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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良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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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漠思忖著,“三娘并未立即认出我,可能不是她所为。”
“就算她先前不识,但是此刻她八成猜出你的身份。”三娘并非愚昧之人。
“接下来她想对付的人应该是我。”他正愁没藉口宰了她。
“大哥……”淡淡的忧虑拢上冷天威眉间。
“别为我担心。对了,怜儿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总要弄个明白。
他惭愧的面一红,“是大娘和三娘的杰作,都怪我一时疏忽……”
“我娘?!”玄漠不相信的讶然一呼,向来娴雅温柔的娘亲竟然下得了手虐待一个小女娃?
“自从你被爹打了一掌丢至索魂林,以为你死去的大娘心性大变,认为是五娘的错,所以将气出在怜儿身上。”总不能挖坟鞭尸吧!
“娘她……”席慕秋,都是你造的孽。
“大哥,你看怜儿是不是知道了一些秘密不敢说?”她对三娘的惧怕绝非昔日的责打所造成的阴影。
“她跟著我们的时候曾遭遇三次的追杀,可想而知这些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副瘦骨伶仃的身形叫人瞧了心怜。
“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我肯多用心关照五娘留下的骨血,也许……”她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不能怪你,这是她的命,当前要务是派人守著她,免得让人有机可趁。”错过一次是教训,当是警惕。
“是,我会注意,不过要不要顺便保护一下与你同行的女子?”她的大胆作风令人难以苟同。
“不必。”一提起曲喵喵,玄漠淡冷的表情出现一丝丝暖意,似在微笑。
“大哥不怕她发生意外?”难道大哥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安危?
他似笑非笑的道:“她不带给别人‘意外'已是意外,在她周围三尺内的人才是该忧心之人。”
“大哥和她是……什么关系?”冷天威小声的问,不希望是他所臆测的那般。
“喵喵她是……我的娘子。”笃定了,绝不可能改变。玄漠说得意满志得,像是获得一件稀世珍宝。
“她是嫂子?!”不,简直是青天霹雳,那种轻佻妍媚的女子怎么成为下一任的宫主夫人?
“别看她外表风骚放荡,她只是爱玩、爱戏弄人,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挑逗。”该有的分寸她拿握得宜。
无伤大雅?大哥未免太纵容她了。“大哥,我不认为她适合你。”
“天威,看人不能只看一面,你能看出三娘骨子里的淫荡和放浪吗?”这世上没有谁适合谁的道理,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自从遇上凡事不按常理行动的小猫儿之后,很多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都一一被推翻,冠上她离经叛道的怪异说法颇有另一层深意。
若在以前说他会在意一个如此随性的女子,恐怕他会是第一个嗤之以鼻的人,然后将说的人揍到半死丢置一旁,嘲讽他的异想天开。
但是一相处下来反倒是他离不开她,小猫儿的乐观天性和爱玩的小把戏深深触动他的心,让他自觉还像个人,拥有人性。
他越来越无法把持住自己不去碰她,心里的渴望日趋强烈,几乎到了一点小小的火花擦出便威胁引爆的地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尽早娶她入门是当务之急,否则她会成为“失贞”的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之前。
“嫂子对大哥很重要吗?”怎么看他都觉得大哥是吃亏的一方。
“重于生命。”他幽然的在心里多加了一句:我爱她。
“你不怕她不安于室、红杏出墙,不时让你戴绿帽?”想想多寒心呀!
玄漠淡然的一笑,“她本就不安于室,不过她不会做出委屈自己的事,我相信她。”
委屈自己?他怎么越听越糊涂。“你相信她?”
“喵喵不是在接受正常礼教下成长的姑娘,你不能以一般世俗眼光评论她。”小心她整得你灰头土脸。
“喵喵?!”等等,这名字好生熟悉……啊!难道是……“嫂子是玉猫儿曲喵喵?!”
