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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小人 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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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要让左仁晏吃的药──光磊『攻其不备』四字用得极好。而用兵之计,攻心为上。若欲化解他心防得到全盘真相,除用药用武外,尚需备上一条攻心之计。」
「如何攻心?」
于光磊被他引起了兴趣,神情立时专注了起来。而白冽予却是双眸一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道:「光磊还记得冯万里是怎样的人吗?是否是为进退得宜,一派青年才俊──自然是指他年轻的时候──的模样?又是否因出身世家,备受他人重视,堪称天之骄子呢?」
「正是如此──冽予研究过他了?」
见白冽予说得精确,于光磊不由得一阵讶异,登时又是一个问题。但白冽予犹是未答,却道:「那么,比之我身旁这位卓公子又如何?」
于光磊闻言一愣,尚且摸不透白冽予的心思,只能不大好意思的打量了东方煜一番。后者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意,但于光磊犹是一脸歉然,认真思索一番后,才道:「若以身分气质而言确实十分相似。不过卓公子少了冯万里那等暗藏野心的味道,多了几分江湖味。」
「那就还算是相似了。此外,光磊有没有想过,左仁晏何以会想杀掉冯万里?」
「……我想,应当是与温玉松有关吧。虽说中间相隔了几年,但这两件事却让人感觉有着些关联存在。而且,左仁晏在知道温玉松与冯万里之事后,似乎就逐渐与冯万里疏远了。」
「他三人既曾形同兄弟,光磊不觉得……左仁晏会因冯万里做出如此恶事,甚至逼死温氏夫妇而气愤难平吗?不若如此做想吧!若今日东方楼主强逼我委身于他,光磊会怎么想呢?」
「自然是十分愤怒。」于光磊此刻已然隐约明白了白冽予的想法,心下不禁暗暗佩服。「你是想刺激他,让他自行说出当年的真相?」
「正是如此。」
白冽予简单一应表示他的猜想无误。但于光磊却反因此又起了其它的疑问:「要刺激他却也不是易事。冽予打算如何下手?」
「首先,自然是要先取来那温玉松的日记看看,并想办法找来左仁晏的看他有否写下关于此事的只言词组于其中再来,便是让左仁晏见见咱们卓公子──并请他吃一顿晚餐。这一顿晚餐,必须让他服下此药,并在他心神恍惚之际施以攻心之计,方能手到擒来。」
「那么,我能帮上什么忙?」
心下虽对如何真正让左仁晏受到刺激感到好奇,但于光磊却仍是将之按捺了下转而如此问道。
白冽予抬手,将茶一饮而尽。敛起的眸子目光陡变,却是换做了一池的纤细愁苦。先前的气势不再,竟似给了人一种极为纤秀脆弱的感觉。
只见他目光幽幽凝向于光磊:「只望光磊替我们挑间酒楼吧──最好是能叫姑娘的──订一间有内室的上房,用卓煜的名义。」
「只需如此?」
看白冽予如此神情,于光磊开始觉得有点不妥当,偏不知问题在哪。目光有些无措的移向一旁一直迟未成言的东方煜,却意外的见到这位一方之主神色带着几分尴尬,面上更是隐带了几分红。
东方煜见他瞧向自己,忙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便只需如此。其余便交由我二人处理,于兄无须担心。」
「那我先在此谢过二位了──对了,我带来了冯万里与温玉松的信件,希望能对二位有所帮助。不打扰你们休息哩!告辞!」
多想无益,既然事了,于光磊索性直接搁下信件,起身行礼便欲离开。但此时白冽予的神情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唇角扬起,勾勒出了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
「光磊也早些休息吧。听说你连日纵马,腿部是否有受了擦伤?我之前将伤药交给了炽予,你早先去看炽予时,不晓得他转交给光磊了没?」
「没……」
否定的语音才一字脱出,于光磊心下已是一惊,此时方忆起之前令他困扰不已的伤此时竟然不再隐隐作痛!加上早先在白炽予身旁睡的一觉,难道──
俊秀的面孔当下已是一阵通红,匆忙的又是一个行礼后便即奔出了屋子。
依白冽予所言和他腿伤的情况而言,莫非,是白炽予趁他熟睡的时候替他上的药?
