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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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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仅止一声的夸赞,却比天雷更有力。
  “小婢这就去准备。”她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刚刚的问题也是个试探,看她有没有勇气跨出徐家,向更高的地方挑战。
  她的自信和勇气向他证明了,只要给她阶梯,她便能无止尽地往上爬。
  那么,他就给她这个环境。从徐家开始、然后是兰州、江南、京城、乃至全国。也许有一天,她会成为当朝第一女商贾,谁知道呢?
  一个丫鬟,却主宰了商界,他为这可能的将来感到欢欣。
  ★★★
  雨渐渐小了,但天空仍旧阴沉,浓厚的乌云遮得太阳露不出脸。
  徐熙和凤四娘站在望楼上,眺望港口兰州守军与海盗的对战。
  因为距离过远,这里听不见声响,但那秋肃的气息依然从空中不断传来。
  凤四娘的手握得很紧。她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场面,心里很紧张。
  但看海盗左冲右突,始终越不过守军的防线,她也很兴奋。
  “挡住了!守军挡住了——”曾经被兰州百姓视为地狱恶鬼、无人可敌的海盗,如今终于有了对手,只要是兰州人,都会很开心。
  可徐熙并不看好守军,他们虽然兵利甲坚、训练精良,但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面对残忍阴狠的海盗,他们先天的气势就输了一截,只敢防守,不敢进攻。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得胜。
  但没关系,哪个老兵不是从新兵做起的?经过了这一次的磨练,这批新兵会迅速成长,待下回海盗再来袭,便是他们的末日。
  这回就让他手下的团练,助守军一臂之力吧!
  他对总管说:“传令下去,各队人马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凤四娘疑惑地看着他。守军已经把海盗挡住啦,他点齐人马是要打哪里?
  “守军已经挡了一个时辰,就他们而言,这已到达极限。”
  彷佛要印证他的话似的,远远地,一阵爆炸声响,漫天的乌云适时裂开一条缝,点点金芒洒落。
  凤四娘惊恐地发现,那道她以为无敌的防线被扯破了。
  一个海盗、两个海盗……数百名海盗呼啸着,像蝗虫一样淹了过来。
  她脸色煞白,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徐熙的手掌按在她肩膀上。他的掌心很热,身子又稳又高大,好像一座山,瞬间就撑住了她动摇不安的意志。
  她艰难地吐出胸口闷着很久的气。“大少爷……”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徐家的一草一木。”他轻笑着。
  就是这抹微笑,给了她无比的安心感。
  “大少爷,你——”
  “不好了!大少爷,七爷带着七夫人闯出去了!”总管带着四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跑上望楼。
  “什么?”徐熙一直闲适而自信的容颜突然变了颜色。他趴在望楼朝下看,正好看见徐净然拉着七夫人,推开守卫,冲出大街。
  而另一头,海盗正蜂涌而至。
  “四娘,留下来。传令团练,暂停攻击,改为防守,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他暴喊。“七叔——”身子如苍鹰袭空,高高地跃起,直下望楼。
  “大少爷!”凤四娘和总管一起大叫,但徐熙并未停下脚步。
  他跑出大门,最精锐的防守都在这里,小虎也是其中之一。
  徐熙掠过小虎身边时,丢下一句话。“你立刻上望楼,寸步不离保护四娘。”然后,他追向徐净然夫妻。
  他清楚记得,上回处理海盗劫船事件时,他没有留下任何处置方法就离开,凤四娘受了很大的苦。
  所以这一次,他做了改进。
  他想,凤四娘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他不能对徐净然见死不救。
  但他会加快脚步,处理完徐净然的事,再赶回去,守在她身边。
  “七叔!”他拚了命追上徐净然夫妻。“海盗就要来了,你快跟我回去!”他伸手去拉徐净然,至于七夫人,他根本视若无睹。
  可徐净然的手却紧拉着夫人不放。
  “小熙,我知道她做了些不好的事,你很生气,但……”徐净然也恨七夫人,可他更爱她。“小熙,你放我们走吧!我答应你,再也不回兰州,好不好?”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你还护她?”徐熙简直不敢相信,徐净然竟这样傻。
  “那我还能怎么办?毕竟是我先对不起她。”他自私地让徐熙压迫她下嫁,落到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七叔,你对她已经够好了,你……算了,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我们先回去,一切等打退海盗再说。”眼看着海盗们的身影已近在咫尺,徐熙心急如焚。
  “净然,不要听他的,只要我们一回去,我就死定了!净然,你答应救我的,你答应的……”七夫人捉着徐净然的手臂哭。
  第6章(2)
  徐熙恨不能一掌劈死她。
  “七叔,海盗屠村是怎生的血腥,你也是知道的,这样必死之局,你还要去?”
