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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愿从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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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对着她的身子不再冷硬,徐缓地回过来。
  “……我想与你白头偕老,不想做你的寡妇,情愿我先死,不要你死在我前头,可是……可是看十三爷那么辛苦,结果早早就死了,我就好担心了担心,了害怕好害怕,每次我去安慰十三嫂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如果将来我也会和十三嫂一样,那我宁愿现在先死了算了,免得、免得有一天我也要眼睁睁看着你倒下来,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
  愈说愈伤心、愈想愈难过,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涕泗滂沱,哭得天昏地暗……
  悄悄地,她被攫住的手放开了;静静地,温柔的双臂将她纳入坚实的怀抱里,她立刻放开冷冰冰的大树改去抱暖呼呼的人体,扑在那副熟悉的胸膛上更放肆地嚎啕大哭,哭得她阵阵痉挛哽咽不已。
  稍后,她被抱起来避入多宝殿中,因为雪花又飘飘零零地飞舞下来了,银茫茫的、冷幽幽的,铺满一地凄凄惨惨的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满儿终于哭够了,也哭累了,从大哭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再逐渐转为间歇性的打嗝,而后不自觉地玻鹆窖郏醯梦言谒忱锖梦屡檬娣娣盟胨恕
  “娘子。”
  嗯……
  咦?娘子?
  蓦然惊醒,满儿猛地仰起娇靥,愕然大叫,“夫君?”
  柔和的眼神,纯真的笑容,可不正是金禄,但见他眼底轻漾着怜惜,在她仰起脸儿时先俯唇啄了她一下,再拿汗巾温柔地拭去她满脸的泪水与鼻涕。
  “再给为夫一年时间好么?”
  “一年?”满儿眉头狐疑地轻蹙。“干什么?”
  “为夫要去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用他来顶替前明太子的后裔。”
  顶替?
  满儿愈听愈迷糊。“我不懂。”
  “四哥要为夫我设法在漕帮内安插内应,并没有要为失去捉拿那条漏网之鱼,这桩差使四哥交给了粘杆处,但为夫相信他们绝对搞不定这桩任务,因为……”金禄顽皮地挤了挤眼。“为夫‘忘了'告诉四哥,那条漏网之鱼是躲在漕帮的护翼之下。”
  满儿呆了呆。“忘了?”
  “对,忘了。”金禄滑稽地挤眉弄眼。“所以粘杆处的伙计们只好往天地会总舵去查探消息,那可难了!”
  “难?”他们在天地会不是有内应吗?
  “想想,内应都查不到,他们又怎么查得到?”
  原来连内应也查不到,活该他们去喊天。
  满儿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故意的!”
  见她笑了,金禄也很开心的绽开灿烂的笑容。
  “总之,捉拿前明王室的漏网之鱼这件事儿原就不该为夫负责,甚至皇上还嘱咐我不能插手管这档子事。不过,既然让为夫知道前明太子的事儿了,多少总要交代一下,所以为夫打算拿那条漏网之鱼来顶替前明太子后裔交给四哥,反正都是前明王室后裔,应该可以交代得过去吧?”
  “这个嘛……”满儿认真想了一下。“这种事是见仁见智的。”
  金禄耸耸肩。“那这回就见见为夫的仁,为夫的智吧!”
  满儿瞠大眼注视他片刻。
  “原来你说的是这种代价,这……这根本不算代价,只不过是‘交代'一下而已嘛!”
  不过再仔细想想倒也没错,允禄原就是个自我意识极端强烈的人,一心在“我”而无他人,除了为她之外,要他主动为别人做什么本就难如登天,不如叫他大肚子生小孩还容易一点,现在他愿意主动揽下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算是付出相当不得了的代价了,所以他用的词也不算错。
  追根究柢,这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才会搞出这种状况来。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她是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索,谁教他跟正常人不相同,话又老不说清楚,对,他至少得担下一半的责任。
  “不然娘子以为是什么?”金禄睁大好奇的眸子问。
  “我以为……”满儿只吐出三个字便停住,然后摇摇头,“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倒是你……”她抚着自己的脖子怨怼地瞅着他。“你真的想掐死我是不是?好痛耶!”
