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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折红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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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遇见了梅晴予;在理智之前,他就决定了这个女孩儿的未来里必然有他的存在。
还没有关系到欲望、关系到爱恨,他就敏感地发觉,这个女孩儿的存在,是他绝对不可错失的。他掠夺的凶性,在这样年幼的时期,就被激发了一角……
第3章(2)
“我和家人留书说,要和林家那孩子王去长安城住个几年,刚好林家要在长安设个分馆,孩子王也去了,算是圆了我的想法。”
她怔怔地问:“所以……你真要留下来做我的侍儿?”
“你不愿意看到我?”邢天为了她茫然的目光,有些伤心。
梅晴予却惶然地摇了摇头,又迷惘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她摇摇头,停了会儿,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太过荒唐。邢天,我是女孩子呢!把你这么个男扮女装的侍儿藏在院子里,若是事发了,我的名节……”
邢天皱了一下眉。虽然恶补了好几天,把几个拗口的用字语气都记住了,但是没有进过学堂、没读过书的邢天,实在很难这么迅速地判断清楚,梅晴予这么一句话里,那几个什么事发、什么侍儿的字词,精确定义起来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约莫懂了梅晴予的难处;或者说,一个女孩儿的难处。
他困扰地抓了抓脸。
“死死地瞒住就好了。”他回视的脸庞发着光,心愿得偿的喜悦令他的美貌加倍犀利,刻意弄花他脸蛋的水粉都盖不住那股魔幻魅力。“教我读书写字吧!晴予。”
从邢天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梅晴予没有办法抵抗的,也许正是邢天的目光。
珍惜、宝爱、几乎以她为天的专注,这个人握着她的手,绝对不会将她舍弃。
她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独一无二。
于是——她屈服了。
梅府里,从此多了个名叫林月儿的侍婢,是专门伺候大小姐的婢女,任何人无法支使,只听大小姐的指令;而从此,大小姐那间院子的闺房和书房里,也不让其它的婢女冒然进入,能悠然出入的,只有林月儿。
有个伺候人能进入大女儿的世界里,为她遮风挡雨般地保护她,梅家的娘终于放下心来了!
初见的时候,邢天还小了梅晴予半个头,精巧的容貌彷佛少女一般;然而男孩子的发育虽较女孩子晚,但后势强劲,在梅晴子十五及笄之前,邢天彷佛急于证明自己已成为一个足以娶妻的男人般拔高了身子,转眼间便超过梅晴予,让她软软的嗓音老是埋怨每每要和他说话,脖子都仰得好酸。
抽高了身子不打紧,但他精致如女子般的纤细美貌,却日渐显露了男子的轮廓,英气勃发,俊美风流,而那身婢女的装扮也已经到了每过一两个月就必须重制,并且在胸前垫上一些什么以“证明”他是女子。
梅晴予跟他靠得这么近,怔怔地注视他每个幽微的转折、跳脱的变化、那眉眼里越发逼人的俊丽、干净的嗓子纵使过了变声期也仅是低沉了些许却不掩澄澈清晰美声,而他跟着她学习的诗词书画、棋谱琴法,都飞快地成长。
越是这么看着,便越是心惊胆战!
长她两岁的邢天,在市井之中只是块埋没的璀玉,然而进了梅府,在她怜爱的栽培之下,他的蜕化这样猛烈而无可阻拦。
邢天的光华太耀眼,纵使是一个严厉禁止他人进入的院落,也总有拦不住的人。
在外围里伺候的婢女扬高了声音,彷佛示警一样地传唱。“小小姐日安——”
梅晴予心里一跳!
为她磨着墨汁、摆开宣纸的邢天却面不改色按住她纤软柔荑,摩挲她冰冷的指尖,安抚她的心绪。
不要怕。
邢天温柔凝视的目光,让梅晴予的指尖回了温意,她低眉敛目,小小地回握了一下,又迅速地抽回手,邢天则不自觉地微笑。
梅家小小姐旁若无人地闯进书房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婉转柔软的和谐景象。
她不高兴了!昂着娇丽含艳的脸蛋,她娇囔:“月儿,和我出去!”
