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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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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厨房忙活的方小鹿闻声冲了出来,一眼看到那把椅子的悲惨尸身,正欲发怒,却生生被美人在怀的姐夫的凛冽眼锋逼迫得忍气吞声。

  “小鹿,有事吗?”方晓朗控制住方小染乱扭着企图逃生的腰身,淡定的问。

  方小鹿神色一凛,大声道:“没啥大事!小鹿就是特地来通知一声:家里四把椅子已坏了两把,姐夫你今晚只能站着吃饭了。”

  “不会。”方晓朗暖暖的笑道,“可以让你师姐坐在我腿上。”

  “姐夫英明!师姐姐夫请继续!”

  方小鹿严肃转身,昂扬而去。对于身后方小染发出的一声哀怨的“小鹿救命”,充耳不闻。

  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的方小鹿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战战兢兢抬头看方晓朗阴沉沉的脸色,只能把生存的希望寄于积极自救。她勇敢的看着他,冒出了一句自以为既尊重事实又很有安抚力的解释:

  “我跟他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然后,她就遭到了灭顶般的惩罚……于是她泪了……她什么也没做,凭什么如此丧失人性、如此充满兽性的收拾她……

  将她整个人揉得一团糟,又呜呜叫着忿忿的在她锁骨处咬了几个兽类的牙印儿后,某狼的怒气全数过渡成扯不清、撕不断的漫天柔溺……

  方小染手臂吊着他的颈子,脸靠在他的胸口,喘息良久才平。脸埋在他的肩头,也不抬头看他,低声问道:“方晓朗……能告诉我你的事吗?”

  他顿了一下,手掌落在她的发上,微笑道:“染儿愿意了解晓朗,我很开心呢……只是,要保密哦。”

  拉着她到亭下石桌前坐下,轻声慢语间,用平稳的语调,简洁的叙述,道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八年前,还是先皇——即袭陌的父皇当朝执政。那一年是个极不太平的年头。先后出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第一件,是当时的军机大臣陆谢仁,被查出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巨额军饷,被撤职查抄,抄家时发现龙袍龙冠一套。意图谋权篡位的罪名坐实,尽灭其族。陆家数百口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初生婴儿,全数处决,无一幸免,血染刑场,浸土成浆。

  第二件大事,是半年之后,当时的皇太子袭濯,伴驾游山时,不慎落入无底深潭身亡,尸首都没有打捞出来。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其实暗中有着密切的联系。

  原因一句话就可点明:陆谢仁的夫人,与太子袭濯的生母槿妃,是亲姐妹。有了这层裙带关系,可想而知,陆谢仁自然是支持袭濯的太子党无疑。

  先皇共有三子,长子袭陌,次子袭濯,三子袭羽。长子袭陌是当今皇太后所生。次子袭濯、三子袭羽,系先皇槿妃所生。先皇十分宠爱槿妃,再加上手握兵权的军机大臣陆谢仁的这层裙带关系,先皇竟破了祖例,越过皇后所生长子袭陌,立了次子袭濯为太子。

  而之后陆谢仁的倒台,导致太子党根基的崩塌。实际上,所谓贪污,所谓谋反,所谓落水,也许都是虚假表象。

  袭濯落水身亡后,余下二位皇子袭陌和袭羽。长子袭陌聪慧稳重,文武双全;而当时年仅九岁的袭羽,身体孱弱,个性懒散贪玩,连槿妃也说他不是担当重任的材料。太子之位再无争议,袭陌理所当然的顶替了袭濯的位子。

   ……宫廷,斗争,陷害,谋杀。

  简短的一段话,让倾听的方小染几乎嗅到了重重的血腥气,阴谋的意味让人感觉乌云压顶般压抑。她难以想象那般可怕的情形……

  方晓朗用平平的嗓音道:“我,就是陆家长子,陆霄。”

  方小染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陆家长子?难道不是……”及时的收住了口。紧闭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他难道不是“落水身亡”的二皇子袭濯?他与袭羽之间的惺惺相惜;与黑豹之间的熟悉,以及他与袭羽密谈时的话题,都把她的思路引向了“方晓朗就是袭濯”的方向上去。难道,完全猜错了?

