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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罗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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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看她盯着那个木符微微一笑。
  “夫人那个不值钱的,是家里的小儿无事雕着玩的。”
  “老丈,这上面雕的是什么?”
  “小儿说是……唉老了,一时竟想不起来,好像说是一种极少见的神兽,佛堂庙宇里极少供奉。我家小儿自小痴迷佛教,寺里的师傅也说他有佛缘,但说他的尘缘未断不肯为他剃度,只肯收他作俗家的弟子。小儿说几年前遇到一个游僧,这神兽是那位高僧画给他的,他觉得有趣,就用桃木雕了下来。”
  游僧?可是会缘师傅么?
  “小儿说,雕了这个神兽的桃木符,若是给得道的高僧开了光,便可保人平安,会给人带来好运。小儿还说,书里写这神兽还可守住人死后的灵魂,牛头马面也领不走的,得有高僧作法才成。唉,不过都是传说,真不真得没人知道,而且他问过一些师傅,都说这个有些邪门,得道行高的人才能作,会作这个法的人很少,而且若是用得不好,人界、鬼界就乱了,所以好像没有人作过。”
  原来是这样的,会缘师傅是得道的高僧吧?会缘师傅,为什么给她桃木符?因为,早已知道她要受的苦?也早已知道凤乔的事?所以安排她来替代凤乔么?可是,凤乔怎么办?
  “老丈,”程绣儿有些激动地拉住老者的手,“老丈,这木符守住的灵魂作法就可以解脱了,那……那没有木符守的灵魂会怎么样?那些孤魂野鬼会怎么样?”
  老者打了个寒战,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夫人,这些都是传说做不得真的。”
  徐承儒也有些不解,凤乔怎么了?不过是故事,她怎么会当真?还这样的激动。
  轻拉下她的手,“凤乔?凤乔,你怎么了?”
  看到她的眼神,他愣住了,这眼神和那日里的狂乱一样,只是没有那样深的痛苦。
  看到她流泪,老者有些急了,匆匆地回身去了店外,徐承儒倒顾不得那样多,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沉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凤乔,凤乔,到底出了什么事?”
  转身的工夫,老者带了一个年轻人进来,“先生,这便是小儿,夫人若是想问,便问他吧。”
  程绣儿抬头,是一位十五六岁年纪的人,身上穿着僧服,但是没有剃度。
  “小师傅,神兽守得住人的灵魂是么?”
  “阿弥陀佛,施主,这个神兽叫翼轸,传说中它是邪神,不入天道,也不在魔道,它是能守人的灵魂,这样的灵魂最后由高僧作法,还可以回到五行轮回之中的。”
  “师傅,那没有它守的灵魂会怎么样?”
  那年轻人停了停,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人的生死有命,是不可随意更改的。轻则,抓回地府受罚,重则,魂灵俱损,不得超生。”
  耳边只听得一句魂灵俱损,便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在倒下。
  徐承儒扶住她,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知道她是有不愿向人述的秘密。
  老者与那年轻人都给吓住了,老者埋怨着:“唉,你怎么乱说,吓到了夫人可怎么是好?”
  年轻人诺诺不语。
  程绣儿缓过神来,“老丈不要怪小师傅,我心里知道了。”
  她整整衣衫,对着年轻人福了福身,“小师傅谢谢你,你说的那位游僧在哪里?”
  “那位师傅么?我也只得一面之缘,没有深交,听寺里的师傅们说他得道已久,终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施主,你还好吧?”
  摇摇头,再没有心思去看什么,“承儒,我累了。”
  “老丈,今日多有打扰。”
  老者赶紧应答,“不妨,不妨,哪日再与夫人来挑吧。”
  走到门边,忽听那年轻人如诵经般道:“佛渡有缘人,佛保好心人。”
  程绣儿呆了一呆,没再回头,在徐承儒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凤乔,你身体不舒服么?前面有医馆,去看看吧。”
  “没事,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难过,可能是听了神兽之事吧。”
  徐承儒释然一笑,“都是骗人的,当真不得。人死了便是死了,什么会给守住灵魂,什么会变成孤魂野鬼,凤乔可千万不能放在心上。”
  “不是骗人,当真会有孤魂野鬼的。”
  他听她喃喃地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听了有些怕。”
  “那我们回家吧,哪日你的身子好了,我们再来。”
  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位算命的先生,一把抓住徐承儒的手,“公子,你的面相很怪,能否让我算上一算?”
