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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妆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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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说道:“孩儿怎肯丢下爹娘受苦?”秦爷说道:“若是皇天有眼,自然逢凶化吉;若是有些风吹草动,也是命中注定。况俺偌大年纪,就死也无憾了;你可速回山东,整理先人余绪,就不绝秦门的香烟了。”公子道:“爹爹只知尽节为忠,倘若忠良死后,沈谦谋篡,那时无人救国,岂不是大不忠了?岂可拘小节而失大义,请爹爹三思。”秦爷说道:“就是奸人图谋不轨,自有贤人出来辅助,此时岂可逆乱,遗臭千古?可去快快收拾,免我动气,如再多言,俺就先拿你去了。”公子无奈,只得收拾些金银细软,先令一个得力的家将送到城外水云庵中,交付罗太太收了;然后痛哭一场,拜别爹娘,瞒了众人,出后门上马去了。
  一路上,看见灯球火把,羽林军卒,一个个都是弓上弦,刀出鞘。公子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打马,往北门就走。走不多远,猛见对面来了两骑马,直闯将来,马头一撞,撞了秦公子。秦公子大怒,正待动手,听得马上二人说道:“往那里去?”公子一看,不是别人,前面来的是瓒国公徐爷的公子,绰号叫做南山豹的徐国良;后面马上是鄂国公尉迟庆的公子,绰号叫做北海龙的尉迟宝。
  原来二位公子也是得了李爷的信,思量要反,只因二位老公爷不肯,只得别了爷娘,出来逃难的,三人遇见,彼此欢喜。街上不可叙话,把手一招,二人将马一带,随定秦环来至北门城脚,下了马,三人一同站下,秦环道:“二兄来意如何?”尉迟宝说道:“我意欲杀入相府,拿了沈谦报仇,怎奈爹爹不肯。我们出来逃灾,不想遇见兄长,此事还是如何。”秦环说道:“小弟也是此意。只因爹爹不肯,如今只吁在外打听势头,再作道理。”二人正在说话,忽听得炮声震天,一片呐喊,二人大惊,上马看时,只见街上那些军民人等纷纷乱跑,说道:“闲人快让!奉旨闭城,要拿人哩!”三人大惊,打马加鞭,往北门就闯。
  按下三位公子逃灾躲难。且言那吏部米顺领了一千铁骑、四十名校尉,捧了圣旨,一拥来到秦府,将前后门团团围住。来到中堂,秦爷接旨。宣读毕,早有校尉上前去了秦爷冠带,上了刑具。米顺领了校尉入内,将夫人并家人妇女一个个都拿了,所有家财查点明白,一一封锁,却不见了公子秦环。米顺问道:“你家儿子往那里去了?”秦爷回道:“游学在外。”米顺不信,命众人搜了一遍,不见踪迹,只得押了众人回朝缴旨。
  恰好路上撞着兵部钱来、通政司谢恩,拿了徐锐同尉迟庆并两府的家眷,一同解来人朝缴旨。奏道:“秦双等俱已拿到。三家的儿子畏罪在逃。”天子传旨,着刑部带去收监,一面又命沈谦行文天下。追获三家之子,沈谦等奉旨,先将三位公爷并三家一百五十余口家眷,都收了刑部监中。
  沈谦又令乒部钱来领一千羽林军把守各门,严拿三家公子,休得让他逃脱。那兵部钱来带了兵马,前来拿获三人,三人正在北门,得了信,打马往城外逃走,只听得炮声响亮,回头一看,看见远远的灯球火把,无数的兵丁蜂拥而来。三人大惊,连忙加鞭跑到城门口,早有一位大人领着兵丁,在城楼上守门,拦住了去路。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四十一回 鲁国公拿解来京 米吏部参谋相府
