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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 by 殿前欢(完结+番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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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一句,却让帛锦通身一凛。
形容闲散但却无所不知,这个萧彻,果真深不可测。
“所以我才来找萧少保,寻共同进退之道。”
片刻之后帛锦才道,将杯一举,左手落子,又吃掉了他一个炮。
萧彻还是抱着他的暖炉,眼微眯,叹了口气,“侯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事成之后,我未必愿意向你称臣。”
“你想和我争?”帛锦捏着棋子,细细想了想,“也好。不过这人世间九宫棋局,恐怕只有能一人称王。”
“楚河汉界,谁是项羽,谁是刘邦,哪个说得准?” 四目相对,没有不自量力。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都有这个本事。
“好,今朝你我开始约定,将来谁先得玉玺,谁称帝。”帛锦忍伤落子,一记脆响。
“此话当真?”
“真的。”
萧彻捂额,朗笑着戏谑吐槽:“帛锦,你真好说话,我以为你至少应该邪魅一笑,或者拔身怒指,不带我这样贪的。”
“……”
萧彻敛笑,神色渐渐正经,“侯爷,你我,很可能注定为敌。”
帛锦莞尔,不管将来如何,他箭已上弦。
“还有,萧少保人脉很广,可有办法送我出城?”
“侯爷,可知西南坊那边,图利的小商贩为了进京逃避税,偷偷挖了通外面的地道。”
西南寒坊?龙蛇杂处,流民过多,官方也难控制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地道?
帛锦略顿了顿:“还有,最近皇上看我很紧,我去哪里,都会有暗哨跟着,这是个大问题。”
“侯爷武功盖世,三两个暗哨又何成问题?”
帛锦不语,将头侧过,看了看自己右肩。
铁爪带勾勾进血肉,然后牵着一副硕大的棺木行进数里,这伤创就算能够痊愈,他的琵琶骨也已经尽毁,怕是今生都不能再握枪。
鹰翔长空能够挣脱束缚,那我便折断你的翅膀。
这一向是帛泠作风,不足为奇。
“到底,侯爷是被伤了么?”那厢萧彻发声,目光如炬从他肩头滑过,顷刻间已是了然一切。
“既然这样,我便再帮侯爷一次。三日后圣上戒备稍松,侯爷便找个借口去西南寒坊一次,我会剪掉跟踪侯爷的暗哨,并替侯爷在地道出口备一匹快马。”
“如此多谢。”
“我可以多嘴问一句,侯爷要去哪里么?”
“清阳城。”
帛锦脱口而出,将拳微握,是一丝一毫犹豫也无。
清阳城,天生要塞,易守难攻,是入京的第一道关卡。
如今这座城却成了死城,城门紧闭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阮宝玉被人架着来到城前,咬过帛泠膀子的牙依旧很疼,不方便咬住城门,最终还是被人一把塞进了城去。
城内一片萧条,文官染瘟疫只剩一口气,所以就只有武将江琅前来迎他。
这位江将军本来长得难看,现下染了瘟疫,右脸有只杯口大的疮,模样就更是吓人,朝阮宝玉跟前一站,差点就没把他吓背过气去。
“你……你……你们这里人人都是这样么?”他摸着自己半边现下还算光洁的脸,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琅识相低下了头:“回大人,是的,几乎一夜之间全城人染病,他们都说……”
都说遭了天谴,这个话有些大逆不道,自然是不大方便跟上官说的。
“那人呢?死了多少?”
“死了的不多,只有十几个老弱,这病发起来却是不急,全身慢慢溃烂,最后才到腹脏,但现在无药可医,我怕……”
“会从哪里先烂起?”
“脸。”
就这最后一句,阮宝玉便好似猫被踩了尾巴般跳将起来。
“查,查这瘟疫的出处,一定要查出来!”顷刻之间他便斗志昂扬,捧着脸扬长走在了前头。
一天之内全城染病,最大的可能便是问题出在水源。
可是这清阳城不是漠北旱荒,城内河流交布,最少也有六七条,怎么可能同时就出了问题呢。
“也许有人下毒。”阮宝玉继续捧着他的脸。
“清阳城是兵家重地,不说别的,兵营内外日夜有人值守,至少营内的那个河塘不可能被人下毒。”
“你肯定?”