十之八九便是如此吧……心下如此判断着,面色只有越来越红,终是下定了决心,回房换了衣裳直往天牢去了。
* * *
隔着小窗望向外头的一片漆黑,白炽予方欲就寝,却听到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下正讶异于光磊怎会在此时来访,便见牢门开启,熟悉的身影缓步走进。烛光掩映间,俊秀容颜微带着几分绯红,煞是好看。一时尚未想到他的来意,白炽予上前正欲同他说些什么,却见于光磊一脸尴尬,往旁边一避,起首便是一句:「之前你是否替我上了药?」
询问的同时,面色又是一红。白炽予瞧得仔细,方明白于光磊所指为何,忙伸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
「我是舍不得见着你难受,所以才──」
「若是如此,你直接将药给我就好,又何必替我上药?」
于光磊也非愚人,又岂会不了解白炽予如此举动背后所隐含的意味?向来平和的眸子因他的辩解而隐罩上了怒气:「说穿了,不也是心怀他念?」
「我……唉。」
白炽予无法反驳,只得转为一阵叹息,略一使力拥着他到榻边坐了。
「你别生我的气好不?确实是我不好,心怀邪念……」
「我生的不是你的气,是我自己的──没能把你教好,不能持身以正,安分守礼。」
连语音都带上了几分怒气,却更多是自责。于光磊刻下确实在气自己,还真的教出了一个小人出来。留连青楼便罢,连平时都这般不知礼数分际,要他如何对得起白毅杰夫妇在天之灵?
见于光磊怒火似有越渐扩大的趋势,白炽予心下叫苦,忙露出一脸无辜:
「光磊,你难道就不肯相信我吗?若非身旁的人是你,我是决计不会那么做的。那时我真的十分担心你的伤,而你又睡着了,我才……」
说到最后语音已经带上了几分被冤枉的不甘,俊美的面容之上双眉蹙起,反倒是一副生起气来的模样。于光磊见状不由得莞尔,方才的气立时消了,无奈的苦笑着回搂住他。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一声低叹,「可我也见不得你这般模样。」
「那就别气了不是挺好?」
见于光磊消气了,虽然计谋被拆穿,白炽予还是嘻嘻一笑,一派毫不介意的模样,甚至微一倾身吻住了于光磊。没料到他会突然吻他,于光磊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任由他就这么吻着了。
不过这回白炽予十分收敛,极为温柔的几番摩挲碰触后便即松开了唇,但双眸却已是一闇。
「……光磊,你为何偏要如此清高,让我自惭形秽?」
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问出了声,连带落下扰人鼻息。于光磊因而微微一震,搂着白炽予的力道瞬间加重,却旋又松了开。
「你错了,我并不清高,所以不要刺激我,炽……」低叹着落下如此话语,俊秀的面容之上染着几许复杂……「不要让我在不当的场合失去自制。」
「你压抑太久了。偶尔放纵一次,又有何妨?」
「要放纵也不该是现在,不该是在这个地方。你该懂的,不是吗?」
「……可,我也压抑太久了……」
白炽予语音至此倏地转沉,一个俯首,凑近他颈边便是一阵轻咬。于光磊身子一颤,险些惊呼出声,匆忙间一把推开了白炽予。孰知竟是施力过猛,身子一个不稳,竟反将白炽予压倒在榻上。
气氛瞬间凝结。目光落上眼前俊美无双的面容,四目交望,总是平静温和的眼眸,已然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层陌生的幽暗……
于光磊蓦然俯身,主动吻上了身下红艳的唇瓣。
仅能以朴实形容的动作,却十分温柔绵长。交叠的唇瓣次次密合,彷若缠绵,难断……
浅浅响应着他主动落下的吻,白炽予深眸一,一把揽住他的腰际,抬手解落儒衫衣带。四瓣初分,已然撑起上身吻上他的颈肩,以及火光中朦胧皙白的胸口。
「炽……」
于光磊俊秀的面容垂落,双臂撑持着身子,却仍是耐不下阵阵轻颤。那游移于胸口的唇勾起甜美的颤栗,冲击着向来少有情欲刺激的身子,而使之终是难耐的软倒。转而被白炽予反身放倒榻上。
火光摇曳间,于光磊衣衫已是半解,低喘着任由那张俊美的容颜贴近,俯下,再次于光裸肌肤上印下斑斑红痕……
「不该这么着……」低喃间,语音微喘,眸子流泄出复杂的神色,却仍是抬起双臂攀上宽厚背脊……「我,不该这么放纵……」
可纵想停止一切将他推开,却因一切都是自己所挑起,而未能出手──