  “对不起,娘子,”金禄歉然地把手掌贴在她颈项问。“为夫一时气恼得失去理智,差点儿伤了娘子,请娘子原谅,千万别恼为夫啊!”
  满儿只觉一股热流自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肌肤内,迅速缓和了她颈部的热痛,再过片刻,再无半点不适,他移开手改握住她适才被他拖着走的那只手腕,用同样方式消除她手腕上的痛楚。
  “好了,这样就不会瘀肿了。”
  “好神!”满儿惊讶地摸摸颈子又摸手腕。“你可以悬壶作大夫了,夫君。”
  金禄失笑。“那京城里的死人可就多了!”
  “你只负责跌打损伤就好了嘛!”
  “不,为夫只负责娘子的跌打损伤,”金禄暧昧地眨巴着大眼睛。“全身。”
  “讨厌!”满儿娇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低头假作仍在揉手腕,“夫君,刚刚……”一边拿眼角偷觑他。“你真的很生气?”
  “这还用问,”金禄咧出苦笑。“为夫自来不曾如此气恼过,想到娘子竟然以为牺牲自个儿成全为夫便是为我好,为夫便禁不住一把火儿挫上心头,难道娘子已忘却自个儿发下的誓言,也忘却为夫曾对你说过的话儿么?”
  怎么可能忘,那年在往杭州途中的驿站里,他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教人心酸又感动的话,明明他是实心实意,她却以为他言语不由衷,还得他用行动来证明,她才相信了他,那事,她怎么可能忘。
  不过虽然她没忘,却以为他忘了。
  “我……我以为你忘了嘛!”满儿小小声说。
  “为夫自个儿说过的话儿怎可能忘!”金禄断然否认她的乱加臆测。“我说娘子你忘了才是真格的,所以为夫才想这回定然要娘子牢牢给记住,再也不可须臾忘怀!”
  “要我牢牢记住?”满儿连连眨了好几下眼,若有所悟,“原来你刚刚根本不是一时失控,而是……”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故意的?”
  金禄微微一笑。“不如此娘子会谨记在心么?”
  “我……”满儿张了张嘴,随即阖上,扁成尴尬的嘴型,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对不起嘛!人家也不是忘了,只是、只是……”
  金禄叹气。“为夫知道,想想这也该是为夫的错,为夫从未考虑到你也会替为夫如此担心,更不曾想到十三哥的死会带给你那样的恐惧。不过娘子放心,待为夫处理妥这件事,往后,能推掉的工作为夫都会尽量推掉,这样好么?话又说回来,娘子也实在是多虑了,十三哥身子骨原就不够康健,而为夫是练武之人……”
  满儿猛然举眸,“是喔!你练成铜身铁骨了?”说话又大声起来了。
  金禄一愣。“呃,那倒是不曾。”
  满儿哼了哼。“那就少在这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说你是练武之人,有什么了不起,人家砍你一刀,你不照样流血!”
  金禄一时哑口。
  “总之,你要时刻记住有我在为你担心,”满儿幽幽道:“别让我老是为你揪着心、挂着念……”
  金禄蓦然俯首封住她的檀口,不给她再说下去,原就在他怀里的娇躯被他抱得紧紧的,四唇密合,舌齿纠缠,在心心相印里传达绵长的爱,在息息呼吸间倾诉隽、水的情。
  好一会儿后,他才满意地移开小嘴儿,下颚贴在满儿滑嫩的粉额上摩挲着,轻徐地吁了口气。
  “我说,娘子……”
  “什么事,夫君?”
  “谁是卜兰溪呀?”
  “咦?啊……那个是……咳咳……就是……呃,就是那个……”
  “对不起,娘子,为夫听不懂你在说啥。”
  “咳咳,我是说……咳咳……那个、那个……就是……咳咳,那个……”
  “嗯?”
