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血色落日-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起先混乱的心绪倒也逐渐恢复正常。不过思绪越清晰,她就越想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是放她?还是……
  “在太阳升起来以前。我想做一件事。”宇田雅治遥望着天边逐渐晕红的云霞,升起的朝阳俨然成为最精确的报时器,时光已开始倒数。
  他重新将视线定格在女子脸上,努力在今天过去以前,牢牢记住她的面容。
  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距离一米之外,方才停下。
  闭上眼,他要在这片漆黑中寻觅出一条路—— 一条能够通往她的路。
  希望这次,不会再落空。
  终于——
  怀内不再空荡,收回的已不再是满怀空气,而是多了一个人。
  “你总算没有再移开了。”他满足的笑,抱得她更紧了。
  轻柔的语调,并没有瞬间消散在空气中;而是久久徘徊在繁韵耳畔,挥之难去。
  没想到,他竟会知道。除夕那晚是她故意挪开了步子。
  忍不住又开始心痛,仿佛连泪水都快管不了。
  即使在刚才,她依然想过躲开。只是当他走过来时,自己脚太重,才会连一步都迈不开。
  这不是她的本意……从来就不是!
  “小时候有人告诉我,如果在除夕闭眼都能抱住喜欢的女孩,那么一年内都不会分离。如果在太阳升起时抱住喜欢的女孩,无论相隔多久,总会有相聚的一天。虽然我不大相信迷信之说,可还是想试试。”
  宇田雅治在她耳边细语;撩人,也伤人。揽紧她微颤的身体,最后一次抱牢她。
  这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往后,或者说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
  忍着心底不住翻涌的酸楚,松开了她。端详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他竟变得慌乱。连军人不该有的脆弱,似乎也遗忘了。
  “手伸出来。”还是笑吧,哪怕是假装。
  而宇田雅治一要求,繁韵马上应允。将手递给了他。
  一条红绳奇迹般从他手心迸出,垂挂在上面的玉佩随着红线一起在风中摇摆,泛着淡淡的柔彩。
  繁韵认得它——这是彦骁宇送给她的护身符!原来不是遗失,而是被他拿了去。莫非,他一早就知道她和骁宇的关系并不单纯?!
  这怎么可能!
  繁韵震惊的抬眸,却望见他唇角一抹凄楚的笑。
  他并没有怪责,只是一味苦笑。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现在除了他们,已经没人可以保护你。至于这个孩子,说实话,我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以后就算打掉他,那也是你的自由。”
  他将玉佩放入她手心,替她合起掌。随即又掏出一条几颗红玛瑙串成的手链,在她腕上打个结。在古代日本,男女离别时都会在各自裙带上打上结,示意在下次相会之前,都不会爱上其他人。
  尽管有些自欺欺人,可他还是愿意当成是彼此的盟约。
  “这个结的含义,代表着不再忘记。如果你想马上丢掉,现在别让我看见。”
  近乎请求的口吻,繁韵还能怎么反驳。何况,她也开不了口。因为她心里早已是迷蒙一片,哪怕说一个字,那隐忍多时的泪水都会破堤涌出,收都收不回。
  只是她越拼命忍,就越是忍不住。如果再过一分钟,甚至一秒,也许她真会大哭一场。
  宇田雅治倏地背过身,语气变得决绝而冷硬。
  手背也趁转身的瞬间快速擦去流出的泪,因为他不想陷入更多的难堪。
  “走吧!我已经将你哥哥他们藏匿的地点放在你口袋里。你现在马上回去,让他们立即转移。否则,我怕自己会反悔!”
  “走!”他怒吼,几乎失控。“快走——”
  是的,她只能走,必须走!
  顺从的转身,不想在泪水决堤之前,被他看见她的脆弱。可才跑一步,蓄积已久的眼泪立刻发挥它的破坏力,不仅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就连她的心也全部湿透,更不谈所谓的理智。
  今天她终于懂得,原来眼中的泪,是可以漫溢到心里,浇灭所有的坚持。
  她怎会变得这般无能,为何要因为敌人几番话而泪流不止?
  她真的不知道!惟有拼命的跑!