谎言遇到心机

 方晓朗道:“没错,我是陆霄。家中一名老仆,趁乱将我救了出去,又舍了自己儿子,装扮成我的样子,替我赴了黄泉。我随他出了京城后,不敢再累赘他,就与他分道扬镳。”

  是这样啊。方小染叹道:“真是忠仆啊……”

  方晓朗握了一下她的手,接着道:“我一路漫无目的逃亡。走到韦州境内的时候,遇到一对夫妇跪在路边,抚着一具少年的尸身哭泣。我上前询问,得知他们是从从赤州逃荒路过的此地,不料他们的儿子,名叫刘胜的,不堪疾病和饥饿,就此死去,他们连安葬爱子的法子都没有。我忽然心生一计,拿出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让他们安葬儿子,条件只有一个:让我顶替他们儿子的身份,送我去附近的玄天教,并对此事永久保密。如此,我便可以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对夫妻不明就里,却为了儿子能入土为安,痛快的答应了。就这样,我以刘胜的名字进了玄天教。”

  方小染正听得入神,听到这最后一句,眼中却升起迷惑之意。不对啊!他不是她七岁那年拿小刀子劫持到山上的吗?怎么变成由一对逃荒的夫妇送去的了?这个说法倒是跟爷爷编的那套谎言十分锲合。但是他明明知道,她知晓那是谎言啊……

  正欲发问,却感觉到被握在他手中的手指被暗暗的捏了一下。抬眼,看到他眼中闪动着警告的意味。

  她脑海中立刻出现四个大字:隔墙有耳!他的这段话中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明显是说给第三者听的。最终是撇清了玄天教与此事的干系,给方中图留了一个“不知情”的退路。而从方应鱼的态度看,玄天教明明是知道他的背景的。

  难道是他讲身世讲到一半的时候发觉附近有人偷听?这样一来,他的死罪之身还不是暴露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脸色发白,眼睛不敢乱瞟,只看着他,满眼的恐慌。他却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膝上坐着,手抚上她的脑袋,按进怀中,将她那张惊惶失措的脸藏了起来。轻声道:“父辈遭遇的那些事,如今我也不晓内情,只觉得父亲即使是贪财些,怎么可能存有反心,定是遭人陷害。晓朗这些年隐姓埋名,混迹江湖,却不料娘子跑来京城了,就要被人骗去了,只得追来……我幼年时时常随父出入宫中,与他们兄弟两个也一起玩过的。幸好那年我因错服药物变了发色眸色,袭羽也没认出我来。我的模样随我母亲,袭羽的模样随槿太妃。她们二人原本长得很像,所以我与袭羽也有几分神似。幸好袭羽当局者迷,没有看出什么。见他有病,我念着当年的交情,便顺手替他治了一治。倒是他家那只曾与我熟识的黑豹,着实有灵性,辨别出了我的气味,几次三番的欲上前亲近,我只得出手杀了它。”

  这话,把袭羽撇清了出去。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低沉得不像是说给第三人听:“染儿若是跟着我这带罪之人,必会受苦,若是不幸暴露了身份,还会受到诛连。染儿还是趁早……”

  方小染用力拢了一下他的腰,笃定的道:“不管你是谁谁谁,我只知道你是方晓朗。”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甜美的弧度。

  方小鹿忽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踮着脚,探头探脑的向屋顶上张望。

  方小染问道:“小鹿,看什么呢?”

  “总觉得屋顶上有什么东西!上面晾着咸菜干呢,是不是有野猫在偷吃?”天色昏暗,看不分明,小鹿就顺手捡了块石子丢到斜坡屋顶的另一侧去。隐约听到 “扑”的一声轻响,似乎击中了什么软物。屋顶那一边轻轻几声猫足踩踏般的声音响起,之后便再无声息。

  方小鹿满意的拍拍手,走开了。

  方小染拿眼神儿问方晓朗:走了?