  话说三位公子见后面灯火彻天,喊声震地,说道:“不好了!追兵到了。忙将马头一带,三个人一齐掣出兵器,往北门就跑。跑到城边,只见敌楼上坐着一位大人,率领着有二三百兵丁,在那里盘诘奸细,你道这位大人是谁?原来就是李逢春,奉旨在那里守城,以防走脱三家的人犯。当下三位公子一马冲来,往城外就跑,早有兵丁上前挡住盘问。秦环猛生一计,大喝道:”瞎眼的狗才!俺们是沈太师府中的人,出城有要急的公务。休得拦住,误了时刻!“说罢就走。众兵要来拦时,李爷在城楼上看得分明,心中想道:”此刻不救,更待何时?“他喝道:”你既是沈府的公干,快报名来!“秦公子会意,就报了三个假名。李爷说道:”既有名姓,快快去罢!“一声吩咐,众军闪开,三位公子催马出城而去。正是:打破玉笼飞彩凤,击开金锁走蛟龙。
  按下三位公子逃出城去了。且言钱兵部领了铁骑,巡到北门,会见了李逢春。见他防守十分严紧,下马上城来会李逢春,说道:“如今秦双等三家俱已拿到,只不见了三家的儿子。为此圣上大怒,命下官到备门巡缉。”李逢春假意失惊道:“此三人是要紧的人犯,如何放他走了?是谁人去拿的。”钱来道:“是米大人同下官去拿人的,却不曾搜见踪迹,不知年兄这里可曾出去甚么人?”李爷道:“下官在此防守甚严,凡军民出入,俱要报名上册,并无一个可疑之人出去,敢是往别处去了。”钱来道:“下官再往别处寻缉。”说罢,上马而去。“正是:不知鱼已投沧海,还把空钩四处寻。
  话说钱来别了李逢春,领了兵马,到各门巡了一回,并无踪迹,回奏:“三家儿子避罪逃走,求万岁定夺。”天子大怒,传旨。“颁行天下各处擒拿!如有隐匿者,一同治罪。”沈谦领旨,随即行文天下去了。
  且言三位公子当晚逃出长安,加一鞭,跑了六七里,离城远了,方才勒马歇了片时。秦公子说道:“若不是李伯父放我们出城,已久被擒了。”徐国良说道:“我们无故的被奸人陷害,拿了全家,此仇不共戴天!虽然逃出城来,却往那里去好。”尉迟宝道:“俺们下若也学罗琨,占个山头,招军买马,各霸一方,倒转快活,过几年杀上长安,”一发夺了天下,省得受人挟制。“
  秦环说道:“不是这等讲,俺们这场祸都是因罗舍亲而起。昨日闻得江南总督的来文,说俺二表弟罗琨在山东登州府程老伯家借了兵马,攻打淮安,劫了府库的钱粮,上鸡爪山落草去了。俺们如今无处栖身,不如找到登州程老伯家访问罗琨的下落,那时就有帮助了。”徐国良道:“既有这条路,就此去罢。”秦环道:“俺们爹娘坐在天牢,此去音信不通,教俺怎生放心得下?”尉迟宝道:“事到如今,只得如此。”秦环想道:“有了!离此十里有座水云庵,俺家姑母现藏身在内,二兄可到庵里去躲避些时。一者打听打听消息;二者日后我们的人马来,也做个内应,倘若刑部监中有甚么急事,可寻到沈府的章宏,便有法想;三者,你我三人同路不便,恐怕被人捉住,反为不美。”徐、尉二公子说道:“秦兄说得有理,俺们竟到水云庵里去便了。”当下秦环引路,乘着月色,一同往水云庵而来。
  且言那罗老太太,自从逃出到水云庵中,住了六个多月,每日里忧愁烦恼。思想丈夫身陷边关,生死未保,又思念二位公子向两处勾兵取救,遥遥千里,音信不通,好生伤感。又见秦环送信说:“罗琨在山东登州府程爷那里借了人马,攻打淮安,劫了钱粮。皇上大怒,传旨拿各公爷治罪。”太太又悲又喜,喜的是孩儿有了信息,悲的是哥哥秦双,同各公爷无事的受罪。太太满腹愁肠,那晚心惊肉跳,睡也睡不着,叫老尼捧一张香案,在月下焚香,念佛看经。