但白炽予却于此时主动停下了。目光一瞬间染满柔情。
「我说过了……是你太过压抑自己,光磊。」
温柔嗓音落下的同时,已然坐起身子并将他拉起,替他理好凌乱的衣衫及发髻。于光磊因而一愣,而旋即露出了一个苦笑。
「或许真是如此吧。」顿了顿,「一旦静下心,便赫然发觉心底残存的欲念发觉……我,也十分想对你……」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面上不自禁的又是一阵红。瞧他如此反应,白炽予双眸又是一阵深沉掠过,却终是压抑了下,只是轻搂住他略显单薄的身子。
「你见到冽哥了吗?他说了什么?」
「他与卓兄欲夹以药物与攻心之计辅助,以收奇效。」
「攻心之计?」
「听他们的意思,似是要以实际的情景来刺激左仁晏。」
「实际的情景?莫非……」
一听到如此词汇,白炽予眉头已然蹙起。脑海中浮现早先兄长同自己问话时特别多加询问的部分,心下已然暗暗猜到他们的做法了。
这,不会太过大胆了些吗?可能性极高的猜想令白炽予感到一阵头疼。正想说些什么,却赫然望见于光磊疑问的目光:「你知道他们的打算?」
「算是吧。」看来,是得花上一番功夫解释了:「光磊,你可知道冽哥与他的关系?」
询问出生的同时,面上亦流泄出了复杂的神色。
上回流泄出那样的神色,是在得知冯万里与温玉松之事时。
瞧着白炽予如此神色,之前东方煜替白冽予更衣的画面浮现于脑海中,令于光磊神色当下就是一变。「你是指什么?难道……」
见于光磊明白了自己未竟的话意,白炽予一阵苦笑:「他们打从三年前就是如此了。而且,应该也早就有肉体上的关系了。」
「……这样吗……」
有些过于令人震惊的事实让于光磊几近无言。脑海中淡漠的容颜浮现,实在太难想象那好象与情爱无缘的白冽予竟然已……就像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与当年的白炽予有今日的情感一般。
世事的变化,终究还是太大吧!
「光磊?」见于光磊想出了神,白炽予柔声低唤,「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怕你到时吓着──我有预感,冽哥会做出十分吓人的事。」
「我明白了。」
知道白炽予不会胡乱说话,于光磊点头一应,心下也自感到了些许的不妥当……不过白冽予的能耐他是晓得的,故至少于案情一点已无须多加烦恼。
如此一番相谈罢已是深夜,外头已然传些许狱卒不耐烦的低喃,只是碍于于光磊的身份不好真的出声催促。心下亦是觉得歉然,于光磊当下起了身,又自轻吻一下白炽予额际后便即起身离去。
却,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听到低语入耳:「待到时机适当之时,我可不会再这么压抑了,光磊。」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光磊心绪因而一乱,没再回头便匆匆离开了大牢。
而牢中的白炽予只有一阵苦笑。
真是有苦自己知。他之所以会甘愿收手,碍于时地不合或许是原因之一,但另一个原因,却是──
对于两个男子之间的情事,他没有太大的把握。
第二十五章
虽说前宰相卓常峰突然跑出个儿子颇令人惊讶,但既然是其得意门生于光磊的客人,众人自然也不会太怀疑了。卓常峰之子卓煜入京之事,只半日便传遍了整个朝廷。
隔日退朝不久,于光磊府前已为络绎不绝的来客挤得水泄不通──特别是那些与卓常峰交情深厚的派系大老,以及打算物色女婿的大官们。如此嘉宾,令得于光磊赶忙向满福楼请了厨师到府中,大开午宴迎宾。
但这些变化其实都在于光磊的意料之中──就连左仁晏的到访也是如此。令他意外的是白冽予刻下的举动。他已然取下了面具,一身白衣寸步不离的跟在东方煜身边。
白冽予和白炽予虽是亲生兄弟,但气质甚异,容貌上相差亦大。白炽予豪飒俊美,白冽予却是俊美之外更添端丽,足称无双。故不知情者乍见,并不会轻易将之联想到白炽予身上。而便仗着此点,他昨晚趁夜出京,而于今晨以本来面貌重新入城──否则,以其容貌,又怎么可能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入城?若给人察觉不对,不但事情会曝光,白冽予长年来刻意的隐藏也会失败。
刻下东方煜正一一同那些达官贵人寒喧问好。于光磊在一旁指挥仆人上菜,不意却见到门边一脸讶然的许承。
心下已是猜着原因,却犹是趋前将他拉到一旁问了:「许兄何以露出如此表情?」
「……我说光磊,那位白衣公子究竟是何人?」
