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梦中的未来 作者:世界人民的114君-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说到底,长大了并不代表可以变强,更不代表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左贤呼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手机,删删改改打了很久,编辑好了给严樊旬的短信。
  “明天能见一面吗?”
  他按下发送键,紧张地拿着手机,等待严樊旬的回信。没过一会儿,手机就震动起来。
  “对不起,我有事情。”屏幕上只有这几个字。
  左贤盯着那行短信看了很久,慢慢放下手机,站在书桌前,看向外面和煦的初秋阳光。
  
  TBC
  




06

  06
  踏入有阳光的地方也不一定可以被真正的幸福包围。
  左贤转过身,看着被自己摊在地上的同学录,他记起当时的严樊旬,记起当时的自己。
  初中的时候,严樊旬连妈妈寄过来的学费都很难从爸爸手上要过来,更不要说午饭钱。左贤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会叫上严樊旬,他们一起走到巷子最里面的小店坐下,叫一碗面,用两双筷子一起吃。吃完之后,左贤偷偷把钱放在桌上,不让店员看见是谁付的钱。
  “等我工作了,一定请你吃饭。”这是严樊旬很早之前向他许下的约定。
  用一个碗吃饭,读一本书,课间时坐在同一个座位上说话,晚上走同一条铁路回家。看似重叠的生活在回到家之后变得不一样:左贤回家之后就能吃到妈妈做的菜,严樊旬则煮一点面条,滴几滴酱油吃下去。
  等严樊旬的爸爸喝醉了或者赌输了回家,严樊旬就会挨打。因为常常吃不饱,严樊旬那时候个子很小,身体也差。在被打的过程中,他没有任何还击之力,只能抽个空跑出去,躲到巷子外头。
  害怕回家之后还是会被殴打,严樊旬常常整夜整夜睡在外面。左贤记得有一个寒冷的深秋的晚上,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严樊旬从家里逃了出来,没有地方去,他跑到左贤家门口轻轻地敲了敲了门,左贤开门让他进去。严樊旬浑身是水,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左贤把自己的洗脸毛巾递给他,说,你赶快擦擦。这时候,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妈妈把左贤叫到房间里,说,严樊旬的家长离婚了,他爸爸喜欢赌,小孩子一定受到影响,你以后最好少和他在一起玩。
  不知道是不是妈妈说话的声音太大了,等左贤走出房间之后,严樊旬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把没有用过的左贤的毛巾叠好了放在桌上。
  左贤看着屋外的冰冷的秋雨,想追出去,却被妈妈拦住了。
  半夜里,左贤一个人溜出去,他在巷子的最里头的屋檐下找到了严樊旬。虽然有屋檐,但是地上溅起的雨还是会毫不顾忌地打在严樊旬的身上。左贤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严樊旬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哭,全身湿透了发抖。
  左贤叫了一声严樊旬的名字,走过去蹲下来抚摸严樊旬的头发,严樊旬往里面躲了一点,避开了左贤的手。他缩在墙壁的最里面,把脸埋在膝盖间哭,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颤抖。左贤从口袋里面掏出他最喜欢的糖,掰开严樊旬的手放进去。严樊旬哽咽地说了句,谢谢。左贤说,不用谢。
  那一次,严樊旬得了急性肺炎,他在床上躺了3天,本来就消瘦的身体变得更加槽糕。病好了之后,严樊旬就不太爱说话了。如果左贤不叫他,他就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
  那时候上美术课,别的孩子画的画都是彩色的,严樊旬画的画永远都是黄色。学医了之后,左贤才知道,那是极度缺少关爱的孩子才会使用的色彩。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时能多关心一点严樊旬就好了,如果当时自己能更加勇敢就好了。但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变得多么强大,而当初的自己,更加没有能力保护严樊旬。
  每次只要左贤和叶若飞不在班上,严樊旬就会被很多孩子一起捉弄。初一时严樊旬很瘦,大家喜欢用手狠狠拍打他脊背,嘲笑他的爸爸是酒鬼。
  人生是不公平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左贤就这么认为了。
  严樊旬很懂事,成绩比左贤和叶若飞还要优秀,但他却需要为活着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每次家长会,严樊旬都会很早回家告诉爸爸,但那个男人没有去过学校一次。就算严樊旬的成绩是班级第一,他也没有为自己的儿子骄傲过。
  
