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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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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子博士,寻荐为尚书右丞。王显与宋弁有隙,毁之于世宗,故事寝不报。
寻加伏波将军。行荥阳太守。郑氏豪横,号为难治。济州刺史郑尚弟远庆先为苑陵令,多所受纳,百姓患之。世景下车,召而谓之曰:“与卿亲,宜假借。吾未至之前,一不相问,今日之后,终不相舍。”而远庆行意自若。世景绳之以法,远庆惧,弃官亡走。于是僚属畏威,莫不改肃。终日坐于事,未尝寝息。县史、三正及诸细民,至即见之,无早晚之节。来者无不尽其情抱,皆假之恩颜,屏人密语。民间之事,巨细必知,发奸摘伏,有若神明。尝有一吏,休满还郡,食人鸡豚;又有一干,受人一帽,又食二鸡。世景叱之曰:汝何敢食甲乙鸡豚,取丙丁之帽!吏干叩头伏罪。于是上下震悚,莫敢犯禁。坐弟道玙事除名。
世景友于之性,过绝于人,及道玙死。哭之哀切,酸感行路,形容毁悴,见者莫不叹愍。岁余,母丧,遂不胜哀而卒。世景尝撰《晋书》,竟未得就。
子季儒,遗腹生。弱冠,太守崔楷辟为功曹,起家太学博士、明威将军。曾至谯宋之间,为文吊嵇康,甚有理致。后夜寝,室坏压殒,年二十五,时人咸伤惜之。
路邕,阳平清渊人。世宗时,积功劳,除齐州东魏郡太守,有惠政。灵太后诏曰:“邕莅政清勤,善绥民俗。比经年俭,郡内饥馑,群庶嗷嗷,将就沟壑,而邕自出家粟,赈赐贫窘,民以获济。虽古之良守,何以尚兹。宜见沾锡,以垂奖劝。可赐龙厩马一匹、衣一袭、被褥一具。班宣州镇,咸使闻知。”邕以善治民,稍迁至南青州刺史而卒。
阎庆胤,不知何许人。为东秦州数城太守。在政五年,清勤厉俗。频年饥馑,庆胤岁常以家粟千石赈恤贫穷,民赖以济。其部民杨宝龙等一千余人,申讼美政。有司奏曰:“案庆胤自莅此郡,惠政有闻,又能自以己粟赡恤饥馑,乃有子爱百姓之义。如不少加优赉,无以厉彼贪残。又案齐州东魏郡太守路邕,在郡治能与之相埒,语其分赡又亦不殊,而圣旨优隆赐以衣马,求情即理,谓合同赏。”灵太后卒无褒赏焉。
明亮,字文德,平原人。性方厚,有识干,自给事中历员外常侍,延昌中,世宗临朝堂,亲自黜陟,授亮勇武将军。亮进曰:“臣本官常侍,是第三清。今授臣勇武,其号至浊。且文武又殊,请更改授。”世宗曰:“今依劳行赏,不论清浊,卿何得乃复以清浊为辞!”亮曰:“圣明在上,清浊故分。臣既属圣明,是以敢启。”世宗曰:“九流之内,人咸君子,虽文武号殊,佐治一也。卿何得独欲乖众,妄相清浊。所请未可,但依前授。”亮曰:“今江左未宾,书轨宜一。方为陛下授命前驱,拓定吴会。官爵陛下之所轻,贱命微臣之所重,陛下方收所重,何惜所轻。”世宗笑曰:“卿欲为朕拓定江表,揃平萧衍,揃平拓定,非勇武莫可。今之所授,是副卿言。辞勇及武,自相矛盾。”亮曰:“臣欲仰禀圣规,运筹而定,何假勇武,方乃成功。”世宗曰:“谋勇二事,体本相须。若勇而无谋,则勇不独举;若谋而无勇,则谋不孤行。必须兼两,乃能制胜,何得云偏须运筹而不复假勇乎?”亮曰:“请改授平远将军。”世宗曰:“运筹用武,然后远人始平,卿但用武平之,何患不行平远也。”亮乃陈谢而退。
后除阳平太守,清白爱民,甚有惠政,声绩之美,显著当时。朝廷嘉其风化。转汲郡太守,为治如前,誉宣远近。二郡民吏,迄今追思之。卒孝昌初,赠左将军、南青州刺史。
初,亮之在阳平,属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时并州刺史城阳王徽亦遣使诣亮,密同熙谋。熙败,亮诡其使辞,由是徽音获免。二年,诏追前效,重赠平东将军、济州刺史,拜其子希远奉朝请。
亮从弟远,仪同开府从事中郎。
