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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这空虚沸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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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三十分钟前“我朋友等会去找覃荔,我也准备一起去哈哈。”的虚构,也都在之后得到了郑启脉“那我也试回一下”和“哈哈,好啊”的回应。但这全部都不是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那条“你最近还在练球吗?”,以及之后“你是”的回复。它们曾涩得让我自觉不小心咬到了现实的核,但在眼下,却变得遥远仿佛一个怅然的梦。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我眨一眨眼睛,从梦里回过神来。尖锐的“叮铃铃——”像是把空气戳破了口,说话声、脚步声、喧哗声自里面漏出来,原本的空白就被一点点染上了热闹的色彩。顾不得琢磨回复的内容,我将手机塞回书包。一边伸着脖子,在一波波陌生的面孔里,搜索着一张相对不那么陌生的脸。视线就像皮筋,随着教室人群的涌出而逐渐绷紧起来。

嗯,圆脸。嗯,白皮肤。嗯,光洁的额头。嗯,明显的黑眼圈。尽管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它们真的一同出现在我眼前的瞬间,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一拍。定了定神,我从书包里捞出一个笔盒。那是个古董的铁制铅笔盒。里面装了五六支铅笔和一块橡皮,盒盖故意没太盖紧,轻搭着盒面。我将它和先前的漫画杂志握在手中,然后拨开人群,朝那个被自己锁定的、穿着骆色开衫、正一边走一边按着手机的女生走过去。确切一点说——是撞过去。“哐——”伴随着铅笔盒落地时的声响,是对方的一声“啊呀!”,声音清亮却也不乏女生的柔软,即使眼下拔高了音调也不觉得刺耳。比想象中好听,覃荔的声音。“啊啊!不好意思!”我摆出一脸慌乱,蹲下身子开始捡从铅笔盒滚出来的笔。半秒后,感觉眼前一晃,覃荔的脸映进视线,带着些歉意,“是我没看路啦,喏,给你——”,一边说一边将一支铅笔递过来。“谢谢啊。”我接过,抬头看向她。“啊!你是——”故意拖出惊诧的长音。“哎?”“你,你是覃荔吧?”“……是啊。呃,你……”覃荔点点头,表情里流露出些不解。“我之前看过你的访谈哦——”我晃了晃手中的漫画杂志证明立场,一边念出心中酝酿好的台词,“你有照片登在上面嘛,因为说是我们系的……所以我还特地多看了几次呢,哈哈~”“啊?不是吧~~~”覃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访谈很傻的啦,忘了吧忘了吧!”一边说一边朝我拼命摆手。“哇哈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之前还在想有没有机会撞到你呢!”“啊……是吗……”她不摆手了,表情却依旧有些尴尬。“是啊。我也很喜欢画漫画的,所以还蛮想认识你的耶~”“嗯……”脑海中的剧本进行到尾声,我再接再厉,准备投下最后一击。“嗯,那个,我是多媒体动画那边的,我叫向晴,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正当我要将那句酝酿多时的“一起吃个饭?”说出口,冷不防被对方握住了肩膀。错愕地抬起头,目光对上的,是覃荔同样错愕的眼神。“向晴?”她扳过我的肩。表情古怪,却又流露出一丝微妙的专注。“怎,怎么?”大话连篇的我被她盯得心虚,下意识转开视线。直到两秒后听见对方所说的话,才又重新看回去。“向晴!”覃荔重复着我的名字。“哦啊——怪不得我一开始就觉得你有点眼熟!是你啊!还记得我吗?”我重新看回去。就看见浮现在覃荔脸上的惊喜。