总是静侍在姐姐身边,将长发梳到旁侧挽成一个落花般的环髻,用刻着青竹叶的簪子固定,一身清翠的绿,那唇色春花般娇嫩……虽然林月儿打扮得这样素丽,然而她的眉眼这么精致,那几乎是锐利的美貌将她的英气与风流交织成不可逼视的气魄。
在男丁稀少的梅府里,缺少女性扭捏姿态、小气心眼的林月儿,无疑地成为满园女子争相讨好、亲近的存在。
她对大小姐的专注不移、忠心保护,又让众人对于梅家大小姐的尊敬里夹杂了羡慕。
但是对于从小被娇宠长大的梅家小小姐而言,就相当不是滋味了!
她也想要这样忠心的守护,也想要被这样独一无二地珍惜,为此,她不仅一次、几乎天天都和娘嚷嚷着要将林月儿转侍到她身边;但几乎事事都顺宠着小女儿的梅夫人,唯有在这一点上寸步不让,坚决不让小女儿动大女儿的侍婢。
她反过来劝告小女儿:“姐姐哪一样东西你没有要到?你讨到了就丢到一旁去,月儿是人,又不是死物,不能这么讨要的。你真的想要一个贴身侍婢,娘再给你招一个。”
小女儿不依了,“那把月儿给我,你再给姐姐招一个侍婢来!”
梅夫人生气了,严厉地拒绝小女儿的骄蛮要求。
小小姐在一贯娇宠她的娘亲身上讨不到好处,便气鼓鼓地转向姐姐的院落里去,直闯进书房后就喝令林月儿跟她回她的院子去,没想到镇定冷淡的林月儿遵守着一切应对礼节的底线,却清晰而确实地拒绝了她的命令。
发怒的小小姐掀翻了姐姐书桌上的字画笔墨,一片混乱里,身为侍婢的林月儿以下犯上,使了不知道什么手法,竟将小小姐整个人扔出了院落,虽然没有一点伤处,却重击了小小姐的自尊心;愤怒地哭泣的小小姐,连夜闹上了梅夫人那里去,直说要对林月儿动用家法。
梅家大小姐却淡漠地沏来热桔叉,为夜咳不断的梅夫人镇定一些不舒适。
她的目光轻轻一瞥,说道:“月儿是我的侍婢,要罚,也是我来做主;你说月儿对你无礼,那么你闯进我的书房,无故掀翻了我一桌字画,毁了那些书卷,又要怎么罚?”
小小姐恨恨地瞪着姐姐,骄蛮地道:“那是月儿的错!谁让她不到我房里伺候!你该去罚她!”
梅家大小姐平静地望着这个胞妹,感到陌生人般的情绪。
小小姐其实没有办法承受姐姐这种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目光,她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从此,她也不嚷嚷要林月儿去她房里伺候,但几乎日日都要来姐姐院落里骚扰。
她闯进来、喝令月儿陪她出去;月儿不出去,她就不走。
有她在一旁吵闹,梅晴予和邢天几乎没办法过日子;下棋她要插手、读书她要胡闹、弹琴她要敲桌板、背诗词她就唱反调。
在梅晴予面前,邢天不会对小小姐动手;而有邢天在身边,梅晴予也没办法无视妹妹的存在。
她心里藏了禁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随着邢天的越发俊美、越发耀眼,而逼得她焦躁恐惧。
什么时候身分会曝光呢?什么时候会失去他呢?什么时候他们会再也见不到?
她很害怕。
这么几年的朝夕相处,他们的互动亲密,却只是纯粹的互相珍惜。无涉情爱的情感,还不到变调的时刻。
然而她就要十五,寄笄的女孩子,四方前来求亲的媒人很快就会踏破梅家的门坎。
事实上,已经有长安里的高官私下来打听过了:梅家的爹也曾委婉地询问过她的意思,显示有意要将她嫁入官家。
但梅晴予只是端庄地挺直背脊坐着,一言不发。而随侍她左右的月儿,即使梅家的爹询问着这样贴己的私事时,她也不曾被屏退。
与梅晴予不一样,邢天很早就清楚地知道,他要娶这个女人!
