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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4qs-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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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料到,那个莫浪平一要到了人,便急忙离开了赫连府,甚至没给人收拾包袱及告别的时间。
  前方朝阳微亮,石影骑着黑色高马,随行在马车旁前进着。
  车厢内,莫浪平正睡着。
  而石影凝肃着清雅脸孔:心里疑惑着自己何去何从。
  打从十岁那年差点被亲生爹当成男宠卖入富豪之家后,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心神惶惶了吧。
  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
  毕竟,赫连主子已与莫浪平谈妥了条件——自己跟着莫浪平,十年为期,每年可于春分及小满时节间回到赫连府,全数条件皆比照宝姑娘跟在莫浪平身边习医时一般。
  十年并不长,自己当年被主子救起时,不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吗?
  正当石影脑子里还转着事情时,他们一马一车已走进城里。
  城里正好是早市开始沸腾时分。
  卖着豆浆、大饼的小贩与汤团大娘吆暍着生意。一名老头担着豆腐花担子,在食客面前停了下来,快手舀出一碗豆腐花,再淋上葱花、虾皮、酱油,递了出去……杂货摊、布贩子、卖葵扇者之叫卖声,响亮得整个早市热闹非凡。
  “停——”莫浪平突然大喝一声。
  车夫闻言,止住车行。
  石影脸色一凛,即刻警备地看向左右两方。
  “前头有家烧鸭小店,待我先去买份来解馋。”莫浪平懒洋洋地说道。
  “你不是应该要先回长风茶馆救周十三吗?”石影淡眉一拧,水眸尽是忍耐神态,清冷声音也变得沈厚了些。
  “买份烧鸭哪耽搁得了多少时间?这鸭肉能补血生津,我一路虚劳,怎能不好好补上一补。”莫浪平迳自跳下马车,瞧都不瞧石影一眼,硬是带了份烧鸭才肯上车。
  “好了,咱们去瞧瞧那个周十三吧。”莫浪平嘴衔肉片,心满意足地说道。
  “你将人命当成赌注:心里难道不会有愧?”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自己是决计没法子忍受一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主子。
  “要不是我出手,那个周十三原本也就没命了。”莫浪平擦了擦手,哈欠一声,又闭上了眼。
  “你可以暗中帮助周十三,而不是学那两名无耻之徒,将人命当成筹码。”
  “你怎么那么罗嗦?我就爱赌钱,就爱拿人命当游戏,你管得着我吗?日后我便是你主子,我说啥你便做啥就是了。”生生死死,他看得多了,实在不明白何必要大惊小怪。
  石影见莫浪平没有丝毫反省之意,遂闭上双唇不应声,恢复了平素的沈默寡言。
  这莫浪平个性怪异至此,自己劝戒再多,也不过是徒干口舌罢了。
  黑色高马经过几名缩在阴暗角落乞讨之小乞儿,石影悄悄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以指尖巧劲悄悄射出。
  马蹄声喀躂喀躂地走至长风客栈前,莫浪平自个儿先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店小二正站在门前阶梯招呼着,一看到莫浪平,立刻眼巴巴地迎了上来。
  “大爷,你给了周十三的那些良药,果真仙丹一般啊,那小子还活着呢!”店小二说到此,突然叹了口气。“他的家人偷偷来探望过,哭得人心酸哪。”
  “一锭金子拿去让竈房炖煮些补身养气汤品,给周十三送上,剩下银两你自个儿留着。一锭交给周十三家人,若敢私藏,当心我拎了你上衙门。”莫浪平从怀里掏出两锭小金子,扔到店小二身上。
  石影惊讶地抬眸看向莫浪平:心里对他原有的芥蒂,也因为他此时的善行而舒缓不少。自己儿时吃过苦,知道一锭金子对一个家会是多大支柱。
