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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招顽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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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姐招顽夫
作者:惜之
男主角:Steve
女主角:代代
内容简介:
从来没个女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她倒真给“面子”,还给他努力的“玩”起来?!
她是真的傻还是装白痴啊?
没看到他脸上横着写着坏人两个大字吗?
她不但对他的残暴阴冷视若不见,
还敢爬到他头上来跟他讨价还价?!
该死的!他每天出生入死浴血街头,
都不及这女人给他的麻烦还来得头大──
因为她“可怜”,所以他得供吃供住照顾她?
因为她“可怜”,所以他得任她巴着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
搞什么鬼啊?!
她只不过是他随手在路上捡的小可怜,
他大可随手再扔回街上去──
什么叫他没有公德心枉顾生命尊严?!
还要指控他随地──恶意──丢弃──“宠物”?!……
正文
序
大家好,我是惜之。
终于,《双胞胎情劫系列》结束了。感觉又完成一件工程,很有成就感。
在写这本书前,春风打电话来“关心”,“恳求”我不能让坏后母,在最后时间由黑转白,变成三分之一好人。非要让她很怜、很惨,惨到天地不容,惨到变成过街喊打的老鼠。
但,惜之的同情泛滥,于是让她以发疯作结束,消弭读者和作者对她的深恶痛绝。希望这个结局,大家会满意。
前一阵子,看了语绿的新书,书里面的序是伍薇写的,有一句话让我感受深刻,她说——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却是最长久的朋友。
这篇序我看了几次,越读越觉隽永。
它让我联想到,有个咖啡广告说:“我不交朋友,只交死党;不追流行,让流行来追我;我不要两人世界,我们要全世界。”
曾经,我有许多要好的死党,我们一起玩笑、一起喧闹,我们消耗掉许多时光,把它拿来换取快乐。
物换星移,死党成了过去,陪我一路走来,在我最需要安慰时伸出援手的,竟都只是当年普普通通、不浓烈却深刻的朋友。
年纪渐长,交到死党的机率越来越小,但我很高兴,身边总有一群“长长久久的普通朋友”,陪我走过生命的低潮高潮。
在这里,谢谢你们,我的“普通朋友”。
楔子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她的老公有外遇,只有当妻子的被蒙在鼓里。
原来,他三番两次对她挑剔,不是她这个妻子当得太糟糕,而是他已经有了新对象。
结婚十年,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嫌她性格不够温柔、嫌她长相带不出场、嫌她跟不上社会脚步,甚至嫌她……生不出儿子。
而她居然句句听进耳朵里,居然笨笨的花几个月时间去调整自己的生活,拚命改变自己。
她上英文课、电脑资讯课、美姿美仪课;她做脸、美容塑身,她不怕痛的一次又一次去医院通输卵管……
她做尽能做的事,就为了让他看见自己的温柔、美貌和智慧。
她把照顾孩子之外的时间,全用来改变自己,好变造出一个配得上丈夫、上得了台面的妻子。
谁知道,问题从头到尾都不在她,问题是那个女人出现,问题是少年夫妻不能到白头,问题是他压根希望她主动离开他的生活。
何茜雯苦笑,十年夫妻,到头换来什么?埋怨?愤恨?不耐?
叭!她用力连按几下喇叭,旁边车辆的驾驶人纷纷回头看她。
很好看吗?没看过黄脸婆、没看过下堂妻?何茜雯想对行人喊叫,叫出她一肚子委屈。
何茜雯大刺刺地把车子停在马路中间,不管后面的车子喇叭声声催,她拿起那个女人递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几个揉捏撕成碎屑。
可不可笑,她居然会从另外一个女人手中,接下自己的离婚协议书?
何茜雯永远忘不了那幕……
门开启,她走进丈夫的办公室,他的秘书郑雅青在他身上进行着原始律动,秘书发现她,非但没有停下动作,还持续着奸情,直到完事。
郑雅青回头,看电影似地,欣赏何茜雯的崩溃,鲜红的指甲在她丈夫身上,一圈圈划着煽情,她摆明不在乎事情曝光,摆明她就是拿她无可奈何。
何茜雯尖叫、激狂,郑雅青却无所谓地缓缓起身穿衣,也帮男人着服,动作优雅得像个贵妇。
最后,她甚至拿起口红,当着他们夫妻面前补妆。
在关汉予还没想起该怎样对妻子解释的同时,郑雅青递过一纸离婚协议书,慢条斯理地对她说:“有空看一看,名字签好,钱马上汇到你的户头。”
“关汉予,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何茜雯终于崩溃。
“他对你够厚道了,一个没水准的黄脸婆,你要他忍受多久?”说着,郑雅青拉起关汉予,往门外走。
临行,关汉予居然还回头跟她说:“你先回去,我再找时间跟你谈,代代和淳淳下课了。”
他没问她的想法、没问她伤不伤心,只想着下一步她应该到幼稚园接小孩,多年夫妻,他对她……真好!