见于光磊出言关切,早已满心好奇的许承这才吞吞吐吐的低声问了。目光始终停留在大厅中那俊美端丽的白衣青年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于光磊苦笑一阵,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回答。目光重回厅中,此时的白冽予气势已敛,澄明的双眸亦化无波为流转,却是清浅间隐带深愁。一身气质纤秀,全然瞧不出是个习武者。
他静静的跟在谈笑自若的东方煜身畔,眸间除深愁外又带点寂寥落寞,对于应酬的场面显然不太能应付。刻下的东方煜是众人目光所聚,而他,招来的只是不停的打量与几道贪婪渴慕的视线。
容颜上头,因而微露难受之色。一度想转身离开,却被东方煜一把拉回身畔。如此反复几度,那一袭白衣的身影露出了个微微昏眩的神情,才终于得以自由脱离纷扰的人群朝于光磊的方向走近。
一路行来,又自惹来不少目光……那微显孱弱的体态步伐以及迷离的神情换来了关注与更加渴望的目光。于光磊将一切收入眼底,心下不知是该赞叹还是该感慨,顺势将他扶回房间休息了。一旁的许承亦是关切,忙跟上了前去。
房门带上后,与外头的喧扰已有好一段距离。但弄不清白冽予意愿的于光磊仍是将他扶到了床边坐下。
「你没事吧?」
「不要紧。」
低幽的语音落下,幽幽的眸子扬起,凝向一旁有些好奇却不敢放肆打量的许承。后者因为他的一望而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尴尬一笑,忙拱手道:「在下许承。方才失礼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有何失礼?好奇乃是人的天性……而且若真要言失礼,该陪罪的应当是冽予才是。」
终于是自行道出了身分,面上神情瞬间已是一改。熟悉的淡漠与难以忽视的气势重新显露,白冽予已然起身,朝许承拱手回礼:「直至此刻才正式拜见许大捕头,望许大捕头见谅──这些日子,舍弟多蒙您照顾了。」
有礼的语调,带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如此变化让许承着实愣了好一阵。待到猛然会意,面上已是一派惊讶夹杂着佩服。
「白二庄主果然是深藏不露。许某今日才知天下竟有如此能者。」
「许兄客气了。冽予或有薄才,但亦未值许兄如此盛赞。流影谷少谷主西门晔才略武学俱为一绝,许兄如见过他,便该将这话用在他身上才是。」
白冽予不卑不亢的响应了许承的称赞,言谈间主动改了称谓拉近距离。然而,那话中对西门晔的称赞却令许承一阵愕然。
「许某虽未能见过西门少谷主,不知其人品如何。但传言他个性冷酷无情,又对贵庄用上了各种卑鄙手段,何以二庄主竟如此褒奖他?」
「我曾与他一见,他确实是个不凡的敌手,又何须吝于赞美?何况……」
顿了顿,端丽唇角扬起略为冷沉的笑,目光扫过一旁的于光磊:「用了手段的,也不只他一人。」
于光磊知道他所指为何,不由得一阵叹息。所谓逼不得已也是如此吧?但更深切的或许是自私──他为了白炽予,而去挑拨流影谷与皇室之间的关系。
两大组织之间的斗争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而这次的应对会造成什么样的效应他却未深思。他只是为了白炽予,为了他而怒火中烧,愤而挑起皇室与流影谷之间的嫌隙。
一旁的许承却不知道这些。想称白冽予有大量,却又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只得闭口不言。结果一时气氛竟是变得有些尴尬。
正自无措间,却见眼前于光磊正回望着那双无波的眼眸,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许承这才突然理解到自己方才没头没脑的跟了进来,怕是打扰到二人了,当下立即托辞离去。
耳听许承已然走远,白冽予微微一笑:「光磊何不坐下?」
「……或许,我真的错了。」
但于光磊没有响应白冽予的问题。思绪仍停留在方才的话上,他垂下了头,神情交杂……「但我不会后悔──即使会背上恶名,那也是我应担上的责任。」
「方才所言并不只是单纯说你,光磊。」
察觉了他的心思,白冽予双眸一闇走近了他身畔。后者有些讶异的抬眸,对上的却是冷沉的眼神。
那端丽的唇角再次勾起,却看不见笑意。
