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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凝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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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惜朝走过去,推了几把,第一面门豁然展开。
入内一看,真是没什么悬念,金子,满屋的金子,耀的人睁不开眼,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藏宝藏的人一定是个大守财奴。”戚少商用手指敲敲金块,声音波波的刹是好听。
顾惜朝道:“何以见得?”
“连珠宝都不要,只喜欢金子的人,不是守财奴才怪。”戚少商解释道。
“有点道理。”顾惜朝把视线从金子上移开,他看到金子,却没什么欣喜的。
戚少商回头看那两个小丫头,正神神秘秘的往口袋里揣金块,谁说顾惜朝是财迷,这俩才是嘛。
两人退出金门,忍不住又推开了木门。
那里面摆着三个偌大的红木药柜,每个上下都有数万个抽屉,每个抽屉上面都标有名称。

看来这里收集了天下的各种草木,顾惜朝顺着一排抽屉看了许久,抽开两个,取了些放到布包中。
“这里很多都是已经绝迹的奇药。”他知道戚少商不太懂药理,只给他解释了一句。
戚少商却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有这么多的药不拿出来治病救人,却藏在这里,岂不白白任它朽掉。”
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没有过多的欲念和野心。
顾惜朝好笑道:“都象你这么想,江湖,天下都太平无事了。”
退出木门,正要入水门,两个小丫头这才刚从金门出来,瞟到木门内的药柜子,立刻恢复了神医弟子的本性,一头扎了进去。
这俩人也不嫌沉,看那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

水门一推开,一股冰寒的白气冒出,让人一寒。
戚顾两人走入水门,顿觉冷气入骨,四面皆是水凝结而成的冰块,因而冒着森森寒气。
四下一看,这里并无一点奇异之处,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我以为这里会收集天下的奇水,比如醉人的泉水。”戚少商提到那个泉水,便想起那夜的吻,心里仍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禁拿眼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却在他的注视下面不改色,道:“你以为我骗你,世上真的有这种泉水,只是,太能乱人性。”
没有这种泉水,人性就不乱吗?戚少商心内一叹;用手抚摩着一块冰,拂去霜,冰块才显出晶莹剃透。
他满怀感慨的道:“心内无情便不会乱,有情的早已乱了。”
闻言顾惜朝沉默了半晌,忽叹气道:“我们出去吧。”
戚少商还要说什么,忽惊觉身后响起石门移动之声。
“糟糕。”两人一起急掠向门口,却见石门轰然关闭,堪堪差了一步。
戚顾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变的铁青。
门已经推不开了,戚少商试着用逆水寒运功去砍,却只见门上火星四溅,用了全力,也只留下浅的几乎看不出的剑痕。
早没注意,这门是什么材质,坚硬的匪夷所思,居然连逆水寒都砍不动。
戚少商只得收了剑,摇头道:“看来只能乖乖呆在这里了。”
“该死,我们忽略时间了,这门在水中才能打开,水一流完,自然关闭,除非有人再次打开机关。”想明白缘由,顾惜朝不甘的没把牙咬断。
戚少商却只苦笑,“有人?小耘她们看来也被关在木门了,除非古月枫到达这里,否则…”
抬眼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冰,他好声懊恼的道:“为什么是水门啊,木门里环境好的多,饿了还能抓点药吃。”
倒也是,在这么冰冷的环境里,即使有功力抵御,也真是够人冷的。
呆了一阵,没什么发现的戚少商坐到顾惜朝身边。
一扭头,发现顾惜朝一脸漠然;乌黑的卷发上挂着几屡白霜,很是乍眼。
忍不住伸手欲帮他拂去,手一触却惊觉发丝里硬硬的含着冰晶。
戚少商猛然想起,刚才顾惜朝被喷泉的水淋的全身几乎湿透,这下呆在冰室中,还不都结了冰。
顾不得许多的拉过顾惜朝的手一握,果然比冰热不到那儿去。
34
“干嘛?”顾惜朝狠狠的抽回手。这人该不会以为有了那夜的一吻,就能对他为所欲为了吧。
“你衣服,头发都结冰了,人怎么抗的住。”戚少商看着他,满脸难掩的焦急。
顾惜朝本来冷的很没好气,被他一盯倒没法发作,只道:“抗不住也得抗,不然又能怎么办?”
