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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上茱丽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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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地拉开了领带,解开袖扣。
  “喂!你该不会对老同学动粗吧?”从原先休息的客房被移到偏僻安静的书房,朱丽夜一看到就剩他与自己两人独处时,也不再老实客气。“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我刚刚陷害你不应该,但你牺牲小我救我的恩情,我绝不会忘记的。所以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罗骥!”
  “先是私闯民宅,现在又唆使我纵放嫌犯吗?罪加一等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朱丽夜嘟起嘴。“讲‘唆使’也太夸张了,我只是建议而已。何况我才没私闯民宅呢!我有邀请卡,是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进来的。”
  “嘴巴这么说,你现在拿得出邀请卡来吗?”
  她更委屈地瘪了瘪嘴。“刚刚落水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啊!”
  “是吗?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可有说过半句实话?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全在推诿掩饰。说,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凭你那种笨手笨脚的爬墙功夫也想做小偷维生,无异是想自杀吧!”
  他最后的一句嘲笑,让她忿忿不平地嚷著。“你不要欺人太甚、狗眼看人低!我想做的话,也是办得到的!”
  “哦?”罗骥冷笑著。“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为了讨生活,所以铤而走险地做起窃盗这一行?”
  “才不是!”急著否认的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不要含血喷人行不行!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我是来采访的,不是来做小偷的!”
  “这可新鲜了,没听说天底下有哪种记者采访新闻会采访到人家屋顶上去,你是打算来访问艾先生家屋檐下的鸟巢,或是要报导他家屋顶有没有破洞吗?”
  “这、这是因为……”怎么办,要说吗?攸关自己的清白,不说清楚的话,这驴脑袋的笨瓜一定不会放她走的。但说出来的话,好不容易有一条足可登上头版的独家消息也就跟著泡汤了。
  “因为什么?你扯不出更高明的理由来了吧?”
  经不住激,先前的犹豫、迟疑、不舍全都抛到脑后,朱丽夜跳起来说:“因为我们收到密报,说是今夜在这场宴会中,到三楼角落的房间便可得到独家头条,所以我才会冒险爬上去的!”
  “……这么明显的笑话,你期望我会相信吗?”
  “才不可笑呢!”她激动地握起双拳。“要不你打电话给我老爸,向他求证嘛!你该不会忘记我家是经营报社的吧?”
  讲到这儿,罗骥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朱家发行的报纸规模其小无比,专门报导的新闻也全是些花边绯闻之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消息。他以为那种报纸早就被消灭,是不可能存活至今的。
  另一个让罗骥陷入深思的疑点,就是“密报”这两个字。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会埋伏在这场宴会中,也是因为一封预告信,信上恐吓著参与宴会的人将会有生命的危险,如果不想看到悲剧发生,最好停止举办这场宴会。
  一开始,罗骥判断这不过是场单纯的恐吓。
  毕竟,艾先生从事的行业利润固然惊人,但也因为他所设计的保全相关系统断绝不少人的生路,触怒得罪的道上兄弟因此不在少数,所以会发生这种恐吓事件也不足为奇。
  可是朱丽夜的一席话,却修正了罗骥的判断。
  莫非歹徒除了大胆地发出预告信函外,还通知了报社?究竟这行径嚣张且出乎常轨的歹徒,意图何在?是想要挑战公权力,或只是个渴望出名渴望到疯狂,甚至不惜触法的笨蛋?
  追根究柢到最后,看来只有暂时接受朱丽夜的说词了。罗骥不太高兴地瞄了她一眼,只见她仍气愤地等著他回答。
  “好吧,暂时保留你的嫌疑,不过你必须交出密报的内容。对方是传真或寄信给你们的吗?”
  “都不是,是一通电话。”
  罗骥抬高眉。“你是说,一通来路不明的电话就能让你冒著『私闯民宅‘、’侵犯隐私‘等等挨告的危险,跑来采访一条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新闻?”
  “没办法,谁叫咱们家报纸再没什么新鲜头条,就会被淘汰了。最近市面上充斥著可恶的烂香蕉、臭芭乐,人家资本雄厚,当然可以不理会这种没凭没据的小道消息,可是我们不能──以上全部转述自本报社社长,我老爸之铭言。”她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辜、无奈啊!