  “小的哪敢私藏,小的现下一心盼着周十三快点醒来呗。”店小二不住地弯身作揖,把莫浪平当成皇帝一样地膜拜着。
  “是啊,等咱们赢了王大富、周进宝那两个冤大头的银两后,你就开间客栈当掌柜。我就包下百花楼,请你一起去热闹通宵。咱们到时候再一同躺在姑娘腿上吃饭、喝酒,岂不乐哉!”莫浪平重拍了下店小二肩头,哈哈大笑着。
  石影对莫浪平才升起之一丁点好感,瞬间消逝无踪,于是无言地转过身,跨步走入茶馆。
  “两位,周十三的房间这边请……”店小二连忙冲到前方,领人带路了起来。
  三人才进到屋内,一股子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莫浪平取了份药草让店小二去熬煮,并交代了些事情。待店小二离去后,他吩咐石影推开窗,自己则从背上包袱拿出一把蒲艾在屋内烧焚了起来。
  待得蒲艾白烟袅袅升起之际,莫浪平坐到周十三身边,垂眉闭目地握住他的手脉。
  石影站在一旁看着莫浪平,此时方惊觉这人不言不语时,那眉眼鼻唇看来竞冷得毫无人味。
  莫浪平睁开眼,从包袱里取出惯用之九针,先取四寸铍针剔去一些大脓,再以锟针破其腐肿,最后再用毫针扎向几处穴道。
  只见他手起手落间,不过几回呼吸,周十三脸色很快地便好转了。
  石影没看过那么俐落手法,惊诧不已之余:心中自然也就暗升起佩服之意。
  “莫爷,这是您吩咐我熬来的麻沸汤及沸水一桶。”
  一刻钟后,店小二吆喝着人将东西抬入。
  莫浪平抽回周十三身上长针,却又拿出一些器具平摆在榻边。
  “让他喝下麻沸汤。”莫浪平对着店小二命令道,继而抬头看向石影。“周十三腹肠已断,需要手术。你去将手洗净,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
  店小二退了出去,石影则和莫浪平则同时舀起热水,洗净双手。
  石影随着莫浪平走至周十三身边,只觉得眼前莫浪平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地,面色凝肃、黑眸霜冷,只专心一意低头于患者血肉模糊的腹间,寻找着破裂之处。
  “先把旁边那盒花蕊石散敷在丝线上,敷好后再递给我。”莫浪平出声说道。
  石影依言递上,只见莫浪平竞掏出周十三腹内一处血肠,快手缝补了起来。
  石影转头,忍住作呕感觉,再回头时,莫浪平却已经在缝补周十三腹间那三寸长伤口上的里层腹皮。
  待得莫浪平缝合终于完成时,石影已经因为过于震惊而屏住了呼吸数回。
  可当石影一瞧见莫浪平前额因为太专注而沁出汗珠时,想也未想地就掏出布巾,拭去那即将滑落颊边的汗珠。
  莫浪平一扬眸,黑黝目光对上石影,他微勾了下唇角,什么话也没说。
  石影胸口蓦地紧窒了一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
  “生肌膏,苔绿色那瓶。”莫浪平朝石影伸出手。
  石影急忙回过神,取来生肌膏,打开置于莫浪平手边。
  莫浪平在周十三外层腹皮上敷了层药,好让皮肤新生。
  “好了。”莫浪平起身洗净了手。
  石影则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被缝合肠肚,却未曾呼痛半声,且仍有呼息的周十三。
  石影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看待莫浪平目光,已经大大不同了。
  虽说自己曾陪宝姑娘看过几回诊,知道宝姑娘善诊脉、针灸,已算是医者高手,可却从未见她施行过此种医疗之术。
  就自己方才眼见为凭,便说莫浪平是华佗再世也不为过啊!
  石影咽了口口水,内心五味杂陈。
  莫浪平究竟何许人也?是方才剖腹补肠时,神态凛然的妙手神医?抑或是嘻笑怒骂、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鬼医?
  “干么猛盯着我?吓傻了吗?”
  莫浪平瞥了石影一眼,走到门口摇铃,再让店小二去拿些沸水来清洗九刀。
  “看来我是注定要赢得那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莫浪平往窗边长榻上一躺,神态悠闲地说道。
  “你如何知道周十三会活得比其他两人久?”石影忍不住问道。
  莫浪平长眸锁住石影双眼,冷冷一笑。“因为我对那两个人下了毒。”
  石影闻言一怔,旋即抿紧双唇。
  “你怎能拿人命开玩笑?”