杜纂,字荣孙,常山九门人也。少以清苦自立。时县令齐罗丧亡,无亲属收痤,纂以私财殡葬。由是郡县标其门闾,后居父丧尽礼。郡举孝廉,补豫州司士。
稍除积弩将军。领众诣淮,迎降民杨箱等。修立楚镇,招纳山峦李天保等五百户。从征新野,除骑都尉。又从驾寿春,敕纂缘淮慰劳。豫州刺史田益宗率户归国,使纂诣广陵安尉初附,赈给田廪。从征新野,及南阳平,以功赐爵井陉男,赏帛五百匹。数日之中,散之知友。时人称之。又诣赭阳、武阴二郡,课种公田,随供军费。除南秦州武都太守。正始中,迁汉阳太守,并以清白为名。又随都督杨椿等诣南秦军前,招慰逆氏。还,除虎贲中郎将,领太仓令。遭母忧去职。久之,除伏波将军,复为太仓令。寻除宁远将军、阴陵戍主。延昌中,京师俭,敕纂监京仓赈给民廪。肃宗初,拜征虏将军、清河内史。性俭约,尤爱贫老,至能问民疾苦,对之泣涕。劝督农桑,亲自检视,勤者赏以物帛,惰者加以罪谴。吊死问生,甚有恩纪。还,以本将军除东益州刺史。无御边威略,群氏反叛。以失民和征还。迁太府少卿,除平阳太守、后将军、太中大夫。
正光末,清河入房通等三百人颂纂德政,乞重临郡。诏许之。孝昌中,为葛荣围逼,纂以郡降荣。荣令纂入信都慰喻,都督李瑾欲斩,刺史元孚德纂,还。出,又劝荣以水灌城,荣遂以纂为常山太守。至郡未几,荣灭。定州刺史薛昙尚以纂老旧,令护博陵、钜鹿二郡,纂以疾辞。少时卒于家。
纂所历任,好行小惠,蔬食弊衣,多涉诬矫,而轻财洁己,终无受纳,为百姓所思,号为良守。永熙中,赠平北将军、殷州刺史。天平四年,重赠本将军、定州刺史。
裴佗,字元化,河东闻喜人。其先因晋乱避地凉州。苻坚平河西,东归桑梓,因居解县焉。父景,惠州别驾。
佗容貌魁伟,隤然有器望。少治《春秋杜氏》、《毛诗》、《周易》,并举其宗致。举秀才,以高第除中书博士,转司徒参军、司空记室、扬州任城王澄开府仓曹参军。入为尚书仓部郎中,行河东郡事。所在有称绩。还,拜尚书考功郎中、河东邑中正。世宗亲临朝堂,拜员外散骑常侍,中正如故。转司州治中,以风闻为御史所弹,寻会赦免。转征虏将军、中散大夫。为赵郡太守,为治有方,威惠甚著,猾吏奸民莫不改肃。所得俸禄,分恤贫穷。转前将军、东荆州刺史,郡民恋仰,倾境饯送,至今追思之。寻加平南将军。蛮酋田盘石、田敬宗等部落万余家,恃众阻险,不宾王命,前后牧守虽屡征讨,未能降款。佗至州,单使宣慰,示以祸福。敬宗等闻佗宿德,相率归附。于是阖境清晏,寇盗寝息,边民怀之,襁负而至者千余家。寻加抚军将军,又迁中军将军。在州数载,以疾乞还。永安二年卒。遗令不听请赠,不受赙摇V钭咏宰裥兄
佗性刚直,不好俗人交游,其投分者必当时名胜。清白任真,不事家产,宅不过三十步,又无田园。暑不张盖,寒不衣裘,其贞俭若此。六子。
让之,字士礼。武定末,中书侍郎。让之弟诹之,字士正,早有才学。司徒记室参军。天平末,入于关西。
窦瑗,字世珍,辽西辽阳人。自言本扶风平陵人,汉大将军窦武之曾孙崇为辽西太守,子孙遂家焉。曾祖堪,暮容氏渔阳太守。祖表,冯文通成周太守,入国。父冏,举秀才,早卒。普泰初,瑗启以身阶级为父请赠,诏赠征虏将军、平州刺史。
瑗年十七,便荷帙从师。游学十载,始为御史。转奉朝请、兼太常博士,拜大将军、太原王尔朱荣官,因是为荣所知,遂表留瑗为北道大行台左丞。以军功赐爵阳洛男,除员外散骑常侍。瑗以拜荣官,赏新昌男。因从荣东讨葛荣,事平,封容城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后除征虏将军、通直散骑常侍,仍左丞。瑗乞以容城伯让兄叔珍,诏听以新昌男转授之,叔珍由是位至太山太守。