“妈咪,淳淳抢我的玩具。”代代的声音从车子后座传来。
何茜雯回神,抹去满面泪水,重新开车上路,她敷衍大女儿。
“代代乖,不要吵闹,妈妈头很痛。”
代代是双胞胎中的老大,聪明伶俐,整天一张嘴说个不停,个性执拗,很有她父亲的脾气。
何茜雯奸恨!恨丈夫、恨郑雅青,难道破坏别人家庭已经不再是件缺乏道德的事情?
“臭淳淳,那是我的东西,你不可以抢,你想要就表现好一点,明天苹果老师便会把礼物送给你。”
代代的声音没休息,碎碎念个不停,依照惯例,她会念到淳淳妥协放手为止。
淳淳是双胞胎中的老二,可爱善良,却难免有老么性格,鸭霸得让人头痛,老是抢代代的东西,不肯归还。
两个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孔,常常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但相处久了,大家就会分辨,爱笑的是妹妹淳淳,爱讲话的是姐姐代代。
“不要、不要、不要!苹果老师不公平,只把礼物送给你。”一面说着,淳淳抱住玩具更往车边边缩去。
“是你自己不乖,你那么爱抢人家东西就是小偷、强盗,谁都不喜欢你。”代代非要骂到她把东西交出来。
“不要,代代坏……”
姐妹的争执声音越来越大,你打一拳,她踢一脚,谁都不让谁,她们在车子里展开第二次世界大战。
“不要吵,爸爸被郑雅青抢走,那个坏女人要赶走我们,你们还在为一个破玩具吵架!”她们的吵闹声让母亲再也忍无可忍,嘶叫出声。
“我没有喜欢吵架,那是我的东西……”代代很伤心,妈妈不应该冤枉她。
“你给我闭嘴,闭嘴,听到没有!”她对代代大吼。
“妈咪……你好凶,吓到淳淳……”说着,淳淳呜呜咽咽哭起来。
“还哭,抢人家东西有什么资格哭,你现在会抢别人的东西,将来抢别人的丈夫,这种行为很差劲知不知道?”
何茜雯被她哭得头昏脑胀,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对女儿或是对郑雅青说话。
返身,不顾正在行车当中,她伸手将淳淳怀中的东西抢回代代手上。
这时,一辆货车从街口开出,没来得及煞车,整辆红色小轿车冲撞上去。
瞬间,尖锐的哭声从车内传出……
稚嫩童音声声传,教人心碎的哭喊,让四周围的人群动容心酸。
“快帮帮忙,叫救护车。”
一个老婆婆急得对路过人催促,一时间大家纷纷四处找电话。
车子变形,扭曲车门再打不开。
驾驶人趴在方向盘上,两个小小女孩在车子后座上哭得声嘶力竭。
“救护车马上来,小妹妹不要哭,你们有没有受伤?”