  方晓朗微笑点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

  “打住!”她抬手盖在他的嘴巴上,“不要再提这些事了,真让人听去可完了!”

  “可是……”

  “知道知道,有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是吧?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万一还有人……”心虚的瞥瞥四周,只觉得草木皆兵,“我知道你一定想报仇。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命。”

  那个偷听的人应该是跑去报信了,不管方晓朗方才说的那个身世有几分真假,总之是个足够掉脑袋的身世,不出意外的话,官兵很快会杀过来。她扑棱一下从他怀中跳出去,慌张张的掉头就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染儿……”

  “啊呀少啰嗦!我去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你快去通知小师叔一起走!快去!”用力搡了他一把,疾奔去找小鹿。

  方晓朗平静的从袖中掏出一只寸许碧色玉笛,含在唇间,凝气吹动,却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皇宫中,袭羽正因为“强抢人~妻事件”被皇帝连夜传唤,在清风殿外等候面圣。忽然感觉胸前传来一阵簌簌震动,抬手摸到颈间红绳,将贴身佩带的那枚 “白石子”拎了出来。“白石子”用红璎珞细致的缠锁着,此时,正急速的微微跳动,似乎里面有个东西急着破壳而出。

  方晓朗说过,这是“惊蚕之茧”,闻信而震。

  封项一身夜行衣,急急往清风殿走去,快要走近时冷不防撞上一人,那人顿时横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定睛一看,被他撞倒之人竟是袭羽王爷。急忙上前搀扶:“卑职不小心冲撞了王爷,卑职有罪……”

  袭羽面露苦色,扶着他的手颤巍巍站起来,揉着胸口,半天才顺过一口气,苦笑道:“险些把本王撞死。封侍卫这样着急去做什么?”

  “卑职有要事跟皇上禀报,走的急了些。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认命的挥了挥手,“既有要事,那就快去吧。”一股无味的轻尘随着他手的挥动掠过封项的鼻端,封项却全无察觉。

  “是。”封项行了一礼,转身向清风殿快步走去。却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慢下脚步,捂着肚子佝偻了腰,嘴里咒骂道:“该死,肚子好痛……好像是吃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哎呀忍不住了……”掉头直奔茅厕而去。

  望着封项一溜烟消失的背影,袭羽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抚去手掌中剩余的毒粉。这时,清风殿内走出一名小太监,传羽王爷面圣。

  袭羽站在皇帝袭陌面前,脸上姹紫嫣红犹在,一脸愤懑的神态。袭陌不堪的对着他大摇其头:“三弟,你多少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强抢人~妻,又逼迫得人家小两口跳水逃生,险些淹死的丑事,全城已传得沸沸扬扬了,明天早上你看吧,大臣们参你的折子准要把朕压死!一个女人而已,你犯得着吗?”

  袭羽一脸不服气:“那方晓朗毁我宅子,打伤我下人,抢我马车,毁我容貌,求皇上替我做主,治方晓朗的罪。”自怜自艾的抚着脸蛋,含泪欲滴。

  袭陌头疼的揉着额角:“朕替你做主?你强抢人~妻,朕有什么理由治人家的罪?”

  袭羽阴阴一笑:“如果这个方晓朗,是在逃钦犯呢?”

  袭陌目光一凛,灼灼的看向袭羽。袭羽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手一松,垂下一枚银色丝绦系着的碧绿剔透的玉佩。圆形玉佩周边雕刻着繁美的花纹,中间以透刻的手法,雕了一只形神丰润的梅花鹿。

  袭陌缓缓接过玉佩,对着灯光细细端详,目光转到袭羽的脸上,眼眸幽深似潭。“三弟——这是何物?”

  “是方晓朗,昨日来我家闹时,无意间落下,被我捡到的。”

  “一块玉佩而已,又说明什么?”