梅晴予还没有意识到的依恋、柔软、宠溺,他都已经洞若观火地明悉。
就要十五了阿!这个少女……这么才貌双生的女子,恐怕才行过成年礼,就有人迫不及待要上门迎娶。
梅府的两位小姐,都是声名远播。
大小姐以才气见长,容貌性情却逊色于小小姐,赠了优质的字画书卷固然能令她开心,但也就仅止于开心;难以讨好、亲近的大小姐,纵使才气如此有名,娶了入门必然能增加夫家的书香地位,但这么一尊菩萨供在家里,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反观小小姐,则以娇媚含艳的容貌风靡了众位公子,还未及笄,媒婆就几乎要踏坏梅府的门坎,全是意图迎娶小小姐的;容貌这样姣好,性子这样骄蛮,却容易讨好、容易亲近,看在富家公子眼里,带出去有脸面,在家里也容易安抚,何况这样的貌美,即使摆着当饰物都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她们是梅府的两位掌上明珠。
梅家老爷是什么人?他教授官家子弟,从他门下出去的哪一个不是官场上的抢手货?除了皇帝、太子不是他的学生之外,从王爷以下到将门后代,从尚书府到基层县官,他的学生多到隐约成为一股势力,若不是梅家老爷只对教援弟子、收集古籍孤本有兴趣的话,他早已成了皇室极权的威胁。
与这样的梅府结亲,只有利处,没有害处。
邢天低着头,安抚着梅晴予的不安。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也知道自己逐渐无法掩藏身分。他寻思着离开梅府的最佳时机,而这些年下来,他存了不少钱,也出过梅府,在外头假借他人名字开了一家小店,自己隐身在幕后操控,回收的利润估计着应能养活两个人。
现在他差的只是说服梅晴予在梅府里等他,待到她十五及笄,就可以将她娶走了。
还有半个月,他的少女就可以嫁人了……
抚摸着梅晴予整齐绑束的长发,那温柔的手势、怜惜的目光,令被冷落一旁的小小姐恨得想一把抢走。
“月儿你跟不跟我走?”她狠狠地瞪他,“我知道你的秘密哦!你要不跟我走,我就去跟娘告状!”
听得“秘密”两字,梅晴予娇婉的身子倏然一颤,注视着她的邢天目光则冷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望向小小姐,“什么秘密?”
“哼!怕了吧?”小小姐得意地仰高脸蛋,“是可以把你撵出梅府的秘密哦!谁让你不去我房里伺候,要待在这里!”
邢天注视她,那目光如此冰寒。“说到秘密,小小姐的院子里,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呢?”
小小姐俏脸一白,质问道:“你胡说!我房里干净得很,你一个奴婢乱嚼什么舌根?”
“但月儿明明看到一个人影从小小姐门口窜出来,衣衫不整地从梅府后门溜出去呢!”
他声音很轻,却说得阴险,随着他的话语,脸色苍白的不仅只有小小姐了,梅晴予瞪着他俊美的侧脸,又望向被人撞破了隐密而脸色煞白的胞妹,感到不可置信。
“你敢污蔑我?”小小姐扬高了声音,“你还不是在房里藏了人?我看到了!从你的侍女房里走出个男人!”
话声落了,梅晴予一慌,失手就摔了书卷。
小小姐瞪着她的失态,媚丽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阴恻恻的。“藏了男人的,该不会是清高的姐姐吧?”
“不要乱猜。”略略严厉地低喝,梅晴予端正了原本就挺直的背脊,清冷的目光彷佛冰水一样浇灌在小小姐的怒火上,仿佛冒出了白烟,却更是助长了小小姐的气焰。
“有没有乱猜,让娘请来嬷嬷就知道了。”她恨恨地说,几乎要活剐了姐姐,“叫嬷嬷来给你们验身、看看你们是不是破了处!”