  第七章
  赶在除夕正午前,金禄把孩子们接回来了,而且……
  “夫君,你不是得出远门吗?”
  “延了、延了,为夫跟四哥提过了,把事儿往后延,待元宵过后为夫再出发即可。”
  金禄留下来了,看样子还会陪她到元宵过后。
  满儿喜出望外,孩子们更比她兴奋百倍,弘普、梅儿不说,其他小鬼都是头一回见识到“脑袋生病”的阿玛,各个缠着他又玩又闹、又笑又叫,唯独可怜的梅儿不情不愿的被太监接回宫里去,懊恼不知何时才能再碰上“生病”的阿玛。
  更教人意外的是,年初六用过午膳后,一家人正在偏厅掷骰子玩,塔布忽地匆匆来禀。
  “禀王爷,有贵客莅临,请王爷出厅迎接!”
  “贵客?”一把骰子正待掷出去,顿时停在半空中,金禄一脸茫然。“他来干什么?”
  才刚迎至大厅前,雍正和允礼业已自行进来了。
  “臣弟见过四哥。”金禄协同满儿一同规规矩矩地施了礼,再挤眉弄眼地调侃雍正。“我说四哥,您不在宫里陪列位嫂子们温存,居然上臣弟这儿来了,怎地,又想听臣弟唱曲儿子么?昆腔还是弋阳腔?”
  雍正突然与允礼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那天他一来跟朕请求延后出门办事,朕就知道他搞不定老婆,又要变成这副德行来哄老婆开心了!”
  “真是,四哥,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下臣弟的脸皮子呢!”金禄装模作样地哀声叹气。“可别说您就是特意来瞧臣弟这副德行的,要真是,政明儿个臣弟也要上宫里去喽喽四哥是怎地哄嫂子们的!”
  “朕从来不哄女人!”雍正傲然道,同时向允礼使了一下眼色,后者当即掉头离去。
  在金禄与满儿的伴同下,雍正进入大厅上坐。
  待下人奉上香茗后,金禄才好奇地问:“十七弟怎地刚来就走了?”
  雍正再度哈哈大笑。“待会儿会再来,待会儿会再来!”
  金禄扬了一下眉,旋即灿烂的笑起来。“四哥,别说是您让十七弟去吆喝大家伙儿一块儿来消遣臣弟?”
  “正是!”有乐要大家同享,他这个皇上不错吧?
  金禄笑咪咪地点点头。“不知四哥可曾要十七弟提醒他们,臣弟有五个小鬼哟!”话落,扬声唤来塔布。“去通知格格、阿哥们,说是有人要送压岁银来给他们了,要他们快快到前门去等候,不给压岁银的不让进,压岁银一封不超过百两的呕门儿也不让进,快去!”
  满儿噗哧失笑。不超过百两就算小气,他这是拿谁作标准啊?
  塔布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意,问:“小阿哥呢?”
  “要佟桂抱去。”
  “是,爷。”
  雍正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金禄咧开小嘴儿笑得很乐,搓着手一副守财奴的龌龊样。
  “贪财!贪财!臣弟今年要发大财了!”
  雍正失笑。“你这可真是……不过值得,要看你这德行难得几回有,五百两不算什么,一千两都值得。”
  “是么?”金禄笑得更贼,两只大眼晴玻С闪较呦阜欤盅锷嚼次诙!拔诙偃ネㄖ窀瘛⒏缑牵凳腔噬系闹家猓倭礁奈Я剑烊ィ倭丝勰阈解美磁猓 
  “咦?”雍正顿时呆住。“朕……朕何时下过那种旨意?”
  “所谓君无戏旨,四哥,您才说过的话怎能不认帐呢?”板着脸说完,金禄又换回绚烂夺目的笑脸。“所以,四哥,别忘了您欠臣弟五千两……”
  雍正张口结舌。“连、连朕也……”
  “怎地,四哥,”金禄睁大无辜的眸子。“大家都给了,您好意思不给?”