  “净然,求求你,我不想死,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会一心对你,再无二意,你带我走吧,净然……”
  一个是至亲侄子、一个是结发娘子,徐净然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熙干脆一拳击晕七夫人。
  “七叔,我们回去吧!”没有了碍事者,他想,徐净然该听话了。
  但徐净然死抱着七夫人,惊怒交集。
  “小熙,你怎么可以下这样重的手?”
  “她既然不想死,就应该回去。单凭你们两人闯入海盗的包围里,那才叫必死无疑。”徐熙愤怒地拖着徐净然往回走。
  徐净然却死活不肯动,以前,不管七夫人怎么跟他说徐熙心狠手辣,他都不信,自己看大的孩子有多么善良,他还不清楚吗?
  但徐熙那一拳却打碎了他的信念,也许徐熙真如七夫人所说,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那么,他带七夫人回家,岂非将她推入地狱?
  “小熙,我宁可面对海盗,也不要回去。”他真的怕了徐熙现在周身阴寒的冷厉。
  “七叔,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
  “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我娘子,一夜夫妻百日恩!”徐净然甩脱徐熙的手,转身就要跑。但是——
  “小熙……”他后颈一痛,不敢相信徐熙会对他下手。
  徐熙咬着牙。“对不起,七叔。”他不能再跟徐净然纠缠下去了,海盗已经逼近,就算他的武功高到可以带着徐净然在海盗群中杀个七进七出,但他身后的徐家怎么办?凤四娘还在里头——
  他无法忍受看凤四娘再受痛苦,所以他只好打晕徐净然。
  出手后,他自己都很讶异,他怎么打得下去?徐净然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一块,但此刻,他想更多的是,他要赶回凤四娘身边。
  他弯腰扛起徐净然,就要往回跑。
  可脚步一迈,却是一个踉跄,原来徐净然即便昏迷,他的手还是紧捉着七夫人。
  他想到徐净然说的,一夜夫妻百日恩,真想不到,徐净然对七夫人的感情这么深。
  如果有一天,落到这步田地的是他和凤四娘呢?他会不会放手?他突然想到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随即,心头有某样东西崩塌了。他的拳头紧握着,好像那里牵了凤四娘的手,任时光流转、任世事变化,他也是不愿放的。
  他恨恨地咬紧牙,把七夫人也一起扛着。
  当他开始往回奔的时候,海盗已经追上他,一部分的人包围他,一部分的人则往街市杀去,那里都是无辜的百姓,那里还有凤四娘……
  想到她又要经历一次血腥的打击,他浑身一颤。
  胸口的热血激荡是他从未尝过的失控,满心怒火如火山爆发,翻滚的岩浆,流淌不息。
  “徐某发誓,今日过后,哪怕要散尽家财、穷一生心力,也必剿灭流寇之祸!”
  而一切,都是为了凤四娘。
  ★★★
  当徐熙离开后,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凤四娘的心彷佛从高空中笔直坠下深谷。她不知道谷底在哪里,也许这谷深得没有底。
  她只觉得身子冰冻,满腹悲伤,眼泪却流不出来。
  总管瘫软在地。“大少爷,你怎么走了?大少爷——”海盗就要来了,而家主却不在,他要怎么办才好?会不会,他们都要被海盗杀死了?
  “总管……”一个家丁吓哭了。
  那悲泣声像一条绳索,将凤四娘瞬间由绝谷拉上平地。
  她看着总管的茫然、家丁们脸上的悲伤、害怕、绝望……一层又一层的负面情绪将她重新推回凤家破败那一天,赌场的打手们诵念大哥的借据,搬东西、打人、欺负漂亮的小丫鬟,爹娘当场气死,佣人们惶然而逃,而她被硬生生从闺阁拉出来,然后被卖……
  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出血,不要,她绝不要再经历一回家破的惨剧。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完全可靠的,关键时分,人们所能仰赖的,永远只有自己。
  “你们怕什么?”她听见自己说。对,就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哭泣着,萎缩在心房一角,埋怨徐熙的离去、祈求他尽快回来。另一半,则冷漠地抹消了对徐熙的盼望。既然他不是可以依靠终生的人,她就自己来,她一样有双手双脚,有聪明的脑袋,她并不比他差,也可以为自己挣出一片晴天。
  而现在,她把哭泣的一半压下,让坚强的一方仰高头颅,用自信而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
  “海盗还没来,你们就先胆怯了,你们还怎么跟海盗作战?”