“嗯,是没错,她说是不见经传的小名号,你怎会得知?”难不成猫爪子早伸向夭阙宫?
冷天威脸色忽地惨白。“大……大哥,你被骗了,她可是恶名远播的‘小磨女'。”
“小魔女?”她是吗?
“是折磨的磨,她擅长把男人磨成灰,是狐狸窝的第一把交椅。”太……太可怕了,她竟然会出现在天阙宫。
“狐狸窝?!”好生有趣的比喻……咦?他怎学到她一丝玩性。
“你不要以……”以为玉猫儿是简单人物。
但他未言尽,玄漠忽地一喊,“谁?”桌上的杯子早当武器掷出。
“哎哟,漠哥哥莫非瞧我生得不够美,打算毁了我的容好另娶不成,你好狠的心呐!”
蝶一般的身影由半开纸窗外飘入,乌玉云丝披在肩后如瀑轻泻,晃呀晃地随著轻踩莲步慢移,娇嗔的笑声咯咯,媚态横生。
不是她爱当梁上燕偷听人家兄弟相认相泣记,实在是夜黑风高容易“深闺”寂寞,一个人睡不安稳,想找个人来月下谈心、喁喁私语。
唉!她真的不爱跟踪,只不过是顺路而已,反正月儿也害羞著,咱们就心照不宣来个“刺探”,有好玩的事怎好不去搅和搅和,天还没亮不是吗?
正是做坏事的好时机。
瞧瞧她这回收获多丰盛呀!原来木头也会装蒜,所有的情绪全藏著心窝里,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十足的伪君子。
但这样的他正合她胃口,人活得太千篇一律挺无趣的,偶尔也该学她和老天小玩一下。
“呐,漠哥哥夜里偷香是否走错了路,两个大男人私下幽会可是很让人伤心的。”好歹找她来掩护。
“喵喵,你没睡?”他该记住猫儿是夜行性动物,专钻耗子洞。
她浅笑敛眉地往他大腿一坐,不管冷天威爆出的抽气声。“人家想你想得睡不著嘛!”
“又贪玩了,谁是你猫爪下的牺牲者?”肯定有人遭殃了。
“哪有,人家恪守妇德,安份守己地待在房里绣花缝衣……”嗯?谁在咳嗽。
“小猫儿,别害冷公子病情加重。”她这番说词没人信,只觉好笑。
他没法想像她拿针缝衣的情景,要她一刻安静不动恐是难如登天,她并非当贤妻良母的料。
“哟!我当是哪来的病痨鬼,冷公子还没走呀?”她一脸嫌弃地一啐。
“曲姑娘大概忘了一件事,这儿是我的寝居。”冷天威眉头一敛,她的举止真叫人无法接受。
一见他沉郁脸色,曲喵喵似有意和他别苗头地蹭蹭玄漠的胸膛。“漠哥哥,人家在赶我们耶!”
“少闹了,你来多久了?”玄漠声一闷地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撩拨男人的欲望是她的专长。
“一会儿。”小指一勾,表示她刚到而已。
是吗?“我和冷公子的对话你听到多少?”她的话十句有十一句是假话。
最后一句是眼神。
“不多不少,打从他喊你一声大哥开始,一直到你大喊:谁,人家差点死在你的‘暗器'之下。”玉腕一兜,那只滴水未漏的茶杯就口小啜。
“猫有九条命,你没那么轻易把自己玩掉。”玄漠轻叹一声,她根本是跟在他身后而来。
亏他自诩小心行事,不叫人察觉他今晚的行动,再三观察四周无人监视,谨慎聆听八方动静,原以为是天衣无缝。
瞒来瞒去却瞒不过猫儿灵敏的双耳,一个轻心叫她听了去,幸好是友非敌,否则他难有活命的机会。
她讪笑的眨眨眼睛,“那可不一定,你晓得作恶多端的人通常会有报应。”
“你已经得到应得的报应了。”凝视著她,玄漠感受到她心里的怅然。
为什么呢?