  雍正窒了窒,“这……”咳了咳。“呃,给,当然给!”由得他说不给吗?
  金禄眉开眼笑地猛搓手。“对嘛!身为皇上自然不能太抠门儿,而且为了表示四哥的慷慨大度,您还得加倍给……”
  “耶?”雍正又傻住了。
  “……所以四哥应该是欠臣弟一万两,欠条就不必了,咱们脑子底记住就行了,臣弟信任您不会赖帐,不过若是拖欠太久不给,臣弟可是要算利息的哟!嗯,我看三分也就够了!”
  又愣了好一会儿,雍正忽地捧腹狂笑。
  “天哪!十六弟,你这张嘴可真是,死人都能让你给说成活人!”
  “夸奖!夸奖!”金禄笑嘻嘻地拱拱手,随即双目一凝,起身迎上前。“哎呀!第一位客人到了,来来来,二十一弟,请坐,请坐。”
  慎贝勒允禧瞠大眼望住堆满一脸纯真笑容的金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十六哥?”这个十六哥不是那个十六哥吧?
  “对对对,我就是十六哥,十六哥就是我!”金禄一本正经地说,再滑稽地挤挤眼。“我说二十一弟,你付钱,不,给过压岁银了吧?”
  “呃,我只有六千两的银票,所以……”
  “好好好,给过就行了,不过压岁银不作兴找钱的,多余的一千两就当给下人们的赏钱吧!”转头立刻吩咐下去。“塔布,记上了,二十一爷给一千两赏钱,回头别忘了谢谢二十一爷!”
  “耶?”未免太慷他人之慨了吧!
  抠完了那一位,金禄继续抠雍正的银库,“四哥,二十一弟都赏给下人们一千两赏银了,您自然也得赏下去两千两,不然多没面子,对不?”再转头吩咐下去。“塔布,再记上一笔,皇上赏给两千两赏钱,回头别忘了叩谢皇上!”
  雍正啼笑皆非,怎么才来不到一刻钟时间,他已损失一万两千两,再待下去,会不会整座银库都得搬来给他了?
  幸好,金禄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抠完了银子,该轮到他付出代价了。
  “那么,二十一弟要不要听十六哥唱曲儿啊?”话说着,金禄手捻兰花指摆出一副妖娆的杨贵妃姿态,还抛媚眼。“贵妃醉酒,你十六婶儿最爱听的戏,如何?保证你醉到翻,嗯?”
  雍正再度失声大笑,满儿的笑声几乎没停止过,早已笑到快挂了。
  允禧目瞪口呆片刻,倏地爆笑出来,还眺起来跑出去,一路大叫着,“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不一会儿,更多的客人抱着满肚子好奇进来,还有女客,包括卜兰溪姐妹。
  “姐,你看,那不是满儿姑娘吗?她怎地也在这里?”卜兰娜遥遥指着笑得直擦眼泪的满儿。“咦咦咦?他们叫她十六嫂耶!”
  “原来她就是庄亲王福晋。”卜兰溪惊异地喃喃道。
  “哇~~姐,你看、你看,庄亲王怎会变成那样?”
  “……那是他吗?”
  两姐妹不禁狐疑地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她们听见一侧传来低语对话,掩不住笑意盎然。
  “兄弟三十几年,现在才知道十六弟原来还有这种样儿,真是……可爱!”
  “那可不,十六哥那张脸盘儿原就该合那种样儿的嘛!”
  “说起来十六哥可真是宠爱十六嫂,为了哄十六嫂开心,那样冷漠寡情的人竟然情愿违背本性,做出这种样儿来逗乐十六嫂。”
  “还说呢!记得那年他在戏园子里扮女旦唱戏,那也是为了十六嫂喔!”
  “十六叔也曾为了十六婶儿差点儿亲手杀了二十叔呢!”
