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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面埋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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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波用两只手轻轻地接过来,然后点点头说:“知道了,你放心。”
等到把罗维民送走了,几个人都默默地坐回饭桌旁,好半天也没人吭一声。
“要让我说,那就亮明了公开跟他们干!真刀真枪,全线出击〃魏德华抢一步说道。
“……往下说,怎么个全线出击?”何波认真而严肃。
“我们下午就到监狱里去,跟他们挑明了,就说这个犯人有重大嫌疑,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大量的犯罪事实,必须立刻把他带走。”
“他们要是不同意呢?”何波问。
“不同意咱们就去找市委,找地委,找省委,找人大,找政法委,找公安厅,找检察院,找司法厅,找监狱总局,再不行了,就找记者,找报社,找电视台,找焦点访谈,把他们一个个嘴脸全都捅出去〃魏德华的嗓音越说越高,连脸色也红涨了起来。
何波点点头,“嗯,好一个全线出击。”
“我的想法恰恰相反。”史元杰此时出奇的冷静。
“听听你的。”何波依旧是一脸的严肃。
“如果让我说,也是八个字,那就是围城打援,十面埋伏。”史元杰字斟句酌、咬文嚼字地说道。
“此话怎讲?”何波问。
“魏德华的意思,大概就是先发制人,我的呢,正好相反,后发制人。我们现在只能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或者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甚至可以故意制造一个事端,声东击西,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而在暗中,我们想办法截断他们相互间的信息来源,破获跟他们有联系的所有团伙,布置重兵进行强力控制,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时机成熟,再全线出击,各个击破。只有这样,才能大获全胜,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成功。”
“嗯,”何波仍然只是点点头,“先是十面埋伏,然后再全线出击。好,局长就是局长。”
史元杰和魏德华默默地看着老处长,似乎都在等着何波的最后定夺。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只见何波径自站了起来,朝两个人摆了摆手:“上车,回家。”
何波把罗维民交给他的那个用报纸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切等我看了这个以后再说。”
罗维民回到监狱侦查科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半。这是监狱里规定的夏季上下班作息时间,尽管已经9月份了,这个时间并没有改过来。
侦查科仍然像他今天上午来上班时一样,空空落落的不见一个人影。
他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思前想后审时度势,尽管两天来他几乎只休息了几个小时,但脑子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他明白,自己必须在他们来到办公室以前,拿定主意和拿出自己的行动计划来。
第一步他得想想监狱现在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得想想在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里还能做成什么还可以去做什么?
上午他离开办公室时,科长单昆单独给赵中和都讲了些什么?
得先闹清他们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只有知道了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才能决定自己下一步去干什么。
你现在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必须主动主动再主动。就像下围棋的人常说的那个词,你得争取先手,如果老是后手,那这盘棋可就输定了。
第一个他得问科长,看能不能从单昆那儿得到点什么。第二个他得问问赵中和,他和赵中和关系一直很好,你若去找他,说不定他主动就会给你说出些什么。对,主要是赵中和。
赵中和这会儿会在哪儿呢?罗维民想了想,拿起电话给赵中和打了一个传呼。
七八分钟后,罗维民都觉得赵中和不可能会回电话了,赵中和才把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会儿了还呆在办公室里干什么?”赵中和一通电话便直愣愣地问道,“刚才有头头批评你了,说你这一段越来越散漫,你可得注意点了,知道不知道?”
罗维民直有些发懵,“什么意思呀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什么清楚点?装什么糊涂〃赵中和嗓音越发大了起来,“别的人都来了,到这会儿了为什么就你还不来?情绪是情绪,工作是工作么,因为闹情绪连工作也不干了?”
“你在说什么呀?”罗维民更加茫然了起来,“我闹什么情绪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
“……来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五中队谈话室。”赵中和没好气地说,“你不知道五中队谈话室在哪儿?”
“五中队谈话室?”罗维民吃了一惊,“在五中队谈话室干什么?”
“说好的下午两点钟在这儿提审王国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还呼你干嘛〃罗维民不禁又急又气,原来他们在下午两点开始对王国炎进行提审0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通知我呀。”
“……呀,这就怪了,怎么会没人通知你?”赵中和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有些纳闷地问,“是不是他们没找见你,下班那会儿你都去哪儿了?”
