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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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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斤两、广长,折给请俸之人。总常俸之数,千俸所出,以布绵麻,亦应其一岁之用。使天下知二圣之心,爱民惜法如此,则高祖之轨中兴于神龟,明明慈信照布于无穷,则孰不幸甚!伏愿亮臣悾悾之至,下慰苍生之心。
普惠又表乞朝直之日,时听奉见。自此之后,月一陛见。又以肃宗不亲视朝,过崇佛法,郊庙之事,多委有司,上疏曰:“臣闻明德恤祀,成汤光六百之祚;严父配天,孔子称周公其人也。故能馨香上闻,福传遐世。伏惟陛下,重晖纂统,钦明文思,天地属心,百神伫望,故宜敦崇祀礼,咸秩无文。而告朔朝庙,不亲于明堂;尝禘郊社,多委于有司。观射游苑,跃马骋中,危而非典,岂清跸之意,殖不思之冥业,损巨费于生民。减禄削力,近供无事之僧;崇饰云殿,远邀未然之报。昧爽之臣,稽首于外;玄寂之众,遨游于内。愆礼忤时,人灵未穆。愚谓从朝夕之因,求秪劫之果,未若先万国之忻心,以事其亲,使天下和平,灾害不生者也。伏愿淑慎威仪,万邦作式,躬致郊庙之虔,亲纡朔望之礼,释奠成均,竭心千亩,明发不寐,洁诚禋稞。孝悌可以通神明,德教可以光四海,则一人有喜,兆民赖之。然后精进三宝,信心如来。道由化深,故诸漏可尽;法随礼积,故彼岸可登。量撤僧寺不急之华,还复百官久折之秩。已兴之构,务从简成;将来之造,权令停息,仍旧亦可,何必改作?庶节用爱人,法俗俱赖。臣学不经远,言多孟浪,忝职其忧,不敢默尔。”寻别敕付外,议释奠之礼。
时史官克日蚀,豫敕罢朝。普惠以逆废非礼,上疏陈之。又表论时政得失。一曰,审法度,平斗尺,调租务轻,赋役务省。二曰,听舆言,察怨讼,先皇旧事有不便于政者,请悉追改。三曰,进忠謇,退不肖,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四曰,兴灭国,继绝世,勋亲之胤,所宜收叙。书奏,肃宗、灵太后引普惠于宣光殿,随事难诘,延对移时。令曰:“宁有先皇之诏,一一翻改!”普惠僶俛不言。令曰:“卿似欲致谏,故以左右有人,不肯苦言。朕为卿屏左右,卿其尽陈之。”对曰:“圣人之养庶物,爱之如伤。况今二圣纂承洪绪,妻承夫,子承父,夫、父之不可,安然仍行,岂先帝传委之本意?仰惟先帝行事,或有司之谬,或权时所行,在后以为不可者,皆追而正之。圣上忘先帝之自新,不问理之伸屈,一皆抑之,岂苍生黎庶所仰望于圣德?”太后曰:“小小细务,一一翻动,更成烦扰。”普惠曰:“圣上之养庶物,若慈母之养赤子。今赤子几临危壑,将赴水火,以烦劳而不救,岂赤子所望于慈母!”太后曰:“天下苍生,宁有如此苦事?”普惠曰:“天下之亲懿,莫重于太师彭城王,然遂不免枉死。微细之苦,何可得无?”太后曰:“彭城之苦,吾已封其三子,何足复言!”普惠曰:“圣后封彭城之三子,天下莫不忻至德,知慈母之在上。臣所以重陈者,凡如此枉,乞垂圣察。”太后曰:“卿云‘兴灭国,继绝世’,灭国绝世,竟复谁是?”普惠曰:“昔淮南逆终,汉文封其四子,盖骨肉之不可弃,亲亲故也。窃见故太尉咸阳王、冀州刺史京兆王,乃皇子皇孙,一德之亏,自贻悔戾,沉沦幽壤,缅焉弗收,岂是兴灭继绝之意?乞收葬二王,封其子孙,愚臣之愿。”太后曰:“卿言有理,朕深戢之,当命公卿博议此事。”
及任城王澄薨,普惠以吏民之义,又荷其恩待,朔望奔赴,至于禫除,虽寒暑风雨,无不必至。初,澄嘉赏普惠,临薨,启为尚书右丞。灵太后既深悼澄,览启从之。诏行之后,尚书诸郎以普惠地寒,不应便居管辖,相与为约,并欲不放上省,纷纭多日乃息。