几个阿姨叔叔从破碎的玻璃窗向里面探头,焦急问她们。
代代没回话,淳淳也没应声。
淳淳趴在后座断断续绩哭嚎:“我不抢代代东西了,不抢了、不抢了……淳淳不抢了,淳淳让……淳淳乖乖……”
“妹妹乖,不要害怕,没事的,医生伯伯马上到。”众人回头,探向路的两端,埋怨起救护车的速度。
侧耳,她们听见妈咪在说话,可是不清楚……
代代咬牙,把小小的身子硬挤到前面车位,她的左脸颊受伤,一大片鲜血模糊她的视线,碎裂的玻璃碎屑在她攀爬的腿间增加几道伤痕,但是她没有哭,坚持着要爬到母亲身边,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在大伙儿—片惊呼声后,代代爬到母亲身边。
抱起母亲下垂的头,把她放在自己胸前,听她说话;就像平时妈咪哄她们入睡的模样一般,不怕血、不怕妈咪身子渐渐冰冷……
代代听明白了……郑雅青是坏女人……
她轻轻拍妈咪的肩,偷偷在她耳边说:“妈咪,代代不吵人了,代代安静、代代闭嘴,代代乖乖等你的头痛好起来。”
她开始唱歌,唱妈咪最爱在她们耳边唱的催眠曲。
月娘光光挂天顶 嫦蛾在那里住
你是阮的掌上明珠 仔细给你养
看你周岁 看你收涎 看你在学走
看你古锥 健康活泼 相片一大叠
代代一直唱着,仿佛只要唱得够认真,妈咪就会醒来,像往昔般给她们拍拍手、摸摸头,说她们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淳淳跟着收起泪水,轻声唱和,窗外人不禁鼻酸,这场车祸困住了两个小小女孩的身体、也陷住了她们的一生……
何茜雯去世两个月,关汉予决定和他的秘书郑雅青结婚,郑雅青有一个儿子,十二岁了,是她在高中时期生下的。
嫁给关汉予,她不打算带儿子进关家,所以她将儿子留在娘家,交给母亲带。
夜里,淳淳爬上代代的床铺,抱住代代,泪一滴一滴滚落,染湿了代代的枕头。
她已经很久不敢睡自己的床,自从妈咪死了以后,她每天都梦见妈咪,血淋淋的妈咪一遍遍对她大吼——不要抢代代的东西。
“代代……我害怕……”
代代没回话,车祸后,她就很少开门说话了,除非必要,她坚持不吵闹,坚持安静乖巧。
六岁的代代弄不懂尽管再多的坚持,母亲也不能重新存在。
“代代……我又梦见妈咪,为什么她身上的血洗不掉,天堂里面没有自来水吗?”淳淳问。
她习惯自问自答,习惯代代不回话。
代代抚上自己左脸颊伤疤,妈咪身上的血和她脸上的伤疤一样不会褪去。
“代代,同学给我一个小娃娃,你想不想要?送你。”
淳淳牢牢记得妈咪的话,她不当强盗了,只要代代喜欢,她愿意把全部全部的东西统统送给代代。
代代侧脸,月光从窗外射入,照亮淳淳的睑,曾经,她有张和淳淳一模一样的脸,不过……现在没了,那场车祸把她变成恶魔。
伸出食指,代代在淳淳脸上轻划,上小学第一天,小朋友指着她喊妖怪,是淳淳护在她身前,叫喊着,不准他们欺负她。
以前保护妹妹是她的工作,以前她是班上老师最疼爱的小朋友,以前妈咪会在下课后带她们到公园玩荡秋千,以前爸爸会送她们很多个娃娃……以前……以前的好事都留在以前,回不来了。
两颗晶莹从她眼眶滑下,掉进枕头,和淳淳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代代,你也害怕吗?”
淳淳擦擦代代的湿脸庞,自己的泪却跟在后面流下来。
代代摇头,她不能害怕、不会害怕,走过车祸,亲手感受母亲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凉、变僵硬……她再不会害怕。
“抢爸爸的坏女人要住到我们家来,是她害妈咪伤心、是她害死妈咪,我讨厌她!”淳淳哭得精采,泪水鼻涕齐来。
“代代,我们把她赶出去好不好?我们去找爸爸,告诉他,她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女生。”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阵咳嗽,代代忙把她扶坐起,淳淳有轻微气喘,妈咪交代过她要特别小心,别让她哭的太厉害。
“代代……怎么办……我们逃走好不好?她害死妈咪,说不定也想害死我们。”
拍拍她的后背,代代紧紧把淳淳拥在双臂间,用衣袖擦去她的泪,她向妹妹保证。“等我长大,一定要把她杀死。”
是的,等她长大、有力气了,她一定要把那个害死妈咪的坏女人杀死,一定、一定、一定要……
记不记得你我六岁时的愿望是什么?
当公主、当歌星、或当妈妈?
同样的六岁稚龄,淳淳的愿望是带代代离开这座恶灵古堡,而代代的愿望是杀死坏女人,替母亲报仇。
很特殊的愿望,只因为,一场家破人亡,淳淳、代代再回不去过往天真。
第一章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
代代靠在墙角喃喃白语,无神眸子寻不着焦距。
阳光透不进厚重窗帘,阴暗室内浮动着一股不安气氛,淡淡血腥味在空气间流窜,满地凌乱的衣服棉被、错置倾倒的桌椅……这里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战乱。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她害死妈后又害死淳淳。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代代是姐姐,姐姐必须保护好妹妹。
为什么杀死郑雅青?因为这是报应,报应郑雅青伤害他们关家十几年。
所以,她杀死她了!