  “只要他们认输,承认输了这场赌,我自然会给他们解药。痛个几天也算是给他们教训,如此有何不妥。”莫浪平神色不耐地说道。
  石影拧起眉:心里极度不以为然,不发一语地别过了头。
  “你还要跟着我十年,就打算继续冷着这么一张脸吗?”莫浪平喝了口茶,长目冷然地望着石影。
  “有何不可呢?”石影淡然答道,背过了身,迳自看向周十三。
  莫浪平瞪着石影背影,真不知道自己何必一时兴起,讨来了这个竟敢板着脸教训人的家伙。
  但话说回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敢教训他,人生总算是有点不同乐子了。
  否则,他不爱行医、偏偏专精于此,日子早过得烦透,年纪虽不长:心里是槁木死灰,不找点事来玩玩,谁知道他会不会郁闷至死。
  不知还要等到多久,石影才会失控地对他放声大吼?
  三个月?莫浪平双眼发亮:心情太好地和自己打起赌来。他想,三个月后,忍无可忍的石影定然会比现下无趣模样来得有趣一些。
  “石影,去给我端盆洗脚水过来。”莫浪平好整以暇地开口说道。
  砰!门被用力地关上。
  或者,不用三个月。莫浪平乐得哼起小曲,期待着将来天下大乱哪……
  话说石影原本并未预期自己会在长风茶馆待上多久,但却怎么样也法料到,莫浪平这一待便是一个月光景。
  莫浪平夜夜在花楼里睡至日上三竿,一回客栈便找人赌博、喝酒,行事作风根本就像个混吃等死的纨袴子弟。
  这一夜,莫浪平仍然在花街巷弄里鬼混,石影则始终坐在花厅内最阴暗角落,无言地看着那些身着薄纱轻缦、劝酒亦被灌酒的歌伎。
  不知自己的几个姐姐们,现下是否仍过着这般送往迎来的苦日子?亲生爹嗜赌若命,四个女儿全被卖进窑子里,对姐姐们的印象,便是她们离家前不舍之痛哭。
  都怪这些贪好酒色财气赌的男人!
  石影利眸瞪向莫浪平——
  他披散长发,衣襟半松,长袍乱挥,大掌拿着酒杯正原地胡乱旋转着。转啊转啊,竟转到了自己面前!
  石影倒抽了口气,眼中嫌恶更甚,只得别开头,免得自己出手给莫浪平一巴掌,好让他清醒。
  “我到外头吹吹风。”莫浪平一瞧石影那副正襟危坐模样,悄悄朝歌伎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灌醉石影。
  石影随之起身,也想跟着出去。
  “我到外头吹风找乐子,你跟上来了,我还搞个什么屁!”莫浪平伸掌要把石影往屋子里推。
  石影后退一步,连碰也不给碰,迳自走回原位坐下。
  莫浪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右脚用力地踹上门。
  他原本以为自己夜夜笙歌之举,八成可以早早这得石影恼怒发狂,无奈是这家伙居然老僧入定似地,一日比一日更漠然。害他只好出此下策,看看能不能灌得石影酒后乱性一番。
  莫浪平盘腿坐于门口,偷听着里头谈话——
  “这位大爷怎么称呼?”歌伎明珠手执玉壶,朝着石影偎了过去。
  “石影。”石影双唇一启,双眼直视前方,眉毛不曾动一下。
  “石爷,莫大夫说您是他的护卫,您可得好好守着他,别让恶人伤了他一根汗毛。莫大夫救人无数,附近几户贫民都受过他的医治呢!”另一名歌伎宝玉瞧着石影一副正经八百模样,便随口说了些莫浪平事迹,想引起注意。
  “喔。”石影看了她一眼。
  “是啊,我当初还未梳拢前,有回得了肺病,鸨妈把我扔在路边等死,可是莫大夫救了我一命呢。”宝玉边说递给石影一杯酒。“这酒是咱们姐妹常喝的玫瑰饮,若您不爱那股呛酒子味,这酒倒是颇顺口,醉不了人的。”
  “这酒很香。”石影喝了一口,对于渗入喉咙之香味倒是颇有好感。
  “是啊,这是莫大夫教我们酿制的。说是我们喝了之后,全身都散发着香气,客人们就会更舍得花银两在我们身上了。”明珠格格笑着说道。
  “他待你们很好?”