  忽听得一声门响,太太忙令老尼问是何人。秦环回道:“是我。”老尼认得公子声音,忙忙开门,请他三人入内。太太问秦环道:“这二位何人?”秦公子道:“这一位是徐国兄,这一位是尉迟兄,都是避罪逃走的。小侄引他来到姑母这里暂躲一时。”太太惊道:“如今事怎样了?”秦环就将上项之事细说一遍,又道:“小侄闻二表弟在山东程伯父家勾兵落草,程伯父必知二表弟下落,小侄欲去投他,同表弟商议个主见,不知姑母意下如何?”太太甚喜,说道:“贤侄去找罗琨也好,只是路途遥远,老身放心不下。”秦环说道:“不妨。小侄骑的是龙驹,一日能行千里,回往也快。”太太道:“儿呀,你找到表弟可速速回来,免我悬望。”公子说道:“晓得。”随即吃了饭,喂了马的草料,收拾行李路费、干粮等件,别了太太,辞了两位公子,上马连夜往登州府而来。
  这秦公子的马行得快,又是连夜走的,行了三日,已到了登州府地界。那奉旨来拿程凤的校尉才到半路:公子先到登州,间到凤莲镇,正是日落的时候。秦环一路寻来,远远望见有座庄院,一带壕沟,树木参天,十分雄壮,便赞道:“好一座庄院!”正在观看,猛然听得一声呐喊,拥出一标人马,赶出无数的山鸡、野兽,四路冲来。
  众人正在追赶,忽听得吼了一声,山头上跳下一只猛虎,吓得众人四散奔走,只见后面一骑马上坐着一位年少的公子,头戴将中,身穿紫袍,手举宣花斧,将那虎追赶下来,那虎被赶急了,吼的一声,纵过山嘴,往外就跑,那人喝道:“你这孽畜,往那里走?”拍马赶来,挂下宣花斧,左手提弓,右手搭箭,飕的一箭射来,正中虎的后背,那虎带箭望秦环的马前扑来,秦环就势掣出一对金装铜,照定那虎头上双锏打来,只听得扑通一声,那虎七孔流血,死于地下。
  那小将恰好赶到秦环面前,两下里一一望,原来是程佩,昔日在长安会过的。程佩问道:“打虎的英雄,莫不是长安秦大哥么?”秦环仔细一看,说道:“原来就是程家兄弟!小弟特来奉拜。”程佩大喜。二人并马而行,叫家人抬了死虎,收了围场,一同来到庄前。
  下马入内,见了程爷,行礼坐下。程爷问道:“贤侄到敝地有何贵干?令尊大人好么?”秦环见问,两泪交流,便将长安大变,因罗琨掼下衣甲,被沈谦奏本拿问众公爷之话,细细说了一遍。程爷怒道:“这衣甲宝剑,委实是老夫不在家分付小女送的,这借兵之话,却从何来?”程佩怒道:“等他来时,杀了校尉,反上长安,看他怎样?”程爷喝道:“胡说!老夫到了长安,自有分辨。”秦环说道:“不是这等讲,如今皇上听信谗言,拿到京师,岂能面圣?从何辨起?老伯尽忠也罢,只是程兄随去,岂不绝了程氏宗祠!”程爷道:“老夫只知尽忠,听天由命。”
  程公子急得暴跳如雷,忙到后堂同玉梅小姐商议。小姐大惊道:“不如我们躲到田庄去,再作道理。”当下程佩忙叫家人将小姐送到田庄去,把一切的细软都收拾了,邀秦公子一同去住,天天来家讨信。程爷只是静候圣旨。过了几日,程佩正同秦环来家讨信,才到书房,只听得一声吆喝,众校尉同登州府带了人马,将前后门俱皆围住。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定国公平空削职 粉金刚星夜逃灾
  话说那四十名校尉协同登州府,带领五百官兵来到程府,呐喊一声,围注了前后问,拥上堂来,大喝道:“圣旨已到,跪听宣读。”那程爷是伺候现成的,随即吩咐家人,忙摆香案,接过圣旨,早拥上四名校尉,将程爷的冠带去了,上了刑具,便到后堂来拿家眷,吓得合家大小鸦飞鹊乱,叫哭连天。
