻轻一扬,清俊的脸倏现温和到不行的笑,“嗯!好,就这么决定了,今年便让你入宫去伺候皇帝老太爷,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你起码能捞上个妃子作作。”端木净尘呢呢喃喃地自言自语。
  烈日艳阳下,龙月瞬间冻结成一条冰柱。
  端木竫云却犹如七月里的鸭子:不知死活。
  “那正好,我可以保护七姑娘不被其他嫔妃欺负。”
  “可是我还找不到门路让姐姐进宫去耶!”九儿苦恼地咕哝。
  冰块碎裂声,龙月惊喘地猛然转过眼来错愕地看看九儿,再不敢置信地瞪向七儿。
  “没问题,没问题,”端木竫云笑嘻嘻地安抚她。“我先进宫里去施展狐媚大法,待得了皇帝老太爷的宠爱之后,再请他接你姐姐进宫去,我敢保证她也能过过妃子的瘾。”
  龙月的下巴掉到地上去了。
  “真的吗?”九儿惊喜交集地放开端木净尘,改抓住端木竫云的手臂。“三公子真愿意帮这个忙吗?”她居然信了这种骗死人不偿命的胡言乱语!
  “放心,放心,”端木竫云有意无意地瞟向二哥。“我一定会帮七姑娘找到个可靠的长期饭票。”包吃包住还包宠。
  “太好了,”九儿眉开眼笑地咧著欣喜的小嘴儿。“那我就不必再急著找门路送姐姐进宫了,真的好难耶!”
  龙月脸色青白,无语问苍天。
  “长期饭票么?”端木净尘亦有意无意地瞄了二弟一眼。“想当七姑娘的长期饭票可不容易哟,得认清楚七姑娘将永远是那般童椎纯真,这是她的缺点,可也是她的优点,尚要忍受得了她的无知,忍受得了他人的歧视眼光、他人的闲言闲语,若是没有这种决心,是没有办法担负起守护她一生的责任的。”
  闻言,端木劲风若有所悟地睇视身旁呵呵傻笑的人儿,那个万年常粘在他身边的痴儿,纯真美丽又憨傻,总是那么直接地表达出她的心思,不耍手段,也不玩计谋,更不会信口开河,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坦白在阳光下。
  更重要的是,她苦苦痴缠著他,原因却非常单纯,只是因为他对她“好”,并不是为了他的俊美容貌,因为她自己比他更好看。
  这样的女人不正是他所希冀的吗?
  一只有力的手倏而搭上他的肩头,他移过两眼去与大哥四目相对,沉默中,交换著唯有彼此才能意会的讯息。
  然后,端木净尘微笑颔首,“你应该了解了吧?天下间的女人并不是全都一个样儿的。”说罢,鼓励地拍拍二弟,而后转身离去。“好了,我们回南园去吧!我得好好挑个黄道吉日,把我这可爱的三弟扔进宫里去给皇帝老太爷宠。”
  三人鱼贯离开东园,唯独剩下四肢僵硬仍无法动弹半分的龙月。
  想到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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