“那么小小姐是不是也要一同验身呢?”
在梅晴予因为胞妹歹毒的心思出声喝斥之前,邢天先开口了。那目光、那嗓子,都温柔得彷佛涂了蜜,却裹着尖刀利锋,要将小小姐开膛刮腹地支解。
听了入耳,心底生寒,小小姐怒得浑身发抖,恨得十指抓挠,这个下贱的奴婢居然抓着她隐密的痛处,以下犯上地威胁她,真是不可原谅!
她气得扑了上去,她要撕了月儿那张嘴,让她没办法再用这样冷冰球的声音对她说话!
梅晴予在第一时间里被邢天藏到了身后去,她惊呼,还来不及挣扎,一个阴影就落到了她面前——
邢天将她护着,用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坚实的背心。她仰望着,看见邢天挡住了妹妹挥舞的手脚,妹妹嘶吼、踢打、嘴里咒骂着,甚至吐了唾沫。
梅晴予感到不堪入目,心里那样地疼痛。
梅府里上下都宝爱娇宠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世事的孩子,应该是要天真可人、纯净婉约的,为什么会是如今的面目狰狞?这不应该的,日后要嫁了人,夫家会怎么整治她呢?这样的妹妹,伤了人,自己也要受伤啊!她痛惜,而忍不住心疼。
小小姐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压倒性地制住,她气疯了意识,胡乱地抓过书桌上的任何东西拿来就打,纸笔挥舞、墨水飞溅,甚至连砚台也被拿来当成武器,压制她的月儿却面不改色,劈手打落了她手里的东西,抓紧了她的肩头要将她丢出去。
气昏了头,小小姐一转身,手里握着了什么就朝她脸上挥去。
邢天将头一偏,却没有完全躲过,血光也就无预警地飞溅了。
梅晴予骇得尖叫一声,又旋即压住声音。邢天那一下头偏得及时,没给划破眼珠子,却还是伤到了眼下,深深的裂痕涌出大量的鲜血。
小小姐手里,抓着拆信的刀柄。见着了血,她自己也怕得回复了意识,身子瘫软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
邢天压住伤处,撕了自己一截衣袖来堵住血口,他放开了小小姐,冷静地扬声叫来外围伺候的婢女。
婢女来了,尖叫着收拾残局,把小小姐扶回房去,拿来伤药略略处理,又叫唤要去请大夫。
一片混乱里,梅晴予紧紧偎着邢天,颤抖的身子让他怜惜万分地拥住。
这件事,终究闹到了梅家夫人那里去了——
第4章(1)
月儿因为裂口太深,被大夫确认是破相了。这么一个干净漂亮的姑娘破了相,有了瑕疵,将来怎么找夫家?梅家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为了小女儿的不知分寸与死不认错,扬言要动家法。
梅晴予默默地看着,没有劝阻。
她和娘亲谈了彻夜,剖析对胞妹的管教失当,太过娇宠以致她无法无天。在胞妹十五及笄之前,还是必须要严厉管教,硬掰也要把她的性情掰正回来,否则将来嫁入夫家,要怎么对人家交代,这么一个书香门第里竟养出一个如此蛮横霸道的女娃娃?除非她一生都娇养在梅府里……
但是,被娇宠着养大,没打过骂过的小小姐,怎么可能体会姐姐的苦心?
她连第一下的疼痛都没忍过,哇哇大哭起来,泪眼模糊里,她恨恨地瞪着不远处的姐姐,那尖厉的目光连梅家夫人都不可置信。
“你那是什么眼神?她是你姐姐!你这么跟仇人似地瞪着她做什么?”
“她是故意的!”挨着打挣扎哭闹的小小姐,声音恨得都沙哑了。“她才不是我姐姐!她故意让我被打!她讨厌我!”
“你胡说些什么?姐姐什么都让着你,你还不知感激!”