  二位公子乘人闹时闪入后园,只见那前后门都围住了,秦环看见,急向程佩说道:“俺们打出去罢!”程佩道:“这里来!”来到靠外的一堵院墙跟前,程公子照定墙根一脚,只听得哈落一声,将墙打倒了半边,二人跳墙出来走了。这里众校尉来拿家眷时,都不见了,只有二三十名家人妇女。校尉大怒,忙向程爷说道:“程先生,你家眷那里去了?快快送将出来,免得费事。”程爷道:“老夫并无妻室,所生一子,在外游学,别无家眷。”校尉大怒,喝令中军官:“与我细细搜来!”中军官听得吩咐,一声答应,先将拿下的家人妇女一个个上了刑具,押在一处,然后前前后后,四下里搜了一遍,并无踪迹,只有后园内新倒了一堵墙,前后门都有人守住,别无去路。程爷在旁听得明白,心中暗喜,想到:“是两个冤家踏倒院墙,逃出去了。”
  那校尉听得中军说院墙新倒,忙来看了一回,复问程爷道:“你这堵墙四面坚固,为何倒了一块?想是家眷逃走了?”程爷道:“诸位大人倒也疑得好笑,老夫好好的坐在家中,并不知道圣上见罪,前来拿问。一切家眷都在这里,难道是神仙,未卜先知,逃走了不成,就是一时拆了墙,也去不及,求诸位评论便了。”校尉道:“你既私通反叛罗琨,焉知不预先逃脱。”程爷听得“反叛”二字,勃然大怒道:“老夫自从昔日告别了罗增,并不知他的儿子罗琨是个甚么面貌,怎诬我结交反叛?我既结交罗琨,久已避了,何得今日还在家中被拿?我知道诸公受了嘱托来的,不必多言,只带老夫进京面圣,自有辨白,决不带累诸公便了。”众校尉见程爷说得有理,只得吩咐登州府封锁了程爷的家产,押了众人进京去了。
  且言那火眼彪程佩、金头太岁秦环,打倒院墙,跳出家,望山后小路就跑。跑到庄房,见了玉梅小姐,两泪交流,就将校尉同登州府领兵来拿家眷的话说了一遍。玉梅小姐哭道:“父亲偌大年纪,拿上长安,如何是好?”程佩道:“不如点些庄兵去救了他罢。”程玉梅道:“不要乱动,惟恐校尉拿不到我们,拷问家人,找至庄上,那时怎生逃脱?”这句话提醒了程佩。程佩忙唤百余名庄汉,各执枪刀,准备厮杀,程佩坐马提斧,在庄前探望。秦环也顶盔贯甲,手执双锏,上了龙驹,向程佩说道:“待俺探信来!”拍马去了。
  秦公子一马闯到山头,远远望见一标军马,打着钦差的旗号,解了数十名人犯,上大路去了。秦公子见人马去远了,方才缓缓的纵马下山,到程府一看,只见前后门都已封锁了。秦环叹了口气,回到庄房,以上的话告诉了程佩一遍。程佩入内,同小姐哭了一场,请秦公子商议安身之计,秦环道:“他今日虽然去了,明日知府来查田产,那时怎生躲避?依弟愚见,不如收拾行李,一同到鸡爪山去投奔罗琨,再作道理;况且这场祸是他闯的,如今他那里一定是兵精粮足,我们到他那里,就是有官兵到来,也好迎敌。”程玉梅道:“秦公子言之有理。”遂吩咐收拾起身。程佩叫庄汉备了十数辆车子,将一切金珠细软装载上车,将一百余人分作两队。秦环领五十名在前开路,程佩领五十余名在后保护小姐、行李,离了庄房,竟奔登州而去。
  在路非止一日,那日已到鸡爪山下。秦环在马上看时,见那山势冲天,十分险峻,四面深林阔涧围护着十数个山头,有一二百里的远近,秦环赞道:“名下虚传,好一个去处!”正在细看之时,猛听得一棒锣声,树林内跳出有三十名喽罗,拦住去路,大喝道:“来人丢下买路钱来!”秦环大笑道:“众喽兵,你快上山去报与罗大王知道,说是长安秦环、登州程佩前来相助的。”那头目听得此信,飞上山通报。