尔朱世隆等立长广王晔为主,南赴洛阳。至东郭外,世隆等遣瑗奏废之。瑷执鞭独人禁内,奏曰:“天人之望,皆在广陵,愿行尧舜之事。”晔遂禅焉。由是除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敷奏侃然,前废帝甚重之。出帝时,为廷尉卿。及释奠开讲,瑗与散骑常侍温子升、给事黄门侍郎魏季景、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并为摘句。天平中,除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寻除广宗太守,治有清白之称。广宗民情凶戾,前后累政咸见告讼。惟瑗一人,终始全洁。转中山太守,加征东将军。声誉甚美,为吏民所怀。及齐献武王班书州郡,诫约牧守令长,称瑗政绩,以为劝厉焉。后授使持节、本将军、平州刺史。在州政如治郡。又为齐献武王丞相府右长史。瑗无军府断割之才,不甚称职。又行晋州事。
既还京师,上表曰:
臣在平州之日,蒙班《麟趾新制》,即依朝命宣示,所部士庶忻仰有若三章。臣闻法象巍巍,乃大舜之事;政道郁郁,亦隆周之轨。故元道股肱,可否相济。声教之闻,于此为证。伏惟陛下应图临宇,握纪承天,克构洪基,会昌宝历,式张琴瑟,且调宫羽,去甚删泰,革弊迁浇,俾高祖之德不坠于地。画一既歌,万国欢跃。
臣伏读至三公曹第六十六条,母杀其父,子不得告,告者死。再三返覆之,未得其门。何者?案律,子孙告父母、祖父母者死。又汉宣云“子匿父母,孙匿大父母,皆勿论。盖谓父母、祖父母,小者攘羊,甚者杀害之类,恩须相隐,律抑不言。法理如是,足见其直。未必指母杀父止子不言也。若父杀母,乃是夫杀妻,母卑于父,此子不告是也。而母杀父,不听子告,臣诚下愚,辄以为惑。昔楚康王欲杀令尹子南,其子弃疾为王御士而上告焉。对曰:“泄命重刑,臣不为也。”王遂杀子南,其徒曰:“行乎?”“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臣乎?”曰:“杀父事仇,吾不忍。”乃缢而死。注云:“弃疾自谓不告父为与杀,谓王为仇,皆非礼,《春秋》讥焉。斯盖门外之治,以义断恩,知君杀父而子不告,是也。母之于父,同在门内,恩无可掩,义无断割。知母将杀理应告父;如其已杀,宜听告官。今母杀父而子不告,便是知母而不知父。识比野人,义近禽兽。且母之于父,作合移天,既杀己之天,复杀子之天,二天顿毁,岂容顿默!此母之罪,义在不赦,下手之日,母恩即离,仍以母道不告,鄙臣所以致惑。
今圣化淳洽,穆如韶夏,食椹怀音,枭镜犹变,况承风禀教,识善知恶之民哉。脱下愚不移,事在言外,如或有之,可临时议罪,何用豫制斯条,用为训诫。诚恐千载之下,谈者喧哗,以明明大朝,有尊母卑父之论。以臣管见,实所不取。如在淳风厚俗必欲行之。且君、父一也。父者子之天,被杀事重,宜附“父谋反大逆子得告”之条。父一而已,至情可见。窃惟圣主有作,明贤赞成,光国宁民,厥用为大,非下走顽蔽所能上测。但受恩深重,辄献瞽言,傥蒙收察,乞付评议。
诏付尚书,三公郎封君义立判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我劳悴,续莫大焉。子于父母,同气异息,终天靡报,在情一也。今忽欲论其尊卑,辨其优劣,推心未忍,访古无据。母杀其父,子复告母,母由告死,便是子杀。天下未有无母之国,不知此子将欲何之!案《春秋》,庄公元年,不称即位,文姜出故。服虔注云:‘文姜通兄齐襄,与杀公而不反。父杀母出,隐痛深讳。期而中练,思慕少杀,念至于母。故《经》书:三月夫人逊于齐。’既有念母深讳之文,明无仇疾告列之理。且圣人设法,所以防淫禁暴,极言善恶,使知而避之。若临事议刑,则陷罪多矣。恶之甚者,杀父害君,著之律令,百王罔革。此制何嫌,独求削去。既于法无违,于事非害,宣布有年,谓不宜改。”瑗复难云:
寻局判云:“子于父母,同气异息,终天靡报,在情一也。今欲论其尊卑,辨其优劣,推心未忍,访古无据。”瑗以为《易》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又曰:“乾天也,故称父;坤地也,故称母。”又曰: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礼丧服经》曰“为父斩衰三年,为母齐衰期。尊卑优劣,显在典章,何言访古无据?