罗维民的脑子急速地运转着,如果他们真要通知你,随时都可以呼你的,至少也会在你的BP机上告诉你一声。他们提前半个小时提审王国炎,惟一的可能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对你实施信息封锁。等到你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所有他们该做的想做的他们都已经做过。即便是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也仅仅是你个人的想法。而个人的想法同集体的决定相比,只能是个想法而已,没有任何作用也不会有任何人理睬你。怎么办?看来他现在只有在赵中和身上想想办法了,既然他们还没敢对赵中和说实话,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敢把赵中和拉下水,只能拐弯抹角地利用赵中和的不明真相来阻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也利用这一点让赵中和再把你带进去,只要自己也进了谈话室,他们就不可能再把自己赶出来或者终止对王国炎的审查,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
想到这儿,罗维民赶紧对赵中和说:
“噢,上午11时多那会儿,家里来了个亲戚,我跟老婆一块儿上街了,是不是给错过了?”罗维民含含糊糊地说道。
“那也没人呼你?”赵中和当然不会不想到他的BP机。
“哎哟,我的BP机昨天就该换电池了,一直还没顾上换呢。他妈的,你看还真误事了。小赵,你看我这会儿再去还合适不合适?”罗维民用做错了事的口气问道。
“你的事完了没有?”赵中和倒是挺关心地问,“要是没完我就给你请个假算了,在这儿听王国炎那个狗东西胡说八道我想你也没那份兴趣。”
“没事没事,我的事都完了。”罗维民顿时着急起来,赶忙说:“你不是说头头们都批评我了么,再不去那不往死里收拾我?”
“扯淡。”赵中和不以为然地说:“就狱政科的冯于奎科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咱们科长和别的人并没有吭气。”
罗维民不禁一怔,看来听审的人还不少。“小赵,你看我这会儿去了怎么说才好。”
“不行了你都推在我身上算了,”赵中和一副哥们义气的口气,“就说你给我请假了,然后我说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说呢。”
“那怎么行。”罗维民急忙说道,“我就说你呼我了,我有急事没给你回呼。”
“也行,由你吧。”赵中和打了个哈欠说:“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王国炎那小子的那些话有什么可听的,不撅屁股我也知道他会拉什么屎。”
“小赵,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咱们最好一块儿进去。”
“行,我正好想抽支烟。”
罗维民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卑鄙下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这些真会给赵中和带来什么不利的话,那也只能日后再做解释了。
五分钟后,罗维民同赵中和一块儿走进了五中队谈话室。
令罗维民吃惊的是,一个小小的谈话室里几乎坐得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监管干部竟有八、九个。五中队指导员吴安新,五中队中队长程贵华,狱政科科长冯于奎,狱政科副科长钱鲁成,侦查科科长单昆,三大队大队长周方农,三大队教导员傅业高,另外还有王国炎所在4分队的分队长和禁闭室的管理员,加上他和赵中和,谈话室里就像在开会一样,十几个人就是十几个烟筒,雾蒙蒙地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呛人的烟味。特别让罗维民感到吃惊的是,谈话室里居然还有监狱医院的两个大夫!另外还有两个罗维民不认识的人,正在和这两个大夫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从肤色和举止上看,似乎也是他们一个系统的人。罗维民悄悄问了问赵中和,赵中和说那两个人他也不大清楚,听刚才介绍时,好像是地区医院的精神病大夫。
罗维民一下子惊呆在了那里。
罗维民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提审,更多的还是一次对王国炎精神病的司法心理鉴定!
而这种司法心理鉴定,从法律意义上讲,是具有证据性质的,并且可以作为定案的根据!