  “依我看,你家的报社迟早会关门。”罗骥不觉得自己说得冷酷,毕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朱丽夜一吐舌。“多谢你的鸡婆,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说得也是,她家的报社会怎样,他干么替她操心?罗骥摇了摇头。“接听那通电话的人是谁?我要和他谈谈。”
  “请便。”
  “人在哪里?”耐著性子再问。他没见过比她更懂得惹人生气的女人。
  “我的老家。顺道一提,就是你老家隔两条街的那栋破旧老公寓。”她一副解脱的样子说。“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人了吧?”
  正要回她一句“想得美”,外头却有人边敲门边喊道:“不好了!罗警官,我发现……”
  罗骥迅速地拉开门。“艾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发现‘那个’不见了!”
  “那个?”
  “就是很重要的……那个!我妻子要是知道那个不见了,肯定会跟我冷战三天三夜的!糟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明明设定好保全系统啦,那小偷是怎么进入金库把那个拿走的?”
  “艾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到底‘那个’是什么?”
  “就是我送给妻子当成结婚周年纪念日的礼物,呃……妻子说绝对不许外流的东西。”相貌堂堂的斯文男子尴尬地咳了咳,小声地补上。“一幅画。”
  “画?画像为什么不能外流?难道是裸体画不成?”凑上前来的朱丽夜,不改天生的“记者”本能,竖起好奇的大耳朵,插口说。
  男子垂下双肩,默默地一颔首。
  她同情地摇摇头。“唉呀,真是奇怪的小偷,居然偷别人家妻子的裸体画。”
  “拜托你,罗警官,一定是方才这位小姐引起骚动的时候,那小偷乘机带走的。也许犯人还在屋子里,请你务必找出那幅画来!”
  中计了!
  这时罗骥心中的警铃响起,却太晚了。
  自己早该想到,一切的故布疑阵,不过是小偷的调虎离山之计!歹徒是故意利用朱丽夜来引起骚动,好达到自己偷窃的目的!自己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个盲点呢?
  “就是说啊!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罗警官。”一脸坐看好戏的神情,朱丽夜眨眨眼睛说。“全怪你要浪费时间在我这个清白的、可怜的、无辜的小女子身上,才会让小偷有机可乘。你一定要替艾先生找回他心爱妻子的画像,否则警察们的名誉就全被你给毁了。”
  罗骥咬牙切齿。他被谁嘲笑都没关系,可唯独她没资格笑他!毕竟,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这该死的梁上朱丽夜的错!
  第二章
  “畦,好漂亮的房间喔!”
  一看到她在门外探头探脑,罗骥迅速把她拉到角落。“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外行人不要在这边妨碍搜查、采证的工作。”
  画像失窃的房间,同样位于三楼,却和当初朱丽夜打算闯入的房问位于反方向,是屋主夫妻的寝室。这间寝室内空间宽敞,除了卧床外,还有一组沙发、茶几、音响设备等一应俱全。
  昼像被存放在刻意规划为秘密金库的一道镶板墙后,而那面墙必须在电话上按下一组密码,才会自动开启。如果想以外力破坏的话,恐怕必须携带工具才有可能。从现场的完整性看来,窃贼要不是相当熟悉这个家的装潢设计,至少也是经过详细的事前调查。
  “有什么关系,让我开个眼界嘛!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证据?好比小偷的指纹?”
  “不知道,也没必要告诉你。”
  丽夜皱皱鼻头。“你不说,我不会去问别人啊?不要小看我这新科记者的本事!”
  “你给我老实地待在这儿,否则我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将你关起来。”
  罗骥冷瞥她一眼后,便在同侪的召唤下,进入那座秘密金库里,也不知他们在讨论些什么,总之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中,宛如她已经消失了。
  丽夜小声地嘀咕抱怨著,眼角余光突地瞄到了一样东西──这是什么?纸?怎么会掉在这沙发脚边的?
  捡起来一瞧,上头写著:东西我带走了,汪汪。
  汪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偷是只狗?不对,狗是不会写字的,莫非是暗喻自己是“狗辈”?也讲不通啊!按理说小偷应该是“鼠辈”,签上“吱吱”会更恰当点吧?这偷儿的国文造诣还真差。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证物,不拿给罗骥不行。
  “喂,罗──”
  恰巧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丽夜扬起手,岂知罗骥就这样视而不见地越过她身边,对她身后的男人说:“艾先生,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原本站在门边,背对他们讲著行动电话的男人,匆忙结束电话。“请说。”
  罗骥问著屋主有关画的尺寸、知道这幅画存在的人的名单,以及其他一些琐碎小事。丽夜心想,这家伙的态度固然叫人生气,可看在自己替他惹过一次麻烦的分上,这回就姑且饶恕他的无礼,耐心等他把话讲完。
  “……那么大致上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如杲还有什么疑问,会再跟您联系。”
  “万事拜托了,刑警先生。我希望能在妻子回家前把这件事解决。”
  “您的夫人目前不在吗?”