“有吗?我变丑了还是缺手断脚?”她连忙取出怀中小铜镜瞧瞧她无双容颜。
爱美的风骚小娘子呵!他取下她的铜镜微哂的说:“你的报应就是我。”
“你确定我会很惨很惨?”最好惨不忍睹,世人才会引以为鉴。
他失笑地抚顺她的发。“跟著一根木头不惨吗?不解风情。”
“唉!”曲喵喵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很惨,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葬送在你手中,可怜的我真该哭上三天三夜。”
“是我大哥比较惨吧?”不免嘀咕的冷天威当无人听见他的不平声。
“哟哦,冷公子是嫌小女子礼数不周吧?要不要我给你捏个背、捶个脚,让你通体舒畅?”她轻柔的扳扳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数著。
一见大哥同情的神色,冷天威心口惊得直跳,“曲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可是人家会愧疚不安呐!你似乎对我有诸多不满,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嫌弃了?”她轻咬著指头微嘟著嘴,风情万种。
“姑娘误解了,在下对你的敬意罄竹难书,不敢有丝毫怠慢。”天哪!他终于见识到玉猫儿的磨功。
可他宁可不要。
“漠哥哥,他欺负我,他当我愚不可及。”哼!!他从头到脚都没生出一丝敬意。
她这双媚眼儿可利了,小小的蛛丝马迹都休想能逃得过她的眼,诚意足不足她心里有数,论起颠非倒是她是祖师爷。
“我哪有,我……”冷天威忽地咳了几声。
“天威,你还好吧?”起不了身的玄漠发出关怀的问语。
“我……”他的“我”不及一张猫嘴快。
“都说他中了毒哪好得起来,林子外头那几棵柳木长得不错,趁还能睁眼的时候去挑一棵,日后得躺到投胎。”阿弥陀佛,施主好走。
看在他和漠哥哥的关系,她会吃亏些把楼里的姑娘全叫来,为他念一场别开生面的玉女经,祝他早登极乐,来生勿为人。
受罪哟!
“小猫儿,你能解吗?”经她一再提醒,玄漠不难发现冷天威的确有中毒迹象。
不太明显,像是受了风寒久病不愈,拖久了身体自然而然的虚弱,相当恶毒的一招。
“每次你有求于我或是我不太听话时,你都唤我一声小猫儿,你当真以为我是猫妖还是狐狸精,有大罗金丹可以治百病呀!”这辈子她懒得当神。
“你能看出他中毒必有其解法,就算帮我一个忙如何?”她比精怪更为神奇。
她挑挑指甲,眼带散漫的打著哈欠。“好困呀!做了一夜的贼全身酸软。”
“喵喵——”她去做贼?
“代价呢?”她是很好商量的“积善人家”,有求必应。
他懂她的意思。“晚上到我房里睡吧!”
“睡床?”她似不经心的挑起媚眼。
“嗯。”
“和你。”
“和我。”他苦笑著。明明是他占便宜,却怎么看都像为她所逼。
曲喵喵笑咪咪的拍拍他的脸,“早要你别逞强了,没人抗拒得了我的美色。”
“解药。”不只是你的美色,因为你是逆天、张狂的玉猫儿曲喵喵,我的魔障。
“就知道你不爱我只贪图我的美色,身为美女的悲哀我只有忍受,谁叫我不小心挑中了根木头,我真是命苦呀!”讨厌,就只记得解药。
“下回再胡闹,先把解药拿来。”他明白了,她做贼的动机原来是偷药。
“人家辛苦了老半天也不稍微奖励一下,我是为谁奔波为谁忙哟!”曲喵喵心不甘情不愿的由紫绢中取出一粒青绿色药丸往上一抛。
伸手一抓,玄漠看了看药丸。“你确定是这颗,没偷错?”