十七年了,她终于实现梦想,杀死郑雅青;十七年了,她终于替妈咪报了仇……
“我杀死她了……可是淳淳死掉,再也救不回来……”
代代对寇磊说话,他没听进去,急急忙忙旋过身子,他要到医院,寻找他的“蠢蠢”。
眼光跟随急奔的寇磊,他一步步远离,代代看见爱情凋零。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代代的细碎声音不停。
寇磊奔驰的脚步显示了他的心不在代代身上,只独独留给淳淳。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总在代代伤过之后,陪她走过一段坦途。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是她多年来心灵唯一的依恃。
寇磊不爱她,虽然他总用他宽阔的肩膀为她挡去磨难。
然而,他不爱她,丝毫不爱。
寇磊爱的人是淳淳——代代的双胞胎妹妹;他好喜欢淳淳,他将代替妈咪照顾淳淳,淳淳会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咦?淳淳不是死了吗?死人享受不到幸福……一抹悲愁染上代代眉梢。
不对、不对,是她记错,淳淳没死,她躲起来了,她老爱藏在橱柜里和人家玩躲猫猫。真是的!年纪那么大,还改不掉调皮个性。
代代从地板上爬起来,缓慢地翻开一个个橱柜,翻到后来她也忘记自己在找些什么。
在反射的镜面中,代代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染血衣服,定住身形,她仔细凝视自己。
“我杀死她了……真的杀死她了……”
代代重复相同的话,有节奏地一遍遍复诵。
她终于杀死郑雅青了!
这一天,她在梦里想过十几年、念过十几年,一场场的计画成形,一次次的行动复习,然后,她杀死她,彻彻底底地把她杀死了!
笑在脸上变得灿烂。哈哈!她赢了,颖杰死掉、坏女人死掉,她为母亲守护住这个家庭,守住属于妈咪的堡塔。
郑雅青不能再拿扫帚柄打她,不能再拿衣架在她身上制造伤痕;她没办法拧扭她的耳朵、没办法抓她的头发,连恶毒的言辞都不能再出口伤害,因为,她杀死她了!
斑斑血迹在裙摆上、在她胸前,幻化出一朵朵鲜红玫瑰,那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玫瑰,象征着坚韧强健的玫瑰。
“妈咪,你看到了吗?我杀死坏女人,不用再害怕,你可以回家了,代代在家里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烤蛋糕、一起学英语。”
她走到书桌前,抱起自己出版的几本漫画。
等妈咪回来,她要拿自己的图画来献宝。她还要秀秀自己的英文,告诉妈咪,即使她不在家,她仍然认真学习,一刻不懈怠。
左二三、右二三、左二三、右二三……代代双脚在地上踏着舞步。
时空回到童年下午,几方暖暖阳光斜照入室,她踩着爸爸的脚背,在客厅里跳华尔滋。
旋转,她的小圆裙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旋转,裙下的蕾丝扬起,她是住在城堡里的漂亮公主,不知人世险恶,不晓人心奸诡。
她舞着舞着,口里轻轻哼起歌曲;她笑着笑着,心情奔放。十几年的悲伤松绑,幸福洋溢在她脸庞。
看看腕表,好怪,她等很久呢!为什么妈咪买菜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害代代等得不耐烦,等得肚子都饿起来。
“妈咪去哪里?”她咬住食指,想得用力而认真。
“妈咪去……去……去菜市场吗?不,买菜不会这么久。妈咪去逛街吗?也不对,逛街她会带代代和淳淳一起去。她到底去哪里呀……”
代代敲敲自己的笨脑筋,想想想……
啊!她终于想起来,妈咪去美国大阿姨家了。
大阿姨嫁给Unclebreter,他们生了一个很帅很帅的金发小表哥,小时候她和淳淳都争着要嫁给小表哥呢!
心中大石放下,代代松了一口气。
“大阿姨的住址呢?”代代咬住下唇,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来翻去。蓝色日记、绿色日记、紫色日记……她几时写这一大堆日记?
管他!先找到大阿姨的住址要紧,她得快去美国把妈咪接回来。
打开另一个抽屉——
没有。
再打开另一个——
还是没有。
她把所有柜子都翻遍了,却始终找不到她收藏起来的住址。
没关系,只要她认真想、用力想,肯定能想出来。
就这样,关颖代歪着头,傻愣愣地坐在床边,任清晰的、模糊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浮沉……
“代代,家里发生什么事情?”