局判云:“母杀其父,子复告母,母由告死,便是子杀。天下未有无母之国,不知此子将欲何之!”瑗案典律,未闻母杀其父而子有隐母之义。既不告母,便是与杀父,天下岂有无父之国,此子独得有所之乎!
局判又云:“案《春秋》,庄公元年,不称即位,文姜出故。服虔注云:‘文姜通于兄齐襄,与杀公而不反。父杀母出,隐痛深讳,期而中练,思慕少杀,念至于母。故《经》书:三月夫人逊乎齐。’既有念母深讳之文,明无仇疾告列之理。”瑗寻注义。隐痛深讳者,以父为齐所杀,而母与之。隐痛父死,深讳母出,故不称即位,非为讳母与杀也。是以下文以义绝,其罪不为与杀明矣。《公羊传》曰:“君杀,子不言即位,隐之也。”期而中练,父忧少衰,始念于母,略书“夫人逊乎齐”。是内讳出奔,犹为罪文。传曰:“不称姜氏,绝不为亲,礼也。”注云:“夫人有与杀桓之罪,绝不为亲,得尊父子义。善庄公思大义,绝有罪,故曰礼也。”以大义绝有罪,得礼之衷,明有仇疾告列之理。但《春秋桓》、庄之际,齐为大国,通于文姜,鲁公谪之。文姜以告齐襄,使公子彭生杀之。鲁既弱小而惧于齐。是时天子衰微,又无贤霸,故不敢仇之,又不敢告列,惟得告于齐曰:“无所归咎,恶于诸侯,讲以公子彭生除之。”齐人杀公子彭生。案郎此断,虽有援引,即以情推理,尚未遣惑。
事遂停寝。
除大宗正卿,寻加卫将军。宗室以其寒士,相与轻之。瑗案法推治,无所顾避,甚见仇疾。官虽通显,贫窘如初,清尚之操,为时所重。领本州大中正,以本官兼廷尉卿,卒官。赠本将军、太仆卿、济州刺史,谥曰明。
羊敦,字元礼,太山钜平人,梁州刺史祉弟子也。性尚闲素,学涉书史,以父灵引死王事,除给事中。出为本州别驾。公平正直,见有非法,敦终不判署。后为尚书左侍郎、徐州扶军长史。永安中,转廷尉司直,不拜。拜洛阳令。后为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迁太府少卿,转卫将军、广平太守。治有能名,奸吏跼蹐,秋毫无犯。雅性清俭,属岁饥馑,家馈未至,使人外寻陂泽,采藕根而食之。遇有疾苦,家人解衣质米以供之。然其为治,亦尚威严。朝廷以其清白,赐谷一千斛、绢一百匹。兴和初卒,年五十二。吏民奔哭,莫不悲恸。赠都督徐兗二州诸军事、卫大将军、吏部尚书、兗州刺史,谥曰贞。
武定初,齐献武王以敦及中山太守苏淑在官奉法,清约自居,宜见追褒,以厉天下,乃上言请加旌录。诏曰:“昔五袴兴谣,两歧致咏,皆由仁覃千里,化洽一邦。故广平太守羊敦、故中山太守苏淑,并器业和隐,干用贞济,善政闻国,清誉在民。方藉良才,遂登高秩,先后凋亡,朝野伤悼。追旌清德,盖惟旧章,可各赏帛一百匹、谷五百斛,班下郡国,咸使闻知。”
子隐,武定末,开府行参军。
苏淑,字仲和,武邑人也。立性敦谨,颇涉经传。兄寿兴,坐事为阉官。寿兴后为河间太守。赐爵晋阳男。及寿兴将卒,遂冒养淑为子。淑,熙平中袭其爵,除司空士曹参军。寻转太学博士、厉威将军、员外散骑侍郎。转奉车都尉,领殿中侍御史。因使于冀州,会高干邕执刺史元嶷据城起义,淑赞成其事。干邕以淑行武邑郡。未几,尔朱汝归疑率兵将至,淑于郡逃还京师。后除左将军、太中大夫、行河阴令。出除乐陵内史。淑在郡绥抚,其有民誉。始迳二周,谢病乞解,有诏听之,民吏老幼诉乞淑者甚众。后历荥阳太守,亦有能名。加中军将军、司徒从事中郎。兴和二年,拜中山太守。三年,卒于郡。淑清心爱下,所历三郡,皆为吏民所思,当时称为良二千石。武定初,赠卫大将军、都官尚书、瀛州刺史,谥曰懿。齐献武王追美清操,与羊敦同见优赏。
子子且,袭。武定中,齐献武王庙丞。
史臣曰阙 。