正光二年,诏遣杨钧送蠕蠕主阿那瑰还国。普惠谓遣之将贻后患,上疏曰:“臣闻乾元以利贞为大,非义则不动;皇王以博施为功,非类则不从。故能始万物而化天下者也。伏惟陛下叡哲钦明,道光虞舜,八表宅心,九服清晏。蠕蠕相害于朔垂,妖师扇乱于江外,此乃封豕长蛇,不识王度,天将悔其罪,所以奉皇魏,故荼毒之、辛苦之,令知至道之可乐也。宜安民以悦其志,恭己以怀其心。而先自劳扰,艰难下民,兴师郊甸之内,远投荒塞之外,救累世之勍敌,可谓无名之师。谚曰‘唯乱门之无过’,愚情未见其可。当是边将窥窃一时之功,不思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者也。夫白登之役,汉祖亲困之。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以为不可,请斩之。千载以为美。况今旱酷异常,圣慈降膳,乃以万五千人使杨钧为将而欲定蠕蠕,忤时而动,其可济乎?阿那瑰投命皇朝,抚之可也,岂容困疲我兆民以资天丧之虏?昔庄公纳子纠,以致乾时之败;鲁僖以邾国,而有悬胄之耻。今蠕蠕时乱,后主继立,虽云散亡,奸虞难抑。脱有井陉之虑,杨钧之肉其可食乎!高车、蠕蠕,连兵积年,饥馑相仍,须其自毙,小亡大伤,然后一举而并之。此卞氏之高略,所以获两虎,不可不图之。今土山告难,简书相续,盖亦无能为也,正与今举相会,天其或者欲以告戒人,不欲使南北两强,并兴大众。脱狂狡构间于其间,而复事连中国,何以宁之?今宰辅专欲好小名,不图安危大计,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那瑰之不还,负何信义?此机之际,北师宜停。臣言不及义,文书所经过,不敢不陈。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二虏自灭之形,可以为殷鉴。伏愿辑和万国,以静四疆,混一之期,坐而自至矣。臣愚昧多违,必无可采,匹夫之智,愿以呈献。”表奏,诏答曰:“夫穷鸟归人,尚或兴恻,况那瑰婴祸流离,远来依庇,在情在国,何容弗矜?且纳亡兴丧,有国大义,皇魏堂堂,宁废斯德?后主乱亡,似当非谬,此送彼迎,想无拒战。国义宜表,朝算已决,卿深诚厚虑,脱用嘉戢。但此段机略,不获相从,脱后不逮,勿惮匡言。”
时萧衍义州刺史文僧明举城归顺,扬州刺史长孙稚遣别驾封寿入城固守,衍将裴邃、湛僧率众攻逼,诏普惠为持节、东道行台,摄军司赴援之。军始渡淮,而封寿已弃城单马而退。军罢还朝。萧衍弟子西丰侯正德诈称降款,朝廷颇事当迎,普惠上疏,请赴扬州,移还萧氏,不从。俄而,正德果逃还。凉州刺史石士基、行台元洪超并赃货被绳,以普惠为右将军、凉州刺史,即为西行台。以病辞免。除光禄大夫,右丞如故。
先是,仇池武兴群氐数反,西垂郡戍,租运久绝。诏普惠以本官为持节、西道行台。给秦、岐、泾、华、雍、豳、东秦七州兵武三万人,任其召发,送南秦、东益二州兵租,分付诸戍,其所部将统,听于关西牧守之中随机召遣,军资板印之属,悉以自随。普惠至南秦,停岐、泾、华、雍、豳、东秦六州兵武,召秦州兵武四千人,分配四统;令送租兵连营接栅,相继而进,运租车驴,随机输转。别遣中散大夫封答慰喻南秦,员外常侍杨公熙宣劳东益氐民。于时,南秦氐豪吴富聚合凶类,所在邀劫。公熙既至,东益州刺史魏子建密与普惠书,言公熙旧是蕃国之胤,而诸氐与相见者,必有阴私,言宜加图防。普惠乃符摄公熙,令赴南秦。公熙果已密遣其从兄山虎与吴富同逆,又妄自说乡里,纷动群氐,托云与崔南秦有隙,拒而不赴。租达平落,吴富等果胁车营,实公熙所潜遣也。后吴富虽为左右所杀,而徒党犹盛。秦□所绾武都、武阶,租颇得达。东益群氐先款顺,故广业、仇鸠、河池三城粟便得入。其应入东益十万石租,皆稽留费尽,升斗不至,镇戍兵武,遂致饥虚,咸恨普惠经略不广。事讫,普惠拜表按劾公熙。还朝,赐绢布一百段。
时诏访冤屈,普惠上疏曰:
《诗》称“文王孙子,本枝百世”,《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皆所以明德睦亲,维城作翰。汉祖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太山如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又申之以丹书之信,重之以白马之盟。其以强大分王,罪犯蹙邑者,盖有之矣;未闻父基子构,世载忠贤,一死一削,用为恆典者也。故尚书令臣肇,未能远稽古义,近究成旨,以初封之诏,有亲王二千户、始蕃一千户、二蕃五百户、三蕃三百户,谓是亲疏世减之法;又以开国五等,有所减之言,以为世减之趣。遂立格奏夺,称是高祖本意,仍被旨可。差谬之来,亦已甚矣。遂使勋亲怀屈,幽显同冤,纷讼弥年,莫之能息。
臣辄远研旨格,深穷其事,世变减夺,今古无据。又寻诏书,称昔未可采,今始列辞,岂得混一,罔分久近也。故乐良、乐安,同蕃异封;广阳、安丰,属别户等。安定之嫡,邑齐亲王;河间戚近,更从蕃食。是乃太和降旨,初封之伦级,勋亲兼树,非世减之大验者也。博陵袭爵,亦在太和之年,时不世减,以父尝全食,足户充本,同之始封,减从今式。如此,则减者减其所足之外,足者足其所减之内。减足之旨,乃为所贡所食耳。欲使诸王开国,弗专其民,赋役之差,贵贱有等。盖准拟周礼公侯伯子男贡税之法,王食其半,公食三分之一,侯伯四分之一,子男五分之一。是以新兴得足充本,清渊吏多减户。故始封承袭,俱称所减谓减之以贡,食谓食之于国,斯实高祖霈然之诏。减实之理,圣明自释,求之史帛,犹有未尽。时尚书臣琇疑减足之参差,旨又判之,以开训所减之旨,可以不疑于世减矣。而臣肇弗稽往事,曰五等有所减之格,用为世减之法;以王封有亲疏之等,谓是代削之条。妄解成旨,雷同世夺。以此毒天下,民其从乎!故太傅、任城文宣王臣澄枢弼累朝,识洞今古,为尚书之日,殷勤执请,孜孜于重议。被旨不许,于此遂停。
又律罪例减,及先帝之缌麻;令给亲恤,止当世之有服。律、令相违,威泽异品。使七庙曾玄,不治未恤,嫡封则爵禄无穷,枝庶则属内贬绝。仪刑作孚,亿兆何观。夫一人吁嗟,尚曰亏治。今诸王五等,各称其冤;七庙之孙,并讼其切。陈诉之案,盈于省曹,朝言巷议,咸云其苦。恐非先王所以建万国,亲诸侯,睦九族之义也。
臣猥忝今任,于兹五年,推寻旨格,谓无世减之理。请近遵高祖减食之谟,远循百代象贤之诰,退由九伐,进从九仪,则刑罚有伦,封不虚黜。斯乃文王所以克慎,不敢侮于鳏寡,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今旨访冤滞,愚以此为大者。求寻光锡之诏,并诸条格,所夺所请,事事穷审。诸王开国,非犯罪削夺者,并求还复。其昔尝全食,足户充本,减从令式者,从前则力多于亲懿,全夺则减足之格不行,愚谓禄力并应依所□之食而食之。若是则力少蕃王,粟帛仍本户邑虽盈之减两。秦既有全食足户之异,故不得同于新封之力耳。亲恤所裒,请依律断。伏惟亲亲尊贤,位必功立。尊贤以司民,可不慎乎?亲亲以牧族,其可弃乎?如脱蒙允求以旨判为始,其前来吏秩,悉年久不追。
臣又闻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咸有一德,殷汤所以革夏。故能上令下从,风动草偃;畏之如雷电,敬之如明神。是以天子家天下,绥万国,若天之无不覆,地之无不载。迁都之构,庶方子来,泛泽所沾,降及陪皁。宁有岳牧、二千石、县令、丞、尉、治中、别驾及诸军幢,受命于朝廷,而可不预乎?此之班驳,云雨之不平,谓是当时有司出纳之未允。何以明之?仰寻世宗诏书,百官普进一级,中有朝臣刺史登时褒授,则内外贵贱,莫不同泽。又覆奏称爰及陪皁,明无不逮。自后人率其心纷纶,盈庭嫌少,误惑视听。限以泛前,更为年断。