  “嗯嗯,我也听说过十六弟为了救十六弟妹险些儿丧命……”
  卜兰溪姐妹俩愈听愈惊异,也愈听愈感动。
  一个男人竟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痴情,而这个女人又何其幸运。
  她果然没爱错人。卜兰溪暗忖,更坚定要嫁给允禄的心意。
  在这同时,大厅那头,满儿悄悄靠近金禄。
  “夫君。”
  “啥事儿,娘子?”
  “兰花架旁有两位蒙古格格,瞧见没?她们可真漂亮,对不?尤其是……”
  “娘子,你到底想说啥?”
  “呃,咳咳,右边那位就是卜兰溪。”
  “哦……也不怎地嘛!压根儿及不上娘子一半!”
  “……你是说真的?”
  “废话,要不为夫现下立刻去叫她们离为夫远点儿!”
  “你疯了,现在满屋子都是客人,连皇上也在,你想干嘛?”
  “那改明儿个为夫一见到她们,头一句话便要她们离为夫远点儿,这可好?”
  “……好。”
  厂甸儿是个传统大市集,平时空旷,人迹罕至,可是一到了正月里,那可是人山人海,如荼如云,各色小吃和叫卖,吃的、玩的、看的‘糖葫芦、江米爱窝窝、大山里红,响炮、金宇红签儿、风车儿,要狮子、踩高跷、扭秧歌、划早船、猜谜语、面人儿汤,锣鼓唁一天好不热闹。
  尤其元宵节前五日,更是举烛张灯,结彩为戏,莲花灯、八宝灯、八角灯、高角灯、龙灯、无骨灯,一条条花灯的河流,串起了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致,不说小孩子,连大人都爱看。
  “喏,昱儿给你抱!”
  “耶?”金禄张口结舌地“拿”住那个软绵绵的“东西”。“这、这……为夫不会呀!”
  “你以前不是抱过梅儿?”
  “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为夫哪里还会记得!”金禄嗤之以鼻地把“那种事”丢进茅坑里去。
  “那就当抱我嘛!”
  “抱娘子你?”金禄滑稽地举举手中的“东西”。“娘子你缩水了?”
  满儿不理会他,径自吆喝,“大家准备好了没有?要出门喽!”
  金禄叹着气,试图抱好小儿子,然后一大一小两人相对瞪眼,望着怀里那张冷冰冰的小娃娃脸,他不禁翻了翻眼。
  “这小鬼真不讨人喜欢,连笑一下也不会!”
  话一出口,周围顿起轰然大笑:他在说他自己吗?
  “啊!十七弟来了,走了、走了,可以走了!”
  这回出门看花灯,他们是和允礼一家子约好一块儿去的。允礼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而金禄的儿子比女儿多,这样一凑起来倒是恰恰好。
  “目字加两点,不作貝字猜。嗤,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现眼,弘普!”
  “是賀字,阿玛。”
  “貝字少两点,不作目字猜。”
  “資。”
  “很好,赏你一支糖葫芦。”
  “糖葫芦?好抠门儿喔!阿玛。”
  “不要?还来,阿玛自己吃!”
  “阿玛的嘴儿比耗子还小,糖葫芦塞得进去吗?”
  “……你这小子,不要跑!”
  在众人的爆笑声中,金禄抱着小儿子追大儿子去了。
  “十六嫂,十六哥还真是疼你呢!”十七福晋羡慕地道。
  满儿耸耸肩。“他也不是常常这样啊!久久才一回呢!”
  “那又何妨,这样才新鲜嘛!”
  “说得也是,他……老天!”满儿双眼直了一下,旋即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想找地方躲。
  “怎么了?”十兰瞄晋忙问。
  “碰上不想见的人了!”满儿苦着脸,眼看卜兰溪姐妹果然往这头过来了,不禁头皮发麻。“十七弟,交给你了,好生应付,不然叫你十六哥在你老婆、女儿面前打你屁股!”