  “何只好啊,他还聪明呢。咱们鸨妈身子骨酸痛跟了她几十年了,莫大夫才下了几回针,那病根就全除了。您知道他跟鸨妈要了多少银子吗?”宝玉抢着说话,又替石影倒了杯酒。“您再喝杯玫瑰酿,我再告诉您。”
  石影因为急着想知道后事,一举杯一仰头就喝光了酒。
  “他跟鸨妈收了一千两银子,鸨妈心疼得哭了三天两夜哪……”
  “你们赚的是皮肉钱哪,莫浪平怎么开得了口。”石影被酒气染红了眼,大拍了下桌子。
  “石公子,您真是个太好人。”明珠和宝玉闻言都微红了眼眶。
  “我们赚的血汗钱,其实泰半都被鸨妈拿去了,她可是只杀人不眨眼的吸血虫哪。莫大夫就算跟她拿了两千两也不为过,他的银两可是要拿来救济穷苦之人的。”宝玉拿起手绢拭着眼角,低声说道。
  “救济穷苦之人?”石影疑惑地皱起眉,皙净脸孔在此时泛着异常红晕,漾得一对淡然眼珠也晕然了。
  “您再喝一杯。”明珠见状,急忙又帮石影倒了杯酒。
  石影感觉头已经开始晕了,快手覆住酒杯,摇了摇头。
  “您喝下这最后一杯,奴家就不逼您喝了。您就专心听我们姐妹说话哏。”明珠再度成功为石影斟满了酒。
  石影将玫瑰酒酿一饮而尽,满口生香,耳朵却也发疯地灼热着。
  “你们说莫浪平救济穷苦人,是怎么一回事?”石影问道。
  “还不是莫大夫最爱劫富济贫这回事吗?东街一个老乞婆,有着跟鸨妈同样毛病,莫大夫救了人,只跟她讨了颗馒头当诊金,后来还让我们姐妹送银两去给那个老乞婆。他这不就是菩萨心肠哪?”明珠抱住石影,粉腮腻着石影双颊说道。
  石影冷不防此擧,怔愣了一会儿,才猛然后退了身子。“姑娘请自重。”
  “您这身皮肤水滑地像个姑娘似的。”明珠惊叹出声,再次伸手想去触摸。
  石影急忙起身,却没料到酒意太欺人,身子一阵踉跄之后,竟就要往地上扑去。
  正巧入门的莫浪平一个箭步上前,便要扶住石影。
  练武多年,石影早在莫浪平近身的第一时间,便一个扫腿而出,双拳拳风也在瞬间随之射出。
  “打不到!”莫浪平避了那一拳,笑嘻嘻地坐上长榻,好整以暇地看着石影飞红双颊模样。
  哈哈!果真灌醉了石影,接下来就等着看这个木头人丑态百出了哪。
  “原来石大高手什么都行,偏偏不谙酒性。”莫浪平抚着下颚,大声说道。
  石影手扶墙壁,瞪了莫浪平一眼。
  烛光在石影脸颊摇曳,那带着酒意的眼神映着红颊,竟泄上一股异样的娇媚。
  莫浪平没意料到石影醉酒之后,竟会是这般娇媚姿态。他原以为石影应当会大发酒疯,或者像其他鲁男子一样大吼大叫,再不就是撒野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场。
  莫浪平紧盯着石影,只觉得那对闪着酒意的氤氲眸子,迷蒙蒙地像个娘儿们,让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喝了多少?”莫浪平声音嗄哑地问道。
  “不过才三杯下肚呢。”明珠掩着手绢笑着。
  石影整个身子缓缓倚向墙壁,继而像水流一样地滑至地面。
  “想睡了……头昏着……”石影揉着眼睛,努力想提起精神。
  歌伎们见状,全笑了起来。
  莫浪平修眉一皱,忽而沈声说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他大掌一挥,让歌伎们先离开。
  石影净眸半眯,用力地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
  “你酒量怎么这么差?”莫浪平不客气地问道,眉宇问有些恼怒。
