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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情缘之归去来兮-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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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情缘之 归去来兮 BY:未夕

文案:
欧子航身为大学教师,可谓见多识广,
可是在一个秋天的雨夜,面对家中突然降临的神秘客人,却迷惑起来。
欧老师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美丽灵秀之极,行为却有些奇怪,自称来自古大阙国。
阙紫阁来到这个陌生的异度空间,他是这样依恋温文的子航哥,
喜欢他儒雅的样子,爱听他用清朗的声音朗读诗歌。
两个时空的人离奇相逢,情情愫渐生,相依相伴,一心只想安稳相守到老。
可是突然间,一本出土的史书,标示着紫阁所在担负的重任,他不得不离去。
时空交错的爱恋难道是逆天的行为,为何竟然要他们付出生离的代价?
深情的子航哥,夜夜灯起一盏明灯,等着紫阁的重新出现。
痴心的紫阁,在地府经过千年的等待之后,魂魄归来……
恰恰来临、地府情缘后又一相关温馨作品,
喜欢未夕的读者,切勿错过。


第一章
欧子航从会议室出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深秋时分的雨,即使在这个以秋老虎着称的N城,也多少带了两分的寒凉。
这次国际南京大屠杀研究会议在N城召开,子航一连三天在会议中心担任同声传译,今天总算是结束了。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专家的好评早已传到学校,系里一高兴,给了几天假。从明天开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子航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洗完澡上床,刚刚朦胧要睡,听见有敲门声。
子航如今住的房子是学校集资盖的,当时大家嫌一楼潮湿,子航却喜欢,想着可以在那个小小的后院种上喜欢的花。
房子在大学里面,一向治安良好,子航想,不过是那几个好玩儿的师兄弟们,这么晚了还玩不够。
从猫眼里向外望,也看不清是谁,看身影是个孩子,便打开了门。
门一开,跌进来一个浑身湿禄禄的人,很单薄的一个男孩子。
子航一面把人半扶半抱起来,一边想幸亏是我,换个胆子小的,怕是要给这孩子吓死,这半夜三更的。
欧子航在这所N城最有名的大学的外语系做讲师,因为为人亲切温和,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所以同事、学生们都喜欢亲近他,有了什么烦难事儿也都愿意来找他,好友范如成曾经戏称他为知心哥哥。
子航想,可能是哪个学生,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多半是失恋,或是学业上出了什么问题,人都晕了。
子航把人抱起来放到客厅沙发上,这才发现是个面生的男孩,好象不是自己系里的学生。倒是非常清秀的一张脸,闭着眼,眉头微蹙。
子航帮他脱下湿了的外衣,摸摸头上微微有点热度,进卧室又拿来一床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在地板上等着他醒。
不多一会儿,男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子航在心里暗暗喝彩,好漂亮的翦水双瞳。
男孩的脸上是越来越重的疑惑与不安。看见地上坐着的子航,突然露出如见鬼魅般的表情。
子航稍稍有些自卑,心说,我虽没你那么好看吧,也不至于看在你眼里就像见鬼吧。
男孩坐起来,苍白着脸问道:「请问兄台,这是哪里?」
子航坐在自家的客厅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半夜有人敲门,进来后就晕倒,醒过来后用奇怪的表达方式和你说话,换了谁都要发蒙的吧。
男孩子的身上并没有酒气,子航确信他没有喝醉,便说:「这位同学,不如你去洗个脸,我们慢慢谈。浴室在左手第二个门。」
「浴室?」男孩的表情非常诧异。
子航站起来:「来。」他招呼男孩子。
男孩子面色青白,神色倒还镇定,跟着子航走到浴室跟前。
子航推开门,示意他去洗个脸。
男孩四下看看,突然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魂飞魄散的表情看过来,问子航:「我的头发呢?这……这……不是我的衣服。」
子航无言以对,心下暗道不好,这次做好事可做出麻烦来了,这可是个什么状况呢?