  小时候爸妈有时候会一起上夜班,爸爸妈妈都不在的晚上,左贤就和严樊旬坐在巷子口,看着那藏青色的天。
  左贤把这一个星期省着没有吃的糖果都分给严樊旬,因为严樊旬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左贤几乎会把所有的糖都留着。那种包着糖衣的糖果小小的,一颗能吃很久。
  那个时候,左贤并没有想象过不久之后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他只是在想,长大之后,就可以和严樊旬一起离开家了。
  这想象中的未来不只一次在梦中出现过,以混沌不清的姿态。到底未来里面有着怎样的故事,那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
  未来是不可控的变量,幸福与否并不取决于彼此相爱的程度。它被很多个客观事实影响,这些事实不会根据相爱或者努力而改变。
  处于逆境中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是努力地活下去,因为在那个不可知的未来里面,也许会存在幸福这种东西也说不定。
  那个可能会有的幸福,是左贤年少的时候不止一次地为严樊旬祈祷的东西。
  
  TBC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刷xq和开心刷到12点才开始更文……所以很短哇哈哈哈,请勿打脸。




07

  07
  左贤关了灯,躺在床上。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被褥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做学生的时候,为学习等一系列事情烦恼着,虽然也有过不想回家的念头,但遇到挫折的时候,就拼命地想回家。回到家里就能被完全保护起来,不论是躲在被子里还是单纯的呆在自己的房间中,都会放松下来,因为“家”是可以抵抗任何恐惧的地方。
  严樊旬要怎样逃避那些可怕的事情呢?左贤想到了这件事。
  在学校被欺负之后,严樊旬也没有办法回家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在家中,殴打会升级,并常常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可以逃避的地方,只有巷子外的街角或者巷子里的屋檐。
  左贤想到了以前的巷子,那个记忆中温暖的地方,也因为常常目睹严樊旬被殴打而变得昏暗起来。
  黑色的门口,苍白的天井,还有灰色的墙面。房间的角落里,严樊旬坐在那儿,他把书放在腿上,靠着墙面浅浅地睡着,眼睛上或许还有淤青,鼻子下面或许还有血迹。
  严樊旬说过他的梦想是和喜欢的人结婚,对于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来说,简单地结婚、生子,过一种寻常到无趣的生活,应该是最为幸福的事。
  左贤记得严樊旬的梦想,记得自己的梦想,也记得叶若飞的梦想。
  他和严樊旬从小认识,但认识叶若飞已经是初中的时候了。叶若飞是家里的养子,没有办法要求太多的东西,他说过他的梦乡是有一把吉他,组一个乐队。这些话听起来愚蠢,就像是孩子少年时都拥有的虚无缥缈的梦一样,但叶若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左贤总觉得在未来的某个地方,这个梦想会慢慢变成现实。
  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左贤昏昏沉沉像是要睡去的样子,却无法入眠。就这样恍惚了一夜,睁开眼时已经是早晨九点了。
  他吃了早饭,和爸妈打了一声招呼,往外面走。
  左贤回到昨天走的道路上,沿着肮脏的铁路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他花了很久时间才走到江边,慢慢地在昨天和严樊旬坐着的地方坐下。
  对江的建筑模模糊糊映入眼中,左贤想起小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那里既然有了这样的建筑,就说明一些别的东西没有了。