  “酒让人乱性。”石影强迫自己起身,在天旋地转之间,起身打了一套拳,想尽快清醒。
  这套落叶拳法,原本就是虚实相应之柔性拳路。此时,石影在半醉半醒间,出掌力小,少了阳刚力道,纤纤身影却多了一份飘逸。
  莫浪平瞧得傻了:心跳竟加速了。
  但见石影淡灰色身影旋得极快,发束竟随之松开,一头乌亮长发斜披在那张平时淡然之瓜子脸庞上,诡媚地引人注目。
  莫浪平愈瞧:心愈是悸动。
  “你够清醒了吧!”莫浪平粗声说道,重重一拍桌子。
  石影缓缓停下脚步,盘腿于地上,闭目凝神。经此一阵拳脚舒展,酒气退散了一些,精神也确实恢复了不少。
  “咱们明日便出发到乌山,五个月后有一批止血紫玄草要熟成。”莫浪平粗声说道,双臂交握在胸前生着闷气。
  “终于要出发了?”石影讶异地睁开眼。
  “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再不上路就得到路边卖药了。”莫浪平支肘托腮斜倚长榻间,一手拈来杏仁小点往嘴里放,大口咀嚼着,恍若方才心动不曾发生过一般。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石影趁着仍有几分酒意时,脱口问道。
  “那重要吗?”莫浪平长眸一抬,看向石影。
  “你能救人最重要。”石影定定回望着他。
  “吃住重要,富贵荣华亦重要,唯有人命不值几分钱。”莫浪平冷着一双眼,凛声答道。
  石影闻言却摇头,一对清眸看向莫浪平,较平时朱艳几分的双唇一启。“对你来说,救人其实最重要,不是吗?你是个好人。”
  莫浪平双眼发直,怔怔地定在原地。
  石影言毕,转身走向屋外。
  “咳……”一口糕饼噎在莫浪平喉间,他骤咳得高坐了起来。
  他猛拍胸膛,捶着心口,只觉得此处似乎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想去在意。
  自己此生孤寡惯了,过去数年,虽有徒弟随行在侧,可徒弟终究是要回到赫连府的。而他看多了死生,觉得人生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又何必让石影那句
  “你是个好人”动扰了心呢?
  只不过,石影竟是第一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哪……
  第三章
  两个月后,莫浪平与石影持续朝着乌山前进。
  沿路行走的道路,虽是驿站必经之地,客栈旅店通常不难觅得。然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状况,亦是时而有之。
  那时,两人只能野宿于山穴、草原,抑或山神小庙间。
  莫浪平原以为石影会有些不适应,毕竟石影先前所跟随之赫连长风乃是天下茶商翘楚。石影虽是护卫,饮食衣着却也胜于许多小富之家公子。
  可石影即便夜宿山间,三餐啃食馒头,从没喊过一声苦。若是借住到贫困些农家,石影甚至会主动要求下厨。不消说,那自掏腰包的一餐里,总是有鱼有肉,吃得宾主尽欢。
  就算偶尔碰到些不长眼的山贼,也总是在他还没察觉之间,石影便已出手将人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莫浪平于是发现,少了个徒弟在身边斗嘴,多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家伙陪在一旁,感觉真的挺不赖。
  而石影又是如何看待这趟旅程呢?