子航好脾气地和缓地说:「你的头发好好地在头上呢,很好的头发,衣服,呃,你是不是弄丢了外套?」
男孩微微地喘:「不……不是。请问兄台,在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子航说:「这里是N城大学。」
男孩又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子航实在惊讶,还是回答道:「呃,今年是公元二00三年。」
男孩子倒退几步,身子磕在洗脸台上。
欧子航惊讶哪惊讶,看见他的样子,还是赶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顺手打开水龙头。
水哗哗地流了出来,男孩子的眼睛出现了更多的不能置信。
子航调节器好水温,捡出条新毛巾,打湿了,细细地给男孩子擦了脸,又替他洗了手。
那手上虽有细小的擦伤,却白皙细致,手指纤长,并且,在子航替他擦洗的过程中,他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雍容贵气,似乎是惯被人侍候的。
子航暗想,这怕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子航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孩,洗漱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了,只是脸色愈发地苍白,更显得浸了水气的眉眼山水分明,眉是山眼是水。
子航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你叫什么?」
「在下阙紫阁。」
「多大了?」
「一十八岁。」
「你是新生吗?历史系的?」
「兄台何意?」
「啊,我是说……算了,你累了吧,先休息好不好?有话明天再说。」
「兄台,还未请问高姓大名?」
子航自己学英语的,多年不用古文,一时还真反映不过来。
「我叫欧子航。我在这个学校教书。」
子航抱出床新被子,把男孩儿带到另一问卧室,那里有一张小木床,子航铺着被子说,「先好好睡,天亮以后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家人,送你回去。」
回过头的时候,见男孩子目光有些迷茫。
「我已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未及说话,已有两行泪从清雅绝伦的脸上划过。
欧子航一夜睡不踏实,心里多少有些懊悔,怎么冒冒失失地就把人收留了呢?一点底细也不知道,看样子这个孩子还有些问题,极有可能是脑子里的问题。要是找不到家人该怎么办?要不,给他一点钱,让他走?他这样糊里胡涂的,人又长得那么好,遇到好人还好,万一遇到坏人可就毁了。而且,他十八岁了,孤儿院怕是怎么也不会收了吧?一夜翻来复去,想不出个眉目。细听客房的动静,非常地安静。
那个奇怪的,精灵一样的孩子,到底从哪里来的呢?
早上起来,到客厅才发现那个孩子已经起来了,站在窗边。晨曦中的身影异常的文弱单薄。
紫阁转过身来,看见子航,抱拳行礼,微微颔首:「先生,早!」
子航连连摆手,「不用这么叫我。 叫我子航就行了。」
紫阁说:「先生教书,授业解惑,理当尊敬。」
子航看着他清朗的眼睛,一句要他走的话也说不出口。
子航说:「紫阁,今天我休假,要不,我们上街买点东西好吗?」
紫阁微笑:「听凭先生安排。」
他的笑容虽浅淡,却漂亮得如同云层里微透的光华,子航不禁细看了他两眼。
真是一个奇妙的孩子。

两个吃了早饭。子航带着紫阁到小院里,那里停着他的一辆QQ。
子航是N城仅有的五名同声传译中的一个,接到一个传译的任务,报酬是相当可观的,家人又都在国外,子航是大家口中的金领一族了。朋友同事问他为什么不买辆现代什么的,却买这么个小破壳子,子航笑笑也不在意,对他而言,车真的只是代步,能用就行,倒底比走路快些。
子航打开车门,示意紫阁坐进去。
紫阁整整衣服说:「请问先生,您的马在哪里?」
子航愕然。
「啊,马?呃……是这样的,这个车不用马。」
说着拉他坐了进了副座,侧过身去替他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安。
子航回转身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和声地安慰道:「别怕紫阁,只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看,我也要系的。不然,员警要找我们麻烦的。」
「员警?」
「是啊。啊,就是那些负责城市交通安全的人。」
开车过程中,子航偷眼观察这个孩子。
他真的是很紧张,纤长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都泛做白色,但面上还是沉静如水,看得出在竭力保持着镇定。
子航心中微微叹气,挺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病得这么胡涂了呢?怕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了。算了,反正自己的存款都在银行,家里也没多少值钱的金银财宝,先收留了再慢慢想办法吧。
子航先把车开到自己常去的一家专卖给店。既是要收留人家,好歹要添几件衣服。昨晚弄湿的衣服还未干,现在紫阁身上穿的是自己的一件米色休闲服,显而易见地有些大。
子航选了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袖口领口带红蓝细条纹的毛衣,示意紫阁去试衣间换上。
紫阁微微有些疑惑,欲言又止的样子,走了进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
虽然时间久了点,衣服穿得倒还妥贴。
子航听见身边的两个女孩子轻轻地议论,「这个男孩儿好漂亮啊。像漫画里的美少年。」
子航微笑起来,拿出信用卡交给收银小姐,转过脸来对紫阁说:「不用换了,就这么穿着吧。」
旁边的女孩子还在一个劲地盯着紫阁看,其中的一个大方地他说:「Hi!」
紫阁的脸腾的飞起一片红,神色倒不见忸怩,却有一种舒缓大方的气度。
子航想,这孩子,没得病的时候不知有多招人哪。
第二站去超市,紫阁脸上是无比惊诧的表情,完全地不知道东南西北,子航拍拍他说,你跟紧我。
倒底是孩子心性,没过多久紫阁的面色就好得多了,亮闪闪的眼睛到处看,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个浅浅地笑,清风般明朗动人。
子航正想着,也许这孩子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看这个样子,哪有一点有毛病的样子呢?感到紫阁轻轻拉拉了自己的衣袖,小小声地问道:「先生,这个集市,买东西可以不给银子的吗?」
得,子航想,这还是有毛病!