  徐承儒抖开他的手,“我家娘子病了,今日就不劳先生算了。”
  谁知那人上前一步,又抓住了他的手,“公子,我只算有缘人,若是没缘之人,便是给我黄金万两也休想让我占一占的。”
  程绣儿心想,这人也是为了讨生计,总是不容易。
  “承儒,便让他算上一算吧。”
  徐承儒看她一眼,不忍拂她的意,便勉为其难地问:“先生看到哪里算好?”
  那人拉他来到一僻静处站下,解下背后了一个背囊,取出一个竹筒,卜了一卦,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相,又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的掌纹,好一会不说话。
  “公子听我说得可对。公子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独子,幼时家中殷裕,后逢家道中落,父母早逝。”
  徐承儒本是不信的,此刻却有些信了。
  “公子曾与人有婚约,不过……”他以手指轻抚徐承儒的掌心,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不能确定往下再要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听他连道奇怪,“奇怪,奇怪,这手相真是怪,姻缘线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
  徐承儒听着他这样说,略有不奈,“公子,成亲了是么?”
  徐承儒点点头,“公子手相极是奇怪,小人看不清。公子,你的掌相上看明明是成了亲的,却又是没有姻缘之人。”
  徐承儒有些恼怒地把手抽回,沉声说:“先生不曾听我刚刚说我家娘子身体不适么?怎的这样胡说?”
  那人抬头看了看程绣儿,摇摇头,“孽缘!夫人若是明白之人,当不可如此!”
  徐承儒可真的恼了,扶着她再不说话,回身走去。
  那人在背后叫道:“夫人三思,夫人三思啊。公子,城外玄远寺里的无明师傅当能解你的命相……”
  再后来又说了什么听不真切了,程绣儿给徐承儒扶着一路走回家。
  那位小师傅和算命先生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现在是罪孽之人了?凤乔不能超生,承儒也被她坏了姻缘,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她面容苍白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徐承儒很心疼,不知她受了怎样的痛苦。
  “凤乔?那人的……混账话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已经成亲,而且现在很好很好。他……他只是个骗人糊口的家伙,他的话断不能信。”他从未曾说过这样粗鲁的话。
  “承儒,他说的……他说的……”
  他说的全是对的啊……她与他怎么算得是姻缘呢?这身体是凤乔的,凤乔是不愿这亲事的,她盗了凤乔的身体已是不对,又与他成亲,她只顾了自己,却忘了凤乔和承儒么?
  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他坚定地说:“凤乔,忘了那些话,你是我的娘子,我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说过生同衾,死同穴,都不是作假的。”
  “承儒,我不懂,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看着她迷惑的双眼,徐承儒许下自己的承诺,“我愿意与你作天空中比翼飞行的鸟,当地上根枝相交的树。我要和你永远在一些,活着的时候同睡在一张床上,死后……”
  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要,她不要他的生同衾,死同穴。
  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继续说:“死后同葬在一个洞穴里。”
  程绣儿搂住他放声大哭,“不,我不要与你作鸟当树,我不要与你葬在一个洞穴里!我不要,我不要,你收回这话,收回……”
  他的心中一痛,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他的承诺,不要他的感情,她不要他。
  “承儒,收回去,我要你活着,快乐的、幸福地活着,我不要你是鸟是树,我要你是人,是一个人,是承儒,我不要你死。”
  沉下的心又再浮起,原来她不是不要自己。
  “承儒,你要活着,活着才会有幸福,你相信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抬起手抚着他的脸,“你答应我,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她放心地点点头,“答应我活着,好好地活着,找一个好娘子。”
  “你不就是我的娘子么?”
  “不,也许不是凤乔小姐……生一群可爱的儿女。承儒,你应我!”
  以为她给那个算命的人吓到,言语有些混乱,宠溺地看着她点头,当然好,和她生一群他们的儿女。
  “我应你!”
  “承儒,你会常常记起我么?不,不要常常,不要常常,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二月初五,十七,你要想起我,来看看我好么?”
  二月十七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初五是什么日子?
  “凤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会常常想你!”
  “应我,承儒,要想我!”
  “应你!”