从医院回来的关汉予,遍寻不着儿子、妻子,只见到满地凌乱,他跑进女儿房里,握住代代的肩膀,将失神的女儿唤回。
她的眼神缓缓地在父亲脸上凝聚。
“爸爸……”
很长时间没仔细看清爸爸,几时起他脸上皱纹变多?几时起他白发苍苍?妈咪见着要舍不得吧!
小时候,妈咪常拿维他命追着要爸爸吞,她说吃维他命除了照顾身体外,还不会变老……
“爸爸,你老了,你没吃妈咪准备的维他命吗?”
代代的问话,勾出关汉予纵横老泪。那些年他漠视茜雯的体贴关心,直到失去了,才心疼起妻子存在时的幸福。
可……终是失去了……
“代代,抱歉。”
这些年他让忙碌麻痹神经,假设自己从未制造错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雅青对两个女儿的苛待视而不见,欺骗自己,这是真实生活,说服良心,后母本难为,郑雅青并不过分。
然真相是——他不敢面对两个女儿,每每多看女儿一眼,罪恶感便迅速泛滥将他淹没。
想起前妻的枉死,这念头会让他一蹶不振。但他无权倒下,这个家庭,三个子女和母亲、妻子还要依靠他生存。
“爸,我要去美国找妈咪,你想一起去吗?”
代代扬起甜甜笑容,冷漠不见,尖锐缺席,娇憨柔柔的微笑,仿佛童年时期的代代重返。
“你糊涂了,妈咪……”
“妈咪怎样?”她抓住父亲话尾。
“先不谈这个,告诉我,颖杰和青姨怎么不在家?”
爸爸在说谁?代代满脸迷惘。
颖杰?青姨?她谁都不认识啊!为什么爸爸问得理所当然?她该知道他们吗?
这时,关汉予的手机响起,他接过手机,几个对答,脸色倏地苍白。
“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是妈咪还是淳淳打电话给你?”她握住爸爸的手问。
“淳淳没事,寇磊在照顾她。代代,答应爸爸,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你千万不能再发生任何事情,懂吗?”
淳淳、颖杰和雅青相继出事,他没力气再应付另一件突发意外。
“我累了,好想睡觉,哪里都不去。”她出乎意料地配合。
“你乖乖在家里等爸爸回来?”关汉予要确定大女儿不会发生另一个意外。
“好……”在松手同时,她问一句:“爸爸,你记得大阿姨住哪里?”
“茜羽吗?她住在爱荷华。”他顺口回应,然后放下女儿,转往门外。
“爱荷华……爱荷华……”
嗯,是啊!大阿姨住在爱荷华,家里养很多牛和几亩玉米田,代代记得她们和大表哥在玉米田里玩捉迷藏。
回头,她看不见爸爸。
拉起喉咙,代代跑到走廊大声喊:“淳淳,你在哪里?我要去爱荷华找妈咪,你去不去?淳淳……淳淳……不要躲了……”
连喊几次,淳淳没应声,代代皱眉想想,然后释怀笑开。
她真笨!淳淳是黏皮糖,她一定偷偷跟在妈咪后面,到大阿姨家去,难怪找不到她。
折回房里,她把满地衣服捡起,找来行李箱,一件件收妥放齐,换下脏衣服、洗澡,躺在床上,她做得有条有理。
躺上床时,代代头脑里计画着,明天要去领钱、找旅行社订机票,她要到美国带妈咪和淳淳回家。当然,如果爸爸没意见的话,她想多留在大阿姨家度几天假。
她在心中盘算要做的事情,扳动手指头计,她相当开心。
半眯眼,她睡了,这回她睡得舒适安稳,睡掉了她十几年不堪生活、睡掉她刻意遗忘的痛苦。
睡醒后,她变回六岁时期的关颖代,话说不停、个性执拗,却活泼热情的小公主。
连续几天,关汉予除公事外,颖杰的后事、雅青的问题,都使他焦头烂额。他忙到没时间到医院看淳淳,忙到没时间回家。
左等右等,等不到父亲,两星期后,代代按自己的计画,飞向美国。
在纽约机场下飞机,代代左顾右盼,好多年没到美国,心里有点慌。
侧耳细听,慌慌的心脏在她确定自己听得懂人群对话之后落定位。
“不怕不怕,代代不害怕。”
她拍拍胸脯,大大的眼珠子四处绕转。
这里……她是不是该转机?要问谁转机的事?机场工作人员,还是路人甲乙丙?不不不,她要入境随俗,是路人ABCD,不是甲乙丙丁。
脚步随她自以为对的方向前进,金发的、红发的、黑发的……各色人种在她身边穿梭。
她终于来到美国,离妈咪越来越近。想念呵……代代想念妈咪的心怦然跳动。
手肘被撞了一下,代代整个人歪到旁边,接着一股拉力扯过,她斜背的包包让人抢走。
“那是我的!”