  只要变得盲目一些,心痛才会减少。
  奈何,她就是办不到。
  同样,宇田雅治也办不到。
  如今他能做的,竟是如此微乎其微。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保护不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挫败,不但狼狈不堪,还一塌糊涂。
  明明舍不得,却只能放你走。
  可是繁韵,你可知道,
  为了你,我又一次背叛了我的国家。
  只求换来
  ——你的平安。
  24
  得知妹妹重又落入宇田雅治手中,繁熙和彦骁宇想了各种方法去营救。但是由于使馆突然戒备森严,一直苦无机会下手。再加上前几天和围剿地下党的鬼子火拼,收缴了一些军火武器,大家又准备策划下一次的行动。不得已,只好将私事暂且隔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繁韵会突然找来新的住址。并且一进门就叫囔大伙赶紧转移。繁熙吃惊之余,心里也疑惑重重。
  最后还是搬到开药铺老吴同志以前的一间老屋。
  日本炸武汉那会儿,老屋后面几间大房炸没了。留着前面两间,地方不够他一家几口住。便空置了。
  也就在搬迁的时候候繁韵才知道,哥哥在江边救了遭人暗杀的智子。她伤得很重,一个多礼拜了还没能完全脱离危险期。
  繁韵建议将她送去医院住几天,总归西药效果快,中药用来调理好。虽话在理,可繁熙囊中羞涩,先前一点钱都花完了,哪里还担负得起医院的费用。
  繁韵掏出荷包里的小布袋,里面全是现洋,沉得压手。她是在半路拿纸条时,才发现的。
  “哥,你先把这钱拿着。找个生面孔的同志带智子去住院。别拖久。”
  繁熙接过钱袋,一掂量,脸色立刻暗沉下来。
  “先不说这钱你从哪里弄的,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好几次都想去使馆救人,可守卫太森严,就耽搁了。那你是怎么?”
  “趁乱逃出来的。”借口太烂,根本唬不住人。繁韵扭身去打扫客厅的清洁,知道哥哥肯定会追问到底。
  繁熙夺过扫帚,非要弄个明白。
  “这么容易逃出来,那我们早就冲进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
  “行了!繁韵能平安回来就好。你不问问她有没哪里不舒服,倒是对她怎么出来刨根问底。她
  能逃出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你还去戳她心窝子。“
  推门进来的彦骁宇及时化解了繁韵的尴尬,跟着来的还有药铺老吴和两名地下党成员。繁熙心里有疑虑,也就封嘴不再盘问。
  繁韵托词进里屋打扫,临走偷瞟了下彦骁宇,正好和他投来的目光撞到一块。霎时脸上一热,竟产生不小的愧疚。
  彦骁宇见她进了屋,乌亮的眼眸也陡然失去了光彩,黯淡无神。
  晚上繁韵推说要照顾智子,便没同他们一起用饭。席间,同志们都喝得尽兴,唯独繁熙和彦骁宇两人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忽然里屋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大伙赶忙冲进去,却发现繁韵晕倒在地,面盆里的水也淋了一身。
  彦骁宇急忙将她抱到另一个屋,让老吴方便诊查。
  老吴一号脉,半晌没出声。过了好半天,才开了口。
  “没大事。身子骨太虚,休息会儿就好了。我去熬点药,给她灌几口。”
  他将繁熙拉到一边,语气忽然变得凝重。
  “繁熙,这事可不好办。唉……你妹子有身孕了。”
  “她?你说她??老吴你是不是弄错了!”繁熙这一清叱,立刻把周围人也惊动了。大家面面相觑,全都一头雾水。彦骁宇是早知内情的,只是一直未告诉任何人。此刻再次听到,心里更加郁闷。皱着眉,深思起来。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现在最棘手的是繁韵身体太虚弱,可能会小产。如果说先补身,偏很多药不适合孕妇喝。拿掉这孩子吧,又怕她受不住。所以麻烦啊!”老吴不无担忧的叹着气,等着繁熙做个抉择。
  繁熙听到这个惊天‘噩耗’,哪里还有什么主意,脑子就像爆裂开般疼。望望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妹妹,倍感无措。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啊!”繁熙懊恼的捶着手掌,完全乱了分寸。
  “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立刻拿个主意啊!”
  “那,是拿掉这个孩子保住她的命更危险?还是两条人命一起保更困难?”繁熙想来想去,就只能蹦出这么一句。
  “要说危险,当然是现在打掉孩子。不过我就怕调理的过程,有些药会对胎儿不利。而且月份越大,不要都难了。”
  老吴的话听得繁熙心更乱了,这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重要的是,他连这个孩子的爹都不清楚。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莫名其妙有了孩子,传出去哪里还有颜面。万一这个孩子是……繁熙真的不敢假设下去。这个预感非常不好。
  其他人听闻是这么回事,心里都纷纷犯嘀咕。终归是别人的家事,杵这儿听难免有些尴尬。倒是彦骁宇和他们想法不一样,对他而言,他也在抉择。
  “算了!为了以后好,这孩子不能留!现在受点小罪,总好过以后受大罪。老吴,你一定要给我治好她!”