真没想到他们动作会如此之快。
而这种快速的动作也许正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促成的。因为你采取了迅速的举动,才促使他们采取了更为迅速的举动。
王国炎咆哮着:“……妈了个×!老子尿你们这帮子王八蛋!你们把老子的××咬了!看你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老子早把你们看透了!他妈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等到老子哪一天出去了,杀、杀、杀!把你们一个个的脑瓜子全都掏空了当尿盆!老子什么时候也没怕过你们……”
坐在地上的王国炎,虽然蹭得满身是土,但他的衣服看上去并不显得很脏。尽管满脸都是鼻涕唾沫,但他的脸色并不差,看不出有什么病态。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种凶残的目光依旧让人感到阴森可怖。两个管理员分外警惕地站在他的两旁,但他的这种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咆哮,再加上这些脏极了的侮辱性的语言,让一屋子人的脸色都变得紧张而又煞白。以至于罗维民和赵中和进去时,几乎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老实点〃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中队长程贵华终于忍不住地呵斥了一声,“再不老实就把你捆起来!简直太放肆了!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下去,绝没有好下场!好了,让他坐在凳子上。”程贵华对王国炎身旁的两个管理人员说道。
两个管理员使劲地把王国炎往上拉,但王国炎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有两次都已经把他摁在凳子上了,稍一放手,又扑通一声跌坐在凳子下面。直到后来又上去了两个人,才算把他制服在凳子上。
“王国炎〃二大队教导员傅业高突然厉声嚷道,“你放明白点!只有端正态度,老实交代,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如果你再这么装疯卖傻,胡作非为,等待你的只有……”
“放你妈的庇!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国炎突然暴跳如雷,几个人摁都摁不住,“好汉做事好汉当,老子什么时候装疯卖傻了!狗日的才装疯卖傻,你他妈的才是装疯卖傻!人头狗面的你靠的什么这么快爬上来?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妈的吃了老子喝了老子,还在这儿充正经!滚你妈的蛋,老子不想见到你!滚!滚……”
狱政科科长冯于奎这时满脸熬白地对傅业高说:“教导员,你看还要不要再审下去了,我看他真的是疯了,整个一个精神分裂症,没有一句不是在胡说八道。”
没等傅业高答话,王国炎再一次暴跳起来。“冯于奎!我×你妈!你他妈的也敢说老子疯了!你好好瞅瞅老子的眼睛,看老子是不是疯了!老子要是疯了,还能认出你们这些个王八蛋来!你他妈的才是精神分裂症!你他妈的才是胡说八道!老子说了这半天,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1990年老子在岳阳市建设路抢银行,一共抢了29000块,他妈的这也是胡说八道!1985年,老子在徐州市……”
“住口〃冯于奎似乎是不由自主地陡然跳了起来,嗓音也一下子提高了好多倍,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一样怒吼道,“再胡说八道就把你关三个月禁闭〃
“我×你妈!你敢〃王国炎比冯于奎的嗓音更高更凶,“老子给你十个胆子你试试看!吓死你这个王八蛋〃
此时的冯于奎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疯了疯了,这东西肯定是疯了。教导员,我看算了吧,大家用不着再在这儿听他胡说八道。”
“你他妈的再说老子疯了,老子就杀了你〃王国炎的情绪越来越暴躁,“老子还没说呢,你就想算了!你他妈的害怕了是不是!你想堵老子的嘴是不是!老子今天说的都是实话,要有一句是假的,就把老子的脑袋剁下来当尿盆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当老子的同伙还不够格!你给老子舔××老子还嫌你的嘴脏!老子的同伙都是什么人,你他妈的知道个×!说出来吓死你〃
十六
看到王国炎极度疯狂的样子,中队长也急忙说道:“教导员,我同意冯科长的意见,把他带下去算了,提审到此为止。”
“着什么急么〃中队指导员吴安新突然插话说道,“就算他胡说八道,听他说说又有什么关系?不就一个犯人么,有什么可怕和担心的。”
向来不大说话的大队长周方农这时也跟着说道:“安新的话有道理,听他说说没什么关系。还有,你们都说他疯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疯子有像他这样子的么?既然这是监狱领导的决定,那这次最好把事情弄清楚,疯了就疯了,没疯就没疯,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又怎么去跟领导交代?”