列传酷吏第七十七
于洛侯 胡泥 李洪之 高遵张赦提 羊祉 崔暹 郦道元 谷楷
淳风既丧,奸黠萌生;法令滋章,弄禁多设。为吏罕仁恕之诚,当官以威猛为济。魏氏以戎马定王业,武功平海内,治任刑罚,肃厉为本,猛酷之伦,所以列之今史。
于洛侯,代人也。以劳旧为秦州刺史,而贪酷安忍。州人富炽夺民吕胜胫缠一具,洛侯辄鞭富炽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陇客刺杀民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陇客舌,刺其本,并刺胸腹二十余疮。陇客不堪苦痛,随刀战动。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将绝,始斩其首,支解四体,分悬道路。见之者无不伤楚,阖州惊震,人怀怨愤。百姓王元寿等一时反叛。有司纠劾。高祖诏使者于州刑人处宣告兵民,然后斩洛侯以谢百姓。
胡泥,代人也。历官至司卫监,赐爵永城侯。泥率勒禁中,不惮豪贵。殿中尚书叔孙侯头应内直而阙于一时,泥以法绳之。侯头恃宠,遂与口诤。高祖闻而嘉焉,赐泥衣服一袭。出为幽州刺史,假范阳公。以此平阳尼硕学,遂表荐之。迁平东将军、定州刺史。以暴虐,刑罚酷滥,受纳货贿,征还戮之。将就法也,高祖临太华殿引见,遣侍臣宣诏责之,遂就家赐自尽。
李洪之,本名文通,恆农人。少为沙门,晚乃还俗。真君中,为狄道护军,赐爵安阳男。会永昌王仁随世祖南征,得元后姊妹二人。洪之以宗人潜相饷遗,结为兄弟,遂便如亲。颇得元后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诛,元后入宫,得幸于高宗,生显祖。元后临崩,昭太后问其亲,因言洪之为兄。与相诀经日,具条列南方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号为显祖亲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与洪之相见,叙元后平生故事,计长幼为昆季。
以外戚为河内太守,进爵任城侯,威仪一同刺史。河内北连上党,南接武牢,地险人悍,数为劫害,长吏不能禁。洪之至郡,严设科防,募斩贼者便加重赏,劝农务本,盗贼止息。诛锄奸党,过为酷虐。
后为怀州刺史,封汲郡公,征拜内都大官。河西羌胡领部落反叛,显祖亲征,命洪之与侍中、东郡王陆定总统诸军。舆驾至并州,诏洪之为河西都将讨山胡。皆保险拒战。洪之筑垒于石楼南白鸡原以对之。诸将悉欲进攻,洪之乃开以大信,听其复业,胡人遂降。显祖嘉之,迁拜尚书外都大官。
后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秦益二州刺史。至治,设禁奸之制,有带刃行者,罪与劫同,轻重品格,各有条章。于是大飨州中豪杰长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骑分部覆诸要路,有犯禁者,辄捉送州,宣告斩决。其中枉见杀害者百数。赤葩渴郎羌深居山谷,虽相羁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为道,广十余步,示以军行之势,乃兴军临其境。山人惊骇。洪之将数十骑至其里闾,抚其妻子,问所疾苦,因资遗之。众羌喜悦,求编课调,所入十倍于常。洪之善御戎夷,颇有威惠,而刻害之声闻于朝野。