“我,我来帮你暖暖,会好些。”戚少商半天才敢说出来,但说完上句,已没那怕前怕后的心,他一片坦诚,并无邪念,干吗这么别扭。
一双眼索性直视着顾惜朝的眼睛道:“这里现在就我们俩,能不能出去还是未知,你真的还要拒绝我的关心吗?你心里该知道,我只是为你好,别无他想。”
顾惜朝听的一阵沉默,把眼垂下,只看得手指在膝盖处微微颤抖。
没回答就当同意,戚少商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手中轻搓,他觉得顾惜朝的手和他的心一样,那样期许着热量,却因为冰封了太久,抗拒着融化,好难好难复苏。
搓了半天,那双手还是冰凉的。
顾惜朝却忍不住咳了出来,他已经感觉身上有些发烧,毕竟内伤还没好,又连番折腾,身体没那么强的抵御力了。
听到咳声就知不妙,戚少商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真的有些发烫,索性把顾惜朝整个人拉进怀里。
顾惜朝挣了一下,但温暖的体温裹在身上,他也实在推不开,索性罢了。
戚少商只觉得怀中的顾惜朝身上已经冰的惊人,可贴了一阵,却透过衣服渗透出不正常的燥热。
真烧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戚少商低头看顾惜朝,他的眼睛半开半闭,眸子里蒙蒙胧胧的,神智已经开始不清。
抽出一只手拿起逆水寒,戚少商从身边的冰块上削下一条,将冰贴在顾惜朝额头降温。
大概是感觉到额头上的凉意,顾惜朝不自觉的哼了一声,他的眼此时已然支撑不住的闭紧,只有睫毛衬在脸庞上微微颤动,嘴唇是苍白的,双颊却现出不安定的红晕。
看着他的一瞬,好多个顾惜朝不同时刻的脸浮现在戚少商的脑海里,每个瞬间都那么清晰,那么震撼,让心不自觉的空旷,不自觉的刺痛。
其实我很想跟你说,我一直都在骗自己,一开始骗自己对你的感觉是兄弟情谊,后来骗自己不杀你是因为可怜你,再后来,骗的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可笑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认豪气干云,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因为你是男人,因为我有婚约,因为你做了恶,我们仇深似海…
我始终是个俗人,可我自己也想不到,到了今日我才真的发现,那一切一切竟都抵不过我凝视你的那一眼。
因为,我只要看着你,就能想到永远。
哪怕,下一刻死去,只为这眼,此生无撼。

“娘,娘…”顾惜朝烧的厉害,手攥住戚少商的衣领,喃喃呓语起来,“不要死…不要死…我冷……。不要…”
他的话断断续续,手却抓的越来越紧。
戚少商听着那些只言片语,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许久,那双手才渐渐松去。
过了半晌,顾惜朝的嘴唇萌动,又开始吐着不太清楚的字词。
“带我走,晚晴…你在哪里……为什么为我死…晚晴…”
一声声的晚晴唤的痛撤心肺,戚少商听的心叹,晚晴始终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这痛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
把人拥紧了,终于又安静了一会儿。
却听顾惜朝突然很清晰的喊出:“戚少商…”
那话音里蕴着千般的意味,却只有这个名字而已。
戚少商一楞,仔细看才确定顾惜朝并未恢复清醒。
蓦然心内一动:他在喊我的名字,在这种神智不清的时刻喊我的名字?