“漠哥哥当我是扬州那个贼女什么都偷?人家可是相准了才动手。”她可不是空有长相的美女。
扬州的贼女?为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你还晓得什么一并说出。”
“人家口好渴……”刚喝完一杯茶,她正等人伺候。
“天威,倒茶。”这丫头天生是来磨人的。
哭笑不得的冷天威有万般无奈,这两人像打了结的麻花纠缠不清,为何要他这个“病人”倒茶,天道未免不公。
暗自叹息,他撑起身子倒了一杯茶。那颗青绿色药丸近在咫尺却拿不到,大哥不会被她带坏了,要起坏心眼吧!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肯给药。
“嗯,好乖,和小怜儿一样听话,一碗五毒汤什么事都招了。”嗯!她真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怜儿?”
“五毒汤?!”
蜈蚣、蚂蝗、蜘蛛、赤蝎子和蛇而已,五味熬成汤滋补又强身,可惜某人福薄死也不肯尝一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招供”。
曲喵喵的娓娓道来听在两兄弟耳中心惊肉跳、口齿生寒,张口结舌地不知所云,她的作法真可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说著说著,她勾起绝美的笑靥像松了一口气。
“终于烧了。”只剩一劫了。
“什么东西烧……”一股焦味飘来,玄漠放下她走到窗口一看,“烧了。”
他和她住的楼阁。
第九章
床上面容乾瘪的白发老者真是他记忆中永不倒下的强者吗?
淡淡的酸涩模糊了他的眼,难以置信的玄漠俯望著瘦骨嶙峋的病榻中人,凹陷的双颊不见一丝血色,高耸的颧骨像具路边骷髅,沉静地像在等待死亡到来。
或许,死才是他唯一的解脱。
为二弟解了毒,迅速恢复的体力证明药丸无误;而喵喵由怜儿口中探知的秘密是多么叫人心酸,一宫之主竟然被枕畔人所害,沦落成神智不清的垂危老人。
想必三弟一定不知三娘为帮他铺路而谋害亲夫吧!若是他得知定不肯接受她为他安排的未来。
一夜夫妻百日恩是笑话,席慕秋那女人下起手毫不心软,一天一点地噬心散整整七年,慢慢腐蚀掉人脑变成痴憨,最后四肢僵硬直到脑被掏空为止。
原来,当年他拒绝三娘的求欢导致她恼羞成怒,趁著五娘欲与初恋情人私奔之际迷昏她,然后将人搬至他房内脱得一丝不著。
那天他喝了一杯桂花酿之后头昏沉沉的,心想他真醉了吗?怎么全身像著火似需要找个人抱,跌跌撞撞回到房里立即锁上门,怕自己做出人神共愤的事。
可是实在热得受不了,他索性光著身子上床睡一觉,心里暗忖著也许是酒的后劲太强了。
只是他碰触到的不是平时惯用的凉被,而是柔软细嫩的女人身体,一时血气方刚的控制不住自己—双手自有意识地爬上白玉胴体。
他几乎是像头野兽般急于宣泄,美丽而白皙的女体就在眼前,那股火热直往下腹烧,恨不得立刻冲入美妙的湿地。
这时,身下的女子嘤嘤醒来,当她发现覆在身上的人是他时,倏地尖叫唤醒他仅存的理智,勉强要离开她的身体,然而那股强烈的需求让他几乎想一刀了结自己。
正当他打算自点穴道以维护五娘贞节的那一刻,闻声而到的父亲看到两人肌肤相亲的一幕,顿时失了理智地骂了一句“孽子”,狂性大发的朝他胸前击上一记足以致命的旋风掌。
“爹,你那一掌差点要了孩儿的命,你真那么喜爱五娘吗?为了她不惜手刃亲儿。”
那一刻他真寒了心,为何向来信任他的父亲不肯听他辩解、查明真相,反而狠心的痛下杀手要他一命归阴。
拥有五名妻妾的男子有可能为了女子而弑子吗?爹这么一个明理、正直的强者,一向以他为此生最大的骄傲,岂会自毁一手栽培的亲生儿?!