“肯定。”江琅挺直腰板,肩有担当,倒是大将风范。
“末将倒是怀疑城里这次是鼠疫。”过得一会他又道,自觉离阮宝玉远些:“因为最近城里死了好些老鼠,一个个肚子涨大,死相很恐怖。”
“就算是鼠疫,也不可能一夜爆发传得满城都是。”
“是,所以……所以城里的百姓才谣言,说是天谴。”
“为君不仁,所以才遭天谴是么?”阮宝玉将袖子一甩:“那你身上的这些疮,为什么没长到他脸上去?真是笑话。带我去看那些死老鼠吧。”
江琅愣神,被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又不敢顶撞,只得战战兢兢走在了前头。
“死老鼠就这几只,其余的末将都让人深埋了。”
到了营边江琅仍然心有忐忑,一边说话一边拿眼去瞟阮宝玉。
阮宝玉担心自己长疮,离得老远去看,眼神又不济,远远地眯成了一条缝。
江琅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下将只老鼠的肚子划开。
一腔子的水顿时从老鼠肚里喷了出来,散发着浓浓恶臭。
这么看这只老鼠倒不像病死,像活活喝水涨死似的。
阮宝玉蹙眉,有道流念从脑间一闪而过,依稀触动了些什么。
老鼠……喝水……涨死……
这三个词缀成一根珠线,后面似乎牵引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该死作死的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一突一突顶着太阳穴。
阮宝玉抱住头,半蹲到地,做一个蹲坑姿势,心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灵感蹲出来,才刚有了点头绪,就听见那头有人急步奔了过来。
“将军!”那人似乎十分激动,根本没瞧见半蹲的阮宝玉,过来就大声:“终于有人来了,有人带了大夫来,主动请缨要来给咱们瞧病!”
又是迎人,迎一拨极可能有来无回的人。
江琅再一次立在城门,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阮宝玉。
领头的人进来了,眼下有颗泪痣,看阮宝玉时眼神漠然,似乎并不相识,居然便是苏银。
阮宝玉心头已是一跳。
第二个人进来时他倒是好了,心不再别别的,根本就差点不跳。
明明巴巴着为他而来,却作出一幅不屑一顾的腔调,拿眼尾子扫他。
这个人,不是那作死的寻死的李延烂李子又是谁?!
片刻功夫过后,实际只有五六个人的队伍进了城。
阮宝玉挤到李延身边,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
“怎么你还没死?”
标准的李延式恶声恶气问候。
“抱歉还没有。”阮宝玉回瞪他,这次是有些真怒:“倒是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做少卿的可以随便离京吗?这城里流行的是瘟疫,真真会死人的,不是办家家!”
“我查段子明的案子,跟上面讲线索在外面,可不就获准出来查案了!”李延将脖子一梗。
“那你来这里作死干吗!”阮宝玉跺脚,“我是决计不会喜欢比我难看的人的,这你早知道。”
“来看你死了没啊。”李延继续恶声恶气,却到底有些心伤,不再跟他多话,加快步子又挤进了苏银的队伍。
第二日,苏银带着他那两个大夫研究瘟疫疗方,依旧的没有收获。
因为阮宝玉卡着他们脖子不许他们喝水,这一行人全部嘴唇开裂,嘴里忽忽吐着火星。
李延有些受不住,嘴边长了个大泡,说话都疼得嘶嘶抽气,好容易等着机会和苏银独处,连忙扒着他膀子问他:“喂!你不会真的是要来给这些人治病吧。”
苏银不说话,抿抿嘴巴。
“我去找你,求你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好就为了把阮宝玉弄出去!”
“重兵把守,我怎么把他弄出去?”苏银嗓音有些沙哑。
“你箭法如神,武艺这么高强,肯定有法子的!”
“我的箭鞘只放得下三十枝箭,可门外至少有上千人。”
“那你把阮宝玉绑根木桩子,把他射出城去。”异想天开的来了。
“那你呢?”
“我也射出去,奶奶的,不成陪他一起摔死。”
“那我呢?”
李延顿住了。
那他呢?
自己想了这许多,为救阮宝玉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样。
这个,就是在心底有没有位置的差别么?
他有些词穷,心虚也抿抿嘴巴。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阮宝玉死的。”苏银站了起来,拍拍他肩走远,许是累了,背影看来竟有些落寞。
第三日中午,阮宝玉已经站不起来,正努力卡着李延脖子,教育他渴死也比脸上生疮死好上百倍。
城里又死了十几个老弱,满街无人,腐臭味道越来越重。
阮宝玉满眼星星,心底才生出那么一点点绝望,就听见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凑到他耳边,道:“大人,药也许研制出来了。”
也许研制出来了?什么叫做也许?