  男子苦笑著,点点头。“有点事,她回娘家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能否请你把尊夫人的联络地址或电话给我们?”
  男人为难地皱起眉头。“这……你们不会是打算告诉她吧?这件事与我妻子无关,她有必要知道吗?”
  “但画主是您的妻子,如果短时间就能解决,不联络也许无妨。可万一今天清查过所有宾客后还是找不到那幅画的话,报失窃案将列入纪录,也是一样会让艾夫人知道的。”
  “我知道了,我把她的联络方式给你,可是请你和我约定好,罗警官。假使非让我妻子知道不可的话,也请先给我一点时间,由我自己来告诉她。我妻子是个心思纤细的人,一下子接到警察的电话,会让她受惊……”男子温和地解释著。
  好好喔,世上不是所有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嘛!丽夜一边听著、一边感慨地想:说什么时代进步、女性独立、不必依赖男人也能过活,可是不管是多么独立自主的女性,受人呵护疼爱到这种地步,绝对不会不感动的!
  和这样的好男人比起来……丽夜一眼瞟向罗骥,以挑剔的眼光上下瞄著他。
  平心而论,从这角度来看他的侧脸,外表上是超合格的,水准以上的俊朗相貌、简单俐落的削平短发、黝黑发亮的金铜肤色、浓眉下一双深邃黑眼。从以前他就一直满受女孩子的观迎,读高中时,放在抽屉里的仰慕情书一天也没少过。
  但……男人并不能光靠外表啊!
  此人性格之恶劣是集所有恶男范本之大成。
  首先,男人不该对小事耿耿于怀。
  罗骥老惦记著他因为“罗密欧”这绰号而被嘲笑的事。时间上都已经是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亏他还叨叨念著什么“全都是你名叫朱丽夜”的错!
  哈,她才想喊冤呢!襁褓中的婴儿如果有选择名字的权利,她也不想叫朱丽夜阿!
  再者,男人不可缺乏君子风度。
  动不动就仗势著自己的拳头,要别人听从他的话,这是最差劲的。
  她记得读中学的时喉,有一回班上同学说要演戏,只不过是开了他一个关于名字的小玩笑,他就摆出威胁的姿势,气得她当场跳出来主持正义──虽然她心中也在暗骂那该死的男同学,哪壶不开提哪壶,演什么罗密欧与茱丽叶嘛!
  第三,男人过于自大也是罪加一等。
  她不只一次听别人转述过,说他天天都在大学校园中放话,说朱丽夜是谁,他根本不认识,所有他和她的八卦全是她这个“八婆”放出来的。哼,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该有个限度吧?他以为他真是罗密欧,她这个朱丽夜稀罕他吗?谁会去倒贴他啊!
  可惜天底下认不清这男人真面目的女人也不少。所谓海畔有逐臭之夫,她就不懂那些成天像苍蝇一样绕著罗骥打转的女人,难道都不觉得这家伙的死硬派臭脾气令人难以忍受吗?她实在很同情那些眼睛被强力胶黏住的女人。
  “谢谢你的合作,艾先生。”
  结束了与屋主的对谈,罗骥这回又打算忽略站在一边的她,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让朱丽夜一肚子火全冒了上来。“喂,你给我站住!”
  “我很忙,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去一边等著。”他蹙眉颦面地说道。
  “你忙我就不忙啊?”说得好像自己伟大得不得了似的。
  “你忙什么?”他轻蔑地一芙。“噢,我真健忘,你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忙著增加别人的麻偿嘛!”
  “你!”她气得把手上的纸条掐成一团。
  “不服气吗?安分点,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自然会去处理你。”
  处理?说得好像是要处理废弃垃圾一样!亏她原本还好心地想把这张纸条拿给他,现在她决定不再管它了,反正那家伙一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说是她制造假纸条想闹场呢!
  朱丽夜把纸条往地上一扔,掉头就朝房门外走。
  无辜的小舐团默默地滚啊滚,滚入双人床底下,远离了搜索人员的目光。
  “下车吧!”