  徐承儒的心里有丝不安,她的神情似乎就要分离一样。
  “谢谢你,谢谢你!你知道么?从前我是不敢想会过上这样好的日子的,不敢想会有这样多的钱,不敢想会每天都吃得饱,不敢想会有人读诗给我听,不敢想我可以学写字,不敢想我会嫁你这样好学问的人,不敢想你会对我这样的好,不敢想……”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几句都似喃喃声。她睡了,受了些惊吓,又哭了这样久,当真累了。只是她刚刚讲的话,让他听不懂,她要自己活着,幸福快乐地活着,那感觉好像她要死去一般。她要自己找一个好娘子,生一群儿女,她就是自己的娘子啊,为什么要他再找娘子?她不要自己常常想她,只要在二月初五和十七想起她,去看看她,她要去哪里?他要到哪里去看她?
  她说她不敢想会有这样多的钱,自己不过是把家里的钱给了她,怎么会很多?穆府里怎么会少了她的使用银两?她说她不敢想会每天都吃得饱,她曾经受过饿么?她说她不敢想会有人读诗给她听,从前他就是常常与她吟诗的啊。她还说,还说不敢想会嫁给他,他们的姻缘是自小便订下了的,怎么会不敢想呢?后来的话他没有听清,想来也是让他不解的吧?
  刚要放她在床上,就见她睁开眼睛,幽幽地说:“我若不是凤乔,你还会这样好地待我么?”不待他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不待他应答,她摇下头,“不会。”
  再看她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凤乔?”
  她是睡着的,刚刚的那句是梦话么?她若不是凤乔?她不是凤乔么?自己的心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除了容貌她哪里都不似从前。凤乔是什么样子的?才发觉,心里的凤乔何时变成了她?那个温柔娴静的凤乔,知情达理的凤乔,那个湖边咏柳,月下歌唱的凤乔,何时在他的心中淡去了?
  自幼便被告知,凤乔是他的妻,二十一年来他的心中除了凤乔再没有放过其他的女子,他从没以别的心态对过凤乔,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爱她么?爱么?爱吧,五岁时第一次见到粉白的婴儿,他喜欢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大些,她便蹒跚地跟在他的身后承哥哥、承哥哥地叫着,后来自己去了学堂学习,便不多见,见着了她也只是羞答答地唤声承哥哥,便不再言语。十六岁家里遭了变故,父亲谢世了,只留了他和娘,娘的身体不好,家中的生计要靠他来维持,才与她几乎断了联系。后来娘也走了,岳父本想要他搬到穆府里,他无论如何不肯,前年岳父要他教凤乔读书,这才时常出入穆府里,一年多的时间凤乔已经出落成婷婷的大姑娘了。
  几年的疏离,凤乔已经变得陌生,她是美貌的,是温顺的,是安静的,是有才气的,其他还有什么?凤乔于他来讲是一种自然,他们之间有情感,只是这情感是爱么?未成亲前他以为是,可是现在他知道那不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如兄似父,她敬着他,也慕着他,他怜着她,亲着她,只是那非关男女之间的情爱。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同,她的举动牵扯着自己的目光,她的情绪影响着自己的喜乐。从前与凤乔在一起时,心中如湖水般平静无波,可是这女子的到来,竟让他大喜大悲。自己的性情是沉稳的,几乎从不与人争执,今日里为了那算命之人的几句话,竟真的动了怒,为什么?因为害怕她自生命中走开。成亲两个月来,她给了自己家的真实,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回到家里就见得着她的身影,习惯在夜里醒来听得到她的呼吸。他喜欢上了她,喜欢她做的饭菜,喜欢她看自己的时有些娇羞的神色,喜欢她握住笔写满纸自己的名字,也喜欢为她吟诵那风花雪月的诗句。
  她带来了全然不同的感受,这感受是爱么?要分担她的痛苦,要分享她的快乐,要……要一辈子在她的身边,真到双鬓斑白,腰弯背驼,牙松齿落,老眼昏花。是了,这就是爱,生同衾,死同穴,不是随口而出的承诺。爱她,只是她,无关凤乔,无关婚约。
  低头,吻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吻上她失了血色的唇,两个月来这是他们间最为亲密的接触,“我爱你,不因为你是凤乔。凤……不,若你不是凤乔,我也是这般的爱你,也会这般好好地待你,只是,你不是凤乔你是谁?”