  “可是大少爷……”总管说。
  “大少爷只是暂时离去,他很快就会回来。”凤四娘厉喝,打断他的话。
  她赏给那些家丁们一人一脚。“统统给我站好,看看我们四周,看看你们自己!我们在屋墙后,只要我们守好进出通道,海盗进得来吗?我们的藤甲比他们好、我们的刀子比他们利、我们还有弓箭,别说几百个海盗了,就算多来一倍,我们也不怕。”
  总管和家丁们愣愣地看着凤四娘,她只是一个女人,她懂得作战吗?
  但她沉稳的模样,确实让他们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
  她抢过一名家丁的佩刀,反手,绞断了碍事的长发。曾经,她将这发当宝贝,因为徐熙说漂亮。
  而她幻想着与徐熙结发,携手一生一世。
  可在这当口,她舍去了它,看它在风中一点一点散开。她的情彷佛也在那一瞬,被扯得粉碎。
  青丝一缕一缕飞向远处,然后飘落地面,沉入泥水中。
  她可以想像得到,不久后,会有多少人的脚践踏过它,再也不会有人珍惜它了……
  而她,她连为它流一滴眼泪的心神都没有。
  她脱下蓑衣,露出里头精致的藤甲,这是徐熙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的手抚过藤甲,仍可以感受到他的关心,但这不足以弥补他抛下她时,带给她和整个徐家的打击。
  “四娘,你想干什么?”总管看着她决绝的样子,不禁慌乱。
  “你说呢?”她推开他们,领先走下望楼。“你们胆小就算了,但我要为保护徐家、保护我自己尽一份力。”
  “可你不会武功啊!”管家着急追上她。他终于想起,凤四娘是徐熙最心爱的丫鬟,连这么危急的时候,徐熙都带着她,万一他们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等徐熙回来,大家就麻烦大了。
  “即便我不会武功,我也可以躲在墙后递刀子,难道我连这种暗算人的事都不敢做?”凤四娘回头,扫过凌厉的一眼。“我宁可在作战中死去,也不要让海盗进来。你们难道忘了,数年前,海盗屠村是怎生一番景象?妇人被先奸后杀,男丁个个死无全尸。我,凤四娘绝不做别人刀殂上的鱼肉。”
  总管和四名家丁都愣了。他们为什么害怕?不就是怕死?
  但眼前去跟海盗拚死,与破家后被海盗虐杀至死,有什么分别?
  想死是很容易的,差别只在痛快地死,或者痛苦地走到生命最终。
  总管和家丁们都不再发抖了,他们脸上依然有绝望,但更多的是豁出一切的拚劲。
  凤四娘可以感受到身后那突然出现、如烈士慷慨赴死的激昂情绪。
  她松下一口气,就怕他们恐惧到放弃抵抗,只要大家有勇气,拚死一战,海盗不一定伤得了他们。
  她没有办法像徐熙那样,给他们信心,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鼓舞士气。
  她也担心会失败,但如今……她抬头,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高扬的脸感受到一抹冰凉,雨又丝丝点点地落下来了。
  她成功了,她很庆幸,可眼角却开始滑下温热的泪珠。泪和雨混在一起,没有人能看见,也没有人分得清。
  或者徐熙在,他会懂。但他终究不在,正如她一直担心的,他,总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
  她又觉得冷了,好想念徐熙的怀抱,但越想念,她心里那丝怨就越茁壮……
  第7章(1)
  当徐熙带着徐净然和七夫人突破海盗的包围,回到徐宅,一些海盗已经爬上高墙,正跟家丁们对抗。
  幸亏他早有准备,家里的护卫坚强,任海盗们左冲右突,也难越雷池一步。
  他稍稍松了口气,正想带着徐净然夫妻上后宅,同时,他刚才挨了几下攻击,那些零碎伤口也要处理。
  突然,一个声音飘入耳畔,顿住他的脚步。
  “小虎,你不必跟着我,我不会逞强的,你快回自己的岗位,别让海盗有可趁之机。”是凤四娘。
  她的声音平平板板,带着一种心碎的疏离。
  她怎么下望楼了?徐熙紧张地极目四顾,搜寻着她。
  最后,他的视线定在二进门前,那条窈窕的、却屹立不摇的身影上。
  她居然跑到这么前面,她不知道那里太接近战场,很危险吗?一瞬间,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徐熙随手捉住一个跑过身边的家丁,将徐净然夫妻交给对方。
  “你把七爷和七夫人送回后宅锁起来,记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私放他们。”
  “锁……锁起来……”家丁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子怎么舍得锁徐净然?