  罗骥把警车停靠在巷口,这栋建筑年份约三十年的四层楼老公寓,就是丽夜的老家,也是朱家小报社的营业所、辨公室、印刷厂。浓浓的油墨味几乎已经成了这间屋子的注册商标。靠味道找,三岁小孩都不会迷路。
  “不必你说,我还不想坐这辆破车呢!”
  “砰”地开门下车,生平头一次坐巡逻车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一想到这全是老爸所害的,朱丽夜更是巴不得马上冲进家门,揪住臭老爹骂个痛快!先是摔进泳池、被活逮,后来又差点被当成窃贼共犯。折腾大半夜后,好不容易获准回到自己家时,发现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爸!爸在哪里?”
  前来应门的是母亲,丽夜只好追问道:“快点叫他出来!”
  “丽夜,你这孩子怎么还是一样莽撞,没头没脑地一回家就,唉哟!这位是……我见过你吧?你不是那个隔壁巷子口的罗……”
  轻轻一颔首。“朱伯母好,我是罗骥。”
  “噢,对对!你是罗家那个和我家丽夜同年的罗骥,没错!”朱妈妈高兴地双手合掌说。“哇,现在已经长这么高大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家里的?啊,瞧我真是没礼貌,竟让你站在门口说话。来来!快点进来,喝杯茶。”
  “不,这个……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朱伯父谈谈。”
  “要找你朱伯父啊?”朱妈妈抱歉地摇了摇头。“你来晚一步了,有朋友邀他去夜钓,他不久前才高高兴兴地拎著钓竿出门去了。”
  “什么?!那臭老爹话还说得那么好听,什么会把版面空下来等我!结果呢?居然把工作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阿夜,小声点!半夜三更的,你嚷那么大声,是想把左邻右舍都吵醒啊?”朱妈妈斥责完女儿,接著转头望著罗骥说:“如果不是很急的话,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吧,我会替你转达来意给朱伯父,要他跟你联络的。”
  “没错、没错,快点滚吧!”丽夜皱皱鼻头,老实不客气地说。
  “阿夜!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呢?妈妈可不记得养过这么没礼貌的女儿!真对不起,罗骥,这孩子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今天火气特别大。”
  “妈,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家伙对我有多过分──”
  朱妈妈嘘了她一声,要她进屋去,而后再向罗骥鞠躬说:“你别把这孩子的话效在心上。对了,有空的语就留下来喝茶吧!”
  罗骥可不想冒这个险,万一朱丽夜端出一杯“加料”的茶给他,那可真是“喝”不完兜著走了。
  “多谢您的好意,朱伯母,今天已经晚了,等伯父回来,我明天再来府上打扰。对了,顺便请转告您女儿,由于目前案情尚未明朗,请她不要到处乱跑,否则有必要进行侦讯时找不到人,动用到通缉令就非同小可了。”
  “通缉……阿夜!你干了什么好事啊?”朱妈妈脸色大变。
  “那我就先告辞了。”
  一鞠躬,转身打算上车离开时,罗骥耳边还能听见背后朱家母女大战的声音。他微微勾起唇,觉得这特别倒楣的一天,也算有个愉快的结束了。
  “烦死了!要我说几次啊?全是臭老爹的错!是他要我去采访的那条新闻捅出楼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解释了半个钟头,母亲还是不谅解,丽夜的火气整晚都降不了温,这全是阴险的罗骥害的,临走前还不忘戳她一刀,可恶!
  朱妈妈一边拭泪、一边摇头说:“妈妈好难过,我的朱丽夜怎么会被人家当成小偷呢?以前妈妈坚持要取丽夜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电影里头的茱丽叶是多么的温柔可爱,女孩子就该像那个样子啊!可是你……呜呜……遽长大脆越和妈妈理想中的茱丽叶不一样……呜呜呜……”
  “妈,你不要哭得好像天地毁灭了好不好?”故意针对“孝心”这一点来制造女儿的愧疚感,这一招未免太诈了吧?丽夜心里这么嘟嚷,嘴巴可不敢照实说,以免火山再度爆发。
  “对你,我也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不过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当个人见人爱的小淑女,早日遇见你的罗密欧,婚后过著幸福美满的日子罢了。可是你一点儿都不照我的愿望走,呜呜……妈真是太伤心了。”
  大大地叹息,丽夜回台湾才一个月,却已经被同样的话给轰炸过无数次了。
  “妈,你该不会忘记,罗密欧与茱丽叶最后是殉情的悲剧下场吧?你打算要宝贝女儿自杀啊?”