“哈哈哈哈〃王国炎此时一阵狂笑,“瞧瞧你们这群窝囊废!老子早就知道你们没法交代!老子早就知道你们没人敢负这个责任!别看他们人模狗样坐了一大片,其实妈的一百只耗子也咬不了一个猫××!老子没疯又怎么样?老子说的都是真话又怎么样?你们这一套哄哄老百姓还差不多,在老子这儿管他妈的屁用!你们以为老子会怕你们?老子不怕你们,那是因为老子有后台!你们知道老子的后台有多硬!省委常委、省城的一把手周涛!你们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老子的后台!他外甥跟老子就是哥们!省人大的仇一干,你们他妈的又有哪个不知道?他侄子跟老子也是哥们!省委常委又怎么样?市委书记又怎么样?周涛怕他姐,他姐怕儿子,他儿子怕我?省人大主任又怎么样?他哥养大了他,他就得护着他儿子!你说说你们顶×用!你们不怕我,你们怕领导!你们的领导怕我,你说说我能怕你们!老子从来也没把你们这帮人放在眼里!妈了个×的老子后台多了!老子早把你们这帮人看透了!你们知道老子的后台还有谁!监狱总局的高元龙,不就是从你们这儿出去的?妈的他怎么就能上得这么快?一句话,就是因为他怕我!就是因为他听我的话!听了我的就是听了领导的,你们想想领导还能不提拔他?别看他高元龙大大小小还算是个官儿,可他给老子当后台还不够格!你们地区的贺正雄又怎么样?那也只能算是老子的一个小后台!他现在是地委副书记,想当专员,老子那些哥们不帮他的忙他当得上?他又怎么敢不帮我的忙?老子后台多了!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高院检察院公安厅,哪个要害部门没老子的人!有权的是老子的后台,有钱的更是老子的后台!省里的亿万富翁,那些连省里的头头也得捧着抬着的大经理大老板,什么吴凯运,高耀明,潘毅,哪个敢不叫我老大!还有在你们鼻子跟前的安永红,薛刚山,龚跃进,张卫革,又有哪个敢不听老子的指使……”
也许是急中生智,也许是一种下意识,就在王国炎狂傲地大喊大叫着的时候,连罗维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在怎样的一种情况下把这一大串名字记下来的。在满屋子的喧嚣和争辩中,只见罗维民静静地蹲在所有人后面,以最快的速度,用圆珠笔在自己身带着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他所听到的所有的名字。这些从王国炎嘴里吐出来的名字,有些他知道,有些他并不知道。不过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这些名字决不是一般的名字。
罗维民一边记一边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包裹着,这都是些怎样的人物,而这些人物又怎么能成了王国炎的后台和哥们!
这有可能吗?
……
如果周涛的外甥跟王国炎确确实实有关系,那么作为市委书记的周涛对这种关系是否知道,是否了解?
省城市局刑侦处处长代英有些发愣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张人名单。
一笔一划,整整齐齐,朴拙而有力,正是代英非常熟悉的何波的笔迹。
代英:
调查进展得如何?案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急需你那方面的材料。事关重大,情况紧急,夜长梦多,越快越好。我已经在家和办公室各备有一台电传,为保险安全起见,可把情况随时电传给我。
拜托了!
千万不可走漏消息,切切。
再下面便是电传号码以及何波的手机和呼机号码。
何波打电话给他其实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所布置的调查可以说毫无进展,惟一得到的可靠信息就是刚刚知道了市委书记周涛的外甥可能会在十个以上!
周涛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在周涛这么多的外甥里头,会是哪一个呢?究意是哪一个跟王国炎有关系?
王国炎一案的受害者张大宽说了,王国炎的妻子作风不好,好像跟很多人都有不正当的关系。而这些同她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人里头,其中一个便是市委书记的外甥。
这个市委书记的外甥还是王国炎的同学!
还有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个王国炎的同学,市委书记的外甥,原来在银行工作,后来被调到一个要害部门……
到底是周涛的哪个外甥?这个周涛的外甥跟周涛又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如果周涛的外甥跟王国炎确确实实有关系,那么作为市委书记的周涛对这种关系是否知道?