  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左贤每一次回家都会感到城市的变化。没有选择保留过去的人们正竭力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这无意义的存在感又会很快被另一群人砸得分崩离析。
  左贤站起来,沿着铁路回去,他顺着以前常走的道路往儿时住的巷子走。期待和恐惧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他不断地放慢脚步,再不断地加快脚步,如此重复了很多次,终于来到了和严樊旬一起长大的巷子那里。
  树木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铁路也依旧是当时的铁路,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过。
  左贤往里面走,印象中高大的房子变得又破又小,到处写着红色的“拆”字,有的人家一看就没有了人,有的人家还如以往一样把被单拿出来晒。
  上方的电线纠缠在屋檐上,仿佛风雨过后只剩几枝混乱枝桠的树木;门上的春联看黄黄旧旧,似乎很久没有换过;墙面剥落下来,露出了青色的小块石板。
  墙上血红色的字似乎预示着这里的生命只剩一点了,以后所以关于这里的记忆,都要随着这些红色的字被埋入城市建设的洪荒了。
  往里面走,巷子变得狭窄,道路和小时候走过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样的陈旧一样的安静。墙上的红字有的被白色的颜料盖掉了,而有的白色的颜料上,又出现了新的红色的字。越往里面走,电线越混乱,随便抬眼,就可以看见掉落下来的不知属于那里的线。
  左贤在以前自己家的门口停下脚步,看着那古老的屋子。屋子的大门紧紧地关着,暗红色的木横梁透出灰色的底色,上方的红砖从暗黄的水泥后面露出头来。门的左上方,电线在那里交汇,从墙壁中钻进去。
  再往前走,就是严樊旬的家了,左贤放慢了脚步。
  到了那里,他停下来,在同样紧闭的,同样写着红色大字的屋子前站着。记忆像是被打开蜂箱,不断地往外涌着回忆的液体,不断带来甜蜜的、针扎似的画面。
  他记得以前自己常常在这里和严樊旬见面,把糖交给严樊旬,他也记得常常在这里抹去严樊旬嘴角的血迹,抚摸他的头发。
  这些碎片般的、恍惚而清晰的记忆让他全身疼痛起来。他没有办法不想到严樊旬全身是血的样子。他背起严樊旬去医院,眼泪顺着面颊不断往下流。
  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在心头绽放开,不管是在这里发生的,或是不在这里发生的。觉得不公平也没有任何办法,生活毕竟是个人过个人的,就算觉得对方可怜,就算觉得心痛,到最后痛苦依旧是别人的,自己收获的只有小小的因为同情而得到的满足感而已。
  “左贤?”旁边有人叫他,左贤转过头,发现是邻居的阿婆。
  那位牙齿掉光了的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在“福”字下面洗着衣服,仿佛油画一般。
  她又叫了一声左贤,左贤唤了一声阿婆,走过去。
  “你妈妈带你搬走的时候,你还好小一个。现在这么大个了。回来看看好,过几天就看不到了。这边马上都要拆了。”她看了看那边墙上红色的字。
  左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斜前方的一个已经被拆了的家,那里只剩下一面墙和墙上歪斜挂着的铁画。墙的前方,暗褐色的横梁和砖块一同倒在地上,如同死去了很久的尸体。
  左贤转过身子,看着站在那里洗衣服的老人,看着她头顶上的福字和她脚边杂毛的猫,他帮老人把低下的东西捡起来,和老人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自己还有时间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空间,但老人们已经无法这么做了。生活了一辈子的证据,唯一存在过的证明,马上就要消失了。
  花白的墙面、繁杂的电线、褪色的春联、红色的砖块、暗黄的回忆,不会随着自然慢慢风化而成为历史中的必不可少的沙粒,它们会被一种急速的方式处理掉,尚未找到自己可以待的地方,就提前消弭了。
  而他和严樊旬的过去,也如同这些马上就要被拆除的房子和记忆一般,永远无处可寻了。
  