  “我?”允礼呆了一下,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但、但……要我应付什么?又如何应付?”
  满儿重重叹了口气。“卜兰溪格格想给你十六哥作侧福晋。”
  “咦?”允礼与十兰吨晋相顾一眼,不约而同噗哧失笑。“原来如此。不过十六嫂自己不也可以应付,就像应付阿敏济一样嘛!”
  “哪里一样啊!”满儿更是愁眉苦脸。“阿敏济可恶得教人恨不得把她丢进太液池里喂鱼,但这位卜兰溪格格虽然直爽得令人受不了,却仍不失是个好女孩,我怎能……”
  “怎么了?娘子,你的脸色怎地这般古怪?”
  满儿闻声回头,原来金禄已然抓到不肖子,得意洋洋地拎着弘普的猪耳朵回来了,幸好小儿子仍在他怀里,没随手扔到路旁去任人踩。
  她连忙把他抓到一旁去咬耳朵。“夫君,卜兰溪格格也来了。”
  “真的?好,那为夫现下就去……”
  “你哪里也不去!”瞄一眼被允礼挡住的卜兰溪,满儿话声更细。“现在不成,夫君,这会儿大家玩得正在兴头上,别扫了大家的兴,稍微应付她们一下,等过了今天再说。”
  金禄苦了一下脸。“还要应付?”
  满儿重重点头。“应付!”
  金禄没可奈何地叹息。“好嘛!”
  可是就算满儿有心想应付一下,不忍心让卜兰溪当着众人的面太难看,卜兰溪领不领受却又是另一回事,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劈头第一句话便单刀直入的砍杀过来。
  “王爷,我喜欢你,请你收我作侧福晋。”
  其实卜兰溪想得也没错,大家都知道庄亲王不好搞,最好趁他脾气好好的时候跟他提,运气好说不定就成了,运气不好也不会死得太难看。
  然而在这种万头钻动的场合之中,当着人家老婆、孩子面前提这种事也实在太大胆、太夸张了,不要说满儿与允礼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是好,连周围附近的路人甲乙丙丁十几人都愕然回过头来。
  哪里来的花痴女人?
  金禄却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哎呀!允礼,你可真拔份儿,人家格格看上你啦!还不快跟人家到一旁去研究研究,什么时候要把人家娶进门,人家好歹是位格格,可别太委屈了人家哟!”若无其事地把弟弟推出去作牺牲品。“来吧!娘子,咱们先走吧!别碍着人家了!”
  语毕,他一手拖着满儿,再左右吆喝几个小鬼们,三两下钻进群众堆里,一下子就被人海淹没不见了,换卜兰溪张口结舌直发怔。
  她哪里错了?
  “姐,庄亲王是王爷,果亲王也是王爷啊!”
  原来是“王爷”错了!
  元宵过后,金禄准备出京办事了。
  “娘子,你可别再胡思乱想,净做些傻事儿了哟!”
  要出门的是他,千叮咛万交代的也是他,满儿听得直翻白眼。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我不会又想太多,也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溜到大理去,这样可以了吧?”
  金禄盯着她看了会儿,还是不放心。“记住,娘子,为夫回来后若发现你敞了什么傻事而被四哥捉去,在天牢,为夫就杀进天牢去救你;在阴曹地府,为夫也会闯进阴曹地府去带你回来,明白么?”
  鼻头一阵酸热,满儿又有点想哭了,不觉吸了吸鼻子。
  “明白了啦!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太辛苦自己,不管你在忙什么,饭得照吃、觉得照睡,别给我瘦成一只猴子回来,不然我一定会生气!”
  “是是是,娘子,为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个儿,才不给娘子机会挫火儿。”
  “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喔!”
  “为夫会的。”
  然后,金禄出京去了。
  然后,卜兰溪开始天天来敲王府大门,敲得满儿快抓狂,只好向塔布求救。
  “救命啊!塔布,王府里有没有什么狗洞可以让我躲?”