  “这……”
  繁熙咬着牙终下了决定,可老吴却有些犯难了。
  “我不同意拿掉孩子。”彦骁宇忽然开腔,低沉的调子仿若挣扎过后般无力。
  “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我都不能让自己妻子冒这么大的险。这个孩子是我的。就在2个月前,我们躲在汉阳那阵子有的。不是有心瞒你,而是繁韵出事后我不敢说出来。觉得自己太窝囊。既然你现在也清楚了,我一定会责任的。对不起!”
  [楼兰小说论坛·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彦骁宇此言一出,周围人更加意外了。从前就觉得他和繁韵两人互有情意,但万万没想到会作出这种苟合的事。大伙都责骂彦骁宇年轻气盛,没有把持。才闹成现在麻烦的局面。繁熙一直不出声,大伙还以为他是气极了,也连忙开解他。走前还喝令彦骁宇留下守夜,等人清醒。
  在等繁韵醒过来的一段时间里,彦骁宇和繁熙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状态维持到繁韵醒后才解除。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繁熙憋屈已久的斥责。
  “我问你!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说啊!”
  “哥……”繁韵不想事情这么快就被哥哥知道,顿时慌张得不知如何应付。最要命的是彦骁宇也在场,难堪不说,更觉得没脸见他了!可彦骁宇突然解围的回答,却令她惊诧不已。
  “不是说了嘛!孩子是我的!你就别逼她了!”
  “彦骁宇!你别瞒我了!咱们不是第一天做兄弟,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别说这事不是你干的,就算是真的,你老早就会告诉我!”繁熙眼光一移,转而逼问繁韵。
  “你自己说!这个孩子到底谁的!是不是宇田那畜生的!{奇。书。网}我就一直纳闷,你怎么三番两头落他手上,还轻轻松松的从使馆跑回来!连他保险柜和密码都知道,这没有付出代价他怎么会亲信你!”
  “说!是不是他!是不是啊!!”
  繁熙见妹妹掩面抽泣,不申辩,必是默认了。气得直拍桌子。
  “我现在就去找老吴,把这个孽种打掉!”
  “哥——”
  繁韵只是无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角,却促使哥哥情绪瞬间爆发,手也被他狠狠甩掉开。
  “拉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留住这个孽种,让爹妈死后还要为你蒙羞?!你忘了他们怎么死的吗?忘了梅怎么死的吗?忘记了那些惨死的老百姓是被谁害的吗!还有现在躺床上半死不活的智子,你当她是被谁害的!就因为她去替梅收尸,结果宇田那畜生连自己未婚妻都不放过!你现在留着这个孽种,是要我们繁家羞耻一辈子,被自己同胞唾弃吗?!一个未婚有子的女人,以后还有谁敢要你!你都想过没有!”
  “我要!不管有没这个孩子,我都会要她!”彦骁宇又一次挺身而出。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挡在她的面前。可愈是这样,繁韵愈加难以承受。有些东西无形中开始变了,无论曾经他带给自己多少安定的感觉,如今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愧疚与羞耻。
  从未觉得,她会这般不配他的眷顾。
  而繁熙对于彦骁宇的偏袒不但不理解,反将他推开,拽起不争气的妹妹。
  “繁韵!你现在给我去爹妈葬身的地方问他们肯不肯!问他们被日本鬼子炸毁的残骸去哪里可以寻回——去问——你给去问——”
  父母惨死的景况因为哥哥的提醒,立刻浮现脑海,历历在目。心底同时升腾的两种情绪互相攻击,都试图控制她的思维。她乱了,脑子彻底瘫痪。
  不仅听不见哥哥的责备,也看不见彦骁宇的关切,整片天都围着她旋转,将她困死。她拼命挣扎,失控般冲出眼前转来转去的幻景,不知逃往何处。
  “繁韵!”彦骁宇没来得及拦,她已哭着跑了出去。
  “你还不去追?!”
  繁熙不去,憋气的坐到床上就是不动。彦骁宇气急了,一把揪住他,抡起右拳直击向他下颌。
  “你也配作兄长!”见繁熙反怒向自己,彦骁宇一声冷笑,越说越激动:
  “繁韵究竟有什么错,要被你这么指着鼻子骂!难道这是她自己期望看到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被宇田抓去做人质!在她出事的时候,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谁又去救过她!一个人也没有!你骂她的时候有没想过你又干过些什么?!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全他们妈的不是个东西!”