代英想了一阵子,便给刑侦处刑侦指导科科长赵新明打传呼。赵新明是目前刑侦处对此事惟一的知情者。
赵新明不到30岁,却有近十年的警龄,他是刑侦处代英最信得过的中层干部之一。
赵新明到了刑警队没多久,立刻就让代英刮目相看。这个文质彬彬的中专生,在侦破案件方面,不仅用心,而且有着过人的天赋。没有多久,赵新明便成了代英手下的得力干将,每一次破获大案要案,都少不了让赵新明冲锋陷阵,攻城掠地。代英任西城公安分局副局长时,便竭力举荐赵新明当了刑警队副队长。后来代英被调至市局任刑侦处处长时,当时提出的惟一条件便是要求带上赵新明。
他胆大心细,忠诚可靠,尤其是嘴严,只要吩咐过的事情,米粒大的消息也别想从他的嘴角掉出一颗来。还有代英最为看重的一点,那就是赵新明这个人没什么背景,祖辈父辈都是工人出身,这样的人轻易不会今天被这个拉过来,明天又被那个拉过去。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代英从张大宽那里回来后,思忖再三,便把何波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说给赵新明。
赵新明当即说:“这事交给我吧。”他选了两个人,一个是并未上过什么学校,全靠自学成才的郝永泽,一个是军人出身,曾在部队任过副营级干部的樊胜利。两个人都只30出头,且武功高强,枪法极准。
赵新明对代英说:“你放心好了,这两个人绝对靠得祝他们做事,从来不打听有什么背景,而且嘴严。”
五分钟后,赵新明回了电话:“代处长,我正要找你呢。我现在在路上,十分钟内就到你办公室。”
“有新情况了?”
“这儿说不方便,等见了你再说。”
赵新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代英正好把手头要做的事情全都打发干净。
“说吧,什么事。”没等赵新明坐下,代英便径直问道。
“……我觉得特怪,就今天中午这一会儿功夫,王国炎家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差不多有几十号人,就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赵新明一边说,一边把厚厚的一摞子照片摆在了代英面前,“这是刚刚洗出来的,还有两卷正在洗。上午11时多到现在,就这么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至少有30来个人到他家去过。”
“30来个人〃代英也不禁吃了一惊,“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事?”
“我都打听过了,他们家什么事也没有。”赵新明小心翼翼地说道,“就连他家的亲戚都算上,也没有任何一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其实现在王国炎的家里,大部分时间就只有他老婆一个人,不是住在姥姥家,就是住在奶奶家。”
代英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正在查,大部分都还没有闹清楚。”
“既然有这么多人频频在他家出现,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家肯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代英突然又想到了张大宽。是不是这一切真像张大宽说的那样,那个王国炎真的要提前出狱了?“这么多人到他家,不会只是去看他的老婆吧?”
“我想也是。”
“王国炎老婆的情况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赵新明在照片里找出其中的一张来说,“这就是耿莉丽。”
一张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的脸。妆化得很淡,表明她肤色不错;衣着随意,显示出她对自己的自信。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不出她是一个生孩子多年的女人。朴朴实实,干干净净,一副俏丽活泼而又不惹是生非的样子。这样一个女人,难怪王国炎会为她发疯。“有资料吗?”