六年、三年之考,以意折之;泛前、泛后之岁,隔而绝之。遂使如纶之旨,顿于一朝。泛前六年上第者全不得泛,三年上第者蒙半阶而已。泛前泛后合考者隔绝而不得,无考者无折而全。泛前泛后,有考无考,并蒙全泛。与否乖违,勤旧弥屈。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其此之谓乎?《易》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下,可不慎欤!”言之不从,无以抑之,遂奏夺牧守外禄,全不与泛。散官改为四年之考,泛前者八年一阶。政令不一,冤讼惟甚,与而复夺,其本在兹。致使邀驾击鼓者,无理以加其罪;诽谤公听者,无辞以抑其言。噂沓所由生,慢悖所由起。
夫琴瑟不调,浇而更张。善人,国之本也,其可弃乎?《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尧典》曰:“克明俊德。”《吕刑》曰:“何择非人。”《周官》曰:“官弗必备惟其人。”《咎繇》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均。”如此则官必择人,泛则宜溥。请远遵正始元旨,近准圣明二泛,内外百官,悉同一阶,不以泛前折考,不以散任增年,则同云共澍,四海均洽。如谓未可,宜以权理折之。
《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实位曰仁。”《春秋传》曰:“一曰择人。”如此,则乃可无泛,不可无考,守宰之泛,既以追夺,则百官之泛,不应独沾。溥泽既收,复谁敢怨!夫三载之考,兴于太和;再周之陟,通于景明。闲剧禄力,自有加减。陪臣以事省降,而考则三年,朝官既禄等平曹,更四周乃陟。考禄参差,各称其枉。且一日从军征戍,苦于烦任终年;专使决断,重于陪臣恆上。若通为三载之考,无泛隔折,则各盈其分,亦足以近塞群口,远绥四方。
日昳求贤,犹有所失,况不遵择人之训,唯以停久而进乎?自今已后,考黜愿以三宅革心,选进愿以三俊居德。《书》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非其人,惟尔弗任。”斯周道所以佑辟康民,敢不敬守。臣忝官枢副,毗察冤讼,寤寐惟省,谓宜追正,愚固所陈,万无可采。
出除左将军、东豫州刺史。淮南九戍十三郡犹因萧衍前弊,别郡异县之民错杂居止,普惠乃依次括比,省减郡县,上表陈状。诏许之。宰守因此绾摄有方,奸盗不起,民以为便。萧衍遣将胡广来寇安阳,军主陈明祖等胁白沙、鹿城二戍,衍又遣定州刺史田超秀、田僧达等窃陷石头戍,径据安陂城;郢州新塘之贼,近在州西数十里。普惠前后命将拒战,并破之。
普惠不营财业,好有进举,敦于故旧。冀州人侯坚固少时与其游学,早终,其子长瑜,普惠每于四时请禄,无不减赡给其衣食。及为豫州,启长瑜解褐,携其合门拯给之。孝昌元年三月,在州卒,时年五十八。赠平北将军、幽州刺史,谥曰宣恭。
长子荣俊,武定末,齐王相府属。
荣俊弟龙子,扬州骠骑府长史。
史臣曰:孙绍关右之士,又能指论世务,亦其志也。张普惠明达典故,强直从官,侃然不挠,其有王臣之风矣。
列传第六十七 成淹 范绍 刘桃符 刘道斌 董绍 冯元兴 鹿悆 张熠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自言晋侍中粲之六世孙。祖升,家于北海。父洪,名犯显祖庙讳,仕刘义隆,为抚军府中兵参军,早卒。淹好文学,有气尚。刘子业辅国府刑狱参军事,刘彧以为员外郎,假龙骧将军,领军主,令援东阳、历城。皇兴中,降慕容白曜,赴阙,授兼著作郎。时显祖于仲冬之月,欲巡漠北,朝臣以寒甚固谏,并不纳。淹上《接舆释游论》,显祖览之,诏尚书李欣曰:“卿等诸人不如成淹《论》通释人意。”