阮宝玉软塌塌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就指示来人将他和李延抬去。
到了现场,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苏银右颈那一个碗大的疮。
这个天杀的,到底还是没忍住喝了水,这么好看一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折损了。
阮宝玉坐直,想骂娘,发出的声音却太过微弱,完全被周遭的嘈杂盖住。
“听说他是吃了那个……死老鼠,故意染病来试这个药的,啧啧啧……”
依稀仿佛,阮宝玉听到有人这么说。
之后就是人群涌动,大家都尽量凑近,却又集体屏住了呼吸。
苏银并不洪亮的嗓音在亮起:“我知道这法子骇人,弄不好病没治好却丢了性命,所以先由我试,一切全凭自愿,生死由天!”
阮宝玉还有点不明白状况,那头本来只吊着一口气的李延却好似突然来了精神,将身子支起,直愣愣往那边看去。
就在三步开外,苏银右臂的衣袖高高挽起,左手却捏着一条黑黄相间的细蛇。
在他几下撩拨之后,那细蛇发怒,露出毒牙,恶狠狠一口便咬上了他腕。
人群中爆发出一群抽气声,有人窃窃私语:“黑金环七步倒,他这一咬,哪里还有命在。”
言犹未落苏银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手腕像吹了气般,开始第一节肿胀。
“这蛇毒只是药引,下来大家还要服用古大夫调配的汤药。”苏银强咬住牙,走了几步去取药汁,才将药碗端起喝了两口,人便开始眩晕,“咣当”一声向前栽倒,将药碗摔了个粉碎。
等到苏银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随行的大夫见他睁眼,连忙抚额:“谢天谢地,将军你可算醒了,否则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银牵了牵嘴角,身上仍是软绵绵的,于是抬起胳膊将袖子挽高,去看上臂原先的那个疮。
疮口仍在,并没有奇迹般消失,可已经不再流脓,而且有收缩迹象。
“药见效了?”苏银开口,喉咙仍是火烧般疼。
“见效了!但是将军被咬的那一口,毒液入得太多,还真是危险。现在老夫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毒液做引的剂量,配上药汁,应该就可以化解这场瘟疫了。”
“那药材够么?”
“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至于毒汁,因为黑金环蛇是这边特产,而且用量极少,倒也还能凑齐。就是这蛇,这次可倒了大霉,漫山遍野地被追,怕是要绝种了。”
苏银一哂,单手支床慢慢坐身起来,迎着光看向门外,一眼就看见了门边的李延。
“你在那里做什么?拿脚画圈圈?磨鞋还是磨地?”见了他苏银就忍不住笑。
李延咳一声,磨磨唧唧走过来,说话时神态老大不自然:“那个,城里上下都很钦佩你,说他们副将正好缺编,要跟上面推举你来做。”
“是么?”
“阮宝玉也很感激你。他这个人其实也不怕死,主要好漂亮,怕脸上生疮。”
“哦。”
“其实……”那李延开始扭捏,比城砖还厚的黑皮居然有些发红:“我也很感激你,你这么以身犯险,我……我……”
苏银脸上那个笑意开始扩大。
“但是,只是感激。那天我一时没法子亲了你,可你下湖救我的时候也亲过我,已经两平,我们……我们……”
“我们没什么。”苏银接过了话头:“我知道,在你心里的那个不是我。而且就算他不在心里了,你也出生权贵,将来是必定要娶妻生子的。”
李延的脸开始暗沉下来。
“你休息吧。”最终他道,站了起来:“再过两天,我们要想法子,把阮宝玉这个花痴给弄出去。”
两天过后,城中瘟疫得到控制,城外守卫开始松懈,终于让苏银找到一个空隙,将阮宝玉跟李延弄出了城去。
“圣上派大人到这里,便是想要大人的命,大人还是逃吧。”苏银开口,牵过一匹马来:“只是不知大人会不会骑马?不行我找辆马车。”
一边李延扭着头,明明不舍,却还是不肯拿正眼去看阮宝玉,只道:“他会骑马,以前在书院为了腻蹭那个美男,可没少让人教他骑马。”
唯一不响的就只有阮宝玉,在那里低着头,憋半天憋出一句:“李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有话跟苏将军说。”
“什么话?”
“只给好看男人听的话。”
李延哼一声,脖子一梗,气呼呼走远,寻了棵柳树开始撒气,有仇似的拼命拿脚去踢。
“他其实是个顶顶纯真的人。”阮宝玉突然开口,看看李延背影,低下了头。
“是。”
“所以我希望苏将军不要戏弄他。”
“啊?”