托起顾惜朝的脸,那修长的眉纠结着,表情悲伤,却是淡淡的。
我真傻,你都愿意吻我,都愿意说“也许在旗亭酒肆我就想过”,你对我也一定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我不承认,你那么骄傲,更加不会承认。
顾惜朝额上的冰块已经融化殆尽,戚少商这样凝视着他许久,终于情不自禁的把唇印了上去。
刚敷过冰的额头,含着水般,有种异常的柔软,却如燎原的火种点燃了戚少商的心。
他的唇顺着那挺直的鼻梁向下,滑入顾惜朝的唇里,感觉到柔软而湿润的舌。
这是我第二次吻你,上次你的唇象风般捉摸不透,而这次,你的唇却象极了雨,春风细雨,化尽万物。
戚少商抗拒不了,顾惜朝的唇炽热的化去了他的意识,这时刻,顾惜朝因为在迷糊中感觉到凉意,嘴中轻轻呻吟,这样的声音听在戚少商耳中却比撩拨更让人无法清醒。
心头的热冲到脑子里,蔓延了全身。
手不自觉的开始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戚少商的吻点点落在顾惜朝的脖颈处,头抵着顾惜朝颚骨上压抑的微痛,让他有种几近窒息的释放感。
惜朝,我没法骗自己,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我在做什么?
戚少商猛然抬起头,止住了这疯狂的举动。
不,我不能这么做。
他把燃到几乎不可收拾的欲念慢慢压了下去,随后平静的,不知是提醒自己还是告诉顾惜朝道:
“我绝不会如此对你。”

铁手和追命来到洞内石厅时,除了地上的死人,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铁手记得他走时图腾上只缺神哭小斧,可此时却有了小斧,少了玉苏流星。
发生了什么?铁手敏感的觉出这里一定发生过很激烈的打斗,很明显,为了宝藏。
“戚少商他们会不会已经去找宝藏了?”追命睡了一路,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元气,但仍让自己醒了过来,听铁手叙述了当时的情景。
“我在想,从图腾上的兵器看,他们一定针对打开宝藏有一场恶斗,现在,很可能已经进入机关。”
两人商量了一番,终于决定兵分两路,铁手在石厅内寻找机关,静观其变,追命从最近的府衙调派人手过来,无论如何,这宝藏绝不能落在古月枫手中。”
临走,铁手还是有些担心,“追命,你体力可以吗?”
“没事,”追命那调皮的笑又浮现在脸上,“这四大名捕不能白当了。”
35
顾惜朝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他身子一动,抱着他的戚少商也醒了过来。
“你好些了吗?”戚少商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人也该清醒了。
“恩。”顾惜朝的样子,有些奇怪。
戚少商急了,道:“你真的没事?”
顾惜朝点点头,却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这里不见天日,戚少商也无法说清,他估计一下道:“总有五、六个时辰吧。”
五、六个时辰,顾惜朝抬起头,心头如有浮云。
“我在想如果不再有人打开机关,我们是不是就死在这里面了。”
“有这个如果,而且几率越来越大。”戚少商从不回避面对死亡的可能,答的很诚实。
顾惜朝苍白一笑,太能面对现实的人,往往也让人觉得可怕。
他望着紧闭的石门,胸膛颤颤的起伏,终于问:“既然,我们都很可能走不出去,又处在那种情况下,你,为什么没碰我?”
原来他虽然烧的迷糊,记忆却没有完全失掉,两人纠缠的吻,他记得,戚少商止住了他,他也恍惚记得,还有一句话,当时有印象,现在却不知是什么了。
所以,他要问答案。
戚少商看着他,一如那年在棋亭酒肆捧着粘好的《七略》看着他,那时他说“这真是一本好书”。现在,他说:
“我喜欢你,就绝不会在你不清醒的情况下碰你。”
他不是什么柳下惠,甚至也有过一些风流韵事,但他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用心的。
顾惜朝听完这句话就撇过头去,没了声息。
戚少商有点惶恐,近身察看,却惊觉顾惜朝眼角有泪,星星点点破碎在修长浓密的睫毛上。
他在流泪吗?戚少商心内一震,他第一次看到顾惜朝流泪,以前所见的顾惜朝,狂傲过,狠绝过,痛苦过,绝望过,但未曾见他流泪,连对晚晴的死,他也潜意识的宁愿选择疯狂。
“怎么了?你可还难受?”