  见福晋好像被追打的耗子一样悲惨,塔布连忙垂下眼皮蔽住笑意事认真思索片刻。
  “外城有座宅子,外人只知那是金府,其实是爷在工作有需要时才会用上的宅子,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去,只有六、七个下人在看守,奴才想王爷应该不会反对让福晋去住些时候。”
  “不会恰好这回他就会用上了吧?”
  “王爷没有交代,应该不会。”
  “太好了,那咱们赶紧逃吧!”
  不料才刚收拾好包袱便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十五哥去世了?但、但……他还不上四十呀!”
  满儿满眼惶然地团团乱转。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允禄不会因为这种事赶回来,我、我……对了,我得先进宫一趟,亲生儿子死了,密太妃娘娘一定很伤心,我得去安慰安慰她老人家;还有、还有……对,叫孩子们也跟进宫里去住些日子陪陪她;然后、然后我也得去安慰安慰十五嫂……”
  这下子她逃不了了,不过她想人家出了这种事,卜兰溪应该不好意思再来打扰了吧?
  哪里不好意思,卜兰溪居然继续来敲王府大门,还敲得更用力,差点没拿炒菜锅来敲,口口声声说要帮忙,也不想想自己凭什么身分帮忙、站什么立场帮忙,她想嫁给允禄,八字连墨笔汁都还没磨好,帮什么忙?
  “我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再爽直也不能这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呀!”满儿抚额呻吟。
  “毕竟是位郡王爷的多罗格格,在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头长大,哪里会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佟桂颇感慨地说:“也或多或少会沾染上一些自以为是又不知为他人着想的习性,如此一来,再爽朗的性子也会变得惹人厌了。”
  所以说,任是卜兰溪的性子与福晋如何相似,也依然及不上福晋。
  多少人猜想在庄亲王府里工作不知有多可怕,其实恰好相反,王爷虽然不好伺候,但福晋的开朗随和与窝心体贴弥补了这一点,使下人们从未尝受过伺候一般尊贵主子们的辛酸与苦楚。
  平民出身又如何,这样的主子才让人心甘情愿服侍啊!
  “何止惹人厌,再过两天,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拿扫帚去轰她!”满儿咬牙道。
  “这可不太好吧,福晋。”玉桂窃笑着。
  “那怎么办?”
  “奴婢去拿话暗示她吧!”佟桂自告奋勇要为主子解围。
  也不晓得是佟桂的暗示有效或什么的,卜兰溪果然不再出现了。
  “希望她至少二十年之内都不要再出现了!”
  第八章
  空中的乌云翳重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下来,偶尔亮起一道苍白的闪电宛如利刀般划过天际,沉闷的雷鸣随之隐隐响在云堆之上,轰隆隆的,预示着倾盆大雨的即将来临。
  “看样子要下雨了。”杭亦哀声叹气地嘀咕。
  “而且是大雨。”海兰苦笑着附合。
  河南的春季干早风沙多,但山地和平地又有非常明显的差异,不时来个雷阵雨插花凑热闹是很平常的事,很不幸的,他们此刻便在太行山区里,押解人犯即将返抵京城。
  “大人,快下雨了,要找个地方避雨吗?”解差头儿上前恭谨的询问。
  “避雨?”杭亦禄与海兰不约而同往后偷瞄一下某张冷森森、阴沉沉的脸孔,齐齐打了个寒颤,继而相对苦笑。“我看最好不要。”
  于是这一队押解重犯的行伍只好顶着灰霾的天继续往前赶路,两辆囚车在规律的轮轴转动声中移进,周围是重重解差的包围,前头是刑部侍郎杭奕禄与副都统海兰,而在队伍最后方押阵的则是一位阴鸷冷然的年轻人,明明有一张纯真讨喜的五宫容貌,却挂着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神情。
  有他在,大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安下心来,出了事也不用他们负责。
  但有他在,大家也得担上另一份心,不知何时会一个不小心惹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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