初,洪之微时,妻张氏助洪之经营资产,自贫至贵,多所补益,有男女几十人。洪之后得刘氏,刘芳从妹。洪之钦重,而疏薄张氏,为两宅别居,偏厚刘室。由是二妻妒竞,互相讼诅,两宅母子,往来如仇。及莅西州,以刘自随。
洪之素非廉清,每多受纳。时高祖始建禄制,法禁严峻,司察所闻,无不穷纠。遂锁洪之赴京。高祖临大华,庭集群官,有司奏洪之受赃狼藉,又以酷暴。高祖亲临数之,以其大臣,听在家自裁。洪之志性慷慨,多所堪忍,疹疾灸疗,艾炷围将二寸,首足十余处,一时俱下,而言笑自若,接宾不辍。及临自尽,沐浴换衣。防卒扶持,将出却入,遍绕家庭,如是再三,泣叹良久,乃卧而引药。
始洪之托为元后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后,高祖乃稍对百官辨其诬假,而诸李犹善相视,恩纪如亲。洪之始见元后,计年为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后素定长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数延携之宴饮,醉酣之后,携之时或言及本末,洪之则起而加敬,笑语自若。富贵赫弈,当舅戚之家,遂弃宗专附珍之等。等颇存振本属,而犹不显然。刘氏四子,长子神自有传。
高遵,字世礼,勃海蓚人。父济,沧水太守。遵贱出,兄矫等常欺侮之。及父亡,不令在丧位。遵遂驰赴平城,归从祖兄中书令允。允乃为遵父举哀,以遵为丧主,京邑无不吊集,朝贵咸识之。徐归奔赴。免丧,允为营宦路,得补乐浪王侍郎,遵感成益之恩,事允如诸父。
涉历文史,颇有笔札,进中书侍郎。诣长安,刊《燕宣王庙碑》,进爵安昌子。及新制衣冠,高祖恭荐宗庙,遵形貌庄洁,音气雄暢,常兼太祝令,跪赞礼事,为俯仰之节,粗合仪矩。由是高祖识待之。后与游明根、高闾、李冲入议律令,亲对御坐,时有陈奏。以积年之劳,赐粟帛牛马。出为立忠将军、齐州刺史。建节历本州,宗乡改观,而矫等弥妒毁之。
遵性不廉清,在中书时,每假归山东,必借备骡马,将从百余。屯逼民家求丝缣,不满意则诟骂不去,强相征求。旬月之间,缣布千数。邦邑苦之。遵既临州,本意未弭,选召僚吏,多所取纳。又其妻明氏家在齐州,母弟舅甥共相凭属,争求货利,严暴非理,杀害甚多。贪酷之响,帝颇闻之。及车驾幸鄴,遵自州来朝,会有赦宥。遵临还州,请辞,帝于行宫,引见诮让之。遵自陈无负,帝厉声曰:“若无迁都赦,必无高遵矣!又卿非惟贪婪,又虐于刑法,谓何如济阴王,犹不免于法。卿何人,而为此行!自今宜自谨约。”还州,仍不悛革。齐州入孟僧振至洛讼遵。诏廷尉少卿刘述穷鞫,皆如所诉。先是,沙门道登过遵,遵以道登荷宠于高祖,多奉以货,深托仗之。道登屡因言次申启救遵,帝不省纳,遂诏述赐遵死。时遵子元荣诣洛论冤,犹恃道登,不时还赴。道登知事决,方乃遣之。遵恨其妻,不与诀,别处沐浴,引椒而死。
元荣,学尚有文才,长于几案。位兼尚书右丞,为西道行台,至高平镇,遇城翻被害。
遵弟次文,虽无位官而赀产巨万。遵每责其财,又结憾于遵,吉凶不相往反。时论责之。
张赦提,中山安喜人也。性雄武,有规画。初为虎贲中郎。时京畿盗魁自称豹子、虎子,并善弓马,遂领逃连及诸畜牧者,各为部帅,于灵丘、雁门间聚为劫害。至乃斩人首,射其口,刺人脐,引肠绕树而共射之,以为戏笑。其为暴酷如此。军骑掩扌素,久弗能获,行者患焉。赦提设防遏追穷之计,宰司善之,以赦提为逐贼军将。乃求骁勇追之,未几而获虎子、豹子及其党与。尽送京师,斩于阙下,自是清静。其灵丘罗思祖宗门豪溢,家处隘险,多止亡命,与之为劫。显祖怒之,孥戮其家。而思祖家党,相率寇盗。赦提应募求捕逐,乃以赦提为游徼军将,前后禽获,杀之略尽。因而滥有屠害,尤为忍酷。既资前称,又藉此功,除冠军将军、幽州刺史,假安喜侯。