再次坐到QQ里的时候,紫阁的神色平静得多了。子航把买的大包小包通通放进车里,里面还有路过十竹斋时紫阁要买的笔墨纸砚。他拍拍紫阁的头顶,「我们回家了!」
小QQ刚刚在小院里停稳,紫阁便慌慌张张地想出来,可又打不开门,子航看他面上雪白的颜色,连忙替他打开车门,紫阁摇摇晃晃,扶住院墙便吐了出来。
子航轻轻地替他捶着背,安慰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只是晕车而已。」
紫阁吐了半天才抬起头来,稳稳神,退了色的唇边挂着一个淡笑,「不知为何,先生,我信你!」
进了房来,子航随手打开了电视。
子航的父母住在国外,和子航的哥哥一起过,顺便帮他看一对儿女。子航一个人住,习惯于回家就打开电视,不为看节目,就只为屋子里像是多了个说话的人的感觉。
紫阁吓了天大的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般地跳到子航身后,睁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看出去。
子航想,果然有毛病的人怕声响,转过头去,搂搂紫阁的肩膀,「不怕不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紫阁颤声说:「先生,为何这些人被关于盒子之中,莫非是被索了魂魄?」
子航说,「只是电视啊,是电视。 就像会活动的书。」
子航用胳膊把瑟瑟发抖的男孩护在怀中,不断地说:「只是会活动的书,紫阁不怕,相信我,你不是说信我吗?」
半晌,紫阁才算安静下来,子航想关上电视,可转念又想,总要他习惯才好。总这么封闭自己,病怎么会好?

三天之后,子航要回学校上课,临走之前,他对紫阁说,「冰箱里有吃的,你可以热了吃。也可以打这个电话叫外卖。不用担心钱,是我们学校的小饭店,你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回头我跟他们结账。不要出去乱跑,你可以看看书,看电视也行。你不是不怕了吗?」
等子航上完课回来的时候,看见紫阁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房间里整整齐齐,什么也没动过的样子。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子航不禁放下了一颗心。
第四天,子航下午没有课,提早回了家。打开房门后,没有看见紫阁。子航微微有些诧异,人呢?
子航在客厅没看到紫阁,推开紫阁住的小间的门,发现他正睡在床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子航想,原来午觉睡到现在啊。睡就睡吧。子航带上门,进厨房先去做饭。
等到三菜一汤都做好端上了桌,还不见紫阁的动静,子航想想不对劲,就又走进小屋,走到床边。发现紫阁睁着眼躺着,脸色有些灰败。伸手过去一摸,额头上一层冷汗。子航暗道不好,说紫阁,紫阁,你怎么了?