这一掌的结果是自误误人,众叛亲离,不知谁比较痛心。
唉!天命难违。
“别再在我耳边咳声叹气好不好?他没救了可不是我无能,命数到了就该走。”救活了也是半个废人,何必费心思。
“逆天向来是你的拿手把戏,难道你不能努力一次?”至少让他得回应有的清白。
曲喵喵生气地往他硬胸一捶,“你知不知道逆天会折寿,我已经折了二十年的寿,你打算让我活不过半百吗?”
“你从来没说过……”他愕然地看著她,惊讶她此刻的愤怒言语。
“因为你从来没问过,像根木头地只等著别人对你好而不付出,你甚至连我的生辰都没问,难不成你只想记我的忌日?”
她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今日是七月十五,她出生的时辰,可是她却得为一位垂死之人折寿,想想都觉得不值。
姑娘家的脾气就是来得古怪,老是由她顺著他真是太不公平了,偶尔也该顺她一次心意,可他什么也不说,木头似地以为冰雪聪明的她自会了解他的真心。
哼!心在哪里,她怎么感受不到,一头热的火遇著冰也会冷却,要她猛吃暗亏只有三个字——
办、不、到。
“喵喵……”他不豫地板起脸,神情紧绷地不准她诅咒自己。
“别叫我,是我自已笨、自己蠢,爱上根木头有什么办法,除了自认倒楣还能画符避邪吗?你……你真是我的报应。”她是阴阳师不是道士,不画符。
瞧她气到手指发颤,玄漠轻轻的拥住她,“我是爱你的,聪慧如你岂有不知之理。”
“要不是我晓得你心里有我,早八百年前我就烧了你这块烂木头。”瞧她多没志气,人家一句甜言蜜语就消了她的气。
嗟!她就是爱听嘛!他早说不就没事了,害她气得又老了一分。
“委屈你了,猫儿。”他是不善词令,无法时时刻刻地说出心底的话。
她拿乔的噘著香菱小口,“你要对我好一点,不要老是使唤我。”
“抱歉,我是根愣木头,不懂得逗你开心。”不管何时何地见她总发现她美得惊人。
“你?!”她发出不齿的嗤音。“免了、免了,靠你我还不如早点投胎,木头的责任是当好木头,别害我变丑就好。”
他很想笑。“相信我,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没人及得上你的一半。”
“真的?!”她巧颜媚笑地抚抚光滑如脂的睑蛋,神采因他这番话而显得亮丽动人。
“真的。”
“即使我活到五十岁,在棺材边爬呀爬的也一样美?”反正她活不过六十是事实。
“我保证你的棺材边一定有我。”他会与她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曲喵喵乐了,撒娇的玩著他衣襟。“漠哥哥,你爱我有多深?”
“很深。”深不见底,无法量。
“你以前爱过多少个女人?”女人的傻气就爱问,其实心里有数。
“一个。”
“一个?!”猫儿眼眯成一条线,她狠狠地揪起他的前襟。
“你。”同样的话老要他重复,真是爱玩的小娘子。
她笑嘻嘻的松开手,一副不小心弄脏衣服似地轻拍。“漠哥哥好坏哦!你调戏我。”
“我调戏……”她说了算。“我不只要调戏你,我还要吻你。”
一俯身,他吻住她娇媚朱唇,无视一旁手指微动的老父流下动容的泪,直滴入竹枕不见湿痕。
须臾,密合的唇瓣才缓缓分开。
“其实要救你父亲并不难,顶多我折二十五年寿,活三十来岁算是够本了……”一根指头点住她的唇。
“我不要你牺牲一命,若我知道逆天会折寿绝不会任你妄为。”人的命运不该由旁人左右。
一方面希望她能倾全力救助父亲,不惜一切地想让父亲多活几年,即使痴傻一生亦无妨,这是为人子女的私心。
但是,身为男人岂能让心爱女子为父折寿,一想到红颜无法与他白头到老便心痛如绞,他怎舍得下她独活男人的自私。
命运无法逆转他只能从中择一,而每一个决定都令他椎心刺股、疼痛万分。
爱她也算是个劫吧?可他甘愿承受。
“人活在这世上不求长久只求认真的活过,你真不要我救他?”死并不可怕,生才是一门学问。
“猫儿娘子,你甘心只当我二十年不到的妻子?”他爱怜地反问她。
这根木头太讨厌了。“时候到了我拖你一起下地狱,咱们阎王面前做对快活夫妻。”
“嗯,我陪你……”同行。
“折我的寿吧,让我替他承受一切。”无怨无尤的声音蓦然响起。
两人回头一瞧,玄漠怔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暖地低唤。
“娘!”