“她不把月儿给我!还让我挨打!这算什么姐姐、这算什么姐姐?”
“你!”梅家夫人气得捂住心口,几乎要晕过去。
梅晴予连忙扶着她,为她拍背,将气抚顺,还喂了一大口热茶,让她歇一下。
她接过板子,站到了妹妹面前。
“第一下,是打你目无尊长、忤逆娘亲。”
“第二下,是打你自恃身分,作践他人。”
“第三下,是打你胡乱发作,波及无辜。”
她的声音清冷,飘忽而沉痛。
“你会痛,别人也会痛。做不到人我区别,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还振振有词自己没错……梅家没有这样踏出门的孩子。你就重新学习吧!在你懂得尊重别人的存在与伤痛之前,不许踏出梅府一步。”
“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姐姐。”平静而沉冷的声音,莫名地压制了小小姐的怒气。她怔怔地注视姐姐痛楚得含泪的目光,突然觉得害怕。“教养失当,身为长姐,我也有错。”
姐姐的声音和平常一模一样……又彷佛是不一样的,那样澄澈的,莫名地沉到了小小姐心底去。
她安静下来,忍耐着打在身上的板子,眼泪一滴一滴,泪水模糊里,她却看得很清楚——
地上的泪渍,姐姐也有份儿。
不惊动任何人地,梅家大小姐的侍婢被遣了出去。
发觉的人,在看到大小姐苍白得几乎哀伤的脸色之后,都不敢去问,生怕撞进她心里的伤处去。
那天,从大夫那里回来、伤口包得牢紧的邢天,将梅晴予拥在怀里,轻声地安抚她的颤抖,温柔地说服她让他离开梅府,就这么几天的分离而已,待得她及笄,他就可以登门求亲。
虽然儿女亲事要由父母做主,但是梅府的作风相当尊重子女,他来求亲,她在娘亲面前点了头,也就成了;跟当初选婢女是很像的。于是梅晴予将邢天遣了出去。
离开梅府的邢天,立刻就回到自家武馆去,许久不见弟弟的长子过来关心,而邢天也不多废话,直言自己和梅家大小姐情投意合,要迎娶她过门,请大哥帮他上门提亲。
此言一出,把邢家大哥吓得不轻。寻常的市井武馆,哪里高攀得上梅府的大小姐?
但弟弟那么坚决的态度,他很难压住他的气焰,不得已硬着头皮上门去,却居然被迎进了大厅。脸色同样很不愉快的梅府夫人与他大眼瞪小瞪,用平板的声音和他说:“待得晴予行过成人礼,就先订亲吧!等她爹亲从长安回来,再行嫁娶。”
莫名其妙地办成了事儿,邢家大哥脸色也很坏。
他瞪着多年不见的弟弟,一股火气闷在心里却没得发泄,偏偏这个弟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一回来居然是读书识字的,还小有资产,大聘小聘的钱完全不用邢家出手,依着古礼准备起东西来居然没有半点遗漏,邢家大哥不禁怀疑这家伙不是去长安学武,而是潜到哪个大富人家里去当管家,才学回来这么一身本事。
才回来没几天,邢天把家里武馆的事大大小小都摸了个通透,出言指点了几句,就把零零杂杂的问题解决了,武馆也打出名声,不少人家将孩子送进来,让他们又能学武又能识字;邢家大哥干瞪着眼,不能理解这多年未见的弟弟究竟怎么了?但问他,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要打嘛……邢家大哥很气馁地发现,自家弟弟的身手,似乎也比自己好了。
倒是邢天看兄长处处没得下手,很是懊恼的样子,居然笑着安慰了他几句。
“什么事也没有。大哥,这几年武馆都靠你经营着,辛苦这么久了,你也休息一下;我娶了晴予过门,会搬出家里去,不会动摇你在武馆里的地位的。”
邢家大哥听了很不高兴,“自己家兄弟,分什么你的我的?就在家里住着!不会委屈你那娇贵媳妇的。”
邢天笑了笑,没说什么。
梅晴予及笄前两天,梅家爹爹从长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踏进门,就听见梅家的娘哭诉说,他宝爱栽培的大女儿自行订下亲事了,就等他回来主持婚礼而已。
梅家的爹一瞬间头晕眼花,险些没气昏过去。
他冲进大女儿的书房,天光正亮,他怜爱的大女儿却苍白着脸色,愣愣地望着窗外发呆,手里那卷书还停在第一页,翻都没翻。
梅家的爹立刻心疼起来,柔声问着女儿:“你怎么啦?”