  裴天雄、罗琨等众大喜,随即吹打放炮,大开寨问。罗琨飞马跑下山来,大叫道:“二位哥哥请了。”秦环同程佩见了罗琨,好不欢喜,就在马上欠身答礼,说道:“贤弟请了。”罗琨又见程府的小姐也来了,心中疑惑,先令喽兵将小姐车辆护送上山,自同秦环、程佩并马而行,来到山上,进了三关,早见裴天雄与众将一齐迎出来了。二人连忙下马,来到聚义厅,行礼坐下。
  茶罢三巡,秦环说道:“久仰裴大王威名,无从拜识。罗舍亲又蒙救拔,小弟不胜感仰。”裴天雄说道:“罗贤弟道及二位英雄,如雷贯耳,不想今日光临草寨。”罗琨问道:“二位哥哥到此必有原故,莫非长安又有甚么事?”秦环含泪说道:“一言难尽。”遂将沈廷华申文告急,被沈太师串同六部,以衣甲为题奏了一本,拿问众公爷全家治罪,多蒙李国公暗中寄信,“弟与徐、尉二人逃出长安,将际,将二人送入水云庵躲了,及至到了登州,程公爷全家也被拿了”,——说了一遍。罗琨听得此言,直急得暴跳如雷,说道:“罢了!只因俺一个人闯下祸来,却带累诸位老伯问罪,于心何忍?”说罢,泪如雨下,哭倒尘埃,众英雄一齐劝道:“哭也无用,且商议长策要紧。”
  当下裴天雄吩咐头目杀中宰马,大摆筵宴,代二位公子接风,又命打扫内室,安顿小姐,小姐在后寨自有裴夫人等开筵款侍。大堂上却是裴大惟等款待秦环、程佩,大吹大擂,饮酒论心。从此两位英雄就在山上落草了,每日操演人马,积草咆粮,准备伸冤雪恨,不表。
  且言众校尉将程凤解到长安,来到相府,恰好吏部米顺正在沈府议事,听见程凤解到,忙向沈谦说道:“程凤已来,切不可令他见驾!等拿到马成龙,再审问虚实,一同治罪。都除了害,才无他变。”沈谦依言,随即传令收监候旨,早有校尉将程凤一家押入刑部监中,同众公爷一处锁禁。下文自有交代。
  却说定国公马成龙自从得了罗灿的信息,慌忙在定海关连夜操兵,看完了二十四营的兵马,选了三千铁骑。垦夜回到贵州,进了帅府,将选来的三千铁骑扎在后营;进了私衙,早有马瑶同罗灿叩见,将操的家兵、家将花名册献上,马爷一看,大喜道:“这些人马同我带来的那三千铁骑,也够做前站兵了。”随即安慰了罗灿一番,然后写了一道自求出征的表章,点两名旗牌,到长安上本去了,当晚马爷治宴,在书房同罗灿、马瑶饮酒,猛听得一声嘈嚷,忽见中军官进内报道:“不好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米中粒见报操兵 柏玉霜红楼露面
  话说马爷上过出师的表章,正在书房同女婿罗灿饮酒谈心,讲究兵法,忽听见一声嘈嚷,早有那两名值日的中军跑到书房禀道:“启上公爷,今有朝廷差下四十名校尉,同贵州府带领兵丁,奉旨前来拿问,已到辕门了。”马爷吃惊,忙忙出了书房,传令:“升炮开门,快排香案迎接。”换了朝服,到大堂接旨。
  且言马瑶同罗灿听得此言大惊,一直跑到后堂,向太太说了一遍:“母亲,快快收拾要紧!恐事不谐,准备厮杀。”太太闻言大惊,忙同小姐商议。这小姐却是个女中豪杰,一听此言,忙传他帐下的一班女兵一齐动手,将珠宝细软收拾停当,自己穿了戌装,立在后楼,保护太太,不表。
  且言公子马瑶同罗灿、章琪、王俊四位英雄,一个个顶盔贯甲,领着五百家将,伏在两边。四位英雄站在大堂屏风之后,来看马爷接旨。
  且言马爷来到大堂,俯伏接旨。校尉开读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谕云南都督、世袭定国公马成龙知悉,朕念尔祖昔日汗马功劳,是以官加一品,委尔重任,以奖功臣,今有反叛罗增,兵败降番,理宜诛其九族,因念彼先人之功,从宽处分。不料伊逆子罗琨勾同程凤,攻劫淮安,劫库伤兵,滔天罪恶。个据大学士沈谦报奏,罗琨猖狂,皆因尔等暗助之故,有无虚实,可随锦衣卫来京听审。钦此。谢恩。