  她似听到般,嘴角露出笑意,轻声地说:“你的名字很难写!”
  原来她梦到了自己,她在梦中也写着自己的名字,真好,知道自己的感情,真好,知道她的梦中亦有自己,真好。
  第四章
  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定睛处是树下绣花的凤乔,他皱了一下眉,自那天从街上回来她便很不对,似有似无地躲避着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她的眼中明显地流露出不安和担心。只是她不说,什么也不说。
  拿着花撑却绣不下,耳边总是萦绕着算命先生的那句喊声,“夫人三思,夫人三思啊!”
  三思?她思了几十遍,只是要她如何做呢?这样幸福的生活她舍不下,但若是凤乔不能超生,她又不忍心。谁能教她?那人说的玄远寺的无明师傅能解吗?她可应当去问上一问么?问了,若是她所不愿的回答,怎么办?不问,自己如何能安然地代替了凤乔呢?
  “凤乔?”那样疑惑的目光,她在想什么?
  “呃,你……你看完书了?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匆匆地放下花撑,经过他的身边时被他拉住,她的心中一动,这几天一直在躲着他,就是怕他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凤乔,不急,还不到申时,做饭太早了。”
  “我……盆里还有衣服,我去洗出来,要不就干不了了。”
  她低着头不肯看他,这让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避开他?
  “衣服,你不是已经晾上了么?凤乔,你在躲我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前,“是因为那天的那些话么?凤乔,不过是那人的胡话罢了,我们已经成亲了,怎么会是没有姻缘的呢?你怎么真的往心里去了?”
  不是胡话,不是,她不知道那人说的是不是全对,可是那声孽缘震得她的心神恍惚,那句夫人三思让她坐卧不安。
  “凤乔,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对。”
  抬头看一眼他有些忧虑的眼睛,“承儒,我不知道应怎么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承儒,你知道玄远寺的无明师傅么?带我去哪里走一趟好么?”
  “好,只是今天的天晚了,不如明天吧。”
  坐到树下的石凳上,程绣儿没有言语,一双眼睛看向远方,明天,明天可会给她一个答案么?
  “凤乔?你心里有事说给我听好么?”
  说给他听?他会接受么?可是,早晚也是要告诉他的吧?这事压在心里,她幸福得也不踏实。
  见她抬头,眼中竟是决绝之色,“承儒,我……我不是凤乔!”
  徐承儒的身形一晃,虽然心中有猜疑,可真真的听到,却还是掩不住心痛。
  “你,不是凤乔?那……你是谁?凤乔在哪?她怎么了?”
  “承儒你听我说,我叫程绣儿,今年十七,本是住在城外六十里的周家村。二月初五……二月初五上吊死的。”她的眼中有遮不住的痛,是什么痛让一个如花的女子做了这样的选择?
  握上她的手,惊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不为什么。”那痛还是不要提了,那恨也不要说了,那些都是程绣儿的。他想要知道的是凤乔小姐的吧?
  “凤乔。”不,她不是凤乔,应该叫她程绣儿,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不是凤乔,嫁给自己是无奈的吧?成亲那晚她那样的排斥洞房之夜啊。
  看着他抽回了手,她的心中一冷,他怨自己了?恨自己了?他爱着的原来是凤乔啊!听着自己的声音响起,那样的不真实。
  “小的时候,一位大师曾给我一块桃木符,就和那日在润泽轩里见着的一样,他说会它保佑我,会带给我好运……我死了后,白无常来了,却接不走我,我又不敢回家里去,就一个人四处游荡。”
  徐承儒的心里一紧,原来她是孤魂野鬼啊,止不住心疼,又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那样的凉。
  “我也不知走了多久,竟来到了一个荷花池,看到一位姑娘在哭,很伤心地哭。我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叫凤乔,她说她的心里有一个叫辰宇的人,又说她爹要她嫁给承哥哥,她说辰宇死了,她说……就是到地府里也要同那人做对鬼夫妻,她还说……”
  看着他痛苦的面容,她真的不忍心啊,只是说了便要让他明了。
  “承儒,那时我的心里还不很清楚,她只是这样伤心地哭着,这样凄凄地说着,我想劝她,可是我说的话她都听不到。后来,她站在池塘边说承哥哥,凤乔今生对你不住,只愿你觅得美娇娥,寻得好姻缘。然后她跳到了池塘里,我看着她却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喊也喊不出声,想救也救不了,后来一个丫头发现了,总是及时地救了上来……我随着一大群人来到凤乔小姐的房里,看到夫人哭,又看到焦急的你,我心中好生不懂,这样被人疼爱着的凤乔小姐为什么要死呢?看到凤乔小姐的魂灵从躯体中出来了,可是却没有鬼差来接她,我知道那是她的寿禄不到,地府是不接她的。承儒,你知道么?凤乔小姐也是会成为一个孤魂野鬼的,我劝着她,她说我若是心有不忍,就代她活着,我的心里刚想着她的话,竟飘到了她的身体中,我再睁眼时,看到的是夫人和你。”
  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是不肯相信的,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话的,她轻轻地笑笑,却引了一行清泪。
  这是真的么?世上当真有鬼么?凤乔死了,而眼前的只是凤乔的身体,却不是凤乔的灵魂?她,程绣儿用了凤乔的身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我怎么会编了这样的话来骗你?”