“资料并不多,但都找到了。王国炎的老婆叫耿莉丽,今年29岁,比王国炎小了整整10岁。耿莉丽艺小ㄏ业,曾在市歌舞团当过歌舞演员,现在市群众艺术馆辅导部工作。耿莉丽长得非常漂亮,据说她从来就没看上过王国炎,之所以最后跟王国炎结了婚,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王国炎吓跑了她身边所有的男人。王国炎为人凶狠,但对他所钟爱的女人却体贴入微,温柔有加。为了追到这个女人,他花费了几乎整整两年的时间。最终耿莉丽屈从嫁给了王国炎,因为耿莉丽家当时遇到了一桩本不该输却给输了的官司。王国炎借此机会,动用了各种关系,打通了种种关节,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这个官司翻了过来,从而改变了耿莉丽一家对王国炎的看法,不仅让耿莉丽一家对这个王国炎感恩戴德,没齿难忘,而且让一家人觉得终于又在人前直起了腰杆,总算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扬眉吐气的同时,自然也深深地感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没钱没势真是寸步难行。有个像王国炎这样的姑爷,就算名声不大好,也绝没有人敢平白无故地欺负到头上来。一家人态度的改变,自然也深深地影响到了耿莉丽,并且也改变了她至死不嫁王国炎这种人的初衷。紧接着不久,耿莉丽在一次演出时,遭到了一帮流氓无赖的戏弄。当时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女演员,同行的两个男演员早已被吓得无影无踪。情急所致,耿莉丽破天荒地给王国炎打了一个求救电话。没等十分钟,王国炎便独身一人赶来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人的好戏。对王国炎来说,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施展才华的好机会,面对着那帮赖小子,他略使手段,三拳两脚,一眨眼功夫,便把他们打得哭爹叫娘,直把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姑娘看得目瞪口呆。两个月后,耿莉丽便同王国炎坐在当时市里最豪华的一辆超长林肯轿车里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
谁也说不清楚,在这两年里,王国炎究竟在耿莉丽身上花费了多少金钱。现在他们居住的那所平房,看似是个不大起眼的住宅,其实是个非常幽静的院落。而且是在市中心,水、电、暖、煤气一应俱全,一般的工薪族是根本住不上也根本住不起的。
“王国炎的父母亲都是干什么的?”代英似乎被赵新明的叙述牢牢吸引了过去,有些情不自禁地问道。
“王国炎的父亲早在1982年就去世了,当时王国炎还没有结婚。王国炎的父亲在文革前是个厅局级干部,曾当过县委书记,行署财政局局长,行署副专员,地委书记。文革中受到严重迫害,批斗时左腿骨折,右颔骨骨折,右耳鼓膜穿孔并导致永久性耳聋。而后被打成叛徒特务入狱,一直到文革结束后,才予以释放并被彻底平反。1979年年底被任命为省财政部部长,也就是现在的财政厅厅长。1981年年底患肝癌,4个月后便去世了。王国炎的母亲一直在医院工作,1988年退休,今年66岁。对家里的事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一切由王国炎的大哥作主。王国炎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除了大哥在银行工作外,二哥和两个姐姐都在医院工作,这可能跟他们母亲的职业有关。王国炎的母亲就是一个儿科大夫。”
“这么说来,王国炎一家人跟王国炎的犯罪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代英分析说。
“没有没有,王国炎一家人都是正派本分的国家工作人员。尤其是王国炎的父亲,那是一个极其正直清廉的三八式老干部。据说当时在世时就对王国炎的言行举止深恶痛绝,好几次怒不可遏地把王国炎从家里赶了出来。”
“这么说来,王国炎的犯罪成因也并不难判断。”代英接过话茬再次分析道,“王国炎是老小,在成长中最需要关怀和爱护的时候,他却几乎等于失去了家庭和教育,成了社会上遭人蔑视的狗崽子。文革十年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在这个空白中,使他的人性畸形发展,而后演变为犯罪性格,即使是部队这样的熔炉,也没能把他的畸形人格纠正过来。”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赵新明轻轻地附和道。
“当然也有别的原因,”代英对赵新明不置可否的附和并不在意,“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王国炎怎么会成为这么多人关注的人物?他又怎么会跟这么多的人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么多的人又为什么会跟王国炎这样的人拉拉扯扯,不明不白?这种不明不白的拉扯和联系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关系?”
“代处长,不瞒你说,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赵新明显得分外谨慎地说道,“虽然你没有给我说这个案子的背景,但我现在感觉得出来,这个案子决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王国炎这个人物也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代处长,有一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不是觉得害怕了?”
“不是害怕,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给你的这些照片里的人,有好些你应该认识的,可你好像并没有认出来?”
“……哦?”代英怔了一怔。这些照片他确实还没有细看。
赵新明在照片里翻出一张来,递给了代英。“你看看他是谁?”
代英默默地看了半天,觉得很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呢?这么面熟。”
“姓仇,目前省里最走红的‘大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去年我们还查过他的案子……”
“仇晓津〃代英一下子便说出了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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