  TBC
  




08

  08
  梦境中带着潮湿的味道,腿脚在梦中变得不方便,无法做出逃走的举动。黑色的墙壁压下来,有人将自己装入了里面画着黑白条纹的瓶子里。严樊旬靠着瓶壁慢慢坐下来,因为已经习惯了在狭窄和痛苦的地方生存,就算没有意识到这是梦,也不觉得害怕。他仰头看着瓶盖,那里没有一点光线,仿佛黑洞一样吞噬着视线。
  半夜,严樊旬从阴闷的梦中醒来,感到右腿膝盖带着微凉的痛。他从床上坐起来,想着明天大概要下雨了。
  从高中受伤以来,右腿在每次下雨之前都会隐隐作痛。
  狭窄的房间中,放东西的橱子和床几乎贴在了一起,严樊旬从床上起来,坐在床边,把灯打开。
  他工作之后就搬离了以前的家,那之后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租房子过活。最近老家要拆迁了,还有住户留在那里争取权利的时候,父亲已经拿了拆迁的钱走了。
  严樊旬从水瓶中倒了些水出来,喝掉。他把水杯拿在手上,手放在膝盖上面。
  9月30日那天,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左贤。虽然说再见到那个人是十年中唯一的梦想,但真正见到之后,却说不出任何话。
  前几年,严樊旬保留的唯一一件和左贤有关的东西是他和左贤的合影。那张照片,在一次次的搬家过程中不见了。那之后,再怎么悔恨自己的不小心也没有用处了。
  失去了唯一纪念的东西,活着的所有动力只剩下回忆。
  对曾经的严樊旬来说,能见到左贤是每天醒过来的咒语,如果见不到左贤的话,在梦里死过去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天生表达能力就有问题,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同班的同学们欺负。这些年来,严樊旬尝试过其他的工作,但每一个失败了,他没有办法和客人或者共事的伙伴处好关系。现在快递员这份工作,是无数次的尝试后得到的最好的选择。
  与左贤相比,自己是个没有事业、没有储蓄的人,就连住的地方也肮脏不堪。如果当初能像正常的学生一样其去念大学,或者读完高中,人生都会有所改变。
  初中时很努力地读着书,以高分考取了城东的中学,学校也免了学费,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最终还是失去了。
  这么多年也一样,努力地做很多事情,到最后轮到自己身上的,只有那些别人看不起的工作和机会而已。但它们对自己来说,都是异常珍贵的。
  很努力地工作,可每当生活稍微一有转机的时候,父亲就会过来要钱。明明可以拒绝,但只要看到他请求的样子,严樊旬还是会拿钱给他。
  父亲说过一千次“改过自新”,最终的结果依旧是去赌博。
  严樊旬记得小时候的梦想是有和一个喜欢的人结婚,然后用尽力量来维持这个家庭。后来,他发现少年时代的梦想很容易失去踪影。
  左贤的梦想是当个医生,叶若飞的梦想是有个乐队,当时在江的面前,他们这么说,现在他们的梦想应该都实现了,也许他们都有了女友或者妻子,有了幸福的家庭,但自己还在那个江边,想象着未来的模样。
  直到今天,严樊旬也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拿起桌面上空的相框。
  这里曾经装着他和左贤高中时候拍的照片,那时候虽然知道现实有着差距,但不知道差距是死也无法跨越的。
  就算那个人曾经用手指抚摸自己的头发,曾经擦去自己的眼泪,曾经说要带自己离开巷子,曾经说长大了以后还是好朋友,但承诺在现实面前只不过是热心的徒劳。
  初三的时候,是受殴打最严重的时期。那时候就算逃出去,父亲也往往会追赶出来。
  一个夏天的晚上,挨打之后,逃到左贤家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左贤的爸爸妈妈的声音,“严樊旬小时候不坏,但这种家庭呆久了,孩子的性格不会好”,“你少和他在一起玩,不要被带坏”。屋子里的左贤试图争辩着,但他的话淹没在父母的教训当中。
  严樊旬转过身,往回走。
  他刚走进家门,父亲的棍子就敲到了背上。
  他被父亲扔到地上殴打,木棍敲击着他的脊背,内脏仿佛要被击碎一般。
  严樊旬弓着背蜷成一团,沉默的泪水流到了地上。
  等父亲酒醉睡了,严樊旬蹲在地上用水把嘴角的血迹和泪痕冲干净。他坐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横梁,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下来。
  如果这就是人生的话,那么还是在这里结束吧。
  不断地这么想,不断地这么想,却还是不舍得死去。活着的话旧可以见到左贤,听到左贤的安慰,得到左贤的抚摸。
  
  严樊旬放下相框,仰头看着现在家中的天花板。上方左边的地方有透水的痕迹,黄色的痕迹留在墙上。
  严樊旬关了灯,躺下去,细数着两次见到左贤时,左贤对他说的话。光是回忆那些话,他的胸膛中就充满了刺痛的幸福感。
  严樊旬闭起眼睛,感谢起那些让他见到左贤的、给与他巨大恩赐的神明。
  