女儿回过头来,泪水凄楚地滑落下来,“请爹应允女儿的婚事,女儿非君不嫁。”
梅家爹爹的脸立刻就黑了。他呐呐地,用着自己以为理直气壮其实却支支吾吾的委屈声音说:“可、可是……可是爹早在年初就已经应允了兵部尚书府提的亲事,等你这些天及笄就嫁出门了……”
尾音消失在大女儿停住的泪水中,那婉约的眼睛睁圆了,茫然的表情很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原订计划会生变量的错愕。
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府,怎么可能容忍订下亲事的女子退婚呢?这横空杀出的绝招根本避无可避!
这么一件消息,在梅晴予能够阻止之前,就宣扬出去了。
武馆里,邢天捏碎了手里那盏粗陶的茶杯,喀地一声粉成片片的杯子,让周围练武的弟子们心里掐了把冷汗。
没没无名的地方小武馆,和势大权大的兵部尚书府,两相比较,要牺牲哪一个?这有着清楚分明的答案啊!
事态就这么向着无可回转的变量里滑落过去了——
将怀里细细颤抖着的少女拥紧了,以唇舌温柔地安抚、挑逗,邢天望着俯趴在被褥之中的少女,光裸的背部弧度那样地美丽,延伸而后的臀丘宛如猫儿弓起的背心一样,只要温柔地持续抚摸便会轻轻摇晃着,那样柔软的触感里有着年轻的弹性。
少女紧张地趴卧着,洁白的手臂曲折,那遮掩着胸线的弧度,却因为臂膀间露出的一点春色而越发挑逗人心。
如此惊人地美丽、纯洁、珍贵……邢天万分不舍地叹息。
在梅晴予及笄前一夜,被愤怒冲昏头的邢天,翻出了压在箱底的侍婢衣物,将自己穿戴整齐了,光明正大地进了梅府,拜见梅家爹、梅家娘,甚至连小小姐都见了礼,然后他走进大小姐闺房,在梅晴予惊愕得瞪圆了眼睛的茫然之下,把她打包带走,从后门溜了。
蒙住脸面的大小姐被脱去伪装衣饰的他打横抱在怀里,又羞又怕,整张脸埋在他胸前,被路人误以为是新婚的小夫妻,正打趣着呢,就见年轻的丈夫带着小妻子进了客栈去,要了一间房,送来一壶烈酒、几碟小菜,然后就紧闭了房门。
梅晴予被邢天果断地放在床褥之中,他反身取来两只酒杯,倒满了烈酒,将一杯递给她。
泪盈盈的少女困惑地望着他。
“交杯酒。”邢天冷硬地说。
梅晴予脸儿红透,怯生生地那样可怜,却没有阻止邢天的意思,她和他勾了臂,饮下这杯私定终身的交杯酒。
酒气很香,酒水很烈,头晕目眩的少女不胜酒力,很快就感到意识迟钝。
邢天静静地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将杯子放下。
他那还不甚成熟、仅是岁数成年了而已的身躯,由上方笼罩了娇弱的少女。
对柔怯的少女而言,俯身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就是她的天和地,她的倾心。
第4章(2)
“晴予、晴予……”邢天喃喃地呼喊,带着酒香的吻落在她眉心。
梅晴予被他夹带热度的呼喊哄得浑身酥软。“邢天……”她叹息地,彷佛哭泣般地回应。
他轻手解开她的衣扣,那渐次裸露的青涩身躯如此娇美可人,堪堪盈握的纤腰线条诱人,绣着紫藤的肚兜遮着她小巧的浑圆,柔长的裙裾被他探入的手慢慢褪下,少女敏感的肌肤被抚摸着,又怕又羞,泪涟涟的模样如此委屈。
她羞涩,少年也一样紧张。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已决定要做了,就没有半途收手的余地。
他为心爱的少女褪去了衣物,却将肚兜留在她身上,而下身藏进被褥之中,她在他返身去取什么物事的时候,悄悄地躺下了,然而仰卧的姿势让她很是紧张,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兜,转而趴卧。
但下身裸露着,护着肚兜儿有什么用呢?