  “这块玉佩,我分明记得,是罪臣陆谢仁的长子——陆霄贴身佩带之物。”

  袭陌微眯了眼,目光犹显锋利。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你是说……”

  袭羽一字一句道:“方晓朗就是陆霄。”

  “仅凭这块玉佩,就能断定吗?”

  “尽管他的眸色发色全变,使得容貌难以辨认,可是细细想来,之前也有些蛛丝马迹,但臣弟大意了,并没有生疑。”

  袭陌若有所思:“怪不得,觉得此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呢,长得有些像……”

  袭羽微抬眉:“像谁?”

  袭陌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倒是更像……二弟呢。”

  卫兵遇到船戏

 袭羽的神色黯然下去。叹一声:“若是他,倒是好了……”

  袭陌扬眉拍拍他的肩:“我就说不可能啊。二弟当年落入无底深潭,打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找到尸骨呢,怎么可能生还?方晓朗既是陆霄,长相与二弟有几分神似就不奇怪了,你们三人本是表兄弟嘛。”

  袭羽微微歪了歪头:“有吗?我倒没觉得。”

  “旁观者清。”袭陌双目突然精光灼灼,别有深意的打量着袭羽:“三弟,陆霄与你可是表兄弟,你们过去的交情也甚好。而且……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呢,还赠药予你的呢。你为何就这般……绝情?”

  “论起亲近来,这世上与臣弟最亲近的,莫过于皇上。陆霄不过是借臣弟接近皇上,图谋不轨!也别提他赠我的那‘仙丹’ 了……”

  袭陌诧异的抬眉:“怎么,那药……”

  “臣弟险的吃了,幸好留了个心眼,先差人细细验过,里面竟有慢性毒药的成份!”

  “他又为何害你?”

  “定然是为了染儿!我与染儿两情相悦,偏生与他有婚约,他便如此不容我。其用心狭隘恶毒,令人发指。”

  袭陌扬了扬下巴,眼眸中已有些许满意的微微闪光。

  却听袭羽又补充了一句:“他既如此绝情,我也无甚顾忌。为了得到染儿,当不择手段。”袭羽无耻的扬了扬眉毛。

  袭陌“哧”的一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真是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

  “皇上,封侍卫求见。”外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袭陌道: “进来罢。”

  封项走了进来,脸色腊黄,微微佝偻着腰,脚步虚浮,见过皇上,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袭羽,欲言又止。袭陌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封项:“是。今夜卑职潜入珍阅阁,探听到一件大事……”

  ……

  将方晓朗对方小染解说的那一番身世,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袭陌将玉佩在手中细细的把玩,又举到封项面前轻晃:“羽王爷先你一步看透了呢。”

  封项一愣:“卑职惭愧。卑职已知会珍阅阁附近的眼线严密观望。”

  袭羽隐在低垂长睫后的眼眸中微微闪动一下。早就严密布控了啊。

  袭陌面色肃杀,召来驻京禁军统领,下达了旨意:烟火为令,京城内外各关卡严阵以待。驻京禁军听从御前侍卫封项调度,连夜抓捕珍阅阁连同算命铺子中一干人等,反抗者,可先斩后奏。同时派人送信去赶往韦州州府,查封玄天教总舵,教主方中图及教中主要首领暂时收监。

  袭羽在一侧听在耳中,膝盖一软跪在袭陌面前,哆嗦着嘴唇道:“皇上,不关染儿的事啊!求皇上不要抓染儿!”

  袭陌道:“虽然以方晓朗的说法玄天教似乎并不知情,但此事还需再确认一下,先一并抓起来审了再说。至于方小染……既然是三弟心爱之人,她若是愿意与方晓朗——或者说是陆霄,撇离干净干系,朕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慎重处置。”

  袭羽含泪谢恩。

  封项领命即要出发,袭羽急忙跟了上去:“封侍卫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莫要伤了染儿……”

  袭陌唤住二人,看着袭羽道:“三弟,你既执意要跟去,朕也不拦了。只是你手无缚鸡之力,朕赐你一个防身的武器。”接着转向封项吩咐道,“将那支袖箭拿来。”

  袭羽微微色动:“袖箭?”