  石影原以为莫浪平这一路停停走走,不过是贪玩性子作祟,因此才会没事便爱四处与人喝酒谈天。
  只不过,两人相处时间既久,石影便发现了莫浪平总是每回谈话间,不经意地询问起这附近区域是否曾有过传染病。又或者,他总能从老者、猎户之口,听到一些偏方,然后他便会抄写下来,准备逐一去探究。
  莫浪平似乎是想写一本医书,将他这些年所学所见尽录于其间。
  知情了莫浪平有着这般悬壶济世之心,石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将他当成一个主子来看待了。
  若是身为莫浪平护卫,能让他更加无后顾之忧地去救人救命,石影发现自己相当乐意尽好这份责任。
  这日,他们夜宿于溪旁一处石穴,准备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到“林村”察看疫情。
  因为大前夜,莫浪平在客栈里与一名商旅谈话时,得知了“林村”正染着虏疮,死伤难计。
  这一晚,石影仍然是在鸡啼之前,天色方灰之际便已起身。只不过,石影今日脸色稍微惨澹了些,双唇也略嫌血色不足。
  石影自怀里取出较之平时多一倍分量的“暖香丸”,以泉水一口吞下。
  这身子每个月都得折磨这么一次,自己习武多年,却仍断不了根。幸好,遇见宝姑娘,替自己配了“暖香丸”,否则这段时期总得痛上好几个时辰,起不了身的。
  石影闭目凝神于溪边静坐禀气调憩,待得半个时辰后气息平稳,这才起身,抽出长剑由缓至快地舞动着。
  等到人与剑合而为一,脚步与呼吸同时行进、全身血脉开始变热之际,石影也渐渐忘记了腹间闷痛。
  半个时辰后,石影感觉脑子有些晕眩,便停下脚步。
  此时,莫浪平走出石穴,伸了个懒腰后,看了石影一眼。
  “你脸色不好,我帮你把脉。”莫浪平修眉一皱,大步定到石影面前说道。
  “没必要。”石影表情一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你那脸色分明是气血虚耗。”莫浪平眼神一凶,伸手要抓石影手腕。
  石影一个旋身,猛退到了十步之外。
  “不是说要赶到林村吗?我看就别浪费时间,现下便出发吧。”石影将发汗手心背于身后。
  “把脉只需花费我几次呼吸时间。”莫浪平一阵顽皮性起,一个箭步逼上前,第二次要去握石影的腕。
  “我都说没必要了!”石影手腕一翻,一个擒拿住莫浪平手腕,身子往下一蹲,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力气往前一推——
  咚!
  莫浪平屁股着地。
  他沈下眉,冷眸如冰地瞪着石影。
  “抱歉,我出手太重了。”石影弯身握起莫浪平手腕,将他拉起身,却避开了他谴责冰眸。
  经过这些时间相处,自己多少懂得莫浪平若是开口,便习惯要人顺从之个性。
  “多少人捧着银两想让我看诊,老子都懒得瞄他们一眼,只有你这家伙不识好歹,明明手指冻得跟冰一样,却还……”
  “我近来新练一门寒冰掌,每个月有几日都会身体虚寒。”石影打断莫浪平说话,仓皇地解释道。
  “身体虚寒?你那脸色分明跟鬼一样!万一什么寒冰掌没练成,你先升天了,别人岂不笑话我这鬼医封号,分明就是将人医成孤魂野鬼,我岂不冤枉?”莫浪平白眼一翻,从薄唇间挤出话来。
  石影闻言,先是瞪大眼,继而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一对清冷眸子亦随着唇角笑意上扬而微眯起,如同荷花花苞正欲轻绽时般雅致动人。
  莫浪平不自觉地朝石影靠近一步,深吸了口气,果然又让他闻到了那股花香。
  石影见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自己,胸口不免一阵窒闷,便很快地别开了头。
  自己早习惯了隐身于主子身后,谁知道竟会碰上莫浪平这么一个偏爱紧迫盯人的主子。
  莫浪平那眼深亮锐利,像是能看穿人似的。可就算他再厉害,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吧。石影手掌俏握成拳,手心冒出轻汗。