  TBC
  
 
作者有话要说:哇唬我去睡觉去了,最近这个天气真是莫名其妙。
这篇文章反正又虐又无聊看得人少,大家可以毫不顾忌地陪我玩哦~得意地挑眉
群摸头~俺真的去睡觉了哦~




09

  09 
  十月三日比左贤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但在时间的度过上,却慢得让人无法忍受。
  左贤看着咖啡店形状独特的时钟,不知道和坐在对面的艾素说些什么。
  他早上被妈妈和李阿姨安排来吃这顿饭,等家长走了之后,只剩他和李阿姨的女儿艾素了。艾素刚开始在竭力找话题和左贤说,但在左贤说过“如果不想说不用勉强”之后,艾素便不太多话了。
  两人拘谨地喝着咖啡,左贤看着杯子中浅褐和深褐分明的液体,顿了一下,说:“我今天就要回X市了,明天值班。”艾素说了句“上班果然比上学辛苦”,两人的话题也就此而止了。
  左贤喝着咖啡,想到昨天在巷子里看到的天空和被拆掉的横梁。也就是昨天,他从阿婆口中得知严樊旬已经从那里搬走很久了。听到这个消息,左贤没有觉得意外,因为他很清楚严樊旬说“还是以前的地方”只是一个方便回答的客套话。
  如果以后只能和他以这种陌生的方式相处下去,那么自己就应该把那些关于过去的回忆压在心底不显露出来。
  喝完咖啡,艾素提议出去走走,左贤便和她一起走出咖啡厅。
  出了咖啡厅,只走了几步,便落下雨来,两人连忙跑到屋檐下。左贤说“我带了伞。”,把伞交到艾素的手上。
  艾素还未撑伞,左贤抬起眼便看见雨中有个男人在奔跑。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淋得全身湿透,他跑过来,想在屋檐下找个避雨的地方。那个瞬间,他的目光和左贤相遇了。男人看了一眼左贤,又看了一眼左贤身边的女生。立刻转过身,往雨中跑去。
  “严樊旬。”左贤冲男人的背影叫了一声,但严樊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拿着我的伞走。”左贤对艾素交代说,没等艾素反应过来,他就朝着严樊旬的背影跑过去。
  左贤知道再叫严樊旬的名字他也不会停下来,就没有再出声。他卖力地朝那边跑,他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这样奔跑是几年前的事了。
  严樊旬在前方的雨中奔跑。平时还不太看得出来,但奔跑起来之后,他左腿的问题变得明显,他只要一迈左腿就会很不协调地停顿一下。
  没过一会儿,左贤追上了他。
  左贤一把握住严樊旬的手臂,把他拉到旁边的屋檐下,他气喘嘘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看着严樊旬。严樊旬站在那里不说话,任凭雨水顺着脸颊下落。
  如果询问“你跑什么?”,严樊旬一定会觉得尴尬而无法回答。既然已经追到了他,再问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了,左贤又抹了一把雨水,说:“昨天我去了老家,看到了阿婆,和她聊了天。那边很多地方都要拆了吧。”
  严樊旬的嘴唇上都是雨水,他轻轻动了动嘴唇,说:“很早就说要拆了。”
  “你全身湿了,快点擦干,不然要感冒。”左贤说。
  “我没关系。你赶快擦。”
  顺着严樊旬的话,左贤问:“我从这边回家有点远,能不能先去你那里坐坐。”
  严樊旬想也没有,回答:“我家很远。”
  左贤知道会得到这种答案,他笑着回答:“没关系,那下次吧。”风吹过来,左贤吸了吸鼻子,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一下鼻子,准备找些别的话题。这时,严樊旬却开了口,说:“去我家先擦一下吧。”说完这句话,他连左贤有没有答应也没有问,便顺着屋檐往前走。
  左贤跟在严樊旬的身后,慢慢往前走。他记得小时候严樊旬很瘦弱,但现在的严樊旬已经和他一样高了。
  “我家很小。”严樊旬没有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没关系。”左贤回答。
  “没有给你坐的地方,但我会给你毛巾。”严樊旬说。
  “谢谢。”左贤回答。
  