02 覃荔是:喜欢漫画的人。画画很厉害的人。被王倾悦提到的人。和程敛认识的人。被郑启脉暗恋的人。然后,还有。——曾和我在同一个考场考过试的人。

“刚刚和覃荔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的第一志愿都是你的学校哎。”我编辑着给郑启脉的短信,编完发现不妥——对郑启脉而言,我应该根本不知道他的学校是哪间才对。匆匆将“你的学校”改成了“Y 大”,确认没有其他漏洞后,才大胆发送过去。“是吗?我读的就是 Y 大啊。”很快收到了回信。“真的啊?可惜我们都不够分呢。不然就可以做你的学妹了!”我发自内心感到遗憾。“是啊……不过就算上了,我现在也不在学校。所以不用可惜了。”他回。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我犹豫地按着手机键盘,打了几个字又删回空白,正拿捏着该回什么好时,冷不防被挥进视线的手打断了思路。“嗳?一直在跟谁发短信呢?男朋友啊?”覃荔朝我摇着手指,一脸坏笑。“没有啦,普通朋友而已。”我有些尴尬。当下决定终止和郑启脉的话题,好好面对话题的女主角。自刚刚捡完笔后,我和覃荔就一同在放学的人潮中并行着。她比我矮半个头,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性格却意外的爽朗蓬勃——简单来说,就是那种只要自己想,便能迅速和对方打成一片的典型。而从她这一路走来的滔滔不绝看,很显然,覃荔是想和我打成一片的。总之,那次真是多亏你啦——“她拍拍我的肩膀,”那天考试如果不是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没什么,反正橡皮够大嘛……“我不自在地笑。不过是把自己的橡皮掰了一半给对方,像这种在发生三分钟后就被抛至脑后的小事,却在相隔大半年的眼下,被对方拿出来再三感激,只能让我觉得不适应。”半块橡皮而已啦,又不是饥荒年代的半个馒头。〃

“哈哈哈!你很有趣哎。”覃荔咧着嘴笑,“不过说真的,还好有听到你的名字,不然我真的认不出你了!”“嗯,我也是……”我说。想起一个多月前的茶馆偶遇,当时虽然觉得有点儿眼熟,但也只把原因归咎在“对方长了个大众脸”的单纯。毕竟人脑不是计算机,记忆不是单靠按个“确定”就能永保完好的存在——何况又不是什么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帅哥,自然更没了保存的必要。“嗯对啊对啊,还好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哈哈~”覃荔笑着,“刚刚听到你一说自己叫向晴,我心里就马上有'啊!难道是她!?'的声音哎~”“……对哦。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借完橡皮,特地问过我的名字……”“是啊,当然要问的。你不知道我当时问了多少人,个个都冷漠得要死,不是说什么'只带了一块',就是干脆不理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偏偏文具店又远得要死,唉呦!如果不是后来你二话不说掰一半给我,我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用手指蘸口水好像也能勉强擦掉几个。”我说。覃荔这种人来熟的个性,让我颇感放松,说起来话也就没了像是和程敛或郑启脉那样的拘谨。“哈哈哈~~那我的卷子不用要啦!”覃荔一脸乐不可支,“哎,反正当时真的超级感激你啊,不然我也不会特地问你名字啦!就是想以后报恩嘛!”动情之处,不忘朝我比出大拇指,“你的名字我真的记得超牢的,当时听就觉得很特别啊~~向晴向晴,感觉好好听好文艺的~”“呃……”我压根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特别,“你太夸张了……”“我说真的嘛~当时还想过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以后同校找来做朋友的呢,结果……哎,居然没考上!”覃荔一脸遗憾,但眨眼间,又重新组合成了惊喜。