  不多时,封项取了一支袖箭来,按袭陌的吩咐,帮袭羽装在右手臂上,并教了他发射的法子。袭陌在旁边关切的道:“三弟小心,这支袖箭的箭头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除了防身之外,若是有机会,也可用来射杀逃犯。方晓朗知道你不会武功,或许对你不加防范,你可以择机射出,替朕了断这个心头大患。”

  袭羽伸着手臂,被动的由着封项打理,目光落在袖箭上,面色微微发白。袭陌黑潭般的眼眸打量着他:“三弟脸色不太好。”

  袭羽抬眼看向袭陌,目光中满是畏惧:“皇兄也知道臣弟一向害怕这些刀刀枪枪的。”

  袭陌嘴角弯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不想射杀的话,不必勉强。”

  袭羽眼眸深处颤了一下,旋即坚定了目光,沉声道:“臣弟虽然无能,只要力所能及,也愿全力以赴。”将袖箭隐在袖中,脚步稳稳的与封项走出清风殿。

  身后,袭陌沉沉的目光相送,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暗流。

  很快,京城内已是兵戈铁马铿锵嘈杂,迅速把珍阅阁连同旁边的算命铺子围得铁桶一般,火把映红了深夜的天幕。寻常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关门闭户,大气不敢出。

  百名弓箭手弯弓待发,箭头对准了两座宅子的大门。

  珍阅阁和算命铺子内灯火通明,却是安静无声。封项问一直盯守在附近的眼线: “今夜可曾有异动?”

  眼线回答:“没有,一直很安静,也不见有人走出来。”

  封项锁紧了眉头看着珍阅阁的大门,令人上前叫门。士兵上前敲打叫嚷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封项一声令下,士兵大力撞开了大门。

  士兵蜂涌而入,很快搜遍小院,回来禀报:珍阅阁内空无一人。隔壁的算命铺子在搜查之后,也是不见半个人影。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跟随在侧的袭羽发出一声半喜半忧的叹息。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招得封项冷眼阵阵。黑着脸,虎目泛寒。眼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号陶曰:“小的们一直守在四周,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确是不见有人出来啊!”

  封项瞥也不瞥他一眼,冷声道:“量你也没有欺瞒的胆子。这两座宅子中必有暗道。给我找。”

  暗道的入口意外顺利的找到了。一个三尺多高的洞口,隐在算命铺子后院的一座假山腹中。

  封项冲着身边的士兵手一挥:“进去。”

  ……

  横穿京城的运河中,一艘普通商船在出城河口码头靠岸接受检查。守码头的卫兵上了船,例行公事的检查了一下。这是一艘来京城贩茶的商船,做完了生意,正要返乡。空茶筐一摞摞的堆在船尾。时值深夜,水手和伙计们除了驾船和值夜的,横七竖八的睡在甲板铺开的铺盖上。一个外表清秀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手提着灯,配合的替检查的士兵照明。

  卫兵走到遮着帘子的船舱前,问道:“里面有什么人?”

  盘腿坐在舱门口打盹的一个小丫鬟模样的丫头,打着哈欠回道:“掌柜的和夫人。”

  卫兵撩起帘角往里瞅了一眼,瞥见锦褥底下明显卧了两个人,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一支光洁的玉臂和堆满枕边的乌发,赶紧放下了帘子,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书生眼睛一眯,满脸不悦。

  卫兵自知失礼,打了声哈哈,唤着弟兄下船,放行。

  商船缓缓离开码头,沿着河道驶离京城。船身尚未完全隐在黑暗中,就见天空划过信号烟火,赤红的颜色,尖锐的啸叫,意味着“禁止放行”。卫兵小头目见到信号,精神一凛,赶紧提醒兄弟们注意。有个小兵抬手指了指渐行渐远的商船:“哥,那艘船刚过去了啊。”

  小头目犹疑的盯着船影,道:“这艘船就是贩茶的,没什么可疑的。再有船只要出城,一律截住,绝不放行!”