  校尉宣过圣旨,马爷谢恩,自己去了冠带,说道:“诸位大人请坐。”众校尉说道:“不必坐了,圣上有旨,请马千岁速将兵粮数目交代贵州府收管,可带了印缓、家眷一同进京覆旨。”马成龙道:“今早本帅也有本章进京去了,此地乃是咽喉要路,不可擅离,况且本帅这颗帅印还是太宗老皇上与金书铁券一齐赐的,至今传家九代,并无过失,岂可轻弃?再者,沈太师所奏之事,又无凭据。本帅再修一道本章,烦诸位大人转奏天廷便了。”众校尉闻言大怒,说道:“俺们是奉旨拿人,谁管你上本?快些收拾,免得俺们动手!”这一句话未曾说完,只听得屏风后一声点响,两边刀枪齐举,五百家将八字排开,中间四位英雄跳上大堂。一个个相貌轩昂,身材雄壮,更兼盔甲鲜明,射着两边灯光,十分威武。
  众校尉见了这般光景,吃了一惊。马公子向众人说道:“俺家祖上九代镇守南关,蒙老皇上恩典,赐了这颗帅印,执掌兵权;同苗蛮大小战过三十多场,不曾输了一阵,汗马功劳不计其数。俺家并无过失,何至合家拿问?烦诸公速速回朝奏过圣上,叫他速拿沈谦治罪,赦了众家公爷,方得太平;若再搜求,俺就起兵亲到长安,捉拿沈谦对理便了。”这一席话把众校尉吓得面如上色,向马爷说道:“既是如此,卑职等告退了。”马爷连忙喝退公子,向众校尉陪笑说道:“小大无知,望诸位大人恕罪。还有一言相告。”众校尉说道:“老千岁有何话吩咐,卑职等遵命便了。”马爷道:“今日天色已晚,诸公远来,者夫当治杯水酒,以表地主之情,还有细话上禀。”众人不敢推辞,只得齐声说道:“怎敢多扰千岁盛意?”马爷说道:“这有何妨?”遂邀贵州府同众校尉到后堂饮宴。
  当下,众人到后堂一一坐下,共有十席,早有家将捧上酒宴。安坐已毕,肴登几味,酒过数巡,马爷开言说道:“老夫有一本章,烦诸公带回长安,转奏天廷,只说老夫正与苗蛮交战,不得来京,静在辕门候旨便了。”众人齐声应道:“俺等领命就是了。”当晚席散,就留在帅府过宿一宵,次日清晨起身,马爷又封了四千两银子,将一道本章,送了四十名校尉,说道:“些许薄礼,望乞笑纳。”众人大喜,收了银子,作别动身而去。
  马爷送了众校尉动身之后,随即回到书房,向罗灿说道:“贤婿不可久住此地了。昨日圣旨上说,你令弟勾串山东程年兄,结连草寇,攻劫淮安府军,为此,圣上大怒,才拿问众人治罪。俺想淮安乃柏亲翁所居之地,那有自己攻打之理,况且柏亲翁现任都堂,又无变动,事有可疑。莫非柏亲翁不认前亲,令弟恨气,又往别处借兵,攻打淮安,报眼下之仇不成,你可亲自到淮安访寻令弟的消息。会见了时,叫他速将人马快快聚齐,恐怕早晚随我征讨鞑靼,救你父亲要紧。”罗灿听了此言,忙叫章琪收拾行李,辞别马爷、太太,出了帅府,上马赶奔淮安去了,不提。
  且言马爷打发罗灿动身之后,又拔令箭一技,叫过飞毛腿王俊,吩咐道:“你可暗暗跟着众校尉进京,打听消息。再者,你到老公爷坟上看看。”王俊领了令箭,随即动身,暗随校尉上了长安大路。
  不一日到了京都,众校尉进了城,先奔沈太师府中,将马爷的言词告了一遍:“现有马成龙的辨本在此,请太师先看一看。”说罢呈上。沈谦道:“他前日到了一道请战的表章,是老夫按下来了,他今日又有甚么表章。”随即展开一看,只见句句为着众公侯,言言伤着他自己,不觉大怒,说道:“罢了!待老夫明日上他一本,说他勒乓违旨,勾通罗增谋反,先将他九族亲眷、祖上坟墓一齐削去便了。”次日,沈谦早朝奏了一本,说“定国公马成龙勒兵违旨不回,他还要反上长安来”等语。天子闻奏大怒,随即传旨,命兵部钱来点兵先下江南,会同米良合兵先拿山东罗琨,后捉云南马成龙一同进京治罪;钱来领旨出朝,回衙点将,不提。