  “我听不懂,听不懂……凤乔死了?她为了什么想不开?为了要嫁给我么?”
  他的心中很痛,他不知道他于凤乔来说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不,不,不是!后来我听玲珑说,凤乔小姐一年前遇到了一个叫江辰宇的人,凤乔倾心于他,五个月前江公子去走镖,没想到遭了劫,竟死在了路上,凤乔小姐为了这个才……”
  他突然握紧了她的双手,眼睛盯着她问:“那你为何不说?还唤岳父母作爹娘?你为何不说!”
  忍着手上的痛意,她的心中有些狂乱了,为了他那痛苦的脸,为了他那不信任的目光,“说?说什么?怎么说?说凤乔死了……说我是一个鬼……一个用了了凤乔身体鬼?谁会信?我,我不是有意要变成凤乔的,我不是……”
  一只手钳上了她的下颌,抬起她的头,随着他的手劲,她直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她很怕,他变得那样的凶狠,眼中竟有泪光。
  “你不是有意的?你不是有意的么?凤乔是自尽的么?”
  他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得什么都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清楚他的手上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不是,她给救上来时是活着的!是你!你不甘是么?所以你杀了凤乔!所以你找了凤乔做你的替死鬼你!所以上了凤乔的身体!你……你是恶鬼!”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恶鬼!我没有……我没有杀凤乔,是凤乔自己从身体里出来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是上了她的身体……我只是羡慕凤乔,我只是向往这样幸福的生活!我没有……”她语不成声,这都不是她想到的,他的手捏痛了她,他的声音穿透了她,他的恨击垮了她。泪水并不能减少这种种感觉,可,她依旧忍不住流泪,她的那短短的、平静的、快乐的、幸福的生活走了。
  徐承儒说不清自己心中感受,有不能接受的痛,有被欺骗的恨,还有……还有什么?总是一种痛,只是这痛来自哪里?是凤乔死去了?是自己娶的不是凤乔?他不知道,他是狂怒的,甚至看不到她的泪,她的难过,“你承认了?你承认了!”
  甩开手,顾不得被他摔在地上的程绣儿,转身奔出了院门。
  感觉什么自额头流下,伸手一摸,是血,却感觉不到疼,眼前是他凶狠的目光,耳边是他狂乱喊她恶鬼的声音,看着敞开的院门,她无力地喊着:“承儒,我不是恶鬼!我不是!我没有找凤乔做替死鬼,我只是羡慕,我只是羡慕……承儒,我不是……”悲悲凄凄的哭声在摇曳的春风里飘荡。
  理不清头脑中错乱的信息,她不是凤乔,她是鬼,一个潜到凤乔身体里的鬼。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他的妻子是鬼?不会,不会,她怎么会是那样恶毒的?她怎么会是?她为房前的燕子修窝,她怎么会杀死凤乔?不会,可凤乔到底死了,而她正用着凤乔的尸体。借尸还魂,讲是都是死而不甘的恶鬼啊!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学堂里,他感到寒冷,已见夏意的春天里,他感到寒彻骨的冷。
  “我只是羡慕凤乔,我只是向往这样幸福的生活!”