  方应鱼站在商船的船尾,看着城口码头上的灯火渐渐远去。城墙内却有红光隐隐。想来此刻已是全城戒备。

  不久之前,方晓朗、方小染、小鹿翻墙进到算命铺子中,所有人从假山内的秘道内撤出。这条秘道自他入住之日起就开始设计开挖了,内部不但设有重重机关,还隐含了天罡八卦的迷局,进入者别说追上他们,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真正所走的那条岔道已然封死。秘道直通向运河的一条泄洪涵洞。这个季节雨水少,水位低,涵洞里面根本没有水。从涵洞那头出去便是运河的河面。那里已有接到信号的兄弟,驾着一条伪装的商船在等候。就这样,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门外诸多眼线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码头的灯光渐隐入黑暗消失不见。方应鱼沉声令道:“全速航行。”

  甲板上原本睡得死猪状的众伙计仿佛被踢中了屁股,一跃而起,扯帆的扯帆,划浆的划浆,船速骤然加快,船头激起尺高的浪花。

  船舱内。听到甲板上的嘈杂,方小染松了一口气,悉悉簌簌把有意裸~露出的一支手臂和半个香肩往衣服里缩去。身边一直连脑袋蒙在被子里的人突然暴跳而起,抄起被子,把她整个人死死裹住,只露个脑袋在外面。方晓朗从被子外面用力箍着她,双目泛红。

  她被他狂怒的模样吓到:“喂……你干嘛呀?”

  戏遇到插足

 他的嘴角绷成冷硬的弧,半晌,低哑着嗓音道:“竟让染儿受此羞辱……染儿放心,他日晓朗定要了那小贼的性命!”

  她见他双目中满是腥红的杀气,吃了一惊,努力扭动几下,把没来得及塞进袖子里的胳膊抽了出来,拍拍他的脸:“哪有那么严重啊!你就饶他一命吧。”

  想到她方才自作主张的把手臂伸出去,恼火的揉了她几揉:“染儿何必非用这一招!”

  她也是迫不得已才用这一招的呀。方晓朗特异的发色如果被看到半点,绝对印象深刻,不利逃亡。她不用出点绝法子,怎能保万无一失?

  “哎呀,我不用难道你用?我可不想让别人把你看了去。”为了逗他消火,她胡言乱语起来。

  他忍不住哧的一笑,气恼未休的在她的肩窝拱了一拱。她的衣衫尚未整好,这一拱,他的鼻尖触到一片细腻肌肤。如同狂风掠过脑际,他的思维忽然混乱,唇克制不住的贴在了那细致的锁骨上。

  她只顾着嬉闹,锁骨处忽然落下的温软接触,波及开阵阵的酥麻,让她顿时乱了方寸。身子尚被被子缠着,只有一只没被束缚的手,无力的落在他的脑后,手指柔绕进丝缕烟发中。

  旁边突然传来“嗷呜”一声叫,一团茸黑扑了上来,加入纠缠之中……是那只小黑狗崽。虽然走的急,但他们还是把它也带出来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家伙,见这两人搂来啃去的玩的不错,便也兴奋的加入了战团~

  它把自己肉滚滚的小身子强行挤进两人中间,舔这个脸一口,舔那个脸一口,表示自己是很重要的一只……惹得方晓朗气急败坏,方小染乐不可支。

  啪,啪,啪。船仓外传来三下的敲击声。方应鱼手执折扇站在外面,只听得舱中嬉闹之声传来,不由的青筋爆爆。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玩!不耐的催道:“二位,该弃船了,可否快些?”