  徐熙也是没办法,徐净然已被七夫人鼓惑,他现在又没有时间开导他,只能先将人关起来,保住他性命,再图后计。
  “我说把他们锁起来,你听不懂吗?”他看着凤四娘在那里指挥调度,受伤的家丁退下来,完好的顶上去。
  一个又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丁或走或被抬过她身边,她一一慰问。
  碍于不懂武的关系,她没办法与家丁们站在同一阵线对敌,但她的心却做到了与他们一起。
  所以那些家丁即便受伤,也没有慌乱,这场防守战打得非常漂亮。
  他应该为她骄傲,但他却心急又心忧。
  他深深记得她有多厌恶、多惧怕血腥。之前在船上,她强撑到晕过去,让他深以为戒。
  而现在,她又全身染红,好像在血池中挣扎着求生。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动摇了——他总为了徐净然,在重要时刻背离她,这样到底对不对?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七爷和七夫人送进去!”他忍不住把怒气发泄在家丁身上。
  “是,大少爷。”家丁吓一跳,扛着徐净然夫妻就往后宅跑。
  徐熙恨恨的一拳打在身边的假山上,石制的山体布满裂痕,却不曾碎裂。
  这是他最好的武功,叫敛息,就跟他的个性一样,威力无匹,却又深沉内敛。
  他就算是发火,依然是克制的,正因为他总把情绪藏心里,所以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他。
  他像一抹流星似地越过层层守护,这途中,凡是被他看到的海盗,没人能活着到隔日。
  他来到凤四娘身边。
  她正在指挥下一波的轮换,专注得没发现他的到来。
  “大少爷。”但小虎看见他了。“我们——”
  徐熙对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里有我,你回前门去吧!”他已经平复了心绪,冷静地说。
  小虎迟疑了一下,他很舍不得离开凤四娘,但主子的命令他不能不听,所以他还是走了。
  终于,凤四娘吩咐完了。
  那些家丁一拱手,短短一瞬间,走个干净。
  凤四娘身边只剩徐熙。
  她好像失神了,呆呆地看着天空,乌云已经散尽,唯余残阳如血,映着大地,鲜红一片。
  她做到了!没有依靠徐熙,她仍能指挥部署,守护徐家、守护她的梦。
  她很高兴自己的能力派上了用场,同时,却也很失落,因为徐熙不足以依靠终生。
  可如今,她已成长到不需要仰赖他了,她为什么还如此无助悲伤?
  因为一个人好孤独,因为她预想中的家、她的梦里,徐熙一直与她同在。
  没有徐熙的梦就不完美,偏偏,她却留不住他。
  她感觉到他回来了,可迟了,在他转身离去的那瞬间,她已将心门关上。
  所以她假装没注意到他,假装没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
  徐熙的视线定在她的短发上,那曾经美丽如瀑、比黑夜更加神秘诱人的长发不见了,只剩下短短的青丝,垂在肩膀上,散发出一种悲伤的气息。
  他知道凤四娘吃过很多苦,但她很坚强,总是勇于面对将来,她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绝望。
  但此刻,他却肯定,凤四娘正在放弃某些事。
  他还不知道,她放弃的是什么,他只是疑惑,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的长发呢?她怎么突然改变这样大?
  “四娘……”他小心翼翼地唤她。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抬眼看他,僵硬的动作好像木偶,只能随着拉线,一牵一动。
  “大少爷。”她的态度依然恭谨,但那漆黑的眸子里,却一片空洞。
  他的心一瞬间抽紧,突然为她好心疼。她刚才一定很害怕,才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愧对了她。
  “四娘,你是不是累了?”他想弥补她。“这里交给我,你去休息吧!”他拉起她的手,好冰好凉。
  “是,大少爷。”她说,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迈步往后宅走。
  徐熙心里越糊涂了,看着她一步步远离,她这样的表现算正常吗?