  她的话又再响起,凤乔!不,绣儿,程绣儿!是啊,无论她是谁,是她给了自己幸福!自己刚刚对她说了什么?不,她怎么会是恶鬼,又听到她幽幽地问:“我若不是凤乔,你还会这样好地待我么?”听她轻声地说,“不会。”
  那日自己是如何说的?说爱她,不因为她是凤乔,只是爱她,若她不是凤乔,也还是会爱她,会好好地待她。浑浑噩噩中仿佛又骑着马去迎娶,挑开盖头看到酡色的面容,喜床上她狂乱地挥打,睁开眼睛便可见到她素净的笑颜,她端着热腾腾的馒头叫他吃饭,她执笔认真地写字,她仰着脸听他吟诗,全都是她,她的笑,她的泪,她的不安,她的欢喜,她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她是鬼么?她只是她啊!那个穿了红衣嫁给他的娘子,那个清晨为他打水、日暮为他挑灯的娘子,那个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的娘子,那个给了他家的真实、家的平静、家的幸福的娘子。心中的震与惊愤怒渐渐被一种温暖所包围,绣儿,绣儿,在心底里唤几遍她的名字,忽然间她是谁竟变得不重要了,她在他的心里不只是凤乔,她是他的娘子啊!
  徐承儒猛地从地上站起,自己对她说了什么?说她杀了凤乔,说她是一个恶鬼,不,自己从不是一个刻薄的人,怎么会对她说了这样刻薄这样无情的话?慌乱地四望,天已经黑了下来,如钩的弯月挂在柳梢,她现在怎么样了?不敢想,从前是什么让她选择了自尽?成亲第二日她的话此刻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她说那样的苦也受了,还会再有什么苦?那样的苦,什么样的苦?那天从润泽轩里回来,她异常的举动,异常的话,这段日子她刻意的躲避,自己怎么会说是她杀了凤乔?怎么会说她是恶鬼?
  推开院门,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房间里亮着灯,她在等自己!推开房门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菜饭,似已做好多时,往日自己也曾晚回家,可她总是放在锅里热着,从不曾这样放在桌子上晾凉了。心中一丝不安升起,安静,家里太安静。顾不得探究,来到房里,看见她躺在床上的身影安下心来,“凤……”
  顿了一下,她不是凤乔啊,总是叫惯了凤乔这绣儿一时改不过来,想了想才又继续唤道:“绣儿?绣儿?你……对不起,绣儿,下午我……”
  来到床边看到她似睡了一般,神态祥和而平静,徐承儒却觉得哪里是不对的,哪里?伸手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她也许真的只是睡了。轻轻的摇晃程绣儿的身体,用颤抖的声音叫着,“绣儿,绣儿,醒来!你饿么……我回来了……我们吃饭吧……”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徐承儒扶起她,才看到她头上的伤,轻轻抚过已经结痂的伤处,她一定很痛很伤心,他伤了她!
  突然想起那日他说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时,她激烈的神情,她说,“不,我不要与你作鸟当树,我不要与你葬在一个洞穴里!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活着,快乐的、幸福地活着,我不要你是鸟是树,我要你是人,是一个人……我不要你死……活着才会有幸福……答应我活着,好好的活着,找一个好娘子……也许不是凤乔小姐……生一群可爱的儿女……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二月初五,十七,想起我,来看看我……”
  二月十七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初五是什么日子?心中一惊,是她的忌日!
  “绣儿,你醒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绣儿,你醒来!”把毫无反应的她紧紧地抱在胸前,“对不起,绣儿,对不起!我收回我下午说的那些……那些混账话!你不是恶鬼,绣儿,你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说,我……绣儿,你醒来,你要怎样待我都行,你醒来,不要离开!不要……你是我的娘子,不要离开。”
  离开?是啊,她会离开么?再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足以让他欣慰,她没有离开,可是为什么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听得到自己的话么?
  这是哪里?程绣儿看着四周的雾气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离开凤乔的身体了么?离开承儒了么?离开家了么?
  下午哭了许久,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看着桌上已经热了一遍的饭菜又凉了,看着天暗了,星星也出来了,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她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用了凤乔的身体,她知道他爱的是凤乔,他的柔情,他的爱是给凤乔的,他吟的诗也是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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