  再言天子又传旨意一道,着沈谦将马成龙家祖墓削平,一切九族亲眷拿入天牢,候反叛拿到,一同治罪。沈谦领旨,天子回宫。
  且言沈谦出朝,回到相府,即领羽林军出城,来到马府祖莹,将八代祖坟尽行削平,那些石像华表、祭礼祠堂一同毁了。那王俊得了这个信息,偷在坟上哭拜一场,连夜赶回云南报信去了。
  且言沈谦领兵回城,来拿马府在京的那些亲眷、本家宗族、祖宗上的老亲。也不论贫富老少,在朝不在朝,一概拿人天牢监禁。沈谦将已拿的人数开了册子,上朝覆旨。所有未拿的人数,该地方官巡缉追拿,不表。
  再言兵部钱来点了两员指挥,一名马通,一名王顺,带了五千人马,到镇江来会镇海将军米良,去拿罗琨,三军在路,不一日已到镇江,通报米良,米良随即差官同镇江府出城迎接。进了帅府,马通、上顺与米良见礼坐下,将沈太师的来书与米良看了。米良道:“本帅与二位将军操演人马,再往山东去便了。”当下就将五千人马扎入营中,留马、王二将在帅府饮宴,次日五更起身,并教儿子、侄子一同前去操兵。
  原来米良有个儿子,名唤米中粒,年方二十,却是个酒色之徒;他的侄子,名唤米中砂,跟在里面帮闲撮弄,一发全无忌惮。当下弟兄二人饱食一顿,全身披挂,跟了米良、马通、王顺来到教场演武。他二人那里有心看兵,才到正午,就推事故,上前禀告回家,就去寻花问柳。也是合当有事,二人却从李全府后经过,恰恰遇见柏玉霜同秋红在后楼观看野景。不防米中砂在马上一眼望见,忙叫:“兄弟,你看那边楼上有两个好女色呢!”米中粒原是个酒色之徒,听见回头一看,已见了柏玉霜同秋红面貌,不觉魂飞天外。
  看了一时,说道:“好两位姑娘!怎生弄得到手就好了!”米中砂道:“这有何难?待我一言,保管你到手。”米中粒大喜道:“哥哥,你若果有法儿,情愿与你同分家产。”米中砂说道:“有何难处!”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米中粒二入镇江府 柏玉霜大闹望英搂
  却说那米中砂说道:“兄弟,我想你要此女到手,也不难。我看他这一座高楼,必是富厚人家。好在兄弟不曾定亲,明日访问明白,就烦镇江府前去为媒,不怕他不允。”米中粒道:“说得有理。”二人越看越赞,却被秋红看见了,忙请小姐进去,呀的一声,早把楼窗关了。
  米中粒在马上骂道:“这小贱人,好尖酸!他倒看见我们了!”遂缓辔而行。二人转过楼墙,来到柳荫之下,知是李府的后门,后门内又有一位年少的妇人,也生得十分齐整,米中粒见了,笑道:“美人生在他一家,真正好花开在一树!”两个人只顾探头探脑的朝里望,不想那个妇人早看见了,赶出门来骂道:“好瞎眼的死囚!望你老娘做甚的?”米中砂一吓,忙扯兄弟,纵马去了。
  看官,你道这位妇人如此勇敢,却是何人:原来就是瘟元帅赵胜的妻子孙翠娥,他夫妻二人自从云南别了罗灿,带了书信,到淮安找寻罗琨,到了淮安,打听得罗琨被柏府出首,拿入府牢中治罪,后来又劫法场,大闯淮安,勾同草寇,反上山东去了。他夫妻二人走了一场空,欲回云南去候罗灿的信,又恐罗灿离云南,因此进退两难,只得仍回镇江丹徒县家内来往。恰好遇见小温侯李定,李定爱赵胜夫妻武艺超群,就留他夫妻二人在府:赵胜做个都头,孙氏在内做些针指。那孙翠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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