  看来是的,她一直对他很恭敬,从不违逆他,但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喊:不对,有很多东西不对了。
  “四娘!”他上前一步拉住她。
  她的身体立刻僵了,血肉之躯在眨眼时间变成木石。
  他终于知道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是他们的关系。以前他们亲密无间,现在,他与她之间竖立起一座高墙。
  但他不懂,高墙从何而来、因何而立?
  “大少爷,东墙被突破了。”她指着他的身后说。
  他转身,看到那一段防守被撕裂,一名海盗跳进前院。
  该死!他很愤怒。为什么今天事事不顺?先是海盗来袭、徐净然出走、凤四娘异变……这桩桩件件,都脱出了他的掌握。
  “四娘,别走,留下来等我——”话到一半,他怔住了。让她留下,岂非更危险?“你回望楼去,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立刻去找你。”
  “是,大少爷。”她转身走了,走得很轻。
  但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在他心口上重击一下,他多想拉住她,问她发生什么事?他想抚慰她,但海盗们却从中作梗。
  “该死,你们统统该死——”一辈子没失控过的徐家大少爷,在今天,展现了他疯狂嗜血的一面。
  也就是从今天起,海盗们之间有了一个传言,纵横四海,他们可以将魔爪伸向每一艘海船,唯独徐家的船货,动者,死。
  ★★★
  徐熙终究赶不及上望楼,开解凤四娘郁闷的心结。
  因为那天,他们彻底打退海盗时,已过午夜。
  这一仗,徐家的团练死了三十二人,伤者过百,算是损失严重。
  但这一仗,也让兰州所有人都知道,海盗并不可怕,只要他们团结起来,一支民组团练也可以把他们挡在门外。
  更多的人举家投入徐家工坊,为徐家工作,谋取生活所需的同时,也让青壮年加入团练,一起担负保家守土的责任。
  徐熙为此忙得脚不沾地,但他还是每天抽空回丹霞院,总想找凤四娘谈一谈。
  而凤四娘也很忙,忙着救治伤者、死者入殓、统计损失、收拾善后,她每天都抱着一叠帐在徐宅里东奔西跑。
  可她不管再忙,她都没有放下伺候徐熙的事。
  她照样每天给他做三餐、梳头、更衣……看起来她一点都没变,只是,她不再与他一起吃饭。
  夜晚,她躺在他怀里,任他施为,她很温柔,却不会再孩子气地拥紧他,好像要把他融入骨血般亲密。
  他跟她说话,她总是听着,她事事答应他,没有任何意见。
  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通房丫鬟。
  但他却发现,他并不想要一个听话的凤四娘,他更渴望一个有能力、自我又能独放光彩的伙伴。
  一切都变了,变得那样快,让他措手不及。
  “四娘。”今天,他推掉商会的邀宴,赶回家,看到依旧疏离的她,忍不住叹气。“你到底怎么了?”
  他确实很懂人心,往常,他也以能操纵人心为傲。但他不想跟她玩猜心的游戏,他们不是敌手,是最亲密的人啊!为什么要用最冷淡的态度,让彼此痛苦?
  “回大少爷,我很好。”她放下笔,脑袋从帐中抬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
  但那视线落入他眼中,只有虚幻和空洞,她的身体在这里,心却不在了。
  他揉揉胀痛的额。“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一起吃饭?”
  “大少爷,主仆不该同桌。”她以前也不常与他共食,不过两人窝在丹霞院时,偶尔,他们情绪都好,他会抱着她,亲亲密密的,好像他们不是主仆,而是一对恋人。
  而今,她不过想通了,主仆再像恋人,也不会是恋人,所以,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第7章(2)
  徐熙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疏离。
  “如果我要你一起来呢?”