“我想问苏将军一句,你来清阳城,就真的是因为李子他来求你救我么?”
苏银一顿,略过一阵才笑了起来:“不然大人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阮宝玉不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纸包,打开来给他看。
那里面东西恶臭,已经几不成形,只看得出是蓝色的一团。
“这个,是我在一只死了几天的老鼠胃里找到的。”阮宝玉掩住鼻:“不知大人可认得?”
“大人去翻动那些死老鼠?!不怕染病么!”
“你们不是已经研制出药汁,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预防。”阮宝玉轻声,“而且是两天之内研制出来,可真真是高效。”
“上天眷顾,说来苍天还是有眼。”苏银抿了抿唇。
“不知苏将军自己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每次言不由衷的时候都会抿一抿唇。上一次你说为了保命愿意出卖主子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做了这个动作。”
苏银连忙紧紧闭上了嘴。
“将军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也并不喜欢撒谎。”那厢阮宝玉抬头,一双眼清凌凌照进他眸:“不如这样,我替将军把真相说出来,如何?”
第三十九章
春风拂面,万物都开始萌芽,包括人的野心。
阮宝玉拿着那团蓝色物事,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说话。
“这团蓝色的恶心的东西,是蓝岱汁腌成的兔脑,很凑巧,我偏巧尝过。”
“兔脑本身并没有毒,只不过会让人口渴,疯了般渴水。”
“如果有一笼老鼠,事先染病的老鼠,被迫吃了许多这样的兔脑,然后被人放了出来。那么这群老鼠就会出来寻找水源,不停喝水喝水,到涨死为止。”
“这样的话,一夜之间,所有水源都被污染,便根本不是难事,你说是也不是苏将军?”
苏银低头,几乎下意识的,又抿了抿唇。
阮宝玉的声音这时又凑近了过来:“那位做出兔脑的巫师被害死之前,曾经写过一个疒字头,是一个未完的字,将军可知道是个什么字?”
“不知道。”
阮宝玉笑,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
一笔一划在沙地上显形,端端正正,正是一个“瘟”字。
苏银开始强自镇定:“如此说来这瘟疫却是人为,这人……莫非是跟清阳城人有仇?”
“的确是人为,但这人跟清阳城人没有仇。”阮宝玉继续低声:“所以他选了一种发作起来并不急的疫病,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害死这些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苏将军,如果这个人事先准备好解药,然后派人带进城来,以身试药,解了全城之困,那这全城将士……会对他如何?”
“……”
“如果这个被派的人能留在城内,做了副将,那将来他必得军心。等到他家主子起兵,这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可不就不攻自破。”
“……”
“苏将军。”阮宝玉这时候豁然逼近,一字字几乎钉到他了心上去:“这个人的主子是谁,你想不想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在下并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到了最后,苏银唯一的反应只能如此。
“可是我说的,有人会信。最起码一向忌惮萧家的皇上会信。”
苏银沉默了,犹豫着看他,缓缓沉下声来:“那大人想要怎样?”
“我想要的,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皇帝精忠报国。”阮宝玉笑了笑,将那团作为证据的蓝色兔脑搁到苏银手心:“我是小人,所以坦言,是想拿这个要挟将军家主子,和我们共同进退。至少这一次,他要助我和侯爷脱困。”
又是盏茶功夫过去,李延又解了一泡尿,这才看见苏银和阮宝玉慢悠悠走了过来。
“谈什么啊?两位好看的大人,谈这么久?”
“谈保养心得,还有京城美人新名册。”阮宝玉横他一眼:“还有,你要回京是吧。我也要回去,装作你的家丁,到京城就和你分手。”
“你疯啦!回去你就一个死字!”
“死我也要回去!”
“不许!!”
“你说不许就不许啦,你长得又不好看,我干吗要听你的。对了你带钱了没,借我一千两,我有用。”
“不借!”
“不借你晚上会睡不着的,回头又巴巴赶来送我,何苦呢。”
“苏银,我现在命令你把这个疯子绑了,找人送出关去,我给你三千两!”
“哈!你当苏银是什么,就算他是忠犬,那也不是你的!!”