乃敕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萧赜遣其散骑常侍裴昭明、散骑侍郎谢竣等来吊,欲以朝服行事。主客执之,云:“吊有常式,何得以朱衣入山庭!”昭明等言:“本奉朝命,不容改易。”如此者数四,执志不移。高祖敕尚书李冲,令选一学识者更与论执,冲奏遣淹。昭明言:“未解魏朝不听朝服行礼,义出何典?”淹言:“吉凶不同,礼有成数;玄冠不吊,童孺共闻。昔季孙将行,请遭丧之礼,千载之下,犹共称之。卿远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谓议出何典,行人得失,何其异哉!”昭明言:“二国交和既久,南北皆须准望。齐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吊,于时初不素服,齐朝亦不以为疑,那得苦见要逼。”淹言:“彪通吊之日,朝命以吊服自随,而彼不遵高宗追远之慕,乃逾月即吉。彪行吊之时,齐之君臣皆已鸣玉盈庭,貂珰曜日,百僚内外,朱服焕然,彪行人不被主人之命,复何容独以素服间衣冠之中?来责虽高,未敢闻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于有虞,处谅暗以来,百官听于冢宰,卿岂得以此方彼也?”昭明乃摇膝而言:“三皇不同礼,亦安知得失所归。”淹言:“若如来谈,卿以虞舜、高宗为非也?”昭明遂相顾而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责,行人亦弗敢言。希主人裁以吊服,使人唯,赍裤褶,比既戎服不可以吊,幸借缁衣幍,以申国命。今为魏朝所逼,违负指授,还南之日,必得罪本朝。”淹言:“彼有君子也,卿将命折中,还南之日,应有高赏;若无君子也,但令有光国之誉,虽复非理见罪,亦复何嫌?南史、董狐,自当直笔。”既而高祖遣李冲问淹昭明所言,淹以状对,高祖诏冲曰:“我所用得人。”仍敕送衣巾给昭明等,赐淹果食。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尽哀。后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贫,赐绢百匹。
十六年,萧赜遣其散骑常侍庾荜、散骑侍郎何宪、主书邢宗庆朝贡,值朝廷有事明堂,因登灵台以观云物。高祖敕淹引荜等馆南瞩望行礼,事毕,还外馆,赐酒食。宗庆语淹言:“南北连和既久,而比弃信绝好,为利而动,岂是大国善邻之义?”淹言:“夫为王者,不拘小节。中原有菽,工采者获多,岂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齐先主历事宋朝,荷恩积世,当应便尔欺夺?”宗庆、庾荜及行者皆相顾失色。何宪知淹昔从南入,而以手掩目曰:“卿何为不作于禁,而作鲁肃?”淹言:“我舍危效顺,欲追踪陈韩,何于禁之有!”宪亦不对。
王肃归国也,高祖以淹曾宦江表,诏观是非。乃造肃与语,还奏言实,时议纷纭,犹谓未审。高祖曰:“明日引入,我与语,自当知之。”及銮舆行幸,肃多扈从,敕淹将引,若有古迹,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肃问:“此是何城?”淹言:“纣都朝歌城。”肃言:“故应有殷之顽民也。”淹言:“昔武王灭纣,悉居河洛,中因刘石乱华,仍随司马东渡。”肃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谓淹曰:“青州间何必无其余种?”淹以肃本隶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间今日重来,非所知也。”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向者聊因戏言,遂致辞溺。”