  她站起身,来到他身边。
  “是,大少爷。”当然,做为一个丫鬟,她也不会违逆主人的话。
  他们又靠得很近了,可是两人间的气氛却更加冰冷。
  这不是他要的。他喜欢温暖,喜欢她靠着他,那种贴心、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很眷恋她的陪伴,原来他很怕寂寞,原来……他很爱她。
  “四娘——”
  “大少爷,使君大人有请。”却是总管在外头喊。
  徐熙长吸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最近真的是——事事不如意。
  她已经伶俐地站起来,拿了外袍,准备服侍他穿上。
  他本来想推拒使君大人的邀约,与她好好谈一谈的,但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忍不住也动气了。
  “四娘,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木偶,而是有心有情的人,你明白吗?”没有接受她的服侍,他夺过外袍,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还能够感受到空中残留的、淡淡的怒火。
  看来,她是真的惹怒他了。
  但她能怎么办?再像以前,全身心依靠他?想起他连续两回的背离,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你不能给我任何保证,我怎能放心再把心交出去?”她走到妆台边,打开抽屉,一面小小的琉璃镜躺在里头。
  她捧起镜,想起他送礼时,那笃定她会喜欢的神情,他对她是用了心。
  这若换到另一名姑娘身上,必会感恩戴德,一世不忘吧!
  她也没忘记他的情,但她比普通人更容易感到不安,想想,她本是闺阁千金,一朝家破人亡,被卖入青楼,最后沦为一名通房丫鬟,她经历过的事,是平常人的十倍、百倍。
  她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拥有一份稳定的生活,她只想紧紧捉住,怎肯让任何不确定因素破坏它?
  “我宁可不要爱,也不要爱了之后,再承受别离的痛苦,你懂吗?”
  她拿起镜子,轻轻地抚着,一滴泪滑下眼眶,接着,又一滴,成串的泪珠,湿了琉璃镜、模糊了镜面。
  “下雨了、下雨了……”一只鸟,黑色的、浑身酒气冲天的醉鸟从她怀里跌出来。
  她接住了黑鸟。“你这家伙,就不能哪天不喝酒?”它很可爱,它也是徐熙送的礼物之一,她珍视它,偏偏,她得疏远它的主人。
  这是不是太荒谬了点?她闭上眼,泪落得更急。
  黑鸟不叫了,歪着头看她,它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半晌,它啄了啄她的脸。“谁欺负你?”
  她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黑鸟又歪着头,想了好久。
  “我去找坏人。”
  坏人?谁啊?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它不会想去找徐熙吧?
  “回来。”她想要把鸟捉回来,却慢了一步,黑鸟已飞出窗户,飞入高高的蓝天中。
  ★★★
  徐熙带着小虎去赴使君大人的宴会。
  他现在常常带小虎外出,他记得凤四娘说过,要培养这个人,未来接替总管的位置。
  他总是记得她的话,虽然有时候,他会为了徐净然而放下她,但这不代表他不在乎她。
  小虎偷看徐熙阴云密布的脸,这种神色,最近他也常在凤四娘身上看到。
  难道大少爷和四娘吵架了?他不禁为凤四娘担心,被主子讨厌,可不是件好事。
  他犹豫着,要不要替凤四娘说情?他对徐熙一直有种敬畏,这个主子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凡人不该轻易亵渎。
  但他实在太关心凤四娘了,她说过,想要他当弟弟,虽然他们不是真姐弟,可在他心里,已经当她是姐姐。当然,他还不知道凤四娘那些话,只是场面话。
  “大少爷,你不要生四娘的气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说。
  徐熙转头,瞥他一眼。
  小虎吓一跳,徐熙的眸子好暗,比浓墨还要漆黑,好像聚集了世间所有愤怒、悲伤和孤独。这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大少爷是个比凤四娘更脆弱、更需要被保护的人。
  当徐熙把目光转回去时,小虎的心还怦怦跳着。
  “我没生四娘的气。”徐熙的声音有点硬。事实上,是凤四娘在与他闹脾气,而他不明白,她哪里不对劲了。
  小虎看着徐熙挺直的背脊,那么可靠,就像一座山似的,这样伟大的人,怎么会脆弱?他刚才一定眼花了。
  “可四娘最近情绪好糟。”
  “所以你认为是我薄待了她?”尽管徐熙觉得今天的一切是凤四娘的反常造成,他依然反省自己,是否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奈何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头绪。
  最后,他只能问小虎。“四娘有跟你说什么吗?”
  小虎也陷入思考中,半晌,他摇头。“四娘最近不太说话,每天都很忙,好像有做不完的事,瘦了好多。”这是让他最心疼的事。
  这件事徐熙也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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