  走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严樊旬的家。在踏入他的家的那个瞬间,左贤明白了他说的“很小”是什么概念。
  破旧的大门,昏暗的房间,屋顶上有渗水的痕迹,屋子里甚至没有一块可以被称为客厅的地方——厨房接下来就是卧室。
  左贤以前从不知道城市中竟然有这种布局的老房子,他站在门口,看着狭窄的屋子。
  “你坐我床上。”见左贤站在门口,严樊旬说。
  “不用,我站着就行,衣服是湿的。”
  严樊旬在床前狭窄过道中吃力地蹲下,从橱子里拿出一条新毛巾,递给左贤。
  左贤连忙说:“不用拿新的,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你的毛巾。”
  “我介意。”严樊旬回答。
  左贤愣在那里,看着手上还包着塑料纸的浅褐色的毛巾。
  严樊旬从架子后面拿出一把伞,放在桌上,说:“擦干了快点回去。不要感冒。”说完,他从床上的横梁上取下自己的毛巾,顶在头上,背对着左贤。
  左贤用吸水性不是很好的新毛巾擦着头发,陌生的狭窄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的味道。厨房的窗户是老式的那种,看起来充满了年代感。堆衣服的柜子、晾衣服的架子、床、橱子,同时存在于一个可能连10平方米都没有的地方。
  这个堆满东西的卧室中连个窗子都没有,如果关了门,一定是一片黑暗,说的严重一点,和监狱没有区别。
  “我今天下午回X市,有事我们短信联系。”左贤站在门口,对坐在卧室的床上背对着他的男人说。
  “你早点回去,不要误了火车。”严樊旬说。
  左贤把褐色的毛巾叠好,放在严樊旬身后桌子上,说:“我先走了。”
  “再见。”严樊旬依旧没有回头。
  左贤打开门,说了一声“再见”,带上房间门。
  当他听到那连绵不绝的雨声,才知道自己忘了拿严樊旬给的伞。左贤踏入雨中,用和平时一样的步子往前走。
  雨水把刚刚擦干的头发又淋湿了,左贤希望雨能下得更大一些。
  那个狭窄的房间像是伤痕一样刻在他的大脑皮层上,还有严樊旬有些跛的那条腿。
  雨水顺着左贤的脸颊往下流,像是泪水的轨迹。
  雨声之中,左贤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他慢慢回过头,看到严樊旬正拿着伞和毛巾朝这边跑来。
  严樊旬跑到左贤面前,把东西交到左贤手上,说:“头发擦一下”。
  左贤答了声“谢谢”,严樊旬看了一眼左贤,转身向后走去,很快消失在破旧的大门里面。
  左贤拿着伞,站在雨中看那紧闭的大门,他站在那里很久,里面的人没有再走出来过。
  手上的毛巾,是一条新的毛巾,并不是自己刚才用过的那一条。
  他想起小时候两个人在一个碗里吃面条,读一本书的样子,他想起严樊旬刚刚背对着他的样子。
  左贤用那块毛巾紧紧地按住了胸口。
  
  TBC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抚摸大家,俺周六快中午的时候收到不加班的通知,不知道为啥,俺随便拿起个包就直奔火车站出去踏青去了。哈哈哈。现在俺回来啦心情好舒畅哇哈哈哈。
抚摸8个娃~来来来,我们默默地蹲在地上玩一玩呀玩一玩。




10

  10
  十月下旬的雨里带着十一月的凉意,严樊旬早早地加了衣服,右肩膀处因为前几天的货品拉了筋,到现在还暗暗地痛。最近他睡到夜里会有腿和手指抽搐的现象,据说是这些都是缺钙的反应。
  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送快递、收快递。做这个工作做了这么久,严樊旬清楚每一个要注意的地方:去商务楼里必须用货运电梯,如果货运电梯有故障不得不使用普通电梯时,要学会站在角落里,让快递远离那些穿白色衣服的女生;到达目的地之前要给收件人打电话,但很多时候还是会遇到对方不在家的情况,必须事先就做好反复跑几次的准备;在工作中遇到脾气差的顾客,一定要尽量快点送到,如果无法在要求时间送到,一定会被对方以“工作都做不好”为由责骂……
  当初在找这份工作时,没有告诉别人腿不好的事实,后来入了职,工作态度也不错,上级抱怨了一下,没有再说。不过如果遇到脾气差的顾客,被骂“瘸子也来送快递”,除了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早点送到”没有任何办法。
  高二受伤之后,一直以为以后就这么站不起来了,晚上一个人躲在黑暗中放声哭泣,哭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地步。
  能承受被殴打的痛苦是因为知道那些痛苦总有一天会过去,可是一想到以后也会这么痛苦,就无法止住下落的眼泪。
  自己的人生到底会驶向何方,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就连梦也没有给出一个光明的方向。
  现在值得宽慰的是,还有家的存在。虽然它狭窄、阴暗,很多人不屑住进来,但就是这个地方,给了自己十足的保安心感。
  家中没有其他人,每天踏进门便开始沉默。这些年来,一个人生活并不会觉得孤独,然而,见到左贤之后,每天回家都会觉得寂寞。
  每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严樊旬就会守在床前,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待左贤的短信。从十月三日开始,左贤每天晚上九点钟就会发来短信,内容不外乎是今天干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又或者是简单地描述天气。
  等待左贤九点发过来的短信,是每天的大事;从第一条开始重读这些短信,是临睡前例行的功课。严樊旬背得出左贤每条短信的内容,背得出每条短信的位置,甚至背得出那些短信的发送时间。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几个月后短信容量不够了怎么办,但转念一想,左贤在短信尚未储满之前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