“不过真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里撞到你!”“是啊……真没想到。”我感叹。同样在第一志愿落榜的二人,会在第二志愿的学校里重新相遇。如果硬要为这相遇找一个原因的话,那么或许就只有——“真是太有缘啦!”覃荔一边总结,一边掏出手机,“呐,我们交换号码吧?”“……好啊。”我点点头,内心沉淀出一丝微妙的茫然。眼前的发展顺利一如我所预期,却又在同时陷出巨大的裂缝。剧本仿佛冥冥中被一只无形的手翻转了。于是那些热络的语气、兴奋的表情、“我们交换号码吧?”的台词——那些为自己所精心备好的胭脂粉底,就在此刻,在我眼前,被抹上了另一个人的脸。如果说两个人的“相遇”是因为“缘分”。那么,两个人间的“缘分”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03 尽管和覃荔交换了号码,但之后连着三天,我们之间也没有联系。不是没有想过主动。但一来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二来骨子里起了逆反心理,认为既然当天覃荔演完了自己的戏份,就很应该接着继续演下去。所以,即使之前明明作好了“死皮赖脸讨交情”的全套准备,但在发现对方似乎比自己更想能成为朋友后,反而有些忍不住想要摆出架子——所谓人性本贱,想来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我终究还是着急起来。覃荔没消息给我没关系,但我不该没消息给郑启脉。自上次病房之行,发现自己成为对方手机里仅有的几个人后,我就莫名生出“郑启脉要靠我拯救”的想法。这种想法不但神经病而且精神病,却成为我心房里新备的膏药,气味虽然熏人,但“啪”地一声贴上去,内心某处的空洞,就仿佛被暂时地封住了。终于,在我准备主动朝覃荔伸出橄榄枝的前一刻,对方打来了电话。时间是交换号码后的第三天。地点是第四医院的住院部。在这之前我正提着塑料袋,跟在父母的身后走出病房。袋子里装的都是些筷子汤匙不锈刚饭盒之类的日用品,仿佛是要庆祝父亲出院般地,甩出一路的叮铃哐啷。我努力收敛动作想抑止这声响,却因了那突如其来的来电音乐,而将这嘈杂又扩大了几分。“覃荔”二字自手机屏幕跳动进眼帘,我有一瞬间的愕然。会愕然并不是因为覃荔终于联系了我,而是没想到她会用“打电话”这样直接的方式——自从加入了“短信包月计划”,除非真有要事,一般我很少会用手机直电别人。大多时间里,我都只依靠短信。一来容易消磨时间;二来也是方便沟通,尤其是面向还不太熟的人,即使没有适合的话题,互发几个火星笑话似乎也能增进彼此的感情——老实说,我本来就是打算以此作为起点,来发展和覃荔的交情。但现在她却直接打来了电话。满腹狐疑地按下接听。一声“喂?”还未从我嗓子里扯出来,就被对面的招呼声砸了回去。“喂,向晴吗?是我啊,覃荔啊!”比现实里更元气的声音。“嗯嗯。我知道~”我尽量自然地应回去。“呐?你后天有空不?”覃荔开门见山,我呆一呆。“后天?”“对啊,后天星期六嘛,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和我们一起玩吧。”“哈?有空是有空。不过……玩……玩什么啊?”我一头雾水。升上高中后,朋友间的邀约便几乎没再用过“玩”这个说法,更多时候,我们都是直接做着“逛街”、“唱 K”或是“吃个饭”的具象选择。眼下重又听到这个字眼,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当然,更多的是困惑。“……而且为什么是我'们'?”“因为不只我一个啊~”听筒对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至于玩什么嘛,嘿嘿,你来就知道啦。”“……这么神秘。”有些不爽覃荔的卖关子,但我确实因此提起了兴致,“那在哪里见面啊?”“桃街。你去过没?”“……没。”何止没去过。听都没听过。“嗯~那你知道我们学校的第四校区吗?”似乎早有准备,覃荔回得很快。“……是不是主打金融系和外语系的那个校区?”“对的对的。就是那个!”“那个我知道。”“哦这就行了!桃街就在那边的。那我们星期六……就是后天的中午 1 点半左右在那边的正门见吧。”