曲喵喵难得贴心一次,悄然的退出门外为他们母子俩守门,分离了十二年自有说不完的话,她何必杵著当另一根木头。
门内的两人可说是泪眼相对,感慨万千。
咚地一声,玄漠双膝著地。“娘,孩儿累你操心了,真是不孝。”
“不,是娘的错,娘没及时顾全你。”冷夫人身一弯的扶儿子起身。
“娘,你老了。”四十出头的她竟有一头白发,脸上尽是沧桑,而全身看得见的肌肤无一处完好,满是抓伤过愈合的疤痕。
“傻孩子,你都这么大了,娘能不老吗?”拭著泪,她贪心地看著他。
他更高了,也变强壮,她盼了十二年的儿子终于回到她面前,她此生已足,了无牵挂。
“娘这些年可好,没人为难你吧?”他指的是三娘的恶意陷害。
“没什么不好,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想你想得紧,你呢?没吃苦吧?”她碰碰他的手、他的睑,清清楚楚地看了一遍。
“还好,孩儿承受得住。”过去的事不值得再提,他不想母亲自责。
冷夫人口气微重的道:“都怪你爹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你一拳,那个老不修只重女色而不顾儿子死活。”
一想到此事她就气愤不已,为儿子蒙受的不白之冤感到痛心,一个小妾而已难道及不上儿子的重要吗?
要不是那一天她正好出门上香,阙儿也不会被他父亲一掌打成重伤,丢弃至索魂林?害她一回来遍寻不著他的踪影,以为被狼群叼走哭得死去活来,从此不再理会懊恼后悔的丈夫。
“爹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过往的事就当风云散去吧,”为人子不言父之过。
“他呀!是报应,小妾一个接一个娶,如今才落得这般地步,他活该。”能不怨吗?
丈夫纳妾,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知情,昔日的恩爱已随一个个入门的小妾而消逝,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她,可她对他已心灰意冷,不存一丝爱意。
看他无语的躺著是心痛也是幸灾乐祸,毕竟夫妻一场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但是又怨他薄幸多情,有了娇妻还要美妾。
女人是园中花,栽了牡丹要芍药,嫌紫薇颜色太深又要种芙蓉,不栽满一园子的花总嚷著春色不足。
恼了夫君,怨了夫君,恨了夫君,到头来发觉爱的人还是夫君。
“娘,你的病好了吗?”他关心的一问。
她摸摸自己的手苦笑,“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是让虫蚁螫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宫中只有天威知道此事。”他很意外娘亲的到来。
她眼含慈母的笑意。“这些年来我一直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回报。”
“莫非连著两年的书信都是娘的主意?”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是最有可能的人。
“嗯。”她点了点头,“自从你爹病倒以后我就察觉不对劲,席慕秋暗地里老是和些外人来往引起我的疑心,所以我查了一下。
“或许她认为我不成气候,因此没像杀你二娘那样地杀了我,毕竟我的儿子不在身边,威胁性不大。”
“娘,你查到什么?”二娘是受子所累,三娘担心她以子为贵成为当家主母,故先下手为强。
“不少,她私下和盗匪私通,在你爹的饮食中下药,收买人心想独揽大权……”她将收集来的所有秘密全告知儿子。
一件件、一桩桩的丑陋罪状都证实了最毒妇人心,为求稳固地位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杀夫夺权。
“我老了,不想再争了。”她站起身从丈夫床铺下的暗柜取出一把剑。“但天阙剑属于冷天阙,谁都不能夺走我儿子的东西。”
“娘——”原来失落的天阙剑是娘藏了起来。
“以后的事就交给你,娘累了。”她只想好好的安度余年。
“孩子会处理的,娘大可放心。”玄漠扶著母亲坐上床头。
“那姑娘是你娘子吧?”看似轻佻却隐含睿智之光,不失慧黠之色。
“孩儿将会娶她。”他的风骚娘子,“呃!娘不会介意她的好玩性子吧?”