  “呸呸!你这孩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朱妈妈急忙跑到祖先牌位前,频频祝祷地说:“老祖宗们,请你们不要把这孩子的话当真,她是无心之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妈,二十五、六岁的人,还能算得上是‘孩子’吗?”
  “没结婚前,永远是孩子!”收拾起泪水攻势,朱妈妈扮起严肃的面孔,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她训斥。“你看看自己这副模样,女孩子家没女孩子家的相貌!坐的时候要端庄,不许跷二郎腿,还有,衣服也要挑淑女点的,这种黑漆漆的颜色能看吗?你倘若有点孝心,就听妈的话,好好地找个对象。”
  丽夜索性从客厅沙发上起身,伸个懒腰说:“你说得都很对,妈,我现在就去睡觉,把自己睡得白白、美美、胖胖的,等白马王子现身喽!”
  “阿夜,你又想逃跑!”
  “妈,晚安。”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阿夜!”
  眼看女儿再度上演“睡”遁,朱妈妈直摇头叹息。
  当初算命仙跟她保证过,这名字会让她的女儿大富大贵、良缘无数,最后还会找到一名能带结她终身幸福的真命天子,所似她才会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坚持要让女儿名唤“朱丽夜”的!
  结果,女儿不是不受男人欢迎,只是那些出现在家门口的男人们,她怎么看就是怎么不中意!现在的年轻人,要不就是太瘦、太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刮就会吹跑,不然就是太过粗鲁、无礼,还自诩是潇洒、酷,没个好样。总之,她绝不会把女儿交给那些不成气候的兔崽子!
  唉,特别是今天,看到许久未见的隔壁巷子罗太太养的儿子,更叫她感慨万千。
  怎么人家那么会教养孩子,教养出那样出色的好儿子呢?平平都是同年纪,罗骥看来多么熟稳重啊!知书达礼不说,一举一动也都恪遵晚辈的──等等!不晓得罗骥有没有女朋友?
  朱妈妈唇角勾起笑,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呢?
  竟忘了“近水楼台”处,罗家有“儿”初长成!这肥水不落外人田,为了女儿的未来著想,改天得去拜访一下罗家,带几样罗太太喜欢的水果,联络一下情感,顺便帮女儿探听、探听底细,说不定这姻缘红线一牵,万事水到渠成呢!
  喔呵呵呵呵呵……
  怎么突然觉得身后一阵恶寒,丽夜连忙转过身去,但除了自己美美的裸背映照在镜子上外,什么也没有。
  呼,好不容易能洗个澡清爽一下,摆脱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还是早早上床睡觉吧!
  嘿咻,跳上飘著干净肥皂香的床,把凉被覆盖在身上,她迫不及待地闭上双眼,期待著睡神的降临……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唔!
  你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忙著增加别人的麻烦嘛!
  啊啊──吼!气死人了,明明想睡得不得了,可是一闭上眼,罗骥那张嚣张又傲慢的脸就是会跑出来干扰她,最叫她懊恼的是,她根本就不该再受那家伙的言行所伤,早在N年前她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去在乎罗骥的那根毒舌啊!
  再不想想办法,她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丽夜掀开被子跳下床,拉开床边的抽屉,东翻西找。“怪了,我记得是收在这边没错,应该没有移动过吧?难道被丢掉了……啊!找到了!”
  一只以稻草扎成的小人,上面还钉著罗骥的黑白照片,那是她由毕业纪念册上割下来的,虽然照片有点泛黄,可是他的嚣张还是“栩栩如生”──简直是叫人恨得牙痒痒的!
  “臭罗骥、死罗骥!我诅咒你今天晚上比我还晚睡,而且会作噩梦,哼!”
  呼……
  发泄完了之后,真是神清气爽,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等明天一早醒来,她一定会和老爸算这笔帐!
  “早安。”
  揉著惺忪的睡眼,套著宽松的T恤,裸著一双修长美腿下楼的丽夜在打了个大呵欠后,看著在厨房中忙碌的母亲背影问道:“妈,爸回来了吧?”
  “咦?啊,说得也是,都已经九点了,平常这时候他早该到家了呀!”望著时钟,挥动著锅铲,朱妈妈一回头看见她的打扮,立刻嚷道:“唉呀,你怎么没穿裤子到处乱跑啊!上去换好衣服,你这模样要是让其他员工看见还得了!”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那么熟了。”朱丽夜懒洋洋地来到餐桌边,挟起一块腌小黄瓜送进口中。“对不对,阿黄?”