  语毕便摔门冲出,不愿再同繁熙争执。
  繁熙其实也想去追回妹妹,只是感情上一时很难接受。试问,他又如何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得住!愤怒的砸向墙壁,痛恨起自己。
  临夏,
  草丛中,河溪边。
  偶飘来青蛙呱呱的叫声;
  不显聒噪,因这是唯一留有生机的物证。
  如不是它,周遭狂长的荒草和时那隐时现的断壁残垣,展现的便独剩凄凉与悲痛。
  这荒草里,断壁下,埋葬了多少尸骨,繁韵无从知晓。
  她之所以跑来这里,是为了寻回父母的遗骸,向他们忏悔。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扎进荒草丛;纵使手臂被茅草划破,也无法遏止。
  背后传来另外的脚步声,一直紧随着她,不曾舍弃。
  那人抄到前面,拦下她,蓦然揽她入怀。
  他的臂弯;温暖,却生疏。
  他,彦骁宇。
  一个总能抚慰她的人。
  然而再回首;人未变,情先冷。当距离被现实拉大,她不得不放弃——那最初的感动。
  良久,谁也不曾打破这难得的沉默。
  他抱着她,静静聆听,胸前传来的微弱咽泣。怜惜地抚摩着她的发丝,轻轻地说:
  “哭吧。就对着我一个人哭。想哭多久就多久,我会一直陪着你。”
  “彦大哥……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我是个没有廉耻的人。不要对我这么好。那样我会更没脸面见你。”她越哭越伤心,很想抽身离开,可不舍得。毕竟这有他的味道,那曾迷醉过她的味道。
  彦骁宇一笑,捧起她的脸,用眼神告诉她,她错了。
  “繁韵。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被污染,没有所谓的纯洁。好的,坏的,痛苦的,喜悦的,林林种种的感受都是必经的成长。与其说身体的不洁最为可耻,不如说心灵遭到腐蚀更为可怕。不要觉得因为一些遭遇而否定自己,比起你来,我才是充满了污秽。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你,不会因人或事而改变。”
  “过去已然过去,如同说过的一句话,呼过的一口气,转瞬便消失了。你又如何抓得回一口气,一句话?所以你不要为难自己。不管你的决定如何,记住,我都会第一个借出臂膀给你依靠。”
  他的真诚,总能慰藉繁韵的痛苦。
  “彦大哥……”她望着他,泪水迷糊视线,越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她可以清楚感觉得到,心底某个角开始融解,渐渐浮露出她的秘密。
  扬起脸,她想对他坦白,毫无保留。
  “彦大哥,如果我说我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不忍心扼杀一个生命,并非因为孩子的父亲。你愿意相信我?不会怪我太无知吗?虽然我也知道哥哥没有说错,这个孩子确实不该留。可是……可是……一想到身体里慢慢成长的小生命突然间被夺走,甚至死于自己母亲的手里,我就觉得很舍不得,很难过。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舍不得孩子,却又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将会面临的压力和世俗眼光。很怕一走出去,人家纷纷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不知廉耻。怎么办?我真的很矛盾。彦大哥,我该怎么办啊?这个念头我只敢跟你一个人说。因为我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不会怪我。”
  一说完,她又哭了。像个茫然无助的小女孩,惹人心疼。
  彦骁宇怅然,其实他也很想问问上苍,究竟他该怎样做才好。奈何理智丧失了主权,交由情感替他定下这关乎一生的抉择。
  或许真是命吧。
  他温柔的笑,努力只让她看得见自己坚毅的一面。也让她相信,他值得托付。
  “那就留下吧。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们。好吗?”
  “这,这怎么可以!彦大哥,你别……”繁韵连忙摇头,她要不起,也不奢望。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就当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都是自私鬼。你呢,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一个世俗的名分;而我只要你。所以说,这个孩子还是福星。否则,我也不可能向你趁火打劫,逼你跟着我了。以后呢,他就是我彦骁宇的孩子。万一我打仗牺牲了,还有个儿子或女儿替我披麻戴孝,你下半生也有个依靠。多好!”
  他的想法很完美,繁韵当然也愿意相信他。只是这孩子的父亲毕竟犯下太多罪恶,彦骁宇便深受其害。对待自己仇人的孩子,他又如何能置若罔闻?况且,繁韵更觉得这样对他实在有失公平,也很残忍。
  毅然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彦大哥,我不能害你。你是最最好的一个人!以后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我不想拖累你,成为绊脚石!”