  方小染面红耳赤的把方晓朗推开,急急把胳膊往袖子里塞。方晓朗却半眯了眼,无耻的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一脸魇足的德行,不慌不忙的起身,烟发拢了几拢,用玉簪挽起。一面挽发,目光暧昧的瞥向方小染,直看得她心跳如捣。

  哐当一声。方应鱼等的不耐烦,踹了船舱一脚。方小染一把抄起小狗崽抱在怀中就冲了出去:“来了来了……”

  方应鱼瞅见她脸颊上来路不明的红晕,心中邪火莫名蹿起,硬梆梆砸下命令:“上岸,沉舟!”

  此时船已靠岸,岸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林子。一行人迅速离船,最后离开的人利落的击穿船底。船缓缓漂开,渐渐下沉。方应鱼发出一声信号,没过多久,林中走出来一名布衣少年,方小染借着月光仔细看去,竟是教中的一名小师弟。

  小师弟引着他们一行十几人进到林子中。林中有片小空地,那里已燃了一堆篝火,火堆旁侧停着一溜马车,一辆乘人的座驾,其余六七辆车上码着些麻袋,看上去像是贩粮的马队。小师弟从马车上拿出一些衣物给他们乔装打扮。方应鱼在脸上涂了些暗色的粉末,又粘了胡须,俨然变成一付精明商人的样子。方晓朗则为了遮掩烟色头发,头发盘成发髻,拿头巾一直裹到鬓际,又戴了一顶帽沿低低的斗笠,遮去了大半个脸。方小染和小鹿则换成了男装打扮。

  乔装完毕,方应鱼打了个手势,众人就默契的散开,有的席地而卧,有的围火而坐,有的去到远处把风。

  方晓朗与方应鱼凑在一起低语了一句,便分头走开,方应鱼去到火堆边合眼静坐,方晓朗则走到有些方小染身边,揽住她的肩,柔声道:“染儿困了吧?倚着我歇息一下罢。”

  她有些呆怔的由着他拉着坐在离众人较远的草地上,靠进他的怀中,旋即身上一暖,这才察觉他拿一只厚厚的斗篷裹住了她。

  抬起眼,目光带着深深疑虑落在他的脸上。斗笠的帽沿投下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他被她盯得心头酸酸的疼,无声的叹口气,抬手,遮在她的眼上,低声道:“吓到染儿了。”

  她任他的手遮着眼睛,干脆闭了眼。地道……商船……马队……步步为局,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如此周密的出逃计划,当然是早就设计好的。

  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围捕。早就知道方晓朗的身份要暴露。亦或是故意暴露?

  为什么……

  这一场设计中,方晓朗是什么角色?他真的是陆家遗孤陆霄吗?方应鱼又是什么角色?看今夜他镇定自若大气沉稳的表现,他还是那个胸无大志的小师叔吗?玄天教又是什么角色?为什么要围绕着方晓朗费尽周折导演这一场戏?

  感觉到手心里她的睫不安的颤抖,方晓朗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全都告诉染儿……”

  他之前说的那番“身世”,果然是假的。因为一开始就察觉了有人在屋顶偷窥。而他等着有人来偷窥的机会,也等了很久了。那一番说词早就预备好了拿出来混淆视听。

  而方晓朗的本名当然不是陆霄,而是袭濯。

  听到这话,方小染虽然之前就有所猜疑,却还是感到心惊,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他的唇吻随即落在她的发际,安慰的吻了一吻,使她静下心来,继续聆听。

  方晓朗平稳低哑的声调,将一段腥风血雨、明刀暗箭的往事,带到了这沉沉的夜色中,泛着血腥的味道。

  当年先皇立他为皇太子,一半靠的是老皇帝对他母妃槿妃的恩宠,一半靠的是他的姨父、陆谢仁的实力。那时的槿妃得尽恩宠,陆家权倾朝野,二者间紧密维系,互长互助,当真是春风得意。及至皇帝越长立幼,立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为太子时,这种得势也到达了巅峰。

  所谓物极必反,乐极生悲,陆谢仁贪污军饷一案,抽去了这权势宝塔的第一块地基石……接下来陆家抄家时抄出的龙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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