站稳后,她对抢皮包的人大叫,对方自顾自地跑着,哪会理她。
“那是我的!”
她用国语、台语、英文,对着周围人喊抓小偷,问题是根本没人管她,代代只好靠自己,迈开两条细腿追。
外国强盗真可恶,专欺外来人种。
没关系,她最擅长跑步,只要强盗不离开视线范围,时间一拉长,肯定能把钱包追回来。
她使尽全力追,小偷保持在她眼前两公尺处,看来小偷体能也不错,大概跟长期训练有密切关系。
不过,她有信心追回失窃物品,若警政署长也像她这样信心满满的话,台湾的治安肯定能回到春秋时代,孔子治理期的鲁国,人人路不拾遗。
“你跑不过我,把钱还给我。”
果不出所料,一千公尺后,小偷的速度慢下,代代使全力向前,两手一拉,她抓住坏人的连衣帽子,扯得他往后仰。
“把钱还来。”
俐落翻身,黑人小子把包包推到她怀中,代代手松开,他顺势溜走。
“就说你跑不过我吧!”她气喘吁吁,脸上流露得意笑容。
打开包包,护照在、文件在、妈咪的照片在、贴身物件都在,可是……她的皮包不在了,里面有她的旅行支票、有信用卡、有她全部财产。
呜呜,她啼哭两声,在举目无亲的美国领土,她被洗劫一空。
呜呜……哭声拉长,她回不去,也找不到妈咪了……假如嚎啕大哭能帮忙,她不介意破坏形象。
“美国人好坏,赚台湾人的钱已经很过分,还来抢我的财产。你们不懂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你们没听过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吗?客人是很重要的人,你们应该烹羊宰牛且为乐,应该故人具鸡黍才对,不应该抢我钱……”
她恢复童年性情,一件事唠唠叨叨,非要说到当事人投降,才肯住嘴。
路人走过,回眸几眼,却没人停下脚步安慰她。
这时,一排男人从街道东边出现,他们不是军人、不是参加国庆典礼,也没有在比赛分列式,但队伍整齐得让人侧目。
路人不是下意识地让了道,就是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只有不熟民情风上的代代,还站在街口,自顾自地哭得悲凉凄惨,不晓得该主动让出栖息地。
不苟言笑的一票男人走近,站在领头位置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冷峻的表情把周围气氛带入恐怖。
一时间,人群噤声走避,街头净空,只剩下一个摸不着头绪的外国女人,和一排早直线排列的男人相望。
Steve会注意到代代,原因有三个——
第一,她又黑又亮像丝绸般的长发,和印象中母亲的黑亮直发相叠合。
第二,她一身白皙得不像黄种人的皮肤,在宽大的黑T恤衬托下,苍白得近乎可怖。
第三,是她那旁若无人的放纵态度——她就这样站在大马路上,不介意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自顾自哭得精彩绝伦。
很特殊的女孩子!
因为她的特殊,所以他在她面前站定,他冲动地想探询她哭泣原因,冲动得不介意后面一排兄弟因他停止前进,占住人行道一隅。
抬起模糊泪眼,代代看到他。
一个褐发蓝眼的老外,五官深邃、棱线分明,眼睛掩藏在墨镜后,她看不见,却奇异地信任他。
哭声在些许暂停后,呜咽再续,嚎哭中她夹杂着唠叨,只不过,她还没大胆到用老外听得懂的英文杂念。
“你们不可以仰仗自己是经济强国,就欺侮我们小小的台湾岛国。虽然台湾很小、虽然中央山脉占掉土地一大半,虽然日本想要我们的钓鱼台,可是……可是我们仍然是主权独立的国家。”
“我们是国对国的平等关系,你们不能看不起我们,更不能抢我们台湾人的钱包。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种肤色不能在律法前分优弱。”
代代说了一大堆的莫名控诉,惹出他一个忍俊不住的微笑。
而这个不在预计中的笑容,让他身后的兄弟吓呆。
龙帮老大只会冷笑,通常冷笑一出现,大家就知道动手的时机到了,莫非……老大想对这个身高不到一百六的小女生下手?
不会吧!他们最近在积极转型,准备脱离黑社会背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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