冷夫人豁达的笑了,“别当我是你老眼昏花的父亲,我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谢谢你,娘。”他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
“不过最让我感到愧疚的是怜儿那丫头,我对她真的是太不厚道了。”也是唯一亏欠的。
当年丈夫迷恋年方十七的五娘,对她而言无疑是在伤口上抹盐,有苦说不出的她,暗地里掩面饮泣,一生的指望全寄托在儿子能成材。
谁知儿子和五娘的事让丈夫震怒,愤而逼走了她唯一的希望,在两面都落空的情况下,那亡母的小幼女便成了她泄愤的对象。
说起来她是怨恨五娘的受宠,新婚一年几乎独占夫君的宠爱,让她如守活寡般痛苦,因此才迁怒怜儿。
此时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怎能因女人家的妒恨而伤害个可爱的孩子,怜儿是她盼了多年却未出的女儿呀!
“娘,我想怜儿会原谅你的,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和喵喵比起来简直是个……小可怜。
“姑娘?”对呀!那孩子快十三了吧!也该为她找个婆家……咦!是她看错了吗?“阙儿,你听,是不是你爹开口说话了?”
玄漠神情一正的扶起父亲的上身一探。“猫儿,你快进来。”
“叫魂呀!外面蚊子多叫那么大声,你不怕人家知道你在这里呀!”豺狼环伺还拚命喳呼。
“你来看我爹是否有清醒的迹象?”他看见爹的眼皮眨了几下。
曲喵喵低头一视,“回光反照啦!有什么遗言就快交代。”她抽出银针往老人头顶一插。
倏地,一双阖上很久的老眼慢慢的张开,茫然的视线缓缓集中,在他看见等待已久的面容时,哭了。
蠕动的嘴唇说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两行泪滑落玄汉眼眶,父子连心的天性是斩不断的。
一旁的冷夫人也为之动容不已,唯独直喊无聊的小猫儿在心里嘀咕著:多愁善感的蠢木头。
火劫避过了,再来呢?
眼前明摆著是一场鸿门宴,一张大桌子坐满二十余人,除了少数几张熟面孔外,其余不是带刀就是带剑,全是席慕秋的心腹,仗著人多就能取得优势吗?
天真不算病,但是用错地方可就可笑了,想夺权也不该摆这一阵式,一网打尽的算盘早砸烂了,拼凑的蠢主意真叫人不知该笑还是同情。
这会儿曲喵喵不急著强出头,人家的家务事由著他们去争个你死我活,她悠哉悠哉地当她风骚小娘子,多勾引几个离死不远的蠢男人,算是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乐趣。
“用菜呀!大家甭客气,都是自己人。”天阙剑一出,席慕秋再自欺欺人就显得不智。
玄漠就是冷天阙,如今他回来天阙宫了。
“三娘,酒菜里没加料吧?我们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礼多必诈。
她表情僵了僵地先夹起一块肉再喝口酒。“别以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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