  莫浪平看着石影细致侧脸,脑中浮现的却是石影醉酒时舞剑之模样。
  那时的石影被酒意染上一层娇媚,身着男装,却又有着女子纤柔神韵。有着女子纤柔神韵,却又比女子多了一份潇洒英风。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使人迷醉……
  “走吧,不是说要上路了吗?”莫浪平蓦地粗声说道,一个大转身走到溪边,掬起冰凉溪水冷却着脸庞。
  石影看着莫浪平的背影,僵直肩臂此时才渐渐松软一些。还是快些回到洞穴里,将行李全拎到马上,免得莫浪平改变心意,又来一场胡言乱语缠人哪。
  石影急忙背过身,匆促问自然没发现莫浪平的眼眸,亦在自己转身的同一刻随人移动着,久久不曾移开。
  两人快马赶至林村,一路上未曾再多言,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再交会。
  “前头有炊烟,林村应当快到了。”快马跑了一个时辰后,石影先开了口。
  莫浪平看了石影益发苍白如纸的脸色。
  “休息一会儿。”莫浪平跃身下马,整个人平躺到一块大石上。
  石影默默地将两匹马牵到一旁,让它们吃草休息。
  “我肚子不大舒服。”石影说。
  “找块离我最远的地方,省得臭到了我。”莫浪平冷哼一声,也不瞧石影,迳自从袋里找出干粮,忿忿咬了一大口。
  痛死活该,谁让石影不给他把脉!
  石影转过身,找了块离莫浪平最远的草丛,确定四下无人后,便从腰带里拿出一块编织极密之厚长棉布,很快地更换着。
  蓦地腹间一阵疼痛,让石影咬住唇,拿出今日第二份暖香丸咽下,继而盘腿坐下,发功将一股热流推至丹田之处,好教自己不那么难受。
  “我明明就看见他们往这边跑来的,怎么可能不见!”
  远处传来一声暴躁大吼,石影脸色一变,立刻一跃而起,弯身戒备着。
  “再定神仔细找找,那两个人身上有夜明珠,就算周进宝那家伙日后不拿出银子来赎,咱们随便一卖,也能有好价钱。”
  石影一听,猜想是周进宝得不到夜明珠:心有不甘,因而差人前来抢夺。于是,无声地走出草丛,踮起脚尖轻功一使,便飞快往莫浪平方向奔去。
  “我瞧见那两匹马了。”恶人之一大吼着。
  “好极,如此荒郊野地最宜于动手。一不做二不休,全宰了!”恶人之二突然压低声音,嘿嘿冷笑着。
  石影抿紧双唇,听出这人内功深厚实不在己身之下,知道待会儿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怎么脸色愈来愈难看?练功练到走火入魔?”莫浪平一看到石影,马上伸手又要去扯人手腕。
  石影反掌握住莫浪平手腕,低声说道:“你快躲到树上,别出声。”
  “有好戏可看?”莫浪平双眼二兄。
  “快。”石影脸色一沈,出声催促道。
  莫浪平一溜烟地跃上树梢,不过才一回呼吸功夫,前方路上便来了两名骑着褐色马匹之域外人士。
  “交出夜明珠来!”高壮胖子戴着毡帽,大吼一声,附近树枝亦因此而震动了一回。
  石影没开口,抽出背后长剑拥了几个剑花后,倏倏直刺向前,逼得高壮胖子落下了马。
  “若让你这个毛头小子动了我哥俩一根寒毛,我们西域四鬼还怎么行走江湖。”一名矮小瘦子嘿嘿笑着,一把弯刀旋即在下一刻朝人挥去。
  石影未曾预料到对方来势如此快速,蓦地一个后跃,不料青色袖子却还是被划破了一片。
  石影举起长剑,很快地格开了那把弯刀。
  此时,胖子拿着巨斧站到了瘦子身旁,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出招。
  石影功力原不在这两人之下,这一胖一瘦若分开攻击,石影至少也能挡个千百来招。只不过,那两人所练功夫极其诡异,每一招都是在互补对方缺漏,是故石影一时之间竞找不到空隙占到上风。
  “这种小角色,你也和他们缠斗如此久。看来,我是太高估你的武艺了。”莫浪平从树上一跃而下,好整以暇地走近他们。
  “有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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