这么吵吵闹闹,两人一副狗咬狗就要打起来的腔调,阮宝玉咬牙切齿,就差没咬住他大腿跟着回京。
苏银在一边抓着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去和那匹黑马说话,一下下理着他鬓毛。
就在这时他听见马蹄声渐近,有人踏着飞尘而来,转瞬已在眼前。
“请问……前面就是清阳城么?”
那人勒缰,在三人上方问话,一张脸满是灰尘,因为日夜兼程而苍白疲累不堪。
苏银有间歇性的人脸识别障碍,照面后倒没什么。
可阮宝玉李延和马上那人却都集体愣住了。
“侯爷!”
短暂的沉默之后阮宝玉爆发,也不知哪来的本事,蛤蟆似地一跳,居然一下就跳上了马背,紧紧抱住了帛锦后腰。
骏马飞奔,四蹄离地。
这一路,马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
帛锦纵着宝玉,任他无隙地贴着自己的背,像团黏糊糊的面团。
一年多相处本来就不算长久,然而,待他猛地觉悟,才算清楚他们之间从未分开那么多天,从未有过。
纵然他马不停蹄赶来,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马未停,直到过山弯,步子缓和了良多,山道冷清,风却不小。
宝公子恹恹地缓过神,鼻子嗅嗅侯爷的味道,面孔蹭擦侯爷的背,再用抽搐抽搐地拿手去捏侯爷的腰,紧致的细腰……
心里口水甩出一把一把,依旧不过瘾。
“你做什么?”
“我想你。”宝公子再搂紧他几分,能从此镶嵌入骨才好。
从他喉咙里咕噜出这么一句,声沉沉的,音细碎着,配上周边冷然的风,凄惨得可以。
帛锦却很破坏气氛,嗤笑出声来,旋即探手,将宝公子撩到了前面,两人终于面面相对。他长密的睫毛半垂下,嘴角高高上扬,坦荡一句出口:“我也想你。”鼻息相融。
阳光不吝啬地洒下,山间大好春色一片,路边枝桠上的鲜绿,也灼着人。
马上一颠一簸,人影缠绵,令人遐想。
宝公子笑得宝光璀璨,眼里闪着很色的光彩,双腿自然地缠上帛锦的腰。帛锦欺近,试探性地拨开衣襟,嘴沿侧颈缓缓滑下,舌尖绕着锁骨舔舐,“冷吗?”
压抑许久的欲望,立刻呼之欲出,阮宝玉竭力后仰,摇摇头,姿势撩人道:“谢侯爷,不弃不离,对我牵肠挂肚,我,受之无憾!”
“做到不弃不离的人,是你。”帛锦眸光一暗,探下身,霍地上提高阮宝玉的双手过肩,用马缰交缠住,尔后自己全然压上,笼住阮宝玉的天地。
马上两人,马上厮混起来。
厮混刚开头,宝公子已经□了,前身傲然指天。
帛锦一手攀上他的前身,指尖若即若离地抚捏着嫩红粉头,另一手则提着马鞭柄杆在他穴口,悠然打转。
阮宝玉喘息,大口大口地喝饱了山风,眼显迷茫地望着他那美轮美奂、天地无双的侯爷,“我离开的那时,看见侯爷的伤……”
“不碍事,只是不可能再一个人杀出尸山血海而已。”帛锦啃咬阮花痴的肩头,马鞭柄在瞬间深深地探底,直接进入了他。
宝公子当即高高躬起身,连穴口缩紧,甬道也跟着辣辣烧起;而马鞭此时却全然离开,并带出他内壁的几滴血珠子,扭巴扭巴地滚了出去。
饲主的血腥,让帛锦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蠢动。虽说这东西近期受了蓝庭药物的掌控,安分了不少,只需每隔十天喂一次,足矣。如今时隔多日,它已经有苏醒迹象,现在又闻了味道,虽然没饿到发疯的地步,却自然有了点冲动。
这骚动的感觉摧毁了帛锦的理智,他眼一眯,将马鞭柄又一次全然的冲入。
宝公子“啊”了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把缰绳一拉,座下的马以为授意,在陡峭的山路上,玩命地飞奔。
耳边山风呼啸,帛锦死死压住阮宝玉,手猛烈地□着宝公子的前身。马背上的颠簸,且让鞭柄越刺越深。阮花痴双腿也紧紧缠住帛锦,恨不得让帛锦整个人都嵌内自己的体内。
两人相望,放纵欢笑,又狠狠地啃噬着彼此,谁都知道,摔下去就是死,神仙也救不回。
刺激,这样的刺激,从来没有过!