覃荔说。说完又重新把之前的话整理了一遍。“后天。中午 1 点半。第四校区正门。你到那之后打我电话,然后我带你过去。”“后天。中午 1 点半。第四校区正门。”我点点头。“好。”“那……到时见啦。别迟到太久哦!”“嗯知道了。”“好。那拜——”顿了顿,突然又问了一句,“对了,你说你喜欢画漫画的对吧?”“啊……”我想起三天前的那些信口开河,硬着头皮地回了个“嗯”。“哈——那就好!”覃荔笑起来,“那我们星期六见哈!拜啊~”听筒对面传来“嘟——”的挂机声,像是一个利落的句号,却并没有切断我的动作。我依旧一脸怔仲地将手机贴在耳边,连绵的“嘟——嘟——”声里,那些在通话时未被我意识到的问题,就像手中捏紧的海绵,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嘭”地撑进了脑子:——那个“我们”的“们”里,该不会……有程敛吧?既然关系都到了能“一起喝茶”的程度,那么,“一起玩”这种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少掉这个人?程敛冷漠的脸随着疑虑沉沉压进我的脑海,手中的那袋匙碗瓢盆瞬时重若千斤。“哎。你走快点啊!”父母的催促声传进来,我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落后了几十米。“哦——”一声应过去。我挂下手机,脚步却依旧拖沓。此时我们已步上住院部楼外的花园小径,下午四五点的阳光,猛烈却不刺眼。小径两边的花草亭池沐浴在这光里,原本的色泽像是被擦洗了一遍,红黄青绿得更见纯粹。但我无心欣赏,有程敛那闪着寒光的钻石切面脸在前,什么花花草草也都只是陪衬。尽管搭讪、撒谎、见网友的种种于我都不算陌生,但并不代表我的交际能力就有多强——和称不上熟识,甚至难于应付的人一起“玩”这种事,光是用想的就让人尴尬——何况,连“玩”的内容也不清楚。万一要和程敛那种人玩什么“二人三足”或是“用脸夹面包”的话……我被自己的浮想联翩吓出一身疙瘩。低头看向手机,摇摆着是找覃荔再问清楚还是干脆拒绝,冷不防手心一震,荧屏上随音乐跳动出的名字,又把我吓了第二跳。“……郑,郑启脉?”接过电话。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惊异,比之先前和覃荔时毫不逊色——或许还要超过一点。“嗯。是我——”郑启脉说,“你爸爸今天出院?”“是啊。”我愣愣地答,片刻反应过来,“咦?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你了啊。提着袋子的对吧?”“哎?”我猛地转过身,却只看见几个陌生的路人。“没……可我没看到你啊?”我一边说,一边转着脖子四处搜索。“哈哈,别找啦。你是看不到我的。”困惑地“啊?”一声。两秒后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朝住院部大楼看去。大楼很高,边缘被阳光泡得模糊,看起来像是融进了天空。楼面上横凸着窗檐和阳台,数以百计的,在白花花的光上切割出一片乱中有序的黑影。除此之外,也看不清更多的什么。“你在……病房里?”我眯着眼睛,试探着问。“……聪明。”郑启脉笑起来。笑声自听筒淌进空气,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仿佛一匹可以拂去烦恼的软和的绒布。烦恼。

脑海里浮现起先前覃荔的邀约。“呃——那个——”我嘟嘟囔囔,想告知郑启脉却又不晓得要怎么表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个,等等我……我现在上来。有话跟你说!”我匆匆忙忙,未等对方回答就率先挂了机。将手中叮铃咣啷的袋子塞给父母,丢下一句“我等会儿自己回家”,便转头跑向住院部的大楼。两边的景致随我的奔跑而飞速变换开来,在余光里牵出一条鲜艳模糊的线。那是我第五次与郑启脉见面。

第七章 CHAPTER 07

“未知的第一次”这个短语,就像一撮气味辛辣的粉末。有人觉得害怕,有人却热爱拿它作为寡味日常的调味品——我自然是后者。