思宁驰马奏闻,高祖大悦,谓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为制胜。”舆驾至洛,肃因侍宴。高祖又戏肃曰:“近者行次朝歌,闻成淹共卿殊有往覆,卿试重叙之。”肃言:“臣前朝歌为淹所困,不谓此事仰闻听览。臣尔日失言,一之已甚,岂宜再说。”遂皆大笑。高祖又谓肃曰:“淹能制卿,其才亦不困。”肃言:“淹才词便为难有,圣朝宜应叙进。”高祖言:“若因此进淹,恐辱卿转甚。”肃言:“臣屈己达人,正可显臣之美。”高祖曰:“卿既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复于卿太优。”肃言:“淹既蒙进,臣得屈己伸人,此所谓陛下惠而不费。”遂酣笑而止。乃赐淹龙厩上马一匹,并鞍勒宛具、朝服一袭,转谒者仆射。
时迁都,高祖以淹家无行资,敕给事力,送至洛阳,并赐假,日与家累相随。行次灵丘,属萧鸾遣使,敕驿马征淹。车驾济淮,淹于路左请见,高祖伫驾而进之。淹曰:“萧鸾悖虐,幽明同弃,陛下俯应人神,按剑江涘,然敌不可小,蜂虿有毒,而况国乎?深愿圣明保万全之策。”诏曰:“此前车之辙,得不慎乎!”淹曰:“伏闻发洛已来,诸有谏者,解官夺职,恐非圣明纳下之义。”高祖曰:“此是我命耳,卿不得为干斧钺。”淹曰:“昔文王询于刍荛,晋文听舆人之诵,臣虽卑贱,敢同匹夫。”高祖优而容之,诏赐绢百匹。
高祖幸徐州,敕淹与闾龙驹等主舟楫,将泛泗入河,溯流还洛。军次础舭剑鸵曰坪泳保怯星阄#松鲜璩纶伞8咦骐费驮唬骸半抟詯a代无运漕之路,故京邑民贫。今移都伊洛,欲通运四方,而黄河急峻,人皆难涉。我因有此行,必须乘流,所以开百姓之心。知卿至诚,而今者不得相纳。”敕赐骅骝马一匹、衣冠一袭。除羽林监,领主客令,加威远将军。
于时宫殿初构,经始务广,兵民运材,日有万计,伊洛流澌,苦于厉涉,淹遂启求,敕都水造浮航。高祖赏纳之,意欲荣淹于众,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赐帛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世宗初,司徒、彭城王勰曰:“先帝本有成旨,淹有归国之诚,兼历官著称,宜加优陟。高祖虽崩,诏犹在耳。”乃相闻选曹,加淹右军,领左右都水,仍主客令。复授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都水、主客如故。淹小心畏法,典客十年,四方贡聘,皆有私遗,毫厘不纳,乃至衣食不充,遂启乞外禄。景明三年,出除平阳太守,将军如故。还朝,病卒。赠本将军、光州刺史,谥曰定。
子霄,字景鸾。亦学涉,好为文咏,但词彩不伦,率多鄙俗。与河东姜质等朋游相好,诗赋间起。知音之士,共所嗤笑;闾巷浅识,颂讽成群,乃至大行于世。历治书侍御史而卒。
范绍,字始孙,敦煌龙勒人。少而聪敏。年十二,父命就学,师事崔光。以父忧废业。母又诫之曰:“汝父卒日,令汝远就崔生,希有成立。今已过期,宜遵成命。”绍还赴学。太和初,充太学生,转算生,颇涉经史。十六年,高祖选为门下通事令史,迁录事,令掌奏文集,高祖善之,又为侍中李冲、黄门崔光所知,出内文奏,多以委之。高祖曾谓近臣曰:“崔光从容,范绍之力。”稍迁强弩将军、积弩将军、公车令,加给事中,迁羽林监。
扬州剌史、任城王澄请征钟离,敕绍诣寿春,共量进止。澄曰:“须兵十万,往还百日。涡阳、钟离、广陵、庐江,欲数道俱进,但粮仗军资,须朝廷速遣。”绍曰:“计十万之众,往还百日,须粮百日。顷秋以向末,方欲征召,兵仗可集,恐粮难至。有兵无粮,何以克敌?愿王善思,为社稷深虑。”澄沉思良久曰:“实如卿言。”使还,具以状闻。后澄遂征钟离,无功而返。