紫阁的眼前已是一片昏黑,他说:「我的肚子疼得厉害。」
子航伸手去想把他抱起来,才发现他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子航想,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忍了多久了。把他的衬衫给脱下来,露出男孩子青白瘦削的胸膛来。
紫阁有些窘迫,但已无力挣扎,由着子航替他穿上干净的衬衣和毛衣,被他一把抱起来的时候,有微微的晕眩,下意识地攀住了子航的脖子。
子航说:「别怕,我送你上医院。」
混乱之中,子航尚能想到,也许这个孩子对医院有许多不好的记忆吧,他把他更紧一些地朝怀里抱抱,「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只是去让医生看看你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没事的。」
子航把紫阁放在座位上,给他盖上层细绒的毯子,摸摸他汗湿了的额发,子航说:「紫阁,别怕。」
到医院检查时,紫阁始终紧紧抓着子航的手,医生说是急性的肠胃炎,要挂上几天的水才行。
护士拿着吊瓶和针头过来,在紫阁的手背上找血管。紫阁转过头看着子航,眼里满满地是惊恐与凄楚,看得子航心酸起来,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没事的,只是打吊瓶,打完了你就好了。相信我,你不是说信我吗?」
紫阁点点头,手却不见放松,死死地抓着子航,挣得关节都发白,手心一片湿碌碌的冷汗。
中年的护士把吊瓶调好,对着紫阁说:「这么大了,还怕打针?」
回头又对子航小声道:「你弟弟?长得真好。」
子航等紫阁的脸色稍缓,对他说:「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你的胃痛是饿出来的。你怎么不好好吃饭?不是跟你说过冰箱里的现成吃的吗?你热一下就行了,要不叫外卖也成啊,饿成这个样子。」
紫阁低低地说:「我不知何为冰箱,也不知何为外卖。」歇了一下,又说:「先生,紫阁给您添麻烦了。」
子航想,这个孩子虽然头脑不太清楚,倒真的是招人疼,说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是我太大意了,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惯于家事的,又病得这样儿了。
子航虽在家是最小的孩子,却天性懂得疼人,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同学生病,他买了西瓜喂到人家嘴里,所以同学没有一个不喜欢他不亲近他的,现在也是如此,在学校人缘极好,就算是再别扭的人也说不出他的半个不字。
这么一折腾,两人回家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子航把紫阁安顿好,现煮了白粥,喂给他吃,看他吃了药睡沉了才回自己屋。
从那天开始,子航每天中午或在学校食堂打了饭菜回去,或是自己做,一天三顿都和紫阁一起吃饭,眼看着紫阁的脸色就好了很多,嘴唇也有了光泽,越发地显得面如温玉,身姿挺拔如修竹。
紫阁病彻底好的那天,子航放了一满缸的热水,叫他去洗了个澡。
紫阁进去了好久,子航担心他,时不时地在门上轻敲,等紫阁在里面应了声才放心。
紫阁洗完,换上子航新给买的白色宽身的休闲衣裤,孩子气地在镜前照来照去,笑咪咪地对子航说,「这衣物虽有些奇形怪状,但于行动却是方便得多了。」
子航听得好笑,挑挑眉毛说:「哦?那你以前都穿什么样儿的衣服?」
紫阁微笑不答,走到书桌前,细细地磨那一缸子墨。铺开宣纸,画起来。
过不多久,子航过去看时,见纸上一位古装的年轻公子,宽袍广袖,头发一半用一顶小小的金冠系着,一半直垂到腰际。丰神俊秀,雅致端方。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眉眼让子航一眼就认出是紫阁。
子航真正地呆住了,「你平时穿这成这样?你……你是哪里人?」
紫阁沉吟半晌,抱拳对子航说:「我来自大阙王朝。」
子航了停了一歇才说:「紫阁,时候不早,先休息好不好?」
子航转身去书房,却听紫阁在身后说:「先生,你不信我对吗?」
子航回头想一想微笑着说:「紫阁,你说的事太过震憾,请允许我好好思考一下再做判断好吗?」
紫阁点点头。
「是,先生。」


第二章
子航下了课,看看手表,跟范如成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书本,朝报社走去。
范如成在N城的一家主流报社,这份报纸在江苏省的知名度与发行量都极为可观,堪称同业中的龙头老大。
范如成是子航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子航又读了研究生,一直在学校里没动过地方,他却换过若干工作,最终到了报社,现在已做了副主任。