顾惜朝涩涩的摇摇头,声音低低的说:“从未有人这样对我,除了晚晴。”
戚少商一阵心酸,“除了晚晴,”原来在你生命里,仅有无条件对你好,尊你爱你的就只有晚晴吗?
想你生的如此出类拔萃,又满腹韬略,却凄苦一生,未曾品尝到多少温情和关爱,这,是怎样的悲凉啊。
他的手抬起,微屈的食指,轻轻触到顾惜朝睫毛上的细珠儿,让它随风化去,不留痕迹。
终于可以凝视着顾惜朝幽黑无底的眼睛,终于可以结束那无边的煎熬,他清晰的声音响在两人的耳畔。
“从见到你第一面时,我就喜欢了你,从今后,我会永远对你好。”
顾惜朝笑了,有点悲伤,也有点喜悦,“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坦露这些的一天,哪怕只是在这里,我认了。”
他抬起头,细长的手指拂上戚少商的发,眼睛里月明星朗。
“我,也是。”
真正的结合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人慢慢的倒在地上,人影重叠,发丝纠缠。
他们居然都那么的平静,一切都柔的象轻软的丝绸滑过身体,那么异样,那么陌生而又熟悉,却泛起无尽的涟漪,熨在每寸肌肤上。戚少商觉得这感觉深入了肌肤的纹理,渗入了毛孔,铭刻于灵魂,他觉得即使两个身体分开,他也不再是以前的戚少商,因为有个人跟他结合过,不止身体,更是灵魂的。
这才是真正的结合。

两个人都静静的躺在彻骨寒冷的冰上,睁着眼,没有睡意。 
脑海中,刚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感觉还如此深刻,身体上也似还留存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 
此时,心是满的,柔软的,轻飘飘,象飞在三月天里的柳絮。 
那柳絮漫了天,迷了眼,淹没了所有,只留一个人在那浮沉的白色中凝视着另一个人,彼此的眼眸,彼此的魂灵。 
天地偌大,只有你我而已。 
戚少商偏过头,看顾惜朝围绕在脸侧的鬈发,一波一波的,象延绵的海浪。 
当那发丝流泻在他指尖时,他的心也曾象止不住的波涛。 
情不自禁把手伸过去,覆在顾惜朝的手上,慢慢握紧。 
掌中的手并不比他的小,但因手指生的细长,他仍能一把将四指握下。 
那感觉,和以前握息红泪的手完全不同。 
没有女子的娇小,盈润,而是干燥,修长,指骨柔韧的一只手。 
就是这只手,却让他有想握着,紧紧的握着,永不放开的冲动。 
我爱着你,最简单的证明,就是你总能让我想到永远。 
不要说该不该。 
我知道我不该,爱一个男人,爱一个仇人,可,真的爱上了,只为你,我,永不后悔。 
顾惜朝也偏过头,正对上戚少商的眼睛,很近,近到他能看清那深褐色的瞳仁上自己的投影,戚少商的眼睛是可以见底的,他是个没有恐惧和噩梦累积的人,是一个能把信任和热情先赋予人的人。 
所以,他才会有这般让他无法抗拒的温暖和信赖。 
能冲破他的噩梦,驱散他的阴影,让他那样完整的接受,没有恐惧和犹疑。 
曾经我不愿去亲近晚晴,今天却接受了你。 
我知道我是清醒的,从未这样清醒。 
不要问我该不该。 
我知道我不该,爱一个男人,一个我欠了血债的人,可,真的不后悔,只有你,一切都值得。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他们无障碍的看到了彼此的心,最柔软,最真实的心,原来,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是那样的幸福,原来,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合,是那样的美好。 
乃至我们愿在此刻忘记所有,仇恨,恩怨,世俗,教条… 
人生苦短,到头来也不过只截取数个片断。 
今生有此,何必它想,何必它求。 

顾惜朝坐起,披上外衣,虽然心里仍然暖融融的,但毕竟抵挡不了四周的寒气。 
戚少商也坐起来,从身后抱拢他,经过那番肌肤相亲,这样的亲昵在两人之间变的十分自然。 
他笑着道:“你好象特别怕冷。” 
顾惜朝点头:“我练的内功是寒冥功,体质与常人不同,怕冷不怕热。” 
“难怪。”戚少商忍不住又拢紧些,可别让顾惜朝再着了凉。 
他把背靠在一个巨大的冰块上,将顾惜朝搂在怀中,如今此情此景,再想起过去种种,这一路恍如隔世。 
不曾想有今日。

36
却听顾惜朝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还有很多不在身边的,棋亭酒肆的你,连云寨上你的,鱼池子里的你,河边的你,草屋里的你,剑庐的你,多的数不清。” 
“有很多的我不该是你喜欢的,杀人的我,追杀你的我,咄咄逼人的我,你不恨吗?” 