少女却没有想到这些,她已经紧张得思绪里一片空白,哪里还会注意到自己被少年剥光了,只剩这么一只肚兜维护了她少女纤弱的自尊心。
邢天转身回来时,就看见他的少女鸵鸟似地把自己埋进被褥里,还把脸儿闷在枕上,彷佛要活活闷死自己似的。
他好气又好笑,心里的怜惜简直水涨船高般地直升。
踏上了床铺,他也不急着去掀被褥,少女光裸的背部如此美丽,他挽过她的长发,露出她白皙的颈背,然后一个绵长的吻就落上了那肌肤。
少女吓得一缩,却又紧接着落下了第二个吻,少女骇着了,才挣动起来,第三个吻又落下了。
少女软了腰,嘤嘤地哭泣起来。
邢天将自己一只手交给了她,让她紧紧握着,那微弱的颤抖传到他手心里,激起他的怜爱。
第四个吻、第五个吻、第六个吻……他沿着她背脊绵密地吻下,少女从一开始的慌乱不安,到而后的细细嘤咛,他将她裸露在被褥之外的肌肤全细细吻过了一遍,那浑圆的肩头更被他仔细地啃吻着,逼得少女婉转地申吟了,含泪的眼睛又是羞涩、又是隐怒地瞪着他。
邢天被那样勾人的一眼挑逗得焦躁起来,他双膝分开,跪在少女腰际左右,然后勾引着少女的视线,让她看着自己脱去衣物的景象。
少女无比羞涩,却又转不开目光。
那裸露出来的肌理如此地紧实,充满着和女子截然不同的雄性力量。
邢天没有半点藏私地,就跪在少女身上将自己扒个精光;少女的目光没有来得及防备,将邢天半是昂扬的欲望看在眼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呆呆地望着,呆呆地瞪着,然后目光上移,看着邢天隐含笑意以及一丝紧张的眼睛。
她掩着脸,哀鸣了。邢天笑起来,高热的身子在掀开被褥之后,趴到她身上去。
酒香散落在被褥之中,为这满室的青涩绮丽增添了浪荡的氛围。
梅晴予在泪眼迷蒙里,望着这个让她成为女人的少年……他们想要的白头偕老,或许不会是梦中的虚幻。
而埋身在她体内的邢天,则拥紧了这令他成为男人的娇婉少女,心中无限怜爱。
他要带着她远走高飞,他已经将事务都打点交接过了,沉重银两也换成银票,到了哪儿都能更换,绝不会让她吃到苦头。
一定能够幸福的!他们可以一起老去,握着彼此的手……
虽说是盛怒之下将少女带走的,但邢天毕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将银票和简便衣物都预藏在土地庙里,只待和梅晴予会了面,就带她远走他乡;至于这么夺了她的身子,也是他心思之下的打算——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再嫁给任何人了;纵使皇帝老头前来也夺不走,因为她再非处子。
可是,我会珍惜晴予……邢天将怀里泪涟涟的少女拥紧,心里无限的欢喜,无限的满足。
他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分别,清晨的薄雾笼罩全镇。
他让梅晴予先行去了土地庙取出他藏起的东西,而他则回家里走一趟,顺道探看一下梅府走失了待嫁的大小姐如今是什么情形;最后他们会在城外西郊的将进亭见面,他准备好了马车,可以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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