01 星期六的正午。我站在太阳底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类似于之前把“覃荔”误解做“秦力”。这条被我听成“桃街”,而一厢情愿在脑海里勾勒出大片桃树的街,真实的写法,其实是“淘街”。顾名思义,就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淘的街”。它位于第四校区的后门门口。一半在学校内,一半则延伸出了校外。起点到终点的距离,目测约有 100 来米。称不上长,路面却颇宽阔。两旁延着种了一溜的树和灌木,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都有。有的开着黄色的小花,有的则结了赭色的浆果,落下时汁液会把地面染上小滩的深紫。按着传统的定义,其实这应该被称为“林荫道”才是。之所以用上“街”这个名不副实的后缀,主要还是因了沿路两旁那些一字摆开的摊档。那些摊档,有的是用桌子拼,有的用架子搭,有的则干脆一块帆布铺在地上——却不同于一般街市小贩的灰败破旧,而多是大红条杠或鹅黄圆点的醒目。同样醒目的还有置于上面的物品。从小饰品到旧夹克,从漫画书到打口碟,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档主们的年龄普遍不大,女生们肆无忌惮地穿着热裤短裙,男生则多数戴了棒球帽,T 恤上印着夸张的字母和图案。它们自点及面,将整条街装点得缭乱而蓬勃。仿佛搅进了一个世界的彩虹,色彩浓郁得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好,好厉害!”我发自内心地赞叹,一边也不禁有些懊恼。“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这个地方……”“不知道不奇怪啦。”在前带路的覃荔,朝我挥挥手。“这里一个星期也就开个两三天~其实就是个小型的跳蚤市场而已。”“小是小,但是真的很热闹诶。”“哈哈,你觉得好就最好啦~~啊!快到了。”覃荔转过头朝我笑。手指向不远处。我看过去,视线落下处是几张被拼在一起的教室书桌,它距离学校的后门不到两米,可以说是位于整条街的中心地带。

摊位应该是还在准备中,几个人正围着桌边张罗。“那里是……?”我眯着眼睛,看其中某个人扬着鲜蓝色的布铺在桌子上。“那里——”覃荔翘起嘴角,朝自己比了个手势。“就是我们的摊位啦。”——我们的?——摊位?我睁大眼睛。“你之前说的'玩'就是……”“就是摆档啦!”覃荔接过我的话,“嘿嘿”地笑,“很好玩的呦~”下意识“啊——”了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起困惑,更多的却是兴奋。买东西这种事我早已驾轻就熟,但说到“卖”东西,却还是未知的第一次。“未知的第一次”这个短语,就像一撮气味辛辣的粉末。有人觉得害怕,有人却热爱拿它做为寡淡日常的调味——我自然是后者。而我猜郑启脉也是——不然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他也不会对我说出“不知道玩什么的话,不是才更有趣吗?”的话来。只是简单的一句,却足够我豁然开朗。“……也对。”我喃喃着,提眼看向郑启脉。从我进来病房后,他就几乎没变换过姿势。半边身子支着窗台,手里的望远镜贴在脸上,一刻钟前,他用它看到了楼下的我。而现在——“现在你在看哪儿啊?”我问。“唔?你要看吗?”郑启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望远镜递给我。“哇。还满重的!”“嗯,我专门买的高倍数,可以看到很远——啊,不对,朝这边看。”郑启脉扶过我的手腕纠正方向,他的力气很轻,却足够让我的心脏跳出重重的一拍。“呵呵——”手腕处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冰凉,我扯着笑想掩饰慌乱。这慌乱既源于郑启脉,更源于会因此慌乱的我自己。望远镜贴在脸上,眼前的景色随郑启脉“向右边一点。”“再过去一点。”“嗯,大概差不多了”而飞快变换着角度。房屋、道路、行人,它们自镜片导进了我的眼,又迅速抽离开去,空留下一个浮躁的过程。