戚少商的声音响在耳畔:“恨过,但抵不过想念,我忍不住想念每一个时刻的你,哪怕是我恨的仍能很轻易的扎根在我的心里,无法遗忘。” 
顾惜朝低下头,看着地面道:“我也忘不掉你,在棋亭酒肆,第一次有人看完我的兵书,第一次有人称赞它,第一次有人真正赏识我的才华。那些第一,居然都是你。你可知道,我在京城中过探花,可却未能抵过一个‘出身卑贱,不予重用’。我写的兵书,被人看都不看的丢弃,晚晴嫁给我,又有多少讽言讽语。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有朋友,面对的只是冷眼和嘲讽,那些不为别的,只为我的出身,很好笑,却是真真实实的。所以,我那时是真的被你感动,把你当朋友,当知音。不过我要杀你的心却也是真的。” 
戚少商道:“为你说过的洗清身上的耻辱吗?” 
“对,”顾惜朝抬起头,“有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说的是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其实他并非真的冷心绝情,也非欲壑难填,只是出身和经历给了他太深的阴影,一身才华又抑郁胸中,无处施展。他性格执拗,认定了权势是解救自身的出路,便一心追求,为此不择手段,漠视人命,甚至可以把自己出卖给魔鬼。 
可叹他遇人不淑,如果老天让自己早点遇到他,对他推心置腹,慢慢感化,也许他就不至于走入极端,以他的聪明和才华,一定能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幸福。 
可命运却是如此安排,不早不晚,让这一切发生,让他们俩循着这条路走到如今,兄弟做不成,知音做不成,仇人做不成,却成就了爱人,这也似冥冥之中注定的劫数。 
戚少商不禁有几分感慨道:“我在想,你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会给你种下那么深的阴影,现在都磨灭不了。” 
顾惜朝淡淡的笑:“你想吧,能有什么好日子,孤独到骨子里,冰冷到极至而已。” 
戚少商心中一疼,顾惜朝的语气那么的淡,这淡却象刀子一般剜着他的心。 
自责不该提起伤心事,戚少商把下巴支在顾惜朝的肩头上,有几分调皮的用头发蹭着他的脸,笑道:“如果我小时侯就遇到你不知会什么样,十三岁,十岁,七岁…那时的我有爹有娘,爱到处惹祸,上树掏鸟蛋,下河捉泥鳅。小时侯我挺不讨人喜欢的,又黑又皮,不过很有正义感。如果我带着你,一定不会让你孤独寂寞,更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顾惜朝也笑了,不止因为脸畔酥酥的痒意,更因为想象着那个大眼睛黑皮肤的皮小子,让人觉得很快活。 
“我小时候长的挺白净,可因为我的脸吃了不少苦头。”顾惜朝眨眨眼,也开始回忆,“你那时侯要是遇到我,八成我的脸上都是巴掌印,我娘最恨我的脸,因为象极了我爹。” 
那是什么样的童年,戚少商默默心酸,难怪你一直驱不散心头的阴影,永远沉沦于不断挣扎的泥沼中。 
他不再多提,仍旧笑说自己:“后来,十四岁,我爹娘在战乱中死了,我开始流浪,四处拜师学艺,我想学武功,能保护身边的人,能帮助不平事。我那时出生牛犊不怕虎,有一次竟跑到霹雳堂去挑战,结果当然是被打的落花流水,偏我还死不服输。” 
后面他却没说下去,因为是雷卷卷哥留他在霹雳堂,而雷卷又是为了他死在顾惜朝手中,这个名字,他如何能提起。 
顾惜朝似并未在意,接着自己的话头说:“我十一岁娘就死了,本来有个叫曾五的人要收养我,可是在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使小斧的男人,他杀人的模样吸引了我,我答应过娘不会受人欺负,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走过去,跟他说我要学他的小斧。他同意了,我就那样毫不犹豫的跟他着走,来到这座山上。” 