生死一线间的纵欲,让每处感官,都紧绷到了痉挛地步。心狂野欲飞,跳跃着如战鼓雷鸣,体内血滚烫,好似不从身体里炸开,决不罢休!
这,犹如刀锋上玩命的刺激 ,让彼此的欲望蒸腾到的顶端,不死无休!
鹰,盘旋碧空,啸鸣冲天!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帛锦、阮宝玉二人尽兴后,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没了衣衫的宝公子,尽显风光,他威风地指着树叶,与帛锦打商量:“摘几片树叶围围关键部位,也能下山的。”
帛锦怕花痴的杀伤力过强,话不多说,从自己的行李找了几件给宝公子,还解下风氅亲自为他披上。
阮宝玉面有得色,一路继续推襟送抱。
攻受两人勾搭回到原处,却只见苏银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安静地提着包裹在等。
待他们走近,苏银端详了马好几眼,才过来手指点点宝公子的招牌木牌,“行李给你,李延已经回京了。”
阮宝玉觉得耳根子发烫,估计走远的李延已经开骂。他十分不爽地盯着苏银,问道:“苏将军现下要去追李延,一同回京么?”
苏银拧了记眉头,也没回答,直接抱拳:“告辞。”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帛锦见苏银走远,才道:“如果起兵,恐怕李延会很为难。”
宝公子极为自负地撩撩额前的发:“侯爷放心,我有我的本事劝他,当然也不会大刀架脖硬逼他听我的,最坏的结果是,大家不为难大家。”
帛锦不响,只看这季的绿色,还是当年他出走时一样鲜活,只是他已没了当初的天真,浪迹天涯的希望,只能靠自己拼杀出来。
断根之耻,说不在乎,实在太假!
死了那么多人,不废帛泠,活着也绝对窝囊!
所以,他不会为李延与阮宝玉将来失和,愧疚什么。他这么说,只是要阮宝玉早些明透而已。
“侯爷,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蒂誉山。”
“好!”
回到蒂誉山,刚到寨门口,阮侬头一个冲了出来,很热情地扑到阮宝玉怀里,“爹,我好想你哦!”这么一边哭,一边精准地掐拧宝公子最怕疼的地方。
宝公子含泪微笑,极轻声地问:“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阮侬知疼着热地抬起头,体贴道:“你说京城危险,只让我和娘在城外等,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个神秘的叔叔,非要护送我们回来。爹,这一路,我是吃不好,睡不饱,实在是——太担心你和师傅了!”接着,他头又埋进宝公子怀里,咬牙,“你倒好,自己和师傅骑大马回来!”而他,他,他回来骑的是小毛驴,而且还是头斑秃的毛驴。
也不想想,他阮侬是谁啊!
是未来能让江湖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恶霸,将来叱咤五湖四海的坏人头头。如果,如果,让人知道,他小时候出行,骑的不是高头大马,而是小毛驴,这,这,这太没面子了!
如此伟大的梦想就那么轻易给毁了,阮侬越想越伤心,最后终于嚎啕起来。
哭得太过张狂,连一旁帛锦都颔首:“难得阮侬这么有孝心。”
听到帛锦赞许,阮侬立即齿牙春色地抬头,“师傅,我爹在外头养的小白脸,找上门了!”
寨内炊烟袅袅,近黄昏。
阮侬说的那位小白脸,脸真真是清秀,远看近瞧都是挺雅观的人物。
帛锦见了人,居然是自己认得的,他微妙地扫了宝公子一眼,“看不出,原来你还有掠人之美的嗜好。”
“他就是赵越钟情的那个小倌,叫时恩,侯爷也认得吧?”宝公子殷切地解释。当年,赵越因爱,被判欺君,充军途中,恰遇进京上任的阮宝玉。色心、爱心具备的宝公子,立刻与他们相见恨晚,很快大家称兄道弟。
“我去过赵府,与他的确有过几面之缘。”帛锦笑得很随意。
“我一塌刮子就借给了他五两银子。”
“哦。”钱是不多,但按宝公子的性子,已经极为慷慨了。
“我们那时一塌刮子就剩八两三钱碎银了。”阮侬豪爽揭发。果然,贪恋美色。如果,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又处危难,有可以趁火打劫的苗头,相信打死宝公子也不会倒贴的。
“前些日子,我传信,托了他一点事,是正经事。”
“哦。”难怪匿在永昌的探子报告说,段子明过世,永昌府新知府上任后,有个外地人到知府衙门去寻阮宝玉,裴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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