「是什么事逼得西门晔大费周章对付咱们,你知道吗?是我,为了消灭天方,为了削弱流影谷的力量,设计让他们正式对上。这两个目的我都达成了,而西门晔也在发现真相后大为震惊──他,从此时开始更加积极的对付山庄。」
「我并不认为你当初的决断有错。」
「既然如此,光磊对自己的决断又何须自责?何况刻下你该想的,是咱们计划进行的顺利与否。」
「……你说得不错。」
因他的话而猛然醒悟,于光磊神情一改,双眸之间已是微露锋芒:「方才左仁晏应是确实被你们骗过了。」
「那么,余下就看煜怎么应对了。」
对于东方煜必须独立应付那些大官,白冽予并不担心。身为一方之主,年近而立的他在巴蜀的地位便彷如地下帝王,拥有足够的手腕去应对。会困扰他的,或许就只有那些针对己身的不善目光罢了。
这是白冽予借故离开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却是──
只见他容颜之上再次露出了晕眩的表情,身子一晃已然朝于光磊身上倒去。于光磊虽搞不清楚情况,但还是急忙扶住了他:「你──」
「是流影谷的人。」身旁低幽的语音入耳,「不要多言,扶我躺下吧。」
于光磊猛然醒悟,登即依言将他扶到榻上让他躺下。方才在外人眼里有些孱弱的身子其实十分紧致有力,如此念头一瞬间浮上脑海。
──就像白炽予。
脸因而微微泛红。昨晚险些发生情事的记忆连带浮现,竟连热度也一并窜起了……
「光磊在想什么?」
却听低幽语音落在耳边,于光磊猛一回神,便见白冽予微微撑起身子凑在他颈边低声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竟让光磊的身子如此温暖。」
「不、我──」
「你的身上,有炽的味道……」
再次落下的语音,打乱了整个心神。
于光磊完全乱了手脚,不知所措的望着那极为贴近的容颜,除惊慌外胸口一瞬间涌生的竟是愧疚与自责!
突然他明白过来,自己对于白炽予所抱持的情感固然已然确定,却也同样肇生了另一种情绪──因为他始终忘不掉那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对于产生如此情感甚或欲望,让他无可避免的有着深刻的罪恶感。
俊秀的面容因而垂落,染上了某种无奈。
不过,看来流影谷的探子应该已经离开了吧?不然,白冽予怎会这么闹起他来?
而白冽予只是一笑,语气忽尔一转:「光磊已知道我和煜的关系了吧。」
「你怎么会──」
「从眼神就知道了……昨晚光磊应是去了牢中吧?今早你看见我和煜时,眼神与昨日相差极大。」
「……我只是很诧异。以前的你,总是一脸淡然难近,与人产生其余情感已是极难,又遑论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既然如此,你自该明白,我和炽、甚至是光磊你本身,都已不再是十六年前纯洁无暇、不经世事的孩童了。」
此刻白冽予神情已重回淡漠,略为退开靠着墙坐了。「别忘了,炽予可是趁你茫然未觉时占了很多便宜。而且他在外头花得很,存着什么居心,你也不见得瞧得出。所以无须自责,毕竟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孩童了。」
「冽……!」
这才意识到白冽予是在开导他,即便是于光磊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不过,虽然是被比自己年轻的他开导,却意外的没有分毫不甘。
心下正打算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却见眼前已然是一抹惑人的笑容扬起。
「忘了告诉你……其实炽早在你和他一起生活一两个月后,就能准时起床了。之所以会继续装睡,是为了让你把他抱起来替他擦脸梳洗。」
于光磊闻言色变。脑海中浮现昔日孩童可爱单纯的模样,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当只是假象。
而白冽予只是笑着,澄明的眸子隐隐带上深沉。
* * *
不负所望,东方煜成功的邀了左仁晏三日后在京中著名的楼子「春寒阁」一叙。纵然对他的邀请难免疑虑,但那卓煜和白衣青年之间隐约存着的不寻常,却令左仁晏轻易的掉入了陷阱。而对于于光磊的同往,他虽不甚赞同,却因清楚东方煜于京城仍不大熟悉而只得允诺。
春寒阁算得上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青楼。不论卖身与否,里头的姑娘各个都是才貌双全,不只是达官贵人,连几位皇子王爷都是此地的常客。来春寒阁者,可说不论身分地位都是一时之选。