范如成见到子航,把他让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笑道:「嘿嘿,遇仙的欧翁来了。」
前两天在电话里,子航已经详细地把事情说给他听了。
范如成说:「叫你成天助人为乐,这下子助出麻烦来了吧。」
子航笑着说:「也不见得是麻烦,他挺安静的。看样子家教很好的。先别说那个,你给我写个寻人启示。」
范如成说:「那没问题,后天我就可以给你安排见报。你说怎么写吧。」
子航笑,「我要知道怎么写还用找你?」
范如成也笑,「那你来口述。那孩子的主要特征是怎么个样?」
子航想,虽说天天看着,倒真不知怎么去形容这个孩子。想起他如画的眉目,想起他画的那副自画像,好象他的身上真的有现在的孩子没有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子航也说不上来,犹豫了半天,子航说:「干脆你什么时候去我那儿亲眼看看吧。你不是个人精吗?」
范如成也是真好奇,第二天就上门去看。开门的是一个像从书中走出来的一个男孩子,高挑的个头,清瘦却不嶙峋,眉清目朗的。范如成想,哪里来的小帅哥。以为是子航的学生哪。
子航把那男孩子轻轻拉到身边,指着范如成说,这是我的好朋友。
紫阁虚虚抱拳行了个礼,说:「范先生有礼。」
范如成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和子航对望一眼。
到说起话来的时候,范如成才明白子航为什么说没法形容这个孩子。
他虽然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但言语有致,举止得体,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有着十分的清贵之气,但却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怪异感。
范如成私下里对子航讲,「我看是有点不对劲。我今晚回去酝酿一下,明后天给你注销来,早点找到他家人也好。万一有什么事,你担不起责任。」
结果第二天,范如成就打电话说注销来了,还说,怕给子航找麻烦,留的是报社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子航谢了他,说:「其实,我真不怕麻烦呢,只是想帮他。那么出色的孩子,怪可惜的。应该是治得好的吧。」
接下来就是等回音的日子。
子航照常每天中午回家吃饭,晚上自己做饭,有一次甚至尝试带紫阁出去吃。紫阁对外界环境有着明显的生疏感,但他控制得很好。有时,两人也会在饭后在校园里散步。
子航对别人说紫阁是他的表弟,从外地来玩儿,紫阁跟别人从不多言语,他似乎也查觉出当他行礼时,子航和范如成他们的脸上都会有奇怪的神情,所以他见人不再行礼,只是微笑着站在子航的身侧听他与人寒暄。
大家都说,乖乖,欧子航,你们家都是帅哥哎。
晚上有时子航会陪紫阁看看电视。现在他完全不怕那种声响了,常常看得入迷。特别爱看动物节目和旅游节目。看到言情片会逃开,像被烫了尾巴的小猫。子航看得哈哈笑。
有一天晚上,子航正在备课,紫阁敲书房的门,子航学了那么多年的英语,难免养成了些洋脾气,最欣赏他这种有教养的样子。
紫阁的手上拿了一本书,有些腼腆地说:「先生,可否请教一二?」
子航问:「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在看什么书?」
紫阁说:「在看先秦史。这书却有些古怪。」说着,他在书上指点着。
子航发现他是竖着读的,说:「紫阁,书是从左至右横着读的呀。」
紫阁啊地一声,轻快地说:「谢先生指教!」一阵风似地出去了,难得的一团孩子气。
隔了一天,子航问他,现在看书看得顺了吧?紫阁点头说:「虽说有些字与句法有些许的变化,但大致的意思是不会错的。」
又笑着说:「有书看真好啊。」
子航想,也许因为他有病的关系吧,紫阁比起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要单纯得多,处的日子久了,他的笑容也多起来,像春来冰融的小河,活泼得多了。
子航又在图书馆借了好多旧版的和港台版的书给他,天渐渐地凉了,晚上两人对坐读书,子航有时会用烤箱烤些西式的小点心,紫阁会把小后院中子航种的茉莉收集起来泡茶。一室香香暖暖的气息,日子不知不觉生出幸福的况味来。
紫阁问子航,「先生在学堂教些什么?」
子航说,我教英文。看到紫阁不解的神情,又说:「就是教人说外国话……嗯,这么这吧,我给你念一段。」
子航开始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子航本来就生得五官极为端正,修长挺拔的身材,浑身上下浸染着浓浓的书卷气,凝神静气地读诗的时候,整个人好象放出光来。
紫阁听完微笑不语,半晌说,「先生真真能当得起谦谦君子四个字。」
这么过了近一个月,范如成又打来电话,子航这才重记起寻人启示这回事儿。
范如成问,你那儿怎么样?