寻除长兼奉车都尉,转右都水使者,录事如故。丁母忧去职。值义阳初复,起绍除守远将军、郢州龙骧府长史,带义阳太守。其年冬,使还都,值朝廷有南讨之计,发河北数州田兵二万五千人,通缘淮戍兵合五万余人,广开屯田。八座奏绍为西道六州营田大使,加步兵校尉,绍勤于劝课,频岁大获。又诏绍诣钟离,与都督、中山王英论攻钟离形势,英固言必克。绍观其城隍防守,恐不可陷,劝令班师,英不从。绍还,具以状闻。俄而英败。诏以徐豫二境,民稀土旷,令绍量度处所,更立一州。绍以谯城形要之所,置州为便,遂立南兗。入为主衣都统,加中坚将军,转前军将军。追赏营田之勤,拜游击将军,迁龙骧将军、太府少卿,都统如故。转长兼太府卿。绍量功节用,甄烦就简,凡有赐给,千匹以上,皆别覆奏,然后出之。灵太后嘉其用心,敕绍每月入见,诸有益国利民之事,皆令面陈。出除安北将军、并州刺史。清慎守法,颇得民和。值山胡来寇,不能击,以此损其声望。复入为太常卿。庄帝初,遇害河阴。
刘桃符,中山卢奴人。生不识父,九岁丧母。性恭谨,好学。举孝廉,射策甲科,历碎职。景明中,羽林监,领主书。萧宝夤之降也,桃符受诏迎接。历奉车都尉、长水校尉、游击将军。正始中,除征虏将军、中书舍人,以勤明见知。久不迁职,世宗谓之曰:“扬子云为黄门,顿历三世。卿居此任始十年,不足辞也。”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居边贪秽,世宗频诏桃符为使慰喻之。桃符还,具称益宗既老耄,而诸子非理处物。世宗后欲代之,恐其背叛,拜桃符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与后军将军李世哲领众袭益宗。语在《益宗传》。桃符善恤蛮左,为民吏所怀,久之,征还。病卒,年五十一,赠后将军、洛州刺史。
子景均,殿中侍御史。
刘道斌,武邑灌津人,自云中山靖王胜之后也。幼而好学,有器干。及长,腰带十围,须髯甚美。举孝廉。入京,拜校书郎,转主书,颇为高祖所知。从征南阳,还,加积射将军、给事中。高祖谓黄门侍郎邢峦曰:“道斌是段之举,便异侪流矣。”世宗即位,迁谒者仆射。转步兵校尉、广武将军,领中书舍人。出为武邑太守。时冀州新经元愉逆乱之后,加以连年灾俭,道斌频为表请,蠲其租赋,百姓赖之。罢郡还,除右将军、太中大夫。又以本将军出为恆农太守,迁岐州刺史,所在有清治之称。正光四年,卒于州。赠平东将军、沧州刺史,改赠济州,谥曰康。道斌在恆农,修立学馆,建孔子庙堂,图画形像。去郡之后,民故追思之,乃复画道斌形于孔子像之西而拜谒焉。
子士长,武定中,砀郡太守。卒。
董绍,字兴远,新蔡鲖阳人也。少好学,颇有文义。起家四门博士,历殿中侍御史、国子助教、积射将军、兼中书舍人。辩于对问,为世宗所赏。
豫州城人白早生以城南叛,诏绍慰劳。至上蔡,为贼所袭,囚送江东,仍被锁禁。萧衍领军将军吕僧珍暂与绍言,便相器重。衍闻之,遣使劳绍云:“忠臣孝子,不可无之。今当听卿还国。”绍对曰:“老母在洛,无复方寸,既奉恩贷,实若更生。”衍又遣主书霍灵超谓绍曰:“今放卿还,令卿通两家之好,彼此息民,岂不善也?”对曰:“通好息民,乃两国之事,既蒙命及,辄当闻奏本朝。”衍赐绍衣物,引入见之,令其舍人周舍慰劳,并称:“战争多年,民物涂炭,是以不耻先言,与魏朝通好。比亦有书,都无报旨。卿宜备申此意,故遣传诏周灵秀送卿至国,迟有嘉问。”又令谓绍曰:“卿知所以得不死不?今者获卿,乃天意也。夫千人之聚,不散则乱,故须立君以治天下,不以天下养一人。凡在民上,胡不思此?若欲通好,今以宿豫还彼,彼当以汉中见归。”先是,诏有司以所获衍将齐苟兒等十人欲以换绍,事在《司马悦传》。及绍还,世宗愍之。永平中,除给事中,仍兼舍人。绍虽陈说和计,朝廷不许。久之,加轻车将军、正舍人,又除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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