直到郑启脉朝我问出“现在见到了吗?”,我才大梦初醒般地定睛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侧边可以看见小片的水泥地,几条造型粗糙的石凳列在那儿。我下意识将望远镜向下移了移,原本位于画面边缘的水泥地,就扩大进了整个视野,地面模糊地交叉出直线和弧线。靠近灌木丛的两侧,立着高大的铁架。“……篮球场?”视线从望远镜里拔出,我诧异看向郑启脉。他“嗯”一声,伸手指向窗外的某个点,“其实不太远,就在那个公园里的。”“哦,我知道我知道~民乐公园嘛,我以前也有和朋友去过,好像是不用买门票的对吧。”奇。сom书“嗯,那个公园是免费的。”郑启脉将头探出窗口,在阳光下眯着眼,“现在这个钟数,没什么人打篮球,大概再晚一点就会有了。”“……你拿望远镜主要就是看这个?”“就当是看 NBA 那样看吧。呵呵。”郑启脉嘴角勾出浅浅的弧,一边旋着望远镜的前端,“这里可以调焦距,调到最大可以连表情都看清楚。比在现场看还方便。”“NBA……科比会哭的。”郑启脉笑起来,“还好啦,那个篮球场其实很多高手的。10 个里至少 4 个都比我厉害。”“啊,你也去过那里打吗?”“以前经常去啊。”——“以前”。我被这个词噎住了喉咙,一时间什么也说不上来。讪讪将视线转到身后的病床,左边那张依旧熟睡着看不清脸的大叔。右边的床则堆了一摞的杂志,最上面的那本,封面是一个穿着紫色球衣的黑人的大脸。“……你真的很喜欢篮球啊。”。不自觉感叹了出来。“嗯。很喜欢。”郑启脉依旧看着窗外,眼神专注,表情却流露出一丝微妙的茫然——就和半年前那个奔跑在篮球场上的他如出一辙。不同只在于当时他是因为专注才会看起来茫然。而现在,现在的他却是因为茫然,才显得专注——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感受到如此细微的差别。或许是源自郑启脉的面容姿态,或许是出于郑启脉的口吻语气,或许……也不用什么或许。总之,我就是感受到了。“感受”扩写一下,就是“感同身受”。“嗯!等你病好了就能再打了嘛!”我提着嗓子,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像是积极的鼓励,而不只是一句消极的安慰。“而且,那个啊,我也会继续发覃荔的八卦给你啦,所以你不用担心没篮球打无聊啊!”“……”郑启脉转过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个,你的名字是叫……?”“名,名字?”我被这个最平常的问题吓了一跳。尽管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此时的我,已经不想让郑启脉知道我的真名了。“是啊,名字,之前一直忘了问你。”“我……你就叫我小夏吧。”我想到初遇郑启脉的那个夏天,脱口而出。“小夏。”郑启脉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然后他说。口吻端正得像是在空气里朝我敬了个礼。我压根没想到郑启脉会这样正经地朝我道谢,惊慌失措下,大实话脱口而出。“没,没什么啦,反正我也是无聊”。“唔?”“呃,没……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就蛮想和覃荔混得更熟一点,因为我也喜欢漫画嘛~~跟她有共同语言,肯定会有很多趣事发生的~~跟你分享一下也无所谓啊。何况你又——她”,我抿抿嘴,条件反射跳过中间的两个字,“……嗯,反正我短信入了包月,不发白不发啦。发十条是那么多钱,发一百条也是那么多钱,发一千条还是那么多钱——”我唧唧歪歪,舌头像是突然被拧了发条,如果不是郑启脉的及时打断,估计我还要十万百万地继续数下去。“嗯,总之……你不嫌麻烦就好。”郑启脉点了点头,替我总结出这段冗长发言的主题,并给予了适当的肯定,“既然你喜欢漫画,那跟覃荔一起一定很开心,”“嗯嗯……”我朝郑启脉舒展着嘴角,内心却被他的这份笃定压出了褶。这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难解释——因为他所肯定的并不是我,而是覃荔。“她又不认识你,说得好像你跟她玩过一样……”我说——当然只敢在心里说。