听顾惜朝说到那个自己未曾谋面的师傅,戚少商很有兴趣:“你师傅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要学,他就真的收了做徒弟。” 
“是有原因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顾惜朝挺直了点腰,表情奇怪,似乎有些矛盾和犹豫,半天才幽幽道:“我师傅其实还有个师弟,叫斐然,就是玉苏流星的传人,当年,我师傅和霍秋棠自小定亲,青梅竹马长大,可是不知怎么他和斐然发生了感情,因此闹到悔婚的地步。后来斐然神秘失踪,再无音信。我师傅寻了他几年未果,回这里的途中才遇到的我,他觉得我长的象斐然,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收我为徒。” 
戚少商听的曲折离奇,原来顾惜朝的师傅竟恋上自己的师弟,叹道:“你师傅倒是个痴情的人,就不知那斐然去了哪里?” 
顾惜朝摇头道:“没人知道,除了死去的师爷爷,他跟师傅说不要去寻斐然,一辈子都寻不到,所以我师傅十年来才会一直问霍秋棠斐然的下落,师爷爷如果告诉了人,就只能是霍秋棠。” 
戚少商深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当自己的所爱消失,十年,二十年,这个伤疤都未必能平息,顾惜朝的师傅,其实很可怜。 
他不禁倍感如今能抱着这个人,实在幸运至极,笑道:“那你在师门过的日子可好?” 
“算是不错,不过这是个很冷淡的地方,没什么人,也没什么情感,我师傅对我一向是忽冷忽热,他自己都是个感情上无法周全的人,又有何精力照顾我。” 
顾惜朝说着声音渐低,半天无语。 
戚少商见他但凡提到师傅,表情都会有几分奇怪,心知必有不能道的缘由,便也不问,等他恢复,重又换了个话题逗他开心。 
洞内寒冷,时间也仿佛愈加漫长,耳听的门外没有一丝动静,两人也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这光景,倒似把这冷冰冰的环境当了最美妙的地方,耳鬓厮磨间,无不觉得回味无穷。 
37
坐了许久,两人的腿脚都觉有些麻木,便相继起身活动筋骨。
顾惜朝转头之际,指着戚少商一直靠的巨大冰块奇道:“你看,那黑的是什么?”
原来那冰块上本覆有一层厚霜,却被戚少商的体温融去一大片,变得透明之后,隐约可见冰内有一片阴暗。
“好像是冻住了什么?”
两人一阵好奇,于是取来逆水寒,一点点把冰削去。
渐渐看出那冰中的阴影扩大,似乎是个人。
被冻在冰里的人。
好奇心越来越大,戚少商又小心削了几剑,冰内的人已是呼之欲出。两人终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素衣俊秀,紧闭双目,栩栩如生的象熟睡一般。
奇怪,眉宇间有点熟悉,很熟。
对,戚少商看向身边的顾惜朝,大悟,是和顾惜朝有几分相象。
“斐然。”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真是说曹操就见曹操。
原来,斐然被冰封在这里,这就难怪玉苏流星会嵌在图腾中,更难怪师爷爷说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据说进洞的三道石门本来是没关闭的,这个宝藏只有本门知道,又如此偏僻,本就不需那么封闭,直到十几年前,师爷爷突然决定关闭,看来也是因为这个斐然。

戚少商看这冰中的斐然和顾惜朝眉目间确实有几分相似,又因冰封多年,依旧是年少的模样,一时也有几分好感。
他道:“据说被冰迅速冻结的人遇到融化,有可能会复苏,看他的样子,仿佛还有血色一般,说不定也能复活。”
却未料顾惜朝冰封了一张脸,竟有几分恨意的道:“他已经死了,即便能活,我也不会救他。”
戚少商大惑,这人是顾惜朝师傅苦寻的爱人,顾惜朝怎会如此绝情?