于光磊不是没进过青楼,只是每次进来都还是会感到有些尴尬。却见一旁的白冽予正称职的做着戏,面色却是无改,显然也对此相当熟悉。
倒是东方煜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望了白冽予一眼后,才进了楼中。
由于房间是早就安排好的,故四人一入楼便被请入厢房之中。房内已布好酒菜,另有四名歌妓前来陪侍。没料到一个吩咐竟让店家准备得如此周到,于光磊忙尴尬的请那位似乎盯上自己的姑娘离开。而东方煜与左仁晏却是自若的任由女子贴近陪侍。小曲响起,一派温柔旖旎。身陷如此温柔乡,再怎么有定力的男人,只怕都要完全沦陷。
有些沉浸在歌妓悠扬婉转的曲调中,心绪也微微乱了。于光磊正自感叹自己竟是如此定力不足时,目光却望见了白冽予厌恶的微微蹙眉避开歌妓,瞧向东方煜的眼神交杂。
氤氲的气氛似乎离他很远。那歌妓正想攀到他身上讨好他,却给他一把推了开。女子因而微露愕然,而旋即神情一改,转而坐到东方煜与左仁晏中间去了。
若非清楚以白冽予的个性绝不可能有如此反应,于光磊定然会认为他是吃上了醋──而且,是参杂了其它情绪的。
左仁晏似乎也发觉了他的异样。双眸微微起凝向白冽予,忽尔开口:「李贤侄似乎不太习惯?」
他的语调十分温柔关切,望着白冽予目光亦是如此,却又有些渺远,彷佛看着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另一个……
白冽予对于他的关注有些受宠若惊,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反应。直到接收到一旁「挚友」微带责备的目光后,才赶忙道:「晚生无碍,多谢大人关心。」
连语调都带了点仓皇,却又透露着无助。
澄明流转的眸子,一瞬间对左仁晏关怀的眼神流泄凄苦。
但目光随即又落了下,容颜微垂,起身自歌妓手中接过酒壶:「扰了大人雅兴实在抱歉,便让晚生敬您一杯,以表歉意。」
言罢,不待左仁晏拒绝便主动替他斟了杯酒。药物无声无息的落入他杯中,而在白冽予举杯敬他时,顺着美酒一起入喉。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而白冽予却在末了一阵轻咳。左仁晏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关切的目光似已逐渐拉近,不再渺远……
酒宴继续进行,但白冽予的面上却逐渐显露了些许的不适与一种微微昏眩的神情。有些难受的起身想出外透透气,身子却不稳的倒落──而直落入东方煜怀中。
是时机了。于光磊也于此时关切的站起了身:「要不要到里头休息一下?」
所谓的里头,指的是与厢房另有一门相隔的内室。
白冽予点了点头,身子乏力的靠在东方煜身上。后者双眸略沉,扶着他身子的双臂一瞬间收紧,并自转头对于光磊道:「可否请于兄取些醒酒药来?」
「没问题。」于光磊点头起身,并示意一旁的歌妓退下,同他们一起离开了──这是白冽予的吩咐,要他先行退开,直到有了暗号。
出了房间,只听里头传来东方煜道歉的语音:「请恕小侄失陪了。」
「贤侄不必客气,快让他进去歇息吧。你们既是挚友,自该多陪陪他。」
左仁晏回答的语气十分担心,却又隐藏着些什么在里头。
知道一切进行顺利,于光磊静静在外头候着,心思却已飘到了今后的事情之上。
只要让左仁晏中计,白炽予马上就能脱离牢狱,而案子也能得以完结。成败关键便在此刻,但他却出乎意料的并不紧张,甚至已有了成功的预感。
事了之后,他也能稍微轻松一下,和炽予好好四处逛逛了吧!仔细想来,二人重逢至今老是为诸般事务困扰,竟没能好好尽兴玩一场!京城的名胜不少,他是该好好计划让白炽予全部玩一遭了──也当作是自个儿害他入狱的补偿。
心下正作如此思量,却听里头传来某种物体重重落地的声响。这才猛然记起白冽予先前所言的暗号,忙兴奋的奔入房中直入内室──
却,在望见房内情景之时,愕然的停在门口。
白炽予曾说过的话语,浮现……『我有预感,冽哥会做出十分吓人的事。』
所谓的吓人之事,就是指眼前的情景吧。
内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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