赦提克己厉约,遂有清称。后颇纵妻段氏,多有受纳,令僧尼因事通请,贪虐流闻。中散李真香出使幽州,采访牧守政绩。真香验案其罪,赦提惧死欲逃。其妻姑为太尉、东阳王丕妻,恃丕亲贵,自许诣丕申诉求助,谓赦提曰:“当为诉理,幸得申雪,愿且宽忧,不为异计。”赦提以此差自解慰。段乃陈列真香昔尝因假而过幽州,知赦提有好牛,从索不果。今台使心协前事,故威逼部下,拷楚过极,横以无辜,证成诬罪。执事恐有不尽,使驾部令赵秦州重往究讯。事伏如前,处赦提大辟。高祖诏赐死于第。将就尽,召妻而责之曰:“贪浊秽吾者卿也,又安吾而不得免祸,九泉之下当为仇雠矣。”
又有华山太守赵霸,酷暴非理。大使崔光奏霸云:“不遵宪度,威虐任情,至乃手击吏人,僚属奔走。不可以君人字下,纳之轨物,辄禁止在州。”诏免所居官。
羊祉,字灵祐,太山钜平人,晋太仆卿琇之六世孙也。父规之,宋任城令。世祖南讨至邹山,规之与鲁郡太守崔邪利及其属县徐通、爱猛之等俱降,赐爵钜平子,拜雁门太守。
祉性刚愎,好刑名,为司空令辅国长史,袭爵钜平子。侵盗公资,私营居宅,有司案之抵死,高祖特恕还徙。后还。景明初,为将作都将,加左军将军。四年,持节为梁州军司,讨叛氐。正始二年,王师伐蜀,以祉假节、龙骧将军、益州刺史,出剑阁而还。又以本将军为秦梁二州刺史,加征虏将军。天性酷忍,又不清洁。坐掠入为奴婢,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免。高肇南征,祉复被起为光禄大夫、假平南将军,持节领步骑三万先驱趣涪。未至,世宗崩,班师。夜中引军,山有二径,军人迷而失路。祉便斩队副杨明达,枭首路侧。为中尉元昭所劾,会赦免。后加平北将军,未拜而卒。赠安东将军、兗州刺史。
太常少卿元端、博士刘台龙议谥曰:“祉志存埋轮,不避强御。及赞戎律,熊武斯裁,仗节抚籓,边夷识德,化沾殊类,襁负怀仁。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宜谥为景。”侍中侯刚、给事黄门侍郎元纂等驳曰:“臣闻惟名与器,弗可妄假,定谥准行,必当其迹。案祉志性急酷,所在过威,布德罕闻,暴声屡发。而礼官虚述,谥之为‘景’,非直失于一人,实毁朝则。衣还付外准行,更量虚实。”灵太后令曰:“依驳更议。”元端、台龙上言:“窃惟谥者行之迹,状者迹之称。然尚书铨衡是司,厘品庶物,若状与迹乖,应抑而不受,录其实状,然后下寺,依谥法准状科上。岂有舍其行迹,外有所求,去状去称,将何所准?橙祉以母老辞籓,乃降手诏云:‘卿绥抚有年,声实兼著,安边宁境,实称朝望。’及其殁也,又加显赠,言祉诚著累朝,效彰内外,作牧岷区,字萌之绩骤闻。诏册褒美,无替伦望。然君子使人器之义,无求备德。有数德优劣不同,刚而能克,亦为德焉。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谓前议为允。”司徒右长史张烈、主簿李易刺称:“案祉历宦累朝,当官之称。季捍西南,边隅靖遏。准行易名,奖诫攸在。窃谓无亏体例。”尚书李韶又述奏以府寺为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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