等这句话经过气管喉咙口腔的发酵后,落进空气就已经变质成“给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好期待星期六哦……”的面目全非。“嗯。”郑启脉朝我笑了笑,撑着窗台转过身。在他身后,天空像一块被火舔过的巨大的面包。原本的清澄被夕阳烤出大片的暗哑,边缘却溢满着夕阳嚣张的艳丽。“星期六会很开心的。”他说。声音被流进窗口的光包裹了,听上去就像一个预言。而这个预言,没有成真。“呐呐呐,给你介绍一下哈。”站在自己的摊档面前,覃荔笑嘻嘻,将某个穿着黑色 T 恤的男生拉到我面前。“这个帅哥跟我们一样,也是艺术系一年级的哦。”几片落叶自我眼前飘过,背景是一张精致的冷淡的没有表情的脸。——预言没有成真——成真的,是我先前“不会有那家伙吧?”的担忧。

02 坏消息是。真的要和程敛一起玩。好消息是。至少玩的不是“二人三足”和“用脸夹面包”。至于不坏也不好的消息——“你们……认识?!”似乎察觉到我表情里的不自然,覃荔瞪大了眼睛。“呃……”我本来想由程敛来说,但等了两秒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只好干笑着回答过去,“呵呵……我们是同班。”“诶?同班?”覃荔嚷起来,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诧,但很快就转成了兴奋。“真的假的?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我之前也跟这人同班过哦!”她指指程敛,“不过是高中的时候!”“……高中同学?”“整整三年哦。”“这样啊……”我下意识看向程敛。“你来做什么。”视线撞上的同时他问。下一秒便被一记天外飞手“啪”上了脑壳。“喂——你态度好一点!!人家是我的恩人!”覃荔朝程敛横眉倒竖,一边朝我端出抱歉的脸,“哎,这人从以前就这个样子!你别生气啊~!”“嗯,没生气……”相比起生气,眼下更多的,是我对于“那个程敛居然被女人打了脑袋?”的震撼——那个程敛!?被女人打!?脑袋!?——无论哪个部分都是这么惊心动魄,我颤巍巍望向眼前这位虎胆英雌,对方却只流露出一脸稀松。仿佛她刚刚拍的只是桌子,而并非程敛的脑壳——而从程敛本人波澜不惊的表情看,似乎他也只是把自己的头当成了桌子。好友的那句“她会不会是程敛的女朋友?”滚进脑海。我疑惑地咽一咽嗓子,“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小心翼翼试探过去。“咦!怎么办!被你看出来了!”覃荔装模作样地捂着脸,表情却透出满满的玩笑意味,“其实我和程敛是相交多年的好姐——”,话语在程敛的眼神里转了弯,“好拉好啦——好兄弟!满意了吧!”她甩着手,一边“哈哈哈”地笑。笑声明亮而富有感染力,我不自觉地也跟着傻笑起来。“哈哈哈……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哈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比出“打住”的手势,“想太多了!不是啦~”——不是男女朋友!“所谓”不坏也不好的消息“。如果接收人换了好友和郑启脉,这或许能称得上是”好消息〃。但于我而言,不过只是手头多了一条关于覃荔的八卦。而这内容既不有趣,也难于描述。在我放弃告知给郑启脉后,它便连仅有的意义也丧失得一干二净。

手揣进口袋握住手机,却并不急于掏出来。我就这样一边攥着,一边继续听覃荔介绍其他的成员。“这个是阿绫!然后他是水井。”撇去程敛,还有另外的一男一女,覃荔一个个指过去,被点到名的人便朝我“Hi”地挥一挥手,我也迅速回以外交用的标准微笑,力求字正腔圆地附上一句“我叫向晴~”。“呐——向晴是我大学新交到的朋友~”覃荔接过话,一手拍向我的肩。“她也很喜欢画漫画的哦~”“呵呵……还好啦~”我有些心虚,深怕某位同班同学会吐出诸如“我怎么不觉得她有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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