子航说挺好的。
范如成说,「咦,你倒觉得挺好的。我这里一点没有消息。都一个多月了一点回音也没有。」
歇了一下,他又说,「像这种有毛病的孩子,说不定是家人故意赶出来的,这会儿还会来找?恐怕你得先养着了。」
子航说,「不是养不养的问题,只是觉得如果他家里人真的因为他生了病就不要他,那真是太没有天良了。」
范如成笑道,「这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正好留下来做老婆。反正你是知心哥哥,慢慢地打开人家的心扉就行了。」
子航也笑了,「说你是狗嘴里吐不象牙来,还真是!」
子航想想又说,「要说有毛病真是不像,那么有灵气的一个人,画儿画得那么好,气质又好,不焦不躁,说不出的贵气,在现在的孩子中真是难得。」
「这倒是真的,看着真不像,很招人喜欢的。其实,有些毛病也许并不是脑子里的,是心理毛病也说不定。你放着真人在,为什么不求教?」范如成说。
「什么真人?」
「你的红颜知己高若兰。她不是心理专家吗?」
子航一口水全呛出来了,「又是老婆又是知己,你当我跟你似的,是一个泛爱主义者。」
说归说,子航心里觉得,范如成说的未尝不是个办法,自己怎么就早没想到呢。
高若兰跟欧子航同校教书,是教育系心理专业的讲师,一次子航跟着学校出去旅行的时候两人认识的,子航觉得这个女孩子挺爽快,也有思想,渐渐地关系近了。同事们有时会拿两人开玩笑,说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的,高若兰倒是挺大方,欧子航常常说:人家倒底是女孩子,不要乱开这种玩笑,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话。不是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好,只是直觉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缺少那种时刻挂心的感觉。
若兰听了子航的描述,说,有可能是妄想症。
「你知道妄想症吗?如果一个人坚持的信念是错误的,甚至与社会现实及文化背景相抵触,还毫不动摇,他便是患了妄想症。产生的原因一般有遗传、心理因素或是器质性病变,比如:头部受伤、酗酒甚至爱滋病都与妄想的起因有关。有人猜测是脑叶或边缘区受损,或多巴胺能神经过份活跃之故。」
子航摆手说:「拜托拜托小姐,别跟我说专业名词,我有职业病,听到专业名词就在心里译成英文,你只告诉我,你能确定吗?该怎么帮他呢?」
若兰说,我要亲眼看一看他,跟他聊一聊,才能确定。你明天带他来我的办公室吧。
子航连说不好,「还是到我家来吧。明天我下厨请你吃饭。」
若兰到子航家的时候,紫阁正在书桌前用毛笔写着什么。
若兰拿起来看,赞道:「好漂亮的小楷。」
紫阁说:「先生谬赞了。请问先生是……」
子航笑着说:「紫阁,这位是高小姐。」
高若兰剪着极短的头发,比子航的好像还要短些,穿着深色套装,声音也比较低沉。
紫阁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微微红了脸。「在下唐突了,高姑娘勿怪。」
若兰爽朗地笑笑说:「难怪紫阁认错,我的新发型,连我妈都说像假小于。你叫阙紫阁是吧?」
紫阁微笑作答:「是。在下阙紫阁。」
吃饭的时候,高若兰留神观察着紫阁。
他非常安静,在饭桌上几乎一语不发,动作优雅,神态安详,从知道高若兰是女子之后,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的身上的确有不太寻常的东西,一种与现实的疏离感,让人不能忽视。
高若兰看着子航投过来的询问眼神,轻轻地点点了头。
子航送高若兰出来的时候,问:「你看怎么样?」
若兰说:「据我的观察多半是那个毛病。」
子航叹口气说:「那怎么办呢?实在是找不到他家里人。难道让他这样病下去不管?」
若兰笑:「你还是那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你先别急,我的老师在珍珠泉附近办了一家心理治疗康复中心。环境很好。有专职的心理医生,帮助病人输导恢复。把他送过去吧。」
子航楞住了:「我从没有把他赶走的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若兰说,「这其实是为了他好,他还那么年轻,将来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心理毛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回避,是讳疾忌医。心理毛病也不是绝症,你放心,我也常在中心客座的。我也可以跟老师说,减免他的费用。」
子航说:「不是钱的问题,只是……觉得他怪可怜的。孤怜怜的一个人,也没个人照顾他。」
若兰笑起来,「你看你,一副老爸的口吻。放心吧,除了医生,中心也有护工的,生活上没有问题。」随即又正色道:「这么拖下去才是问题哪。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真的就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连着几天,欧子航想跟紫阁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高若兰又打了电话来,问他考虑得如何了,他才下决心晚上一定跟紫阁提。
晚上,紫阁坐在桌边看书。他看书的样子非常端正,脊背挺得笔直,真可称得上是坐如钟。凝神静气的神情非常动人。
子航说:「紫阁,休息一会儿。来陪我坐坐。」
紫阁放下书,坐到子航对面,「先生这些天来心事重重,是有什么话要对紫阁说吗?」
子航心里咯磴一下,几乎不敢看那双秋水般澄澈的眼睛。
子航半天不语,紫阁也不去催,只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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