其中必有缘由。
他想到来时一路,顾惜朝的心事重重,仿佛他的师门于他充满了纠缠不清的情感,该依恋还是仇恨难以抉择一般,而每每讲到他的师傅,他也是表情奇怪。
他看向顾惜朝的眼睛道:“我感觉,你心内一边很尊敬你师傅,一边又很恨他。”
顾惜朝一咬牙:“不,我只恨他。”
他眼睛望着冰内那个和他长的相似的人,手微微颤抖,过往的那幕情形扑上脑海,席卷了他的世界,风狂雨骤。
持起逆水寒,顾惜朝杀气顿起,一剑就要砍向冰块。
戚少商及时用手拉住他,惊唤道:“惜朝。”
顾惜朝惨白了脸,好半天,方才缓过劲来。
他手软,弃剑,整个人变的有几分凄凉,发软的靠在戚少商身侧。
他刚以为那阴影可以散去,他接受戚少商时,没有恐惧,可原来,那阴影还在。
良久,顾惜朝万分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想听我说为什么吗?”
他脑中郁积了几年的包袱,那段记忆不愿去触碰,却其实随他无处不在,煎熬至今。此时重新席卷,若不能与人倾吐,他恐怕再也承受不住。
原来他的坚强也是有限的。
戚少商有点惊讶,他扶顾惜朝坐下,见他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不禁放低了声音道:“你如果想说,我就听。”
顾惜朝静了一刻,便开始慢慢的讲述那个他想忘却忘不掉的夜晚,声音如风,却断断续续。

这个夜晚便是古月枫提到的蝶泉旁的那夜,也就是顾惜朝突然离开师门前的那夜。
月如水,风如呢喃。
顾惜朝站在蝶泉边,寻到了那个落寞的人影。
他知道,每年的这一天,师傅都会上琴韵问那个问题,得到那依旧的答案后,就会散了魂一般,坐在蝶泉旁,有时是半天,有时是一天。
这已成了惯例。
往常他是不会去寻的,只是今日,谢明阳取走了储在柜中的一坛奇水——比酒还醉人的泉水。据说那水被酒仙醉卧过,醇香无比,却赛过任何一种酒,能使人醉生梦死。
以谢明阳的状态,定会只愿醉死不愿清醒,若喝过头,失足落泉,恐怕他这个师傅就成了冤死之鬼。
“别喝了。”顾惜朝夺过谢明阳手中的酒坛,已经快烂醉如泥,还要灌?
谢明阳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眼前花的厉害,却吼道:“别管我。”
“谁想管你。”遇上这么麻烦的师傅,顾惜朝也有气,他见谢明阳还要上来夺坛,索性一把把坛子摔在石头上。
不过是清脆的一声响,坛破水流,无法收回。
谢明阳却突然定定的看向顾惜朝,眼睛里瞬时翻滚着巨浪,浪止处一片迷蒙。
“斐然。”
顾惜朝乍听他叫,一楞。
却见他脚步踉跄贴近,还未反应过来,谢明阳已双手握住他的双臂,口中仍是不断叫着:“斐然,斐然。”
顾惜朝被他眼中的痛苦和疯狂震撼住,仿佛嗅到了危险,他抽出手,一掌拍在谢明阳胸口。
力只使了三分,谢明阳却也吐了一口鲜血,他昂起头,眼中冒出了火。
“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任性,为什么要了星星还要月亮,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他一句比一句说的大声,一句比一句带着深刻的恨意。
这些恨全转化成了一种疯狂,再不明实情,顾惜朝也明白他此时可能会做什么。
不再容情的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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