  “傻话!”彦骁宇按住她的肩头,也要让她知道,他的坚定不移。
  “从头到尾,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是真的想照顾你。而且我有信心抗战结束后,会被你,会被你接受。到时候你愿意了,我们再真正的结婚。现在先订婚,让你在这个名分保护下随心所欲养育着我们的孩子。一切,等抗战结束后才决定。现在大伙都知道我和你的事,扬言我要不对你和孩子负责,第一个就毙了我。你总不会想我英年早逝,无辜惨死吧?”
  “可是……”
  彦骁宇用指封住她的唇,不允许她再说些不配之类的自卑话。只要能保护她,自己牺牲点又何妨。何况他也是有私心的,并非无偿爱护孩子,只是爱屋及乌罢了。再说如果不是看在宇田肯放繁韵回来,他压根不会接受这个孩子。只要繁韵快乐,他将自己的胸襟变大一些,又如何。
  “不用说谢谢那些话。人都是自私的,你和我皆如是。所以呢,我们之间是再平等不过了。看——”彦骁宇抹去她的泪,遂将手指向前方,一个渐渐走近的人影。
  繁熙来了。
  见他一脸愧色,头压得很低;想必是终于想通,来跟妹妹道歉的。
  繁韵噙着泪,偏过头去看哥哥,忍不住的心酸。
  彦骁宇轻轻将繁韵转向繁熙跟前,自己则退到一边,留他们兄妹俩说话。
  毕竟,兄妹总归是兄妹,世间最最亲的人。没什么不可以原谅,也没什么不能化解。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他退步离开,叹然仰望苍穹,无意想起自己的亲人。方恍悟,他仍是孑然一身。
  一定会有家的!
  他微笑,坚信不移。
  过了几天,一些同志死命撮合彦骁宇和繁韵早办订亲酒,彦骁宇自然爽快答应,便请些熟往的同志简单办了。
  席间,繁熙说了许多感激他的话,拼命向他敬酒,结果繁熙自己倒先倒下了。大家伙纷纷取笑他是三杯倒,‘韭菜花’。
  一场订亲酒,总算是热热闹闹,人人尽兴。
  三日后,彦骁宇特地带繁韵去影楼照相留念。过几天他就要去四川,只是没有告知她什么时候走。直到有天早上繁韵醒来,发现枕边放了一张他们的合影。而照片背后的留言,便是他的辞行词。
  ‘繁韵,我走了。
  我一定会在战场上为你拼出一个最好的家园!
  等我。‘
  就三句,一眨便可念完。可她却反复读了十来遍,边读边流泪。
  虽然哥哥告诉她,彦骁宇清早来她房中放下照片便走了,现在追恐怕火车已经开了。但繁韵不信,仍固执的赶到车站,跟着刚刚启动的火车一起走,一起跑。直到她被火车甩得很远,再也追不上,才泄气般瘫坐在地上。
  她望着他们的合影,望着那个笑容灿烂的人,仿佛就近在咫尺。
  繁韵相信,他一定会凯旋归来,遵守他的诺言。
  所以她愿意等,哪怕这一等,将近七年过去。
  可她仍然坚信,他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
  25
  ——1945年春。
  临近黄昏,夕阳拉长它橘色的背影,在每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镀上一层薄金。离马路不远,有个大胡同巷子。老人们爱端着饭碗,坐在自家门口同隔壁左右的邻居闲话家常。
  马路对面,几个孩童正疯疯打打的跑过来。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被稍大点的孩子围着,他高高举起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惹得其他孩子羡慕不已。
  “好小云,别小气!多给我一颗嘛!”大孩子嘟着嘴,埋怨那个叫小云的孩子。
  “不要!谁让你们吃得那么快!”小云脸蛋上写满了不愿意,坚决不妥协。
  大孩子急了,纷纷哄着他,说着好听的话。
  “好小云!那个怪人给你六粒糖,我们都才一粒呢。一口就没有了。好小云,分点嘛……”
  “可是我念得比你们好啊。”小云撅起嘴,还是不太乐意。但马上他就改变了主意,小心翼翼的松开掌,将糖果一粒粒分给其他三个孩子。
  “喏,一人一粒!我自己都还没吃过呢!”