  要进入办公室前,必须先经过朱家客厅与餐厅,不巧正好穿越过这正前方的老员工尴尬地一笑,捂住鼻子说:“阿夜,谢谢你的冰淇淋招待了。”
  “呿!”她笑著甩甩手。
  “阿夜!女孩子家不要开口闭口都是粗鲁的用词,像什么样?还有,快去换衣服!”
  “是、是。”她就不懂,老妈的“去”和自己的“呿”差别在哪儿?
  就在她打算要上楼之际,办公室门边出现一只手朝她招啊招的,丽夜狐疑地扬起眉,发现平常负责编辑工作的戚大哥正神秘兮兮地举起手机。回头确认一下母亲忙碌的背影,她一溜烟地溜过了客厅,冲进办公室。
  “你父亲的电话,他要我偷偷叫你过来听。”
  “噢,谢了。”
  一接过电话,丽夜马上发飙地说:“臭老爹!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现在你人在哪里?”
  “……是吗?果然是有问题啊……”
  “问题?问题可大了!你快点回来帮我应付罗──”
  “阿夜,”打断她的话,朱爸爸严肃地说。“听好,我不回去了。”
  “啊?”
  “爸爸也有点后悔昨天派你去参加那场宴会,我就知道那通电话有问题。其实昨天我和朋友在钓鱼的时候,被人狙击了。”
  咦?!“爸!你没事吧?”
  “嗯,幸好是没什么大碍。”在话筒彼端叹口气!“我起初也怀疑这是不是我多心,可是我很明显地觉得那人是故意开车冲撞向我的。要不是你张伯伯眼明手快地把我拉到一旁,现在我可能已经重伤送医了。”
  “是谁会这么做呢?爸。”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都和那通古怪电话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打算暂时不露面,私底下调查,以防牵累你们。宝贝,你放心,爸爸不会有事的,但最近这阵子,家里的事就麻烦你了。总编辑的工作我已经请你戚哥代理,你就听他的指挥好好干吧!”
  “可是──”
  “就这样了,我会再联络。”
  “爸──”
  嗡……断了线的电话,无情地唱起蜜蜂之歌。丽夜捉著话筒愣了三秒钟,这才晓得自己被父亲给抛弃了,这下该怎么办?罗骥一定会怀疑她昨天的话全部是捏造出来的啦!
  “可恶!臭老爹,看你怎么给人家交代啦!”
  好想放声痛哭喔!
  “阿夜?怎么了?”
  “戚大哥……”
  哽咽地扑到多年来她一直视为大哥的男子怀中,丽夜哭诉著昨天发生的事情始末。戚中珩也保持著耐心,边安慰她、边把来龙去脉给弄清楚。
  “也就是说,那位罗骥警官会再上门来找老板,是吗?”
  “对啊,可是老爸又不在,还说他有一阵子不会回来,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那家伙很讨厌我,一定会把我捉去关的!我不想坐牢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红著一双兔子眼,丽夜嚷道。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传来“叮咚”两声。
  “啊,我死定了!”她抱头哀嚎著。
  戚中珩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必那么担心,我来向那位罗警官解释就是,我不会让你被他给逮捕的。”
  “真的吗?戚大哥!”
  “我有骗过你吗?”
  “戚大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再次扑到他怀中,以最自然的举动表达感谢之意的丽夜,却没察觉到这一幕全被初来乍到的访客给尽收眼底……
  罗骥没想到,一大早就会看见这么“热情”的一幕。
  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再次应验了自己对朱丽夜的恶劣印象:果然是个轻浮、草率、莽撞又不知衡量轻重、地点的笨女人!
  以前的她还没这么夸张,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她长越大,行为就越离谱而不可爱。
  幼稚园时代,他还记得很清楚,挂著两条小麻花辫的朱丽夜,脸蛋圆圆胖胖的,很可爱。到了小学,活泼过头的特点虽然没变,却总是笨手笨脚地给人惹麻烦。进入青春期的中学年代,情形不但没好转,反而还恶化,开始有了女人味的她,招蜂引蝶的本领高人一等不说,还常常害他也被无辜牵连。
  动不动就被她身边的亲卫队叫到校园角落去,说好听点是“谈一谈”,说难听点就是“教训”,要她别太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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