  “嗯嗯……小云最好了!”孩子们得了糖果,快活的放入口中。小云也剥开糖纸,递进嘴里。
  四个小伙伴一起嚼着新奇的糖果,连笑容都是甜丝丝的。
  “小云——小云——快回来吃饭!”胡同口有人唤,他连忙转过身。
  “啊!妈妈喊我了!晚上再一起玩啊!”
  小云挥手别过伙伴,摇晃着小身子跑向站在胡同口的妈妈。
  繁韵见儿子玩得满身是泥,故意板起脸训他。
  “又去滚泥堆了?今晚舅舅给你买的茶叶蛋可没了。”
  “妈妈。那我自己洗衣服这个鸡蛋是不是可以给我吃了?今天有人夸我很聪明呢。”彦靖云拽着妈妈的衣角撒骄,一笑两个酒窝煞是可爱。
  “小滑头!先回去。舅舅等着呢。”繁韵笑盈盈的拍掉他身上的泥土,拖着儿子的小手一同回屋。
  今天家里就他们三人吃饭。笙下午去武昌送情报还没有回来。
  笙,是智子的新名字。无姓,是她刻意的。因为她病愈后留下了后遗症——失忆。无论繁熙他们如何告知她以往的事情,她始终记不起来,唯一能记得的,便是她被车撞入江中的片段。
  后来,了解到当前动荡的局势,亲眼目睹了那些受尽日军欺凌的百姓艰难度日的景象,对于日军的暴行更是深痛恶绝。在经历过几次疯狂的围剿行动后,她遂加入组织,成为地下工作者的一员。虽然有人对她的加入抱有怀疑,但最终还是接纳了她。
  而重生后的笙,不仅性格大变,就连往日娇好的面容也不复存在。左脸那几道细长的伤疤,便是当年车祸留下的标记。纵使过了这么些年,仍无法渐渐消失。
  她原先的国籍与遭遇,成了她的禁忌。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渐渐地,大伙也忘记了,以为她就是大家庭的一份子。
  怕她回来肚饿,繁韵特地留了些饭菜。
  “妈妈,我要吃鸡蛋!”小云拍着桌子,一直惦记着繁韵提及的茶叶蛋。
  繁熙拉住小云的手,不让他去打扰妹妹。拿出茶叶蛋,帮忙去壳。小云则在旁边直勾勾看着,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看你那馋样!马上就好了。”
  “舅舅……为什么就一个?”小云偏着头,十分不理解。
  “是给小云买的嘛,当然只有一个。”繁熙自然不能解释为贫穷,说了孩子也不会懂。
  他将鸡蛋剥好放在小云手上,自己继续挟野菜叶吃。
  小云握着鸡蛋,看看舅舅,又看看鸡蛋,从荷包里将剩下的两颗糖摆到桌上。
  咧嘴一笑,很是得意。
  “舅舅!这个糖给你和妈妈吃!很好吃的!”
  繁熙一见糖外面的包装就觉得不对劲。
  “小云,这糖哪里来的?说实话。”
  “我和蚊子他们在街上玩,碰到一个很怪的大叔。他教我们说话,说得好就有糖吃。我说得最好,所以有六颗。蚊子他们都才一颗。”
  “教你说的是什么?”
  “天皇陛下万歳(てんのう へいか まんざい) ”
  霎时,繁熙脸色大变,盯着小云的眼神都变得格外愤怒。而孩子却喜欢炫耀,以为会得到大人的表扬,怎知却是一顿暴喝。
  “谁准你说这话的!!不准吃饭!”繁熙将糖狠砸在地上,拎起无辜的小云打掉他手里的鸡蛋,还不许他拣。
  小云毕竟年纪小,哪里能理解这话的含义。被舅舅无端教训一顿,鸡蛋也没了,顿时吓得大哭起来。繁韵听到儿子的哭声,赶忙从厨房出来,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会闹上了。
  “哥,怎么了?小云做错什么了?小云过来。”她将小云抱进怀里,不解的问繁熙。
  “怎么了?!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为了糖连日本话都学会了!”也难怪繁熙会发火,这句经常从汉奸和日本鬼子口里迸出来的话,如今被自己侄子说出来,除了觉得羞耻,更是火大。
  “小云,到底怎么了?”瞧见地下的糖果,繁韵转头去问儿子。
  小云一边哭,一边说:“今天有个不认识的叔叔教我和蚊子他们说句子,我说得最好所以糖最多。可是舅舅不喜欢吃糖,还不给我吃鸡蛋。妈妈……小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糖……我才吃了一颗……舅舅都给我丢了……”说完哭